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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尾巴摇够 Wag the Dog(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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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水花/湍流/豪雨不禁让人怀疑自己到底漂流到哪个暴风雨海域。



凉月睁大视野快被剥夺的双眼想看清前方——呼吸不顺/还很丢脸地又呛到了。



单单只是将气囊困在桌子上的克难筏、将自己绑在筏上的绳索、还有筏的另一头以同一条绳索联系住的男人,就是自己赖以活命的一切了。凉月迫不及待想早点脱离这个愚蠢的状况,专心一意不停踢水。



「还差一点点!就快到对岸了!快游,黑犬!让我瞧瞧你的毅力!」



派屈克在筏的彼端呐喊——与其说受到他的激励,不如说凉月想早点游到对岸好恰似对方的恨意完全燃烧,藉此在任何特甲与传送后援都没用的湍流中挣扎前进。猛然惊觉时,她已朝草丛一头撞上去。



绑在腹部的绳索被一把扯开——手臂被抓住——整个人被提上去。



克难筏自身体下方消失、转眼间就顺着水流冲走了。



凉月连一丝在大地上落脚的喜悦也没有,慌忙爬上斜坡/攻顶/在平坦的草地上滚转、气喘吁吁。刺客派屈克俯视着她说:



「这里还不是终点。」他拿到割断绳索——迅速拔腿狂奔。



《黑犬,听到请回答。黑犬。》无线电响起——米海尔。



《是,中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叉开腿停下。《她们两人呢?平安无事吗?!》



《红犬与白犬都没事。红犬击退了地方特甲儿童。白犬身受重伤,但她自行做了应急处理。你们三人果真都是斗志惊人的战士。尽管受创严重,依然没让伤害波及一般百姓、击退了敌人。你那边的状况如何呢?》



听到伙伴们没事,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心中回应:我也刚渡海上岸。《我正要前往机场的供电管理设施。有个拜仁在说调查电力就能找出敌人的藏身处。》



《那是公安常用的搜查手法,相当聪明的对策。只有你们两个应付得来吗?》



《咦……》凉月暗忖:我是被交付了什么跟什么任务来着?《不就是救出女飞官,再将白种女人、唐装集团跟那个理察什么鬼以及地方的特甲儿童痛殴一顿、踢回他们故乡就好了吗?》



《你只要能完成前面一半,我的官阶就让给你。状况一有变化就向我回报。》



《了解。》通讯结束——两人继续冒雨奔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我又需要你的拳头了,黑犬。」派屈克敲敲上了锁的坚固铁门。



叫你别那样叫我,你是听不懂啊——凉月以调整好呼吸为优先,只在心中回骂/将铁门一拳打飞。



警报声大作——派屈克抓起灭火器敲坏警卫室门把/娴熟地关掉警报/顺便将全部置物柜的锁「喀锵、喀锵」敲坏,物色里头的东西。



这是抢劫吧?这么限定嘅凉月打开冰箱——发现瓶装水=未开封。



她毫不客气地开来喝。虽说刚才差点淹死,不过现在喉咙实在渴到不行。



「幸好这里不是丛林,文明的产物处处可见,谢天谢地。」



派屈克——将警卫制服朝凉月一丢,自己也拿出瓶装水喝/另一只手快速解开上衣纽扣。顾虑一下别人吧,混装。男人露出锻铁般的解释胸膛/凉月不悦地移开目光/抱起衣服走到隔壁房间。结束从早上算起不知第几次的换装后回到原处,派屈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将某个东西递给她。



「冒险之后本来就会找到宝物。想抽的话就趁现在多抽几口。」



香烟=Lucky Strike——警卫买的。



居然被大人劝烟——有点畏惧——从烟盒拿出一根叼着。



掏出ZIPPO打火机——盖子可能在来的途中不小心打开了,湿湿的点不着火。



「上面刻了句很棒的字句,可惜现在状况不佳。」



这回他递上了打火机——帮凉月点烟。这是头一次有大人帮她点烟。



话说回来,他怎么知道她抽烟?是在侦讯室透过镜子看到的吗?



凉月虽然心里有疑问,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还真亲切。」半眯着眼——眼珠子往上翻。「……我很臭吗?」



「不,【你】不愁。你输给自卑感,处处贬低别人的行为才臭。」



一针见血的话语刺入——胸口刺痛不已/冷哼一声/脸偏向一旁。



不管她多想让内心变得尖锐火爆,某种情绪仍慢慢发酵盈满心头。



至今没有一个人当面跟她说那种话——为了她好而说。



派屈克迅速走向配电室——凉月连忙拿着水跟香烟跟在后头。



「每当我想戒掉【这玩意儿】时,恶魔就会告诉我少了它人生的意义何在。真是伤脑筋。」本人一点也看不出有伤脑筋的样子,心情很好地吐起烟圈——他像个不良少年般耸耸肩膀,按下终端机开关,甚至还吹起口哨。「在我查到那班家伙的巢穴之前,你就先休息吧。或者你想去觅食也可以。」



「你说的话前言不对后语。」凉月——略低着头/不知何时泪水背叛自己的心情流下。「说什么不要叫小孩杀人,结果还不是叫我去追敌人。明明就把人家当成小孩,却一脸坦然地帮我点烟。」



「那根烟的纪念性质居多。」派屈克背对着凉月摇摆身体——仿佛脑中在接受收音机电波。「毕竟我们靠着那么小一艘克难筏奋力渡过了洪水。假如你主动说想抽一根,我可能还会犹豫哩。还有,说小孩【怎样又怎样】是我失言了。当我已经是他们的一员,我又很希望那孩子活下来。推荐那孩子当主力部队联络人的也是我,那样一来他的幸存几率就会大大提升。那孩子本想阻止家人别再深入激进组织,结果自己也被迫拿起了枪。私底下的他,表情就像个沉迷于手机游戏的十七岁孩子。」



而我却杀了形同徒手的那家伙——在她开口前,派屈克又说了:



「在那个状况下,枪里头有没有子弹,都跟结果无关。那孩子不管到哪儿都很不幸。何况你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解救人质与队友】。最不会出错的手段,就是迅速制伏执行犯。你有大人也会相形见绌的胆量与毅力,是天生就敢面对战斗的战犬。我老是逞口舌之快,针对你自豪的特点净是挑毛病,真不好意思。」



我哪有什么自豪的特点——想这么回应,却回应不了。



看着一个静儿读取电力档案的派屈克背影,凉月突出细长的烟雾。



她隐约想起为了保护易碎品家园,客死异乡的俄罗斯人。



死者会成为生者的活路——留下这句遗言死去的男人。



不知怎地,她觉得派屈克也会认同这句话,只是他的解读跟俄罗斯人不一样。



为了不让死者白白死去——所以「作为生者」就得继续前进到最后一刻。



那才是自己的职责——男人的背影是那么说的。两月就是这么觉得。



幸福的景象逐渐远离。狩猎的森林——温柔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的人事物。



然后阳炎睁开眼睛,看着凝视自己的米海尔。



这儿是机场某个候机楼——可能位在二楼,靠第一航厦与西栈桥通道这边。否则被委任为全体部队总指挥的米海尔,不可能会待在自己身边的。



她微微直起身——已经送还成平常的手脚/有人帮自己换上干净的<航警>制服/身上盖着印有<航警>标志的毛毯/大概是在对面忙着照顾伤员,走来走去的<航警>女课长帮忙打理的吧,阳炎心想。



「要不要紧?」米海尔——少女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没了平日的捞神在在,也不是工作时严格的表情,毫无警戒之意,甚至也并非紧张。



明白到「他在担心我」时,泪水忽然像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你叫我射击?!」



米海尔很惊讶——这迷惘、又像是被戳到痛楚不知所措的表情,也是阳炎首次在这个男人脸上见到。



「叫我射可能是你昔日重要伙伴的人?!曾经跟你一起战斗的人?!【要我一个都别放过】?!【你现在还会叫我那么做吗】?!」



「你会。」——她/我/阳炎心想。



这是真心话,同时也是借口。推卸没命中目标一事的责任——害怕面对目标临阵退缩的自己遭到责骂、对于自己无法响应他的期待感到懊悔又难过、对于自己害怕羞辱过自己的敌人觉得既没出息又生气、之后做的梦又幸福得近乎悲哀。再也回不来的那些人事物比起现今拥有的还来得重要许多,让她好生痛苦。



她好想将内心的苦楚一股脑儿诉说出来。



即使还有其它伤亡的队员——但她只想跟温柔陪在自己身边的对方撒娇。



「你们的谈话内容……听起来就像非常了解彼此!我……要是没有听到那段对话,我……我肯定不会射偏的……更不会临阵退缩……」



呼吸抽抽噎噎地不顺畅/说话也结结巴巴/在讲什么自己都搞不清楚了——<航警>人员们不是朝这边偷瞄,又装作没看到。米海尔拿出手帕,看到上面沾了不知道是谁的血,表情显得又羞惭又悲哀。



他想收回,阳炎却立刻抢走那条手帕,发出很大一声「噗——」极其用力地鼻涕。



米海尔吓得目瞪口呆。然后他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孩身旁跪下,申请认真地想要求婚。当他正要开口时……



阳炎做了个出人意表的动作——像是要利落地剪断什么似的、深处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按在米海尔的唇上。



当然,米海尔绝对不是要求婚,而是要说「对不起」或是「我很抱歉」、「是我不好,拍给你这么讨厌的工作」等等道歉的话语。



可是阳炎有种预感,当这个男人说出「那些话」的那一天,她将会失去重要的东西……因此就算赌上所剩无几的面子也得阻止他。



「偶费刚淮的胡言滥语刚泥耗歉。(我为刚才的胡言乱语跟你道歉)」她抽抽噎噎地说:「请泥放了吧。(请你忘了吧)」



听到阳炎忽然发出难懂的言语,米海尔皱了一下眉头。



他直盯着阳炎——露出思索的表情——不久,像是谅解似的微微点头,抓下少女按着自己嘴唇的手,用力握住。「我要谢谢你。多亏你压制住那群怪物,大家才能得救。我欠你很大的人情。」



这句光辉的言语与耶稣基督复活同级,足以名垂青史——却让人感到非常悲伤。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害怕踏入男人的过去。



这个人一定会离开。



等到过去全部算清完毕后、等到所有寄托都交付给自己之后,他肯定会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阳炎非常肯定男人会这么做。



心口绞痛不已,仿佛重要的东西被人二话不说抢走般那么痛。



就像那副幸福的景象,成了永远的过去时一样。



我不要——死也不要。再次尝到那种痛苦,叫我怎么受得了?



她牢牢回握对方的手。哭红的肿胀双眼像是在要求决斗般凝视着米海尔。



她要让这个男人欠她还不清的人情,在她面前永远抬不起头的天大人情。



少女要让男人觉得,没有她就活不下去:要彻底抓住男人的心,让他压根儿就不会想要离开。她只能这么做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她会跨越今天所受的一连串心灵打击,漂亮地完成任务给他看。若不这么做,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又会回到爸爸死后,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最差状态。



她打从心底,对那样的状态敬谢不敏。



装满全新子弹的弹匣,用力敲进自己的心、猛然拉动滑套、将子弹滑顺地送进枪膛、她耳边甚至听到了击锤扳起的声音。



战斗准备完毕,放马过来吧。



心情一口气脱离自暴自弃的铁路,吃力回到自我的轨道上,她/我/阳炎握住对方的手足足一分钟以上,瞪着对方说道:



「【我与我的来复枪没有问题】。下一次,绝对会解决敌人。」



完好无事的咖啡厅目前暂代医务室,里头烧开水、集中放置医药品的一角——某个倒霉今天值班的机场医务员,用剪刀小心翼翼剪开血衣,剪刀胸脯下方的「那道伤口」后大吃一惊,停下了动作。



那张脸就想要告知踩到地雷动弹不得的人那玩意无法拆除——也就是得努力说服伤员,自己真的爱莫能助的表情。



「……状况怎么样?」一旁的巴洛神父询问——医务员动作僵硬地摇摇头。



夕雾只是以晶亮透明的眼睛看着两人。



一旁是点滴——机场常备的输血袋/但存量不多,优先调来一袋。



在传送员暨联机官的辅助下,她只有左手仍机甲化——其它的均已还送成平常的手脚。



左手——用钢丝扎入自己的血肉止血/缝合/固定——纹风不动。



「我……我先帮你止痛、施打药品预防感染……」总之先说些话安抚夕雾,寻找她手臂联结部份注射/清洗伤口——投降。「接下来我就没办法了……这只左手一拆下来就会出血……医务室又在淹水的一楼……就算那个地方尚可使用,设备也不足以进行紧急手术。我认为应该立刻将你送往室内的急诊室,不过……」



「不要紧的。」这不是您该负的责任,没人会怪罪您的——缓和对方的情绪之余,夕雾提出一个要求:「可以让这只手固定不动吗?」



「啊……可以可以……」像是这个就办得到似的,医务员用绷带、肌能贴布与三角巾将夕雾的左手绕了好几圈,固定在躯干上。「……你不会痛吗?」



「不会。」她撒了个「小」谎。「因为夕雾是特甲儿童,轻快去帮助其它人吧。」



「好……」医务员——憔悴地微笑/像是多待在夕雾身边一秒都很难受似的迅速离席。



夕雾换上<航警>准备的衣服后,与巴洛神父一起离开化为野战医院的咖啡厅,经过免于破坏的邮局办公室,前往警卫室。



「你真的……打算这样继续战斗?」巴洛神父——宛如是自己伤了夕雾,还逼她这么做的沉重声音/沉重眼神。



「因为夕雾知道,痛无法消除。」夕雾——以声音/眼神/微笑表明这是她自己的意志。「夕雾知道,痛是为了动。夕雾没问题的,神父先生。」



「……是吗?」巴洛神父——沉重地微笑/体谅少女的意志。



夕雾忽然觉得「这个人或许知道」,决定问问看。



夕雾想问的事有好几件,其中之一就是她见过的幽灵少女,但她又有些顾虑。毕竟那位幽灵少女很可能「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仍在这世上」,才会像那样隐身起来。



因此她决定暂时不提幽灵少女,改问这位神父目前她最想知道的事:



「神父先生,那两个孩子只能传送【几次】、或是【一直不断传送】吗?」



「那两个孩子?」巴洛神父——诧异/思索。「……你是指特甲猎兵?几次是……?」



「在地面的孩子【一直在算次数】,在天上飞的孩子【一直在算时间】。」



巴洛神父恍然大悟——立刻说出夕雾口中「那个」专有名词:「你是说他们设定了传送界限……?为了防止住服务器从中干扰,他们采取了那样的措施——」夕雾仰望着神父——巴洛神父非常清楚什么只有他才能办得到。那也正是神父本身最大的痛苦,但他并不讨厌对眼前的少女、以及因受伤与孤立苟延残喘的人伸出援手。



「我这就去分析。到时得借重你们MPB与MSS两边的力量。」



少女点点头——无言地表示自己不需要神父的陪伴。



巴洛神父快步回到技术人员群聚的房间,夕雾直接走向出境区。留下来防守的八人有六人受伤——他们勉强在全员幸存的情形下击退唐装集团,其中还能动的四名正忙着重新设置陷阱与路线。



夕雾走过切割得凄惨无比的免税商店,凝视暗夜中的雨。



要怎么做,「现在的自己」才能阻止那两个恐怖的特甲儿童呢?



一想到这点,胸臆伸出就痛得不得了、害怕得要命。



「……这是因为痛无法消除。」悄然低语——说给映照在窗户的自己听。



《能消除哦。》



就在此时,「那个声音又来了」。



在仓库/开战前的指挥所听到的温柔——又澄澈的声音。



《……只要方法正确,一定……可以消除的。》



忽然间,夕雾明白了「那是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不会吧,想不到他会「在那种地方」——无人相伴的场所。



《……你一直呆在那里?》夕雾以无线电与对方通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却完全没有响应。



顿时猜到——他可能害怕被别人知道藏身之处。



《……你叫什么名字?》她改变问法试探看看,但响应她的依旧只有雨声。



夕雾离开窗边,表明自己没有强迫对方回答的意思。



就在她走向阳炎休息的候机楼时——



《太公望。》



对方澄澈的声音,于夕雾脑中轻轻响起。



《与对方的交易似乎失败啦,红三。你该不会对那位旧识前队长手下留情了吧?》



管控室的屏幕——模样依然喜滋滋的理察•特拉克尔。



「别小看他了,那男人可是夺走我左眼的罪魁祸首。」



扛着来复枪的女人——笑容阴冷得犹如里头混有无数根细针的冰淇凌。



《那倒是,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吧。》



「他们还没发现<货>。只是凑巧选中「那座仓库」收纳战斗机。好不容易锁定了场所却传来这个坏消息,真是倒霉透顶。我果真跟这座城市八字不合。」



《哎呀呀,说来赤鹿也很在意同样的魔咒呢。对了,「在那座仓库」的战斗机,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除了那里,没别的地方有疑似战斗机的物体了。他们也没时间拆解那么庞大的机体。总之我这边负者夺取<货>、销毁战斗机、掩藏「两边的管道」。按照约定,<货>就当作是我们的报酬。逃脱的管道就由你负责张罗了,特拉克尔。」



《这点你不用担心。虽然托大洪水的福打乱了计划,船只还是顺利安排好了。倒是无法启动牺脑体兵器,实在是很遗憾啊。》



《那个蠢蛋要是能将特甲儿童之一轰爆,我们就轻松多了。配给他那么多装备居然搞砸。下次挑个精明能干点的。》



《就心里侧写结果而言,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可能是有陆王与秋水两人助阵,他才会大意吧。》



「我可没说那边的特甲儿童会使用足以对抗那两人的武器哦。要是再被打得落花流水,就真的得考虑撤退了。毕竟我这边的部队剩下不到十人。」



《她们对于LEVEL 3「还没完全上手」,不会是陆王与秋水的对手。至于数目,<虫>不是就可以递补了吗?》



「你当真要操纵那讯中国人?他们可狡猾得很喔。」



《大多数黑孩子都过着难以想象的苦日子,换言之她们是我的优良客户。请再三叮咛陆王和秋水务必要主翼传送界限。回头我再通知你们船的位置。》



「记得准备能载走<货>的大船。我可不想做白工。」



《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人生。》特拉克尔——回以法语/淘气地敬礼/结束通讯。



「务必定好仓库的动静。船一备妥,工作就开始【收尾】。」



女性堆在管控室工作的武装犯下令后边步下扶梯。



带刺的甜美笑容转向破掉的窗户——照亮黑暗的塔台灯光。



「人生是宝山……只要有枪与子弹。」



刺仿佛渗入了毒,冰蓝右眼瞇细——机械左眼红光闪动。



「跟我说这句话的人,可是你喔……米海尔。」



「你有完没完啊,秋水。你这呆子~喀喀喀哒吵死人了!」



塔台——阴暗的办公室中,身体后仰喝水,喝到像在淋浴的陆王。



「是很吵没错,但不将虫穴彻底捣毁,我们也无法安心啊!」



执拗地用喷灌继续喷洒的秋水——使用附近搜括来的除臭剂/定型喷雾/喷漆,翻倒椅子/踢倒置物柜/破怪扩音器/到处狂喷。



「这样又是怎么个安心法?」陆王——嗤之以鼻。



「那些虫就跟蟑螂一样,就散发死亡哒臭味。」秋水——死命狂喷。「哥哥在达佛不也见过?蚊蝇会朝身体虚弱哒人靠拢,蟑螂都是专攻快死哒人。它们就跟死神一样,知道谁就快死了。蟑螂靠近谁,就表示谁身上飘出了死亡哒未到。」



「我们还活跳跳哒耶?」



「这些虫会传染【死亡哒异味】。就像蟑螂会散播病菌一样。被他们爬上身,就表示离死亡不远。我刚才也看见了,警察那群人、<红准>那些人、虫爬上身后,很快就死了——」



「别再说了——!!陆王——丢出宝特瓶」在秋水周围洒水。「根本就没有虫!全都是你在幻想!你在达佛变得好奇怪!一个不小心摔进腐尸跟蟑螂海后就变成这样!」



「吵死了——!哥哥你才是,一天要喝多少水才满意啊!」秋水——眼睛充血,闪现危险光芒,踢飞椅子。「干嘛都喝到吐了还要喝!够了,别再喝了!想溺死哒话,跳外面哒河比较快!」



「你在胡说什么!待过达佛就知道,喉咙渴得要命是很正常!」



「这里不是达佛!!」



秋水尖叫——眼睛倏然睁得奇大/看着宝特瓶命中墙壁/呲牙咧嘴。



「在这里——!虫穴在这里——!丢得好,哥哥~!」



他喜滋滋地双手抓着喷灌网湿掉的墙上喷——墙壁因为除臭剂与造型产品变得黏答答。



「……谁理你啊!呆子~」陆王——焦躁地又开了一瓶新的瓶装水。



「受不了。总~算驱虫完毕~这下口以安心了,哥哥。」



「是吗……」陆王臭着脸喝水——又吐回去——毫不在意继续喝。



「哥,问你喔。」秋水沿路踢飞挡路的桌子与椅子——来到兄长旁边的窗沿,一屁股坐上去。「你没带头盔哒话敢杀人吗?」



「当然敢了,只不过脸遮起来哒话,比较能【不假思索地杀人】。」



「可是【那个美人】,没有一个把脸遮起来,那又是为什么?」



「我哪知。大概是没人帮她们打造头盔吧。」



「被你杀死哒那些人眼中会映照出你哒脸,你不会觉得毛骨悚然吗?」



「我哪知啊,视他们自己脑筋有问题吧!」



「哥,问你喔……我们有想做什么来着吗?」



「做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就是那个红发美人啊。我从刚才就想她想得不得了。说到净化,其实不用摸奶揉臀,也好有【别的事】可做吧……」



「啊?还会有什么?那你倒说说看。还会有什么?」



「什么啊……说话吧。」



「真搞不懂你耶。你想跟她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我就是想跟她说话。就像……为什么没戴头盔之类的。」



「你耍什么白痴啊,真是~」陆王搔搔光头——将手中的宝特瓶捏得扁扁的。「不然就将那些家伙大卸八块,他们若还有呼吸哒话再问问看。」



「跟奄奄一息哒人怎么对话啊~要对话当然是正常哒对话比较好。」



「白痴啊你!把人家折磨成那样,还妄想跟她正常对话?再找别人吧。」



「除了那个红发美人外,我谁都没兴趣。再也没有比她更坚强哒美人了。」



「太迟了。死心吧你。」



「是吗……」弟弟喃喃自语——玩起喷灌。「或许真的太迟了吧……」



「本来就是。」哥哥脸转向窗户——喝水。「可恶。雨越下我越渴~这场雨究竟何时才会停啊~」



「哥……问你喔。」



「又怎么了?」



「我们……为什么杀掉剑那家伙呢?」



「你白痴啊。带着那种脑筋不正常的跟屁虫,迟早换我们没命。」



「的确,剑后来变得好奇怪……只是我忽然想到,【头一个】开始口渴、看见虫的人不就是剑吗?」



「是吗?」陆王又搔搔头——头痛似的揉揉前额。「我记不起来了。」



「是那样没错。他老是说喉咙很渴、有虫跑出来。我们觉得他很烦,不断欺负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失手杀了他。」



「……是这样吗?」焦虑难耐——摇摇头。「我想不起来。怪了~一谈到那件事,喉咙就好像有血渗出来,不那么渴了。」



「哥……我想,剑会不会代替我们背负了什么?喉咙干渴、看到虫都是他一个人先……」



「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闪闪发光的眼睛带有杀气——宝特瓶都被压成圆形/脚下瞬间成了水洼。「就跟你说太迟了,你听不懂吗?【一切都太迟了】、你这呆子。将我们留在尸体与蟑螂海中就走人哒军方与国家,我全部都要毁掉。那样一来我喉咙哒干渴、你看到哒虫也会消失。除此以外,我们没有能正常活下去哒方法了,找遍全世界都没有。」



配电室——这一带的电力消耗档案一一打印出来/打印机全速运转。



凉月按照派屈克指示,用胶带将纸帖在墙上——在室内贴满「电力地图」。眼色鲜艳的图表——简直像在准备狂欢派对。的确也活泼得像是在狂欢的派屈克——啃着凉月在职员休息室找到的饼干。



「这里的公务员真勤勉。疏散避难前,依然按照规定程序做好各种备份。所幸没有勇气可嘉的警卫人员留守,我可以安心地玩到它挂。」



「看这种东西就能查出来?」少女感觉像待在档案花海里,头晕目眩。「MJ是啥……」



「百万焦耳(Megajoule)。一瓩的装置在一千秒内,也就是十六分钟又四十秒内所做的功,等于十八分之五度(注:电的计量单位瓩时(KWH)=一度电。)物理功课没教吗?」



「我的理科很差。」不悦——忽然间讨厌的记忆又复苏,凉月瞪着男人的侧脸。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准备大考?」



「你真的在准备?」对方淡淡会问——没规矩地将沾到手上的饼干屑舔掉。「那你真的太伟大了。尽忠职守的警察很少,好学不倦的警察更是少之又少。」



「干嘛称赞我?」越发不爽——少女害怕对方何时又会恶毒地批评,心变得尖锐。「你刚才不是猛批我吗?说什么【我很臭】之类的。」



「你是说与那位情报提供者通电话时,你【自卑感尽出】的事吗?」



伤人话语轻描淡写地出口——凉月反射性想海扁对方一顿,但她这次也下不了手/甚至无法握拳/臭着脸转向一旁。「……对啦。」



「我我瞎猜的。」神色自若。「我只是运用心理侧写的基本手法随口说说。不是你真的【很臭】,也不是说准备大考不好。」



「……基本手法?什么意思?还有别人像我这样吗?」



「【自爆恐怖分子】之类的。」看着屏幕的派屈克语出惊人。



「搞……搞什么鬼啊!不要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生气——但她也知道自己并未真的生气——只是深怕对方触及自己更纤细的神经,内心惶恐不安。「我、我虽然不是什么不懂世事的千金大小姐,但也不是贫民窟出生哪!尽管不是虔诚的教徒、但也不是偏激的无神论者。虽然我很讨厌这个世界,但也没绝望到那种地步……」



「没有那种自爆恐怖分子。」派屈克——态度比以往更认真。「自两百年起,自爆恐怖分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普通人】。不知世事的有钱人、对生活感到绝望的贫民非常少。大多数都是有相当的教育程度与社会地位,而且【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摸黑乱闯的人】,被恐怖组织、反社会狂热集团或非法商业团体所吸收,自己率先【接受再教育】。他们为了寻求为个人的失败或自卑感赎罪的方法,走上名为自爆的暴力之路。以【我的城市】、【我的国家】、【我的民族】等制式口号为借口,丝毫不想解决事情,只是一味学习【保护自己的心不受伤害即可】的方法——」



「我……我……」凉月声音颤抖——泪水在眼眶打转/收不回去/男人的话语刺入她心底,化为疼痛。「我才没有……那样……」



「没错,【你与他们不同】。如果你放弃与自卑感战斗、明明对这座城市没有归属感,却仍死命想抓住这根浮木,那么迟早会受到某个组织利用。」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对这座城市没有归属感?你呢?你就有吗——」



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因而背过脸时——怀中传来震动/来电铃声。



妈的——每次都在最差的时间打来!



「等你拿到情报后,我们再继续聊。情报才是最大的援军喔,黑犬。」



「啰……啰唆!」他背对派屈克走开——拭去眼角的泪水。



掏出行动电话按下通话键贴在耳旁时,情绪忽然溃堤。



「嗨……」哭声——噤口/祈祷对方不要听见,但显然没有。



《呃……是「本小姐」。》话筒彼端语气听来很怯懦。《本小姐是凤•尤丽……》



「我知道。」鼻音比刚才更严重了——得设法瞒骗过去。「我是凉月•黛德丽•舒兹,被这场豪大雨淋得一身湿,所以鼻水留个不停。有情报吗?」



《呃,是的……》但似乎没骗到对方。《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啦。」凉月咬牙切此地回应:「怎样?有查到中国男人的姓名跟出生年月日吗?」



《预估计很快就会查到。》凤的口气转为愤怒——本小姐会连血型也一并奉上!剑拔弩张的弦外之音。《我们查出重要的情报。其一为「我们这边」的特甲猎兵之一,正是小姐提过的白露•鲁道夫•哈斯——通称「鸟杀手」的少年。》



寒意穿过颈项/果真是那个短时间即展现压倒性战力差的对手/凉月亦察觉到自己心中,电锯的声音还没那家伙来得恐怖。



「……你居然还能活着,真不简单。」率直地佩服。



《那当然!》意气用事的声音——向来对方也同样害怕。《此外,分析过「两边」的战斗资料后,已确定敌属特甲猎兵有传送界限。》



「传送……界限?」



《他们在特甲传送上设定了「时间与次数」的限制。这是为了防堵住服务器的干扰,因而不可避免。只要抓住这点猛攻,我们就有胜算。》



所以,我们携手努力吧!对方那种优等生的态度让凉月很感冒——但她忍住没发作。



「好,在那些家伙时间到之前,我会奉陪到底。还有其它情报吗?」



《另一个就是关于<货>的情报。》小姐,道这个谢不为过吧?对方的口气似乎半死心半不满。《将<货>送到小姐那边机场的人物,极有可能正是艾洛思•布伦纳的子孙,我们认为这是普林西普公司代理商为「两个男人之一」的有力证据。这样一来,战斗机航路就很重要了。》



这些全是臆测,而且你的臆测活像在报气象——突击手忍不住如此响应。「……怎么说?」



《也就是说,<货>与战斗机可能是经由「同一样的管道」进来。他们以战争为掩护,进行军火走私与洗钱等非法行为。中国籍飞行员就是「想将那条管道公诸于世的告密者」。至于那个武装集团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隐藏那条管道」——》



「你真厉害。」不自觉泄露了真心话。



《咦?什么……?》声音似乎有些动摇。《什、什么厉害啊……?》



「什么地方……」是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凉月边自问边回应:「你竟然能想到那一点。像我就完全想不到。」



《不是……那不是本小姐一个人想的,只是综合各方情资而已。》对方恼怒——个性非常一本正经。《换……换言之,假如与国际性的非法管道有关,「战斗机的飞航记录就能成为左右联合国都市战犯法庭的有力证据」。所以战斗机跟飞行员都得保护好。》



——你是为了什么而守护城市?凉月忽然很想问她。



她内心有明确的理由让你这么做吗——肯定有吧。凉月心想。



再度热泪盈眶——可恶,再让丢脸的声音传过去还得了!



「明白了。我这边正在追查女飞官的下落。我们会连战斗机也保护好。」



《那个……》传来担心的声音。《请问……你是不是在哭啊……?》



「笨——蛋。」努力虚张声势——回以嘲讽的语气。「我哪有哭的闲工夫啊。我只是之前差点被洪水淹死,哭丧着脸的人是你吧,大小姐。」



《什么……?》话筒的另一端的声音听来有些惊慌。《为、为什么……》



「乘联合国大厦还没沉没前,多给我点情报吧。掰!」



她正要直接挂断电——忽然感谢的话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有了你提供的情报,也许这次我们就不会搞砸了。谢啦,【爱哭鬼大小姐】。」



这封号与对方的形象莫名其妙吻合耶——想着想着,凉月结束通话——将手机收入怀里。



回头——发现派屈克正看着自己,吓了一跳。



「看、看什么看?」不知对方又要说什么话伤人了,她准备接招——瞪视。



「你终于能对情报提供者表达谢意了。这表示你【长大了】。等你跟伤及好好报告后,我会再赏你一根烟,在你抽完那根烟以前,我会高数你宝贵的故事。就是我本人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美国国民】那时候的事。」







用蓝色防水布盖着的「架子」——「假战斗机」所停放的航厦旁货物仓库。



角落以路障封锁在——冷藏柜集中摆放于此,显得相当冰凉。这儿共有十七名<特宪>、MPB与军方人员的大体,裹着毛毯躺在里面。



凝视着整排大体的<特宪>队长法兰克•华达——右手持来复枪/头上缠着绷带/左手也缠着绷带/藏起悲愤,面无表情。



前来勘察附近地形的米海尔——从背后叫住他。「这是我的责任,法兰克。」



「不,【这证明你判断正确】,米海尔。」法兰克依旧瞪着大体。「是你决定先发制人,才会只有这些伤亡……要是让能轻易破坏军用机体的敌人攻进航厦,这里就会塞满一般百姓的尸体了。」



「……内务大臣怎么说。」



「很开心儿子平安无事。命令我们放弃女飞官与战斗机,以【保护平明】为优先。」



一脸严肃的米海尔点点头。「亲情真伟大。大臣的儿子获救脱险,我也松了一口气。事实上,我们的队员正在追查女飞官的下落,但是平民与战斗机很快就得放在天平上衡量了。目前的兵力无法同时保护两边。战斗机在哪儿,法兰克?」



「你还没猜到?真爽!连你都猜不到,想必敌人也不会发现。」



「真能瞒天过海吗?这里变成战场的期间,只能设法让民众由地下逃脱。要是途中战斗机被敌人发现,我们可保护不了。」



「一旦被发现,就随他们去破坏,乘隙让百姓逃走。<特宪>会战到最后一刻。你则将内务大臣的儿子送回家。那样一来也许我们就不用辞职,只会降级。」



「指挥现场的人是我,法兰克。」



「但这里是我们的辖区,不只是塔台,连国际航空交通情报处理中继系统(AFTAX)也被占据,让武器商离谱的宣传影像流入了百国以上的一万多座机场。这冲击之大可是电视或网络所无法比拟的,因为那就像在宣布全世界的机场马上会发生恐怖事件一样。泰半机场陷入恐慌,各国都有人伤亡,源头就是这个国家的这座城市的这座机场。我们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你们特种部队已经尽力而为,现在也仍在努力。」



「你应该也明白会发生什么事。内务大臣正在找替罪羔羊。他在【挑选能负起事件全责的人】。会有人调查队员有无失职、判决结果会比犯人的还早出炉。要不是我的上司得背黑锅,就是失职会被放大渲染,连维安组织的人也得照样【被送进大牢】。大众媒体会让这个国家与<特宪>的权威失速坠落。为了挽回威信,内务省只能献上祭品。然后优秀的队员们辞职后一两年内又不准回锅,只好沉迷于酒或麻药,自甘堕落。」



「不对,法兰克。MPB不会放任那种潜力股自毁前途。我有方法将你们由内务省那些老眼昏花得将殉职者墓地当厕所的呆子手中就出来。」



「不要说得太露骨,米海尔。与内务省有过节的组织不会有未来。」



「内务省知道的。我也是【自甘堕落的一人】,被MPB捡回后,我的持枪许可整整一年没下来,日复一日被派去清扫装甲车。」



「即使【跌落谷底】也不准有残响是吗?你是叫我也学你去扫装甲车?」



「想想你接下来要突破的难关,那个工作只需一丁点毅力就够应付了。是常有人在装甲车地板上撒尿、乱写:【军方逃兵米海尔[什么的]就爱逐臭。】我只需愉快地将地板擦得亮晶晶即可。」



法兰克脸上露出笑容——忍耐——忍俊不禁,放声大笑。



「你应该算是【跌落人生的最谷底】吧?米海尔。」



「不,我觉得那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支持部队大军明明就在几公里外整军待发,我们现今的弹药顶多却只能再撑一次战斗。相较起来,在MPB扫装甲车的日子虽然比不上天堂,起码安稳又自在。」



「身为<特宪>一员,我有我得负的责任。」



「责任感强、又耐得住一两年杂工的人才,MPB会视如珍宝。」



两人眼神很少交会,却充满了亲昵的气氛。



怎样也无法打进那个圈子的阳炎——来仓库的路上,她还跟米海尔大聊敌人、狙击地点与两人的兴趣:现在只能孤零零地偷听。



原来如此,他也曾被「欺负」过,但还是升上了中队长,米海尔真伟大——尽管内心很佩服,但一想到他不是跟自己说,阳炎顿时感到好落寂,离开了现场。



自己最该陪伴的对象本来是受伤的夕雾,但她正在二楼大厅、对着银行的墙壁认真思索钢丝SONG——也就是在脑中研究特甲猎兵的战斗,进行夕雾式演习,阳炎完全帮不上忙。为了掩盖无所事事的闲散样,她只好在货柜群与又长又大的输送带迷宫之间散步。



看着专心一意设置路障的队员们/看着伪装成战斗机的架子/边打冷颤边看着化为停尸场的冷藏货物区,她忽然发现了一扇有祈祷标志的门。



机场为信教者常备的祈祷室标志——各国宗教象征的集合体。



——咦?怪了?为什么会设在这种地方?这里是仓库耶?会有谁来祈祷?



阳炎在对恐怖事物的好奇心驱使下走近——门边放有到货档案。



自世界各地运来的「东西」——碰巧档案某一页掀起,她吃了一惊。



寄送地是「苏丹共和国达佛地区」——以奴隶买卖闻名的几内亚湾。



再经由意大利,将「货」转运到这座机场。



巴尔卡札——非洲某处的地名。上面列有当地某个采矿公司以及NPO(注:非营利组织)的名称,其统筹管理人寄来了大量货品。



货物的标记不清不楚,阳炎盯着研究——忽然明白了。



她握着档案,打开门锁,往旁边一拉——门随着喀啦喀啦的沉重声响打开。



里头非常宽广——有冷气——电力的运转声——手摸索着开灯。



——哇——果然没错——这里是货真价实的停尸间。



于世界各地死亡的奥地利人被装在冰冷的箱子里「搭机回国」。



在家属来领取之前——或是送往墓地安葬之前,就在这里「小憩」。



受不了——正逢激战之际,竟然让她看到这类东西。



明明就是自己要偷看的,却吓得倒退数步——手中的档案忽然被抢走。



「喔。除了希望回故乡安葬的死者,还有志愿供人研究的大体啊。」



米海尔——目不转睛盯着档案瞧/朝阳炎露出坏坏的性格笑容。



「你真的相当了不起,狙击手。」



「呃?」阳炎——一时之间跟不上对方的思维/克制想尖叫「再多称赞我一点!」的冲动。「怎么说?」



「趁着劫机案混入的那些武器货柜其实是【幌子】。我这老眼昏花的家伙也被骗的团团转,【但现在你帮我开了个眼】。敌人为何明知这做仓库有战斗机,却不敢直闯进来破坏、宁可与我交易,我现在总算明白原因了。也就是说,他们想要的<货>【就在这座仓库里,而且很可能就是你刚发现的这批】。」



凉月叼着烟——让大人替她点火,有点畏缩/但感觉很好。



屏幕上显示用电数据/图表也在印列中——派屈克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我有个非常要好的死党。我们在同一条老街长大,既是臭味相投的损友,也是好搭档。一天,我和那家伙行窃失风,被学校和法院裁定当一阵子的义工,所以我们开始照料附近的老爷爷,那位爷爷年轻时可爱冒险犯难了。毕竟他是<阿肯色事件>的活证人。」



「……阿肯色?」连阿肯色是地名都不晓得的凉月——诧异。「等等……行窃失风……你本来是要偷什么?」



男人装模作样。「机车零件,还有放在超市收款机旁边的黄色书刊(Playmate)。我们想买那两样东西得再等上五年。说穿了就是太早熟啦。」



「啊,是哦?」少女愣住。「……所以哩?那个阿肯色怎么了吗?」



「你好像不知道,我直接告诉你吧。阿肯色州早起很多黑人奴隶,是作风相当保守的一州。一九五七年九月四日州兵出动,封锁了该州首府小岩城一所名叫中央中学的高中。」



「……封锁学校?是发生了恐怖攻击吗?」



「发生了比恐怖事件更大的冲击。因为联邦法院做出了不寻常的裁定:【学校的种族隔离行为违法】。」



「啊……」凉月还是跟不上,皱起眉头。「……这很寻常啊?」



「但在保守的小岩城一点也不寻常。不但如此,对美国的保守派而言,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裁决。当时的州长为了阻止九名黑人学生入学,出动了州兵,还召集几百名群众在校门口站岗。就在群众要对一名黑人女学生动用私刑时,纽约时报的记者看不下去,抛开自己的工作去救女学生,结果反而遭殃。州兵也没有阻止骚动的打算。那一幕情景轰动全美。」



凉月——一声不吭。宛如那个入学受阻的小孩是自己。心头火油然而起。那种社会、那种国家都该去吃屎!整颗心都快爆了。



「州长公开杠上联邦法院,命令州兵【驻守】学校。群众在校门口叫嚣【臭黑人不准进学校】的模样顿时成了全美最发烧的话题。当时正值各学校开学,小岩城的做法是对是错?联邦法院裁定白人与黑人不能上同一所学校的种族隔离制违反美国宪法的精神,这个决定正确吗?投书自全美各地杀到总统府,内容岂止百万言。一切端看总统决定,没恶人都在等总统最后决断。于是一九五七年九月二十五日——总统下了命令。」



忙于作业的派屈克没有停手,转向凉月——脸上的得意笑容灿烂得让人吓一跳。



「艾森豪威尔总统决定派遣联邦军队【保护九位学生】。老爷爷播了当年的纪录片给我和我的死党看。不是我再说!我真的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为了保护学生,一辆辆满载联邦军士兵的卡车接二连三抵达。州兵完全在其控管之下,护送黑人学生上学的军人与后来会师的第一O一空降师,对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而言【简直就是英雄】。」



凉月——似乎在香烟烟雾的另一端看到了那样的光景,不禁也有些激动。



假如那是在「自己的国家」——或许她也会相当感动吧。



「这是美国舍弃五O年代的过去,为了迈向六O年代的未来所发生的事件。那个超级夸张的景象让我和死党知道了,【这里就是美国】、【我是美国国民】。那份荣誉感也光耀了我们位于阿肯色穷乡僻壤的贫困家门楣。我和我的死党像三岁小孩似的,彼此发誓长大后要成为有荣誉感的美国人,也誓言不再行窃、要拼命做个勤奋的义工。老爷爷为了奖励我们,就把他年轻时骑的老爷车以及他拼老命收藏了二十年的珍贵书山送给我们。你那根烟抽完了吗?」



凉月听得正入迷,把那根抽到剩三分之一的香烟据给他看。



「那今天我就特别大放送。你想问什么关于我的事就问吧。」



呼——少女吐了一口烟,劈头就问:「……听说你进了CIA?」



面不改色。「进海陆我韧性不足;进FBI我又没耐性,由于我还有点学习资讯工程的小聪明,就被挖角了。拜此所赐,我根本不敢跟家人讲我真正的职业。附带一提,我的死党当上了FBI的人质拯救队,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犹如在自夸般得意——分享秘密。「就连他也不知道我的本业。每当看到他认真工作的模样,我就越发觉得【还不能】告诉他。你也真厉害,竟然说中我的雇主是谁。」



「是我的通话对象跟我说的。」凉月——莫名觉得有些不公平,诚实告知。



「她说你可能企图搞什么麻烦,叫我小心一点。」



「这也难怪。过去是有不肖之徒找了不少麻烦。明知在我们这个组织想出人头地是不可能的,却还是有比谁都更想出人头地的混蛋。」



「你们不会给全世界带来麻烦吧?」小声回应。



「美国经常支持拥有【建国大梦】的人。以色列、索玛利亚、科威特、伊拉克、库德族。那正是美国的存在意义,是美国逃避不了的善行,亦是恶行。」



「……<沙漠劲旅>是你们建立的没错吧?」声音益发尖锐。



「为了建立某个【超巨大的国家】,那是必要的。我也有参与它的创立。心血被犹如恶德凝聚体的武器商夺走,除了遗憾还是只能说遗憾。」



「你们想建立的还不是对自己方便的国家。」



「我们想建立的是自由与民主主义的国家。」



「那也是你们自己擅自决定的啊。」



「没错。」派屈克——既不狂热也不强硬,表现出沉稳的眼神/表情——声音。「美国一直在跟名为种族歧视的巨大自卑感战斗。是唯一肯耗费庞大的劳力、金钱与人才,真正想创造【拯救世界远离歧视的方法】的国家。那种【善】不是绝对的,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救不了众生。但是美国反复试验,反复失败却依然继续挑战;无疑是【走在世界最前端的善】。」



犹如不屈不挠最佳范本的男人,无庸置疑充满荣誉感的态度,究竟是从哪里衍生的呢——与其说佩服不如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因此凉月再度提问:



「……那么,万一美国错了呢?谁来阻止它?」



「尾巴会摇狗。(Wag The Dog)」



「Wag……啥?」



「在巨大国家之前,我和我的雇主说穿了,不过都只是狗的尾巴毛。但是,只要运用我们得到的情报、创造的情势、备妥的计划、执行的战略,也可以让狗遵照尾巴的想法摇晃。就连华府的政治家都不能漠视。」



「你是说……尾巴可以【阻止狗】?」



「所以我们才在这里。」果断的口吻——身为巨大齿轮的一部份,又得孤军奋战推动远比自己大上许多的事物——即使如此也勇往直前的男人声音。「我们死后会【变成星星】。这不是比喻,死后真的就会从清单除名,<死亡名册>上会多一个【星星标志】。上面没记载名字、没有性别、也没有人种。只有【星星标志】的数目显示了理想、任务、成功与失败。完全的无名部队(Zero)——扎实的无名行列。那正是CIA。」



「听起来……像是前途无亮的工作……」



「人生就是【黑暗中的光】。无名英雄的墓碑充满了光辉,不需使用殉教者这个词。各个国家的每个无名英雄都值得我们尊重。」



「说那么多……你还不是做了很多卑劣到不行的坏事。」



男人坏坏一笑。「多到你无法想象。」



少女蹙眉。「……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因为你想知道答案,我才说的。好,现在换我问你了。」



「我有什么……」她低下头——将早就抽完的烟蒂丢进烟灰缸。「我没什么好问的啦……我也没自信跟人家好好说明……」



脑海闪现脸上带伤少女的微笑——拍动发光羽翼的景象。那位少女肯定可以说的头头是道。她能够抬头挺胸、有条有理——而且毫不畏惧。



泪水似乎又在眼眶打转,凉月勉强抬起头,咬牙切此地说道:



「可恶!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你说的那个【臭死人的自卑感】给消掉?!」



「首先,」派屈克将香烟与打火机放进口袋——拿笔在打印好的纸张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不要把自己的没出息怪到别人头上。也别认定自己的人生就只能这么糟。相信内心抱定的信念继续前进(Keep moving fonward)。就算遇到天大的挫折——也要笔直前进(Straight fonward)。你拥有比任何人都更值得引以自豪的毅力,就连大人也会相形见绌,没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



「哪有啊……可恶!我才没那么好……我只想找个能让我狠狠扁一顿的东西,哪有像你说得那么好。」



「如果那就是你的工作,就别迷惘务必找出来,战犬。工作自然会告诉你,你是哪一号人物。等你越过这起事件的难关后,再努力准备大考也不坏。我也想回家买本教科书,将没拿到的资讯工程学位拿到手。」



他递出纸张——推断的建筑物/房间/坐标——下水道的管理设施。



「你快到这个地方去。我去【张罗武器】。电力消耗真的可以查到很有趣的东西。武器若顺利到手,就能给敌人迎头痛击了。」



少女接过纸张——不安忽然袭来。「……就我一个人去喔?」



男人迅速离开房间。「我很快就过去找你。不用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跟着——益发不安。「……你动作快点喔。」



「我会速战速决(A•S•A•P)。」纯正的发音——字字句句都让人感受值得信赖。他从警卫室拿出雨衣跟手电筒,一份给凉月。「你也快点行动。不要忘了,好有人在等待你的救援。」



说完派屈克便穿上雨衣,冲进大雨里——很快就不见人影。



凉月——看着纸张/运用脑内芯片确认位置与路线/奋力甩开爬上心头的不安。



将纸张收入怀中——穿上雨衣/——双手用力拍了拍脸颊。



我会救出女飞官、击溃敌人——我要大肆挥拳、奋战到最后一刻,让那个阿肯色男吓到直不起腰、对我俯首称臣。



然后——回到伙伴身边。回到执行了LEVEL 3的阳炎——受伤的夕雾——两人的身边。



尽可能速战速决(A•S•A•P)——抬头挺胸。



她冒雨跑了出去、死命压抑害怕隆隆水声的自己、只靠一只手电筒就冲进全暗的下水道。激流在隧道中发出死之音,由于深怕摔入水中,少女鞭策僵硬的脚,朝脑中显示的地点迅速接近。学那个男人在岔道确认坐标、学那个男人毫不埋怨就钻进狭小的风导管、学那个男人匍匐前进、前进、再前进——接着冷不防撞见了「那个」。



老旧的净水设施——多数下水道聚集的空间——陈旧的帮浦耸立之地。



通明的灯火下,近二十名唐装男挤在一起。



赤裸的女飞官被以锁链吊起,大伙儿正一拥而上切割她。



依照米海尔指示——十七口棺材全部巧妙地迭在两辆卡车上。



钉上棺盖的棺木——其中两口已清空=内容物全倒在仓库地板上。



量多到阳炎也不近垂涎的乳白色石头山——「钻石的原石」。



「这就是黑犬报告里所提到的,纳粹子孙送来的<货>。」米海尔说。



MPB队员/特种部队队员/军人——各部队的头头表情都一样肃穆。



「听起来像是【血钻石】……」步兵连队的小队长——神情不悦。



「这座机场竟然是它的流通渠道之一。」<特宪>队长法兰克——表情羞惭。



「……染血的?」英语发音——不由得找起血迹的阳炎。



「最早是某个人权观察团体如此称呼的。」米海尔说明。「满载武器的货柜是幌子。敌人的目的不是武器,而是回收【货款】。」



阳炎——惊讶。「价格如此高昂的武器,是卖到哪里去了?」



「【非洲】,你要牢牢记住,狙击手。这些只是【一小部份】。光是这十七口棺材的货量就值数千万欧元了,却还不到全体的百分之几。」



「非洲?」阳炎——更加惊讶了。「卖给恐怖分子吗?」



「卖给政府军、游击队、民兵与民间人士等【所有需要的人】。尤其俄制自动步枪轻巧得连青少年都会用,有些区域甚至家家户户必备一把。」



「……兼职当成家电了。」阳炎——超越了吃惊的程度,整个人目瞪口呆。



「据说契机是苏联解体。」步兵连队小队长——一脸唾弃不屑的样子。「军军火走私贩大举涌向希望独立的各国……然后,大量武器就这么因为苏联解体的混乱领不到薪水、为生计所苦的军人们流通出来了。」



「足足有五百亿欧元。」米海尔——沉重地讲述历史:「手枪、机关枪、地雷、飞弹、反战车炮、装甲车、战车,甚至连军用直升机都有——短短几年,巨额的武器便辗转流到非洲各国的各个角落。战火与死亡以先进国家计算机普及化的几十倍速度蔓延。代价就是象牙、钻、石油等【让先进国家富饶】的资源。在这当中,军火走私的共通货币就是量少价高的钻石。」



「犯罪会呼唤犯罪。」<特宪>队长法兰克说:「二十世纪末有几百亿欧元的资金流动,是来自武器与钻石……而那一大笔资金与专门洗脏钱的国际性洗钱管道一体化后,更加无法抑制。」



米海尔——鞋底踩上石山。「就这样,【武器跟钻石】成了各个犯罪联盟、各种政治交易、各项纷争的巨大根源之一。这些名为武器的柴薪之所以能丢进纷争之火焚烧……就是用非洲诸国数百万人的血换来的。」



阳炎——有点被男人们的愤怒震慑住,提出现实面的问题:「……为什么要装进棺材里?」



米海尔坏坏一笑——煽了煽手中的那束档案。「本来该装在这些棺材里的死者,职业多是志工、外国导游或翻译人员,甚至足球亲善队伍都有。总之大多数都是从事违反国际法的军事行动赚钱的人——佣兵。」



法兰克瞪视米海尔。「那些人的遗体呢?」



「那些人的下场,自然是成为野兽、蚊蝇与细菌的饵食和温床了。本名往往没人知道,【无家可归的死者】正是最佳的掩护。不用也以捏造什么,因为那些家伙本来就存在于这个社会。」



法兰克——傻眼。「你还真清楚。」



「哪有,不过是以前听到的皮毛。」



就在此时,阳炎以自然得连自己也觉得恐怖的态度开口:



「在你【扛着来复枪与世界各地旅行】那时候吗?」



男人们都吓了一跳。其中最惊讶的当属阳炎本人。



不会吧?我怎么会蠢到以这种形式踏入米海尔的过去?



阳炎对于自己的失言也愣住了——我们无法帮腔或扯开话题。周围男人们脸上的表情都这么告诉她。



「对。」米海尔——惯例地对阳炎露出只有嘴角微微上扬的性格笑容,第第一次承认「那件事」。「我还学到了更有用的事情。你知道在非洲发现象牙之类的走私品时,要如何【处理】吗?」



「不知道……」阳炎——话带犹豫/忸怩不安。



《中队长。敌人开始在地下通道移动了。》通讯——米海尔腰间的无线电对讲机=立刻应答。「好。人数与武装呢?」



《监视器画面看到的只有六名……全副武装。没看到白种女人。》



「应该也移动了。引导一般民众与伤员往地下通道。立刻准备战斗。」



《了解。》结束通讯——米海尔转头看着男人们。「不出所料,敌人放弃了塔台,准备进攻这里。技术人员都已移动到地下道的通讯车。当我们发现敌人的目标不只是破坏战斗机,还包括取<货>时,就能够有效地迎击对方了。不管怎样,<货>在我们手上,他们也不知道战斗机的去向。」



「痛快!」知道战斗机去向的法兰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也配合敌人放弃航厦好了。在这座仓库设下陷阱、迎击敌人。这段期间在从敌人撤走的塔台区让一般民众与伤员逃到机场外面——你觉得这么好吗?米海尔。」



「很好。之后我们也要活着回家。这点千万别忘了。」米海尔——拿起棺盖。「戏法人人会变,只是巧妙不同。这次我要把他们骗得团团转。你可以上阵了吗,阳炎?」



「这次我不会害怕。」阳炎——对于自己的失言毫不计较的米海尔满怀感谢/浮现自然的微笑/告知对方期待的答案。「【我与我的来复枪都没有问题】。」



米海尔颔首——严格的表情/似乎渗有一丝更甚以往的信赖感。



「第三回合即将开战。我要告诉那群人,最后站着的是哪一边。」



应该要等待救援才是——应该要等待派屈克拿到武器赶来支持才是。



她不认为自己一人就能击溃全部的敌人。与近二十名唐装男为敌——一面就出那名女飞官、一面要保护她,还要击溃所有敌人——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



「醺——!醺——!醺——!」唐装集团——狂热得吓人。



通风口格栅的对面——那个旧式净水帮浦看起来就像是祭坛。



一旁——三名灰色唐装男/交错着蛇腹手臂/上头——穿着红白旗袍的白发女蠕动着涂成朱红色的蛇腹四肢,异常地婀娜多姿。



双手被锁链吊在帮浦上的女飞官——衣服全被割裂,背部、腹部与手脚全是格子状的割伤。显然是唐装集团的利爪干的好事——伤口皮开肉绽。



「醺——!醺——!醺——!」



蓝色唐装男命令几个黄色唐装男切割女人的身体。然后他不知依什么样的顺序,将女人背腹手脚的皮肤像在撕贴纸般,一片片剥下来。



女人的尖叫声闷在口中=为了不让她咬舌自尽而堵住了嘴——唐装集团依然叫个不停。



「醺——!醺——!醺——!」



几个红色唐装男从蓝色唐装男手中接过小块的四角形皮肤切片,走近旗袍女郎,一片一片小心翼翼贴在她涂成朱红色的蛇腹手臂上。



仿佛那样做,那双机械手就会变成活生生的真手似的。



「醺——!醺——!醺——!」



跟以前见过的俄罗斯人那种合理而无情的拷问截然不同。



惩罚叛徒的拷问/自成一格的仪式——他们打从心底享受那个仪式。生命打从一出生就遭到否定、裹着屈辱人生的家伙们的娱乐——难以收拾的热情——「臭得要命的自卑感」。



凉月感到藏在体内的「那个」,忽然起火燃烧化成「别的东西」。



自己仿佛成了喷射引擎,正告诉运转喷出猛烈的火焰。



应该要等待救援才是。



那个女的不会死——那些家伙在爽够以前,不会下杀手。



应该要等待救援才是。



还有时间/还可以等——派屈克肯定很快就带些武器现身。



应该要等待救援才是。



但是,现在有人极需救助——眼前有位受害者陷入痛苦与屈辱的泥沼,而身心正不断被可惜啊无法磨灭的伤痕。



凉月体内深处有某种东西猛烈膨胀开来,远远凌驾于之前一直在寻找出口宣泄的感情。炽烈的愤怒——以及更炽烈的「某种情感」。



应该要等待救援才是。



等你个头!去他妈的!派屈克何时会赶来还不知道哩!此时此刻就只有我在。现在能就那女人的,就只有我。只有在这里的我一个人。



更何况,我最讨厌的就是拷问。打从心底厌恶至极。这种事叫我再忍一秒钟也忍不下去。



于是,伴随着愤怒爆发的「什么」化成再清楚不过的思绪,整个人为之沸腾。



这里是我的国家。这里是我的城市。就算其它人允许,我也不允许。怒火淬炼、热情磨制而成、闪耀着光辉的笨重楔铁冷不防钉入自己的根本。恐惧、迷惘、犹豫也全在瞬间消失无踪。



「传送开封。」



凉月打烂通风口盖一跃而下——在空中机甲化=一秒多。



赶往化为祭坛的帮浦正下方——赶往亟需救援的女人身旁。



黄色唐装男正要在女人身上刻下新爪痕——朝他的脑门猛然挥拳。



「磅!」——拳头字男人头顶贯穿脚下——几乎是拳头先落地。



男人的头/胸/腹因为雷击化成了血雾,只有四肢仍保留形体、在空中飞舞。



唐装集团不约而同跳开/大吃一惊/骚动不安——红白旗袍女王看到突然扑上来的漆黑特甲少女,不明所以的喜悦让她眼睛闪闪发亮,露出笑容。



莫名其妙的微笑——或许她是在为「身为同类的少女」到来感到高兴。



谁理你啊。



占据脑海的念头只有一个——「这女的肯定是这群人的头头。」



凉月——笔直瞪视那个女的/笔直冲上前/笔直攻向「头头」。



以手做轿载着女性的三个男人漂亮地同时跳往背后——保持距离。



其它唐装男的蛇腹四肢,如刀刃怒涛般自前后左右袭来。



凉月——压低身体防御——上身前倾/只知前进的近身战法。



刀刃手脚接二连三闪现——掠过•耙抓•撕裂•深砍•突刺。



她队所有刀刃视而不见——直直朝三个男人扛起的女性——一路挺进。



想营救女飞官,双手就得空出来——无法战斗。



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以人质性命为护盾,得装出不知人质为何物的态度。为了让敌人全都跑来保护「头头」,得装出一味胡乱挺进的样子。



「你等着,白发混帐!我现在就将你大卸八块、送给这些家伙当见面礼!同一国的同胞,你们爱怎么撕就怎么撕!」



被毫无忌惮又闪亮亮的刀刃群敲击•缠绕•切砍•突刺也未曾停下脚步的凉月——四肢一下子就支离破碎,再度执行传送/忽然无线电(犬笛)响起。



米海尔的声音:《呼叫黑犬。现在方便通话吗?》



《我找到女飞官了,正在大闹敌阵,勉强可以!》



《那你静静听就好。<货>已经查明了,是满满的钻石。寄货人不明,但应该是拥有苏丹多处采矿场,因为调停纷争而封闭矿场的负责人本人,不会错的。接下来我们将与敌人进行最终决战。不用急于一个人收尾。「不管怎样都要平安归来,你的伙伴在等你」。》



《了解!》突击手英勇应答——将缠绕上身的蛇腹四肢,连同自己的手脚一并粉碎,继续前进。



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背负着凉月难以想象的不幸——说不定与她之间还有共同点——若不是各为其国,她真的很可能会对这群奇形怪状的闇之子惺惺相惜,但现下的她只能疯狂挥下钢铁之拳。



要用拳头让这群在「我的国家」、「我的城市」进行血祭的家伙明白他们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要让这类坏蛋知道「这座城市有我在」。那正是现今自己从头到脚的存在意义。







航厦——黑白唐装一组/红灰唐装一组/共计十二人自地下进犯。



在B闸门通道埋伏枪击的MPB——立即撤退=将唐装集团诱入逃生通道。



「唐装集团会从航厦旁的通道过来。待室内组完全将他们诱进来后再予以迎击。」



仓库正下方——停放在运货用地下道一角的通讯车内=米海尔接连发出指示。



「恐怖分子都集合到南边了。不出所料,大约十来人。敌方特甲儿童现身时,仓库组就往仓库东



侧撤退。不要浪费子弹。」



地下通道——<航警>正引导数百位民众与伤员前往敌人撤离的塔台区。



虽然一声枪响都没听到,仍难保途中不会有人陷入恐慌,<航警>人员除了自己要保持冷静外,也



负担让他人保持冷静继续前进的要务。



机场跑道——武装犯集团自地下通道出现,冒雨跑入服务区,朝仓库通道口逼近。说时迟那时快



,军人•特种部队•MPB队员分别从装甲车/升降机卡车/空桥组成的路障遮蔽处,一齐朝敌人武装犯集



团发动射击。



武装犯回击/以附近的供水卡车作为掩护/一步一步朝仓库进逼。



在六百公尺后方观看他们行动的女人——红三=在搭乘飞机用的扶梯车上,以机械左眼辨视/望远



/探测仓库通道口——诧异得瞇起右眼。



「宪兵的特甲儿童不在其中。是为了保护民众的安全不敢轻举妄动吗?还是有陷阱……」



「直接把那里烧了,自然就会出来啦。」陆王——任凭雨滴打在身上,不高兴地大口喝着雨水。



「啊——雨让我变得更渴啦!」



「那你干嘛还喝啊。」秋水——拿除臭剂朝自己身上狂喷。「这样一来,虫子就不会爬到我身上



了~我准备OK了,红三姊。」



「等我开火后,你们就出动。烧了战斗机无妨、<货>可别烧掉。」



女人——扛起脚边的针刺飞弹/做好射击准备/锁定路障一角/没怎么确认敌我双方的识别码便露出



坏心的笑容,开启扳机。



「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我都会彻底击溃的……米海尔。」



那句话被猛烈的飞弹发射音给掩盖住——陆王与秋水从阶梯往空中一跳。



「传送开封。」



两人的四肢/身体/脸部笼罩在白热光辉中的同时,路障当中的空桥侧腹被飞弹击中、灰飞烟灭,



自倾盆大雨中窜出,红色火焰不断爆裂延烧。



黑铁特甲猎兵在跑道上疾走——竞速滑冰的姿势/电锯轰隆作响。



赤铜特甲猎兵不一会儿飞来——朝路障发动炮击/扫射/炮击/扫射。



装甲车翻到/升降机卡车成了蜂窝/路障化为火海。



无人伤亡——第一发飞弹袭来后,军人•特种部队•MPB队员旋即撤退。



陆王的突击——肩部冲撞=装甲车飞上天,仓库墙壁破了个大洞。



陆王从那大洞冲进去——货柜遮蔽处射来子弹=以巨盾挡住/回敬扫射。



他冲撞货柜。「那个矮不隆咚的小不点在哪里——!」



货柜对面是第二路障=供水卡车/牵引拖卡车组成的墙壁。



陆王不以为意地挺进——跳跃——尽管一身重型装备,他依然轻易越过了路障。



正前方——货柜围起的空间内,停放着覆有蓝色防水布的物体。



唐装集团也从室内通道入侵仓库——比陆王早一步逼近目标。



「快让开,混帐——!」陆王——气愤地朝防水布挥下电锯。



随后,唐装集团合力以蛇腹四肢将防水布撕成碎片,露出内容物。



不过那是以车辆与钢管组合而成的冒牌货——供油卡车/油槽。



油槽上设置了陷进——攻坚用炸药的远程点燃装置。



「这什么?!」陆王迅速举起巨盾——唐装集团不约而同翻身退避。



早已退到仓库东侧的队员们点燃炸药。



周围全染成白色的亮光——火炎冲破了仓库屋顶,烧焦了航厦、第二路障的卡车群也被爆风炸上



天、接二连三飞出屋外,几名正想闯进的武装犯惨遭命中,五体俱碎。



「怎么回事?哥哥,你做了什么?!」秋水——在空中吓到了。



「那不是战斗机?!」女人——在扶梯车的阶梯上半举着来复枪,惊愕不已/环视周围。「那会藏



在哪里?!他们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就将机体拆解完毕——」



仓库西侧火势熊熊延烧之际,东侧忽然驶出一辆卡车。



紧接着又使出一辆——驾驶座上都没人/方向盘与油门被固定住/然后,女人的机械左眼捕捉到了



货台上堆栈的「棺材山」。



「可恶!!米海尔发现<货>了!!」女人恨恨地举起来复枪/瞄准卡车轮胎/瞬间闪光炸裂,夺走



了她的视野。



光的直击——女人慌忙别过脸/右眼拼命眨呀眨/左眼红光闪烁。



女人移回目光时——两辆卡车的载货台已经熊熊起火燃烧。



用锁链跟棺材绑在一起的油槽/攻坚用炸药——宛如会跑的篝火。



女人——发出不成语的尖叫/抓起腰间的无线电对讲机怒吼:「陆王、秋水!立刻阻止那两辆卡车!灭掉<货>的火!马上扑灭!」



秋水飞旋返回——扫射=粉碎卡车车头/前轮脱落/火花四散后停下。



下降——他由既是右臂又是炮管的交通工具下来,站在地面/伸出左手/扯断锁链/棺材山崩落——



化为煤炭的小石子散落一地。



《钻石营火啊……》秋水的通讯=傻掉了的声音。「不行啦。棺材和石头都泼上了油,烧得乱七



八糟。我也没有灭火器材啊。」



《火交由其它人扑灭!你快去阻止另一辆!》



陆王从燃烧的仓库冲出——全身着火狂奔/用雨灭火/身上冒着蒸汽,怒气冲冲地追上卡车、挥动



电锯将两个后轮全都拆了。



货台掉落/切削跑道——燃烧的棺材散落、车子也停了下来。



陆王——怒吼:「混帐东西!有种就别耍诈,放马过来!」



秋水——将手伸进火里面捡石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燃烧的石头烧得焦黑,逐渐变小的样子。《挺



会烧哒嘛~钻石的元素是不是跟煤炭一样?》



《我哪知啊!快找到那个小不点,还有那个红发美人——》



刹那间,「两人出现了」。



棺材——第一口从倾倒的货台掉落地面的棺木被纵切为二,夕雾从中飞奔而出,自火焰彼端以最



强力量朝陆王右臂挥下钢丝。



电锯的链条•轮圈•引擎•机枪枪身被切成碎片/喷出火花。



「什么啊?!」陆王——愕然/机枪弹匣炸裂、手臂也碎裂纷飞。



棺材——对载货台最下方的那口棺材棺盖被踢破、阳炎从中飞奔而出,朝站在地面的秋水猛然深



处来复枪,防火素材随之散落一地。



完全零距离的射击——枪口接触到秋水的头盔正面的瞬间就已开火射击。



子弹高速射入——秋水的头盔凹陷•瘫扁•碎裂•裂成好几块、露出鲜血淋漓的左脸。



尖叫——是秋水的右臂也是交通工具的「那个」喷出了抗磁压,以惊人之势逃到空中。



阳炎——并不急着追,这家伙的特甲有时间限制。她会给他重整旗鼓的「时间」。



眼前比他更该迅速击倒的对象,另有其人。



离自己所在之处五百公尺远的地点——扶梯车阶梯最上方。



似乎很爱从高处俯瞰人群的女人——其外形/怒容/半举的来复枪清晰地出现在探测信息之中。



女人也知道阳炎现身后,迅速举起来复枪瞄准。



机械义眼——或许不用靠那个,女人本就已拥有优秀射手的锐眼。



此时,阳炎忽然明白了米海尔对于优秀射手玷污来复枪一事感到的悲哀。从目前玷污了来复枪的



男人——他的悲痛,阳炎感同身受。



她又接收了男人的另一样东西——并在自己体内生了根。



越接近那个人——那个人就会离她越远。



等她承袭了一切之后,那个人肯定会离开的预感更加强烈。



即使如此,她还不想辜负他的期望。因为那个人相信她办得到。因此毫不犹疑……



射击。



她/我/阳炎/被充实的狙击手那股虚无与透明的悲哀所盈满,听见了自身发射的子弹回音。采取站



姿击发来复枪的女人瞬间消失,那一步是指挥恐怖集团的女人,亦不是拥有恐怖利眼的射手,而是被



击穿胸口的冲击撞出站着的场所、从自身爬上去的高处掉下来的女人。



「臭小不点!!」陆王——忿恨=以肩部的雷击器撞击——夕雾迅速躲开,背后的卡车被轰飞、



掉到数十公尺外。



夕雾——左手固定在自己胸前,迈步开跑/跑向仓库/跑到让她做出自己领域的地方。



陆王——在市区右臂的状态下试图取回平衡,穷追不舍,不久冲击袭来。



右臂——离他不到一百公尺的阳炎开火,击碎了雷击器。



重量失衡单膝跪地的陆王——切削跑道/举起巨盾/抵挡射来的子弹。



夕雾乘机冲进仓库——阳炎也一面开枪一面追上夕雾。



芯片旋即侦测到有无体自头顶逼近——阳炎迅速往旁边一跃/躲到卡车遮蔽处。



重整旗鼓的秋水开枪扫射——卡车被射成马蜂窝。



「你果真是~~超有韧性哒大美人~」再次传送的赤铜色头盔传来说话声——全然感受不到疼痛



与冲击、一副陶醉样的怪异声调。「我不会马上杀了你~我要肢解你的手脚~啊哈~」



他以左手拉出链状机雷——同时炮击——卡车爆炸。



秋水甩动锁链,想乘阳炎逃出来或被轰飞的瞬间一把逮住她。



下一秒,自火海另一头袭来的子弹精准射穿锁链,在秋水手中炸裂。



秋水的左手指全都消失不见——沐浴在崩裂的无数碎片中,于半空中摇晃。



一直趴在地上忍受爆炸气流与火焰高热的阳炎——迅速翻身仰躺射击。



一发、两发、三发——全数命中包覆在特甲的胸部=特甲碎片与子弹火花四射/混乱的秋水将炮管



指向射手。



阳炎迅速起身跑开——背后乱炮扫射=跑道上升起好几道火柱。



她将抱紧灭火器跑来的武装犯一一射倒,躲到他们现身的地下通道。



突然间,同伴遭受攻击的缩写KSE在脑中忽明忽灭——阳炎吃了一惊而停止深入地下,回头看向仓



库。



夕雾正要冲进仓库——全身烧伤的黑色唐装男自入口出现,猛然一跃挡住她的去路。



放射钢丝的夕雾——弹开蛇腹右手/弹开左手/弹开右脚/弹开左脚/男人在空中所起脖子避开瞄准



头部的钢丝。



唐装男以肩膀撞来——夕雾=左手被固定住,无法取得平衡/摔进水洼中——胸中的疼痛炸开。



剧烈咳嗽之后爬起来的夕雾——口中溢出血丝/固定左手的绷带染红了。



同样跌倒的黑色唐装男——蛇腹四肢扭动•跳跃•横扫而来。



夕雾的左脚被撕裂/再度倒地/口中冒出鲜血/黑唐装欺近——枪声响起。



<特宪>队长法兰克与两名队员开枪射击——黑唐装男以四肢抵御枪弹之际,忍痛吞血的夕雾以最



大力量放射钢丝。



黑唐装男右手右脚被切断,头•胸•腹均被射穿,但倒地的他依然瞪着夕雾,想要发射左手刀—



—就这样死了。



「要不要紧?!」法兰克询问夕雾——背后忽然传来尖叫声:「蚁骨!」



全身烧伤的白色唐装男飞奔而至——甩动蛇腹双臂。



切断了<特宪>队员的枪支、手刀刺入法兰克胸口。



逃过一劫的队员怒吼/开枪射击——白唐装男一面双脚抵御枪弹一面欺近。



枪声——「来自背后的子弹」——贯穿白唐装男的胸口=拉出长长血丝。



一闪——夕雾的钢丝割断了白唐装男的人头。



他的身体扭动着四肢跌倒——人头滚进仓库内。



「法兰克!」射穿白唐装男背部的米海尔——一般民众与伤员已疏散完毕/来到地上指挥现场/与



队员们抱着来复枪跑来。



夕雾看着救了自己的<特宪>队长口中鲜血直冒。法兰克也看着夕雾,露出苦笑,像是在说:「没



想到会变成这样。」又像是在说:「我早有预感会这样了。」



夕雾连开口道谢的时间都没有,隆隆作响的车轮声便以逼近。



已经没有余裕在仓库做出自己的领域,因此腰间的打桩机一传送过来,夕雾立刻朝四方放射桩、



于仓库入口筑起钢丝防护盾。



米海尔将法兰克拖进深处——队员们纷纷躲进货柜遮蔽处做好开火准备。



仓库内倏地响起枪声——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灰色唐装男,尽管严重烧伤,仍以机械级的行动力



逼近队员们。



枪声——武装犯与军人在仓库正门口枪战。



无处可逃——到处都充满了鲜血与痛楚。



隆隆作响的车声——至今仍未传送新右手的陆王,直线朝夕雾逼近。



她自然地「感受到了」——那个少年想等到护盾坏掉再申请传送。



那个少年最依赖的东西,不是电锯、不是机枪、也不是雷击器,而是护盾。



夕雾睁开眼睛——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犯了什么错。



一开始从棺材冲出来时,她真正该瞄准的部位不是持有武器的右手。



左手的盾——才是少年「最大的武器」。



夕雾放射右手的钢丝——张下的钢丝网将自己的身体拉到空中逃走。



陆王扬起水花跳到位在空中的夕雾正前方,将护盾面向她。



巨盾弹开了所有钢丝,并且放射程度惊人的抗磁压爆风。



冲击——钢丝形成的防御墙被震成碎片/仓库入口被压扁成大上一倍的圆形/夕雾伸出的右手亦被



压扁、整个人撞上仓库深处的货柜——她勉强护住左手没被撞断、鲜血与白银液滴洒落,摔倒在地。



与军人会合后,连手击倒灰色唐装集团的米海尔等人——满脸惊愕地看着倒地的夕雾/看着犹如巨



大弹痕的入口。



见到陆王降落在仿佛被挖空的地板上,众人在愤怒与恐怖的侵袭下举枪。



夕雾——视野模糊/以碎手残脚挣扎/胸中的痛楚陆续炸开/颤抖/体内的勇气消失殆尽、虚无的歌



声再度于脑中响起。



「总~算肯乖乖哒啦,觉悟吧,小不点~」



陆王丝毫不把队员们的枪林弹雨看在眼里。



头盔深处发出的危险刺耳声音,让夕雾恢复了神智。



少女眼睛聚焦——认出了黑铁特甲。吞下低吟的虚无歌声、吞下自己的血、吞下因为胸中炸开的



痛楚而差点喊出声的哀嚎。



她咬紧牙关执行损伤手脚再度传送——颤抖着起身。



陆王嘲笑似的点了点头——举起巨盾护身。



《夕雾——!!》阳炎——跑出地下通道、顾不得被秋水自头上狙击的危险,直奔仓库。



陆王双脚引擎发出隆隆声——车轮准备猛烈回转。



秋水旋回——捕捉到阳炎在地上奔跑的模样,进入扫射模式。



忽然喷火的「某物」自黑暗彼端朝两人袭来。



「什么东西——?!」陆王藉由探测得知「那个」自背后逼近——瞬间推到跑道上。



「什么玩意儿?!」秋水藉由探测得知有东西逼近——迅速闪避。



紧接着,藉由高度诱导机能能正确追踪两人动静的两个中距离对空导弹,分别漂亮命中举盾的陆



王与企图高速上升的秋水。



陆上/高空——产生高温火球=「砰!」爆炸声响彻这一带。



阳炎——愣住/忽然听到某种声音/惊讶地回头看着跑道,吓得她目瞪口呆。



至今持续为大雨与夜色所掩藏的秘密,即将从跑道彼端登场。此纳众多武器的武器舱——高度技



术制成的轻金属机翼,缓缓现形。



夕雾——踉跄地走到仓库外面/凝视黑暗。她顾不得藏身处会被知道,轻声说出拯救己方的恩人之



名。



「……太公望先生。」



异常平静。



疯狂扭动的蛇腹四肢海——刀刃音/火花/血。



「醺——!醺——!」唐装集团的叫声——宛如轰隆洪水声,「杀!杀!」



周围的骚动越狂热,自己的内心就越平静。



凉月不叫嚣——也不躁进。



合力前进——迅速闪避/全力排除障碍/勇往直前逼近目标。



让自己成为全部敌人的目标——心甘情愿承受所有攻击与灾厄。



俨然真的成了一颗拥有意志的子弹。



继续前进。



告诉她那句话的男人声音在脑海中闪现——既不狂热、也不强硬的平静声音。



充满意志与信念、充满判断力与行动力、不畏败北的声音。



那个声音不知不觉间成了凉月自身的声音,盈满心中——成为命令自己「行动」的力量。



笔直前进——继续前进。



被撕裂的手脚——到底传送了几次,她已懒得算了。



她突然察觉到自己有后援。



她突然察觉到,有人源源不绝地提供让自己不断向前的四肢。



刻在身上的无数手术痕——透过镜子看到的景象鲜明地苏醒。



丑陋的疤痕——那正是某人想让她活着的证明。



凉月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自己明明在前进——却不时感到背后有人支持自己。



好大的福报。



她紧紧地、牢牢地——握拳。



有种想在拳头里握住「什么」的感觉。



明明以前觉得什么也没有。



明明以前觉得手中空空如也。



现在却有种绝对不能放手的感觉。



想要「握住」——



某人为了她而不愿放手的事物——一切的一切。



紧紧握住。



牢牢握住。



现在,我可以前进,一定是托那个的福。



现在,我可以前进,一定是因为没放开那个。



现在,我可以前进,一定是因为握住那个是我唯一的荣耀。



肯定是这一路走来,我从没舍弃性命、痛苦与愤怒,紧紧握住一切的关系。



前进——前进——在紧握的拳头陪伴下——继续前进。



来要自己性命的那些人不可怕——被他们伤害也不痛哭。



痛苦的事有生命在眼前被夺走的悲哀——她察觉了这点。



以憎恨比自己幸福者维生——以夺走别人幸福为乐的人。



跟「与自己同样为恶臭所苦」的人互相厮杀的苦。



好想笔直冲入眼前逼近的刀刃群。突破敌阵、阻止他们。



好想将那个中国女人抓起来,告诉她别再做这种事了——



此时,旗袍女郎已经逼近。



蛇腹刃浪迅速退潮、旗袍女郎露出微笑腾空一跃,挥舞涂成朱红舍的手臂。



意料之外的攻击——弹开朱红右手/闪避朱红左手/却还有东西逼近,让凉月为之震惊。



「另一双朱红色左右手」——她侧头闪避/《耳饰》的抗磁压勉强偏移了对方的攻击轨道/头颈的



特甲旋即裂开/手刀浅浅划过额头与脸颊。



旗袍女郎与突击手错身而过,降落地面——凉月慌忙回头,看着「那个」。



挽起旗袍女郎及腰长发的「四肢」朱红手——肩膀两边各伸出两只,共「四只手」。



凉月=毛骨悚然——到底要如何认知「那种东西」就是自己的手脚呢?她真的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旗袍女郎右边上方的手——贴了女飞官皮肤碎片的手,婀娜地扭动。



她是在对凉月宣告:你会跟那女人一样,我要剥下你的皮肤贴在这只手上。



不快/恐怖——凉月明白到旗袍女郎的主动迎击会阻止她前进而浑身颤栗。



凉月立刻朝旗袍女郎跑去——不让周围还剩十人以上的唐装男想到可以用吊起的女飞官当人质—



—让他们全跑来保护旗袍女郎。



当他们一齐发动攻击时,凉月顿时松了口气,感到安心不少。



旗袍女郎的行动让凉月停下脚步,唐装集团因而包围了两人。



旗袍女郎有意正面迎击,所以无人挡在凉月面前。



与首领正面对决,是出了让对方拿人质要挟之外最该避免的事——很可能会腹背受敌。



但是无所谓——凉月早有觉悟——我是为了女飞官才冲进来的,自身安危并非第一顺位。



对于神秘怪物挥舞着朱红四臂的攻势,凉月试着弹开•闪避•接住•反击,然而蛇腹四肢又从四



面八方挥舞袭来,火花在她的身体各处飞散。



凉月感到额头流出的血濡湿了鼻子。她无法果敢前进,而是承受着背、腹、手、脚累积的伤害,



一点一点地朝左右跳动的旗袍女郎逼近。



旗袍女郎的微笑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就连替换损伤特甲的余裕都没有。



即使背部遭到切割•突刺•踢踹——突击手仍然继续前进。



她倚赖紧握的拳头——弹开旗袍女郎的朱红手臂、打飞跳过来的其它唐装男/甩开缠绕的四肢/尽



管肉身的联结部份受伤,仍然又打倒了一个人。



旗袍女郎的效益越来越浓——打从心底享受这场庆典。



朱红手刀沿着奇怪的轨道往下——刺入凉月的右脚踝。



特甲少女不以为意继续向前——失衡——后方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抓住手/抓住脚/勒住脖子/压住



背部/唐装男集团将她压向地面。



凉月=高声喊叫——然后,掩盖叫声的巨响爆发。



水泥墙碎裂、净水管拦腰折断。众人本以为会有钢铁巨躯从后头现身,紧接着却爆出「咚咚」、



「咚咚」、「咚咚」类似打桩机的声音。



看来不像是对人用的大口进炮弹命中唐装集团、他们的蛇腹四肢连同身体全都灰飞烟灭。



「哇!」唐装集团发出惊愕的声音,而当他们放松抓住凉月的手那一瞬间,凉月旋即甩开束缚,



钢拳猛然挥向旗袍女郎。



旗袍女郎四只朱红色的手臂同时弯折——下方的双臂手腕碎裂飞散。



凉月右脚碎裂/身子前倾翻滚倒下——旗袍女郎朝后方大跳跃逃走。



炮击声陆续响起——旗袍女郎迅速看了蓝色唐装男一眼/蓝色唐装男不知喊了什么。



幸存的唐装男一齐空翻/逃进周围的隧道/蓝唐装男与旗袍女郎看了站起身的凉月一眼,各自留下



盛怒的容颜与恐怖的微笑,消失在黑暗中。



撤退行动非常迅速——凉月不追=以营救人质为优先。



从墙壁另一端冲进来后就卡在瓦砾堆里动弹不得的军用机体——机舱门开启。



「你的工作绩效好得吓人啊,战犬。」派屈克——看着地上十多具尸体说着。



「……是你太晚来了。」凉月——为了减轻肉身联结部份的负担,执行还送=恢复成平常的手脚



,特甲一消失,身上的伤口便滴滴答答流血。



凉月不以为意,解开导管上的锁链,放下精疲力尽的女飞官——解开手上的绑绳/拿掉堵嘴的猿辔



/一见那遭到切割、剥皮的背部与腹部,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虽然自己也同样体无完肤,但看到女人的伤势却让她心痛不已、



派屈克挑了一具损伤较小的遗体,剥掉他身上的红色唐装——丢给凉月。



「启动金钥跟入侵路径都没有问题,只是扳机被防护程序锁住无法射击,费了点功夫才解除。多



亏你的伙伴从中协助,总算赶上了。」



「伙伴?」凉月挡住女飞官的身体不让男人看到,并小心在不触及伤口的情形下,轻轻帮她穿上



衣服。



电子音忽然响起。「判断是~要支持~小凉的~马上批准~」



声音来自卡在瓦砾中挥舞机臂表示:「我在这里!」的军用机体——吹雪的拟似人格。



「啊……」凉月——明白/全身发软/率直地表达感谢之情。「谢啦,吹雪。」



《不客气~失陪了。》机臂「咯哒」垂下——待机模式。



凉月费了好大的劲儿帮女飞官穿好衣服——但派屈克似乎不大关心、也没有过来看、径自检查军



用机体内附的冲击吸收服/以及不知在哪儿拿到的手枪。



「呜……」女人发出呻吟——握紧凉月的手说:「求求你……快将他……」



「他是谁?喂……」慌忙回握——女人又精疲力尽地昏迷过去。



「别勉强她说话。失血加上痛楚难保她不会休克。快离开这里吧。」派屈克——明明迟到还敢催



人/与凉月合力架起女人/走到通道时,他很佩服地说:「你真的很了不起,任务漂亮搭乘不说,战斗



时也没弄坏【它】。」



凉月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怀里忽然传来震动/铃声响起——的确很令人佩服。



她空出一只手拉出行动电话——贴在耳上。「是你吗?」



对方一板一眼地响应:《这里没有名叫「是你」的人。》



「你还活着啊,【本小姐小姐】」这是凉月风格的赞美——他响起米海尔通报的新信息/但还是决



定先问她最在意的事。「打倒特甲猎兵了没?」



《还没有——但我们已拟定好攻略方法。先不提这个——》



突击手打断对方径自说明:「先不提这个,<货>已查明是钻石。为了停战而关闭矿场的负责人寄



到这边来的。那家伙正是那个地方的纳粹子孙——」



《不可能!!》电话彼端突然以惊人的气势否决。《请别说那种蠢话!你……小姐你有什么根据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火大——这还是第一次,凉月真的对这个人生气了。



「那你就快去确认啊!你知不知我们这边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受伤你知道吗!就算你现在心



情不好,有人拼死拼活要告诉你情报,而且正在跟敌人战斗,你居然断言那个人说的是【蠢话】!」



《呜……》冷不防传来哭泣声。《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来这情报真的吓到了对方——凉月口气柔和许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急于否决……拜托,



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这边的情报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本小姐这就去确认真实性。》感觉得到对方正在努力想重整心情。《……我们



这边也查明了【最后证人的代号】。是中国古代使用某种战术「奇门遁甲」的始祖……「太公望」。







发音太难了,记不起来——凉月努力想要理解意思。「那是什么战术?」



《据说是运用中国的占卜术,可由星星与方位吉凶打倒敌人。》



完全无法理解。「占卜……是要怎么打倒敌人啊?」



《那是传说。》所以不能怪它超脱现实。《可以隐藏己军的路线于无形、再不让任何人察觉的情



况下入侵敌阵,战斗时还能随心所欲神出鬼没。》



那种愚蠢到家的东西别说得煞有介事——正想如此回她时,灵光乍现。



隐藏路线?不让任何人察觉侵入敌阵?随心所欲神出鬼没?



不知从何而来——路径不明的航线。



躲过雷达探测入侵领空——飞弹防空网化为乌有。



高度技术下得以成立的系统——为了不让任何人察觉其存在。



《传说中独具慧眼的人使用虚星占术,就能办得到——》



「等……等一下。」凉月茫然地打断对方。「莫非……【那个】是……」







「【隐形战斗机】?!」



米海尔——听到队员们的报告大吃一惊/看着臂弯里的法兰克/感叹地开口:



「万万想不到……你会任凭它风吹雨淋。」



法兰克——苍白面容绽放笑颜/闭上眼/口中溢出血泡。



「你到最后都没发现,这感觉真爽……米海尔。」



「现在别说话……」臂弯里的男人身体变重了……宣告着生命的流逝。



「击退正面的敌人了!」步兵连小队长从仓库中央出口回来。「特甲猎兵呢?!」



「中队长!」MPB队员——在遭到破坏的入口外怒吼:「特甲猎兵还活着!」



「你留给了我们最后的一线生机……法兰克。」让遗体躺下后,米海尔起身——开启无线电对讲



机=全队通讯。「但要快用完了。立即撤退。走一般民众的疏散路线追上他们。重复一次,立即撤退。游击小队也即刻收队。」



《战斗机怎么办?!》阳炎——大惊。



「不得已只好放弃了——」



「果然是【独自启动】的吗?」



现身在仓库的巴洛神父——愣住的米海尔开口:「请快点回去,巴洛神父。您的勇气令人赞叹,



但请别忘记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已有人伤亡。」



「然而我也有职责在身。」巴洛神父——既不动摇亦不退缩。「那架战斗机不受住服务器干扰而



启动了。恐怕那是——」



「不管那架战斗机是什么,我们即将失去一切战力。雨势不久就会减弱,直升机可望出动,但支



援部队全都来不及。乘敌人破坏那架战斗机的期间,让你们与部下顺利逃脱,是我的职责。请您务必



见谅——」



《夕雾?!》阳炎——声音急切/开放为全队通讯。《你要去哪里?!中队长!夕雾她——》



《一定得保护那孩子。》夕雾——声音非常平静。《不保护那孩子不行。》



「回来,白犬!」米海尔——立刻响应:「马上停止战斗。你的伤势不能再战了,不能连你们也



丧命。放弃那架战斗机,立即撤退,一切以与黑犬会合为优先。」



《夕雾!快回来!夕雾!》



《可是,他就在那里。他一直在那里躲得好好地,却愿意路面解救夕雾等人。》



「你说什么?谁在那里?」



《太公望先生,他就在那里。》



《不能让敌人破坏那家伙——!!》



冷不防插入的全队通讯——凉月=放声大吼。



《「那架战斗机是最后的证人」——!!》



她当然知道,像子弹如此小的东西,会带来这么大的效果。



那个能量的伟大之处是人生的全部。是将人生变成宝山的秘密。



知道那个小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肉身、击碎了右边乳房、肋骨与肺。



女人思考着她仅剩的选择。是直接死去——还是完成任务后再死。



她缓缓地直起身子、颤抖着还能动的那只左手、在生命消逝前化为机械爬上扶梯车的阶梯。流失



了与摔下去时差不多的血量后,她终于爬抵最上方。那里放着已装填完毕随时都能击发的武器。



不是来复枪——而是能依据完成当前任务的武器。



她把那个拉过来、身体躺下,目光移向跑道。



熊熊燃烧的钻石山——火光照出了最新锐隐形战机的机翼,它的发动机产生低鸣缓缓驶来。



「人生是宝山」——「只要有枪与子弹」。她瞥了一眼燃烧的钻石山、心里千头万绪。



想着告诉她那句话的男人、锁定针刺飞弹的准星时。



女人的机械左眼捕捉到彼端射来的红色雷射光。



红色死亡线——在射手的意志与优异技术下,无言地宣告死亡的事物。



她立即明白,持有来复枪的特甲儿童正不偏不倚地对准自己的脸。



女人本来不能动的右手,下意识抚弄起垂于颈的方块——握住。



曾几何时分裂成一个人与三人的四人组……当年四人还同时在记忆不断掠过女人脑海。



开启飞弹扳机之后——子弹飞来。



那颗小小的物体将该带来的事物正确地带来了。它贯穿女人的机械左眼、释放冲击能量、轰爆头



颅、折断颈骨、直接贯穿飞弹的发射管,也击入本来要发射的弹头。



扶梯车的最上方爆出火球——女人的性命、肉体、紧握的方块全都成了无数碎片——化作尘埃。



阳炎相当吃惊,她探测到几百公尺外还活着的女人、也得以确认其完全死亡,却探测不到寥寥十



几公尺外的战斗机。



通讯车辆的雷达、特甲的探测装置竟无法在遮蔽物面积「几近于无」的跑道上侦测到那架机体的



存在。



肉眼看得到的物体——电子信息却到处都不存在。



夕雾朝着那架设计毫无一丝赘余、外形像是安全剃刀刀片的机体走近时。



《夕雾小姐。》



温柔——清晰的声音也在阳炎脑中响起。



夕雾停步——凝视机体——默默告诉对方,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惊讶。



《吾人希望与你联结……》机体告知:《再这样下去会死掉的……迅妹……同志……会死。》



「嗯。」夕雾——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啊。」



「夕雾?」阳炎——大吃一惊/跑过来。「等一下……联结?跟这架战斗机吗?」



「嗯。」用力点点头。「那位飞行员小姐,就是相信这孩子的话,才会来到夕雾等人的国家。是



太公望先生跟夕雾说,只要【方法正确】就能消除疼痛。所以,夕雾也想要相信他,想跟着太公望先



生到他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去哪里?」



夕雾一直凝望机体——清晰的声音说出了答案。



《联合国都市。》



「你说战斗机是证人……?」米海尔凝视着对讲机,仿佛那是什么怪异的东西。



「隐形战斗机最重要的,就是控制飞行的高阶计算机与程序。」巴洛神父——沉重的声音/沉重的眼



神。「我没听说中国有开发那些东西。他们很可能是用了代替品……也就是【应用了牺脑体兵器的技



术】。」



米海尔——瞠目/颤栗。「难道……那架战斗机上……」



「肯定【以某种型式使用了人脑】,而且大脑机能应该会与飞行员联机。如果不是这样,就不能



抵挡得了主服务器的干扰。」



「中队长!」队员——畏惧地叫喊:「敌属特甲猎兵之一出动了。」



同事间爆炸声响起——车轮回转声/引擎声——「隆隆隆隆隆」电锯回转的响声。



遭到飞弹直击的黑铁特甲猎兵重整旗鼓,将被轰飞的护盾与四肢全部执行传送替换成新品,猛然



狂奔——扬起水花朝战斗机逼近。



「可恶!」米海尔——将对讲机挂回腰间/抱起来复枪就跑/跑到仓库外举枪。「全体听令!射击



那头怪物!用尽所有弹药也没关系!保护战斗机!」



仓库入口立即射出多道火线——陆王=全然不在乎/直线超战斗机前进。



他开启无线电通讯:《你在干嘛啊,秋水!快点起来!》



回应——秋水。《我好像……怪怪哒~~哥哥……感觉很奇怪~~》



《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红三姊已经死了。我哒传送次数也逼近极限了。快点完成任务回去找



特拉克尔叔叔,听到没!》



他不待回应就朝战斗机逼近——夕雾/阳炎都在他的行进路线上严阵以待。



来复枪连射——陆王以高速S字蛇形闪避阳炎连续发射的子弹、持续逼近。



此时服务区车用道路的人孔盖被打飞,漆黑的特甲少女从下跳出。



一路从地下道狂奔而来的凉月——跳到陆王面前、全力挥出右直拳。



命中——铁拳嵌入完全没防备的陆王头盔正面。



雷击——「磅!」伴随着爆炸声,陆王的头盔碎裂/摔在路面上/以惊人之势回弹/跌摔/火花迸射



——大幅偏离行进路线,以狂奔之势摔倒在路面,滑行至数十公尺外才停下。



凉月——勇猛地比出中指。「这叫以牙还牙,你这电锯烂猴子。」



《口……恶哒东西~啊……是那个铁拳女~》陆王——像是在呻吟的无线电通讯:《你到底在干



嘛啊~~秋水……快点,你哒传送时间不是还有剩吗……》



塔台屋顶上——秋水被飞弹命中之后在此避难=他从右臂的机车装甲下来,坐在屋顶迎头打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