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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尾巴摇够 Wag the Dog(2 / 2)


盔,雨水打在满是伤痕的脸上。



《真哒……怪怪哒……刚才我哒头疼得快像炸开了……忽然间就不痛了。而且心情变得好好……



之前明明头还痛得快裂掉……》



《头痛哒人是我~你这呆子。快把那架臭战斗机破坏掉啦!》



《知道啦,哥哥……》秋水迟钝地爬起来——坐在右臂的交通工具/用左手擦了擦满是伤痕的脸/



鲜血不断滴落。



抗磁压喷出=轻轻轻飘浮——他正要关上头盔时,看到了「某样东西」。



浮在半空的长大炮管前段——他眨了眨渗血的眼睛盯着瞧。



有个少女以绝妙的平衡感站在炮管上。



她手里抱着湿答答的灰色军用夹克,身穿坦克背心、军裤与军靴,一对绿眸自垂落在湿脸上的蓬



乱金发之间攫住秋水。



「这是……什么……?幻觉吗……?」秋水——一脸茫然。



「怎么办?萤?」少女忽然说话了:「这家伙进入了心流(Flow)状态了。」(注:心流为一种将个



人精神力完全投注在某种活动上的感觉,会伴随高度的兴奋与充实感。)



「我还忙着塔台管控室收集情报,结果飞来这么个麻烦。」冷不防低另一个说话声响起——少女



的左手=机械化义肢手动了一下/关节到处闪动着光芒/似乎在接收什么。「……看来是多人共享变通



抑制,让他承受得住LEVEL 3的人格变化了。」



「结果反倒进入了心流的快乐境界啊。」少女——喜滋滋的笑容有些空虚。「看来她也努力了好



一阵子。他会直接人格崩坏吗?」



「还有机会。」机械左手说。「假如他能自行进去人格时间面的话。」



「放着他不管也是个办法喔,萤。」少女——面向秋水盈盈一笑。



「至少给他最后的机会,皇,那会成为贵重的数据。」



(插图)



「这样做是温柔呢?还是残酷呢?」少女自言自语,开始在炮管上行走——笔直接近秋水。「是



哪一个呢……哪个都好。」



「这什么!这是幻觉吗?」秋水——突然变得很愤怒/左手拉出机雷锁链/甩动/横扫、「快点消失!快点离开我哒脑海!」



强光猛然发生——眼看甩动的锁链就要打到少女时,她的身影整个消失了。



紧接着爆炸声响起/无数钢铁碎片飞散——秋水=茫然看着支离破碎的锁链。



炮管上——空无一人。才这么想,少女又咻地现身,微微一笑。



「我的透化防壁会【振动】。虽然比不上雷击器,但威力也相当强喔?」



秋水——一脸呆滞地看着少女——看着少女背上展开的东西。



四片很大很大的「蝗虫羽翅」像无色透明水晶般闪耀。



回过神来,少女的左手已逼近眼前——手掌紧贴着秋水额头。



紫蓬山精辟左手响起另一个少女的声音:「接下来才真正要进入你的脑海中,小子。你晓得如何



做梦吗?我这就将正确做梦的金钥传送到你的脑内芯片。」



然后,秋水的脑中忽然出现了那个。



《3729231713117》



意义不明的数列——那十三位数字,化为无数人声/无数的声响/无数的文字的意象以猛烈之势在



脑中忽明忽暗,某种东西激烈地扩散到意识的各个角落。



秋水——口中迸出尖叫,像是要甩落炮管上的少女般、朝黑暗暴冲而去。



「黑犬吗?快回答,黑犬。女飞官情况如何?」米海尔呼叫——无线电对讲机传来响应:《在后



面,派屈克……那个白人男性正带她回来。》



「你就是指挥官吗?」说话声——派屈克抱着女人自雨的另一端现身。



「是的。」米海尔——向队员下指示=将女人扛进室内。「我们家的队员受你照顾了。」



「哪里,她替我解决了不少危机。我在她身上看见了惊人的毅力。」派屈克——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是她天生的素质。」米海尔——露出与有荣焉的性格笑容。「阁下的素质也令人敬佩。虽然



向一度逮捕的对象这样说有点奇怪,但在营救女飞官这件事上,我由衷地感谢你的协助。」



「那就暂且忘记劫机案与我的来历吧。我想请教你一件事,你们逮捕了<红准>的干部吧?他还活



着吗?」



「他没了大脑,但依然活着。有余裕的话我还真想【用】他走几步险棋,可惜抽不出空。所以呢?」



「那我来【用】。」派屈克——直视米海尔。「我不会说什么原本他就是我的猎物之类的蠢话。



你们办不到的事,也许我做得到。」



「你先告诉我【用法】,我再回答你。」



「那个男人没有大脑,不可能存活下来。但若不能让他在幸福的气氛下死去就没意义了。所以【



我想让他回去找预备了他这号人物的家伙】。」



「原来如此。」米海尔递出手铐钥匙。「那你所谓我们办不到的事是指?」



「收拾理察•特拉克尔。」派屈克接过手铐钥匙。



「他在二楼航厦的西侧警卫室」。米海尔说道。「那位负责联络的少年之死,我深感遗憾。」



「那正是他的墓志铭。我在此也对全体殉职者表示敬意。」派屈克——严谨地敬礼。



米海尔也默默敬礼——派屈克迈步离开。



米海尔没有回头——以无线端对讲机指示。「受伤的人立刻到地下道避难,女飞官也包括在内。



还能动的人员以保护战斗机。能用来当路障的车辆全开过来。」



《中队长先生。》无线通讯忽然响起——是夕雾。《巴洛神父在吗?》



米海尔——迅速走向神父。「在。怎么了吗?小舞娘?」



《想请他帮忙「联结」夕雾与太公望先生。》



「巴洛神父。」米海尔呼喊——巴洛神父=停下协助应急包扎女飞官的工作,转过头来。「……



什么事?」



「我们家的特甲儿童想请你帮忙,让她跟那架战斗机【联结】。神父明白她说什么吗?」



巴洛神父颔首。「就是与大脑机能联机……再连接下去,她的确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米海尔——看着面容憔悴的女飞官。



「那架战斗机并非独自启动。她的大脑就是启动金钥(Tanzerin)。失血加上疼痛的影响,又要继



续抗衡住服务器干扰,负荷再加大的话会很危险。若是由特甲儿童担任金钥就不同了,反而可以接受



主服务器的支持。」



「联结作业需要多少时间?危险性大不大?」



「操作特甲儿童的钥匙密码所需的机材与权限,只要有联机官支持分析,十分钟以内就能结束。



危险性……要视特甲儿童的状况而定。不过,她为什么要跟战斗机联机?」



「好。」米海尔——开启通讯。「白犬,十分钟就可以联结完毕。赶快跟神父说明你打算做什么。」



《要飞翔。》夕雾——毫不迷惘。《夕雾要与太公望先生一起飞上天空——「飞到联合国都市」。》



「隆隆隆隆隆」——宣告已从打击中恢复的电锯声。



陆王——吃了凉月一拳后便躲进地下道/从阳炎的侦测范围中消失(Lost)。



自雨与夜的某处,毫不宽贷的意志再度随着隆隆声逼近。



战斗机——发动机产生低鸣,缓缓移动。



负责守护的凉月/阳炎/夕雾——遍体鳞伤/烧伤/肺出血——依然不甘示弱地等待敌人。



有得只是可靠的信赖感——三人到齐、必能连手终结敌人的决心。



载着巴洛神父与女飞官的通讯车驶出仓库——开往西侧滑行道。



剩下的十名队员及军人驾驶卡车来到跑道周围——筑起路障。



《来了。》阳炎——出现在探测装置上的信息,三人同时共有。



凉月正面冲出去——阳炎举起来复枪——夕雾回旋绕行。



电锯横扫而来/机枪同时扫射——凉月=前一秒即高高跳起。



来复枪巨响——子弹通过凉月已不在的空间、命中路网的头盔=一发、两发、三发——迸裂盛大



火星/接连不断。



陆王——损伤轻微——看不清前方,急速转弯闪避。



于绝妙时机滑进的夕雾——负伤无法奔跑/改为在地面溅起水花滑下、瞄准敌人的车轮双脚,右手



钢丝一扫。



陆王纵身一跃——凉月间不容发地跑到他的落脚点=握紧右拳。



麾下的电锯因为来复枪慎密又精准的连续射击,冒出火花弹开。



偏离的扫射火线划破黑暗/掠过凉月的肩头——右拳仍挥击到底。



右勾拳被护盾挡下——护盾的抗磁压完全封住雷击器的效果。



凉月被推开——整个人弹向正后方。攻击对敌人的重武装起不了作用。



陆王降落——同时展开猛烈地扫射。



凉月翻滚躲闪——弹雨活像另一把电锯,射断了凉月的右脚。



乘胜追击的陆王——钢丝缠住了他的手•脚——仍不以为意地继续狂奔。



夕雾——拉不住/人被拖着走——以现有的桩打入地面,固定钢丝。



陆王的四肢迸发盛大的火花——被钢丝勒得死紧/只好放弃追击。



他气冲冲地挥舞电锯想切断钢丝时,比重的狙击袭来。



子弹命中陆王的头盔——火花/头盔产生龟裂/他以盾抵御下一发子弹。



申请传送得到新脚的凉月——英勇冲向敌人时,无线电通讯响起=米海尔。



《准备就绪,叫白犬过来。》



《快走,夕雾!》凉月——毫不留情地攻击遭到钢丝束缚住的对手肾脏。



咚!雷击器彻底发挥效果——陆王一个空翻后倒地、让钢丝缠得更紧/深深陷入,迸出火花/他想



以机枪扫射,却被牵制在地面。



宛如挥动电锯大开杀戒的格列佛——愤怒地咆哮。



最后的钢丝操作完毕后,夕雾背向凉月跑了出去——经过阳炎旁边——衷心感谢两人的保护,忍



受伤口的疼痛奔跑。



战斗机抵达跑道——旁边是巴洛神父与技术人员群。



夕雾连忙上前——,背后的米海尔正在下令=指示队员们将卡车排好筑成路障。



战斗机驾驶舱开启——夕雾毫不犹豫地把脚放在立起的舷梯上。



「……你真的要去?」巴洛神父——以沉重的眼神看着夕雾/看着她固定在身上的左手/看着渗出



绷带的血。「以你的伤势,真不该让你上这架战斗机。」



「凉月和阳炎也都在硬撑呀。」夕雾——一切了然于心的澄澈眼眸/清晰声音。「真正相信太公望



先生,愿意将心交给他的人也只有夕雾。」



巴洛神父——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想消弥罪孽反而增加了罪孽」这种老人经常抱有的忏



悔思绪,自然而然「传达」给了夕雾。



「您的手会痛吗?」夕雾——是个背负伤痛的人,感同身受地说:「神父先生的【痛】,只要找



到【正确的方法】一定也可以【消除】的。」



巴洛神父——脸上净是被看透的纯粹惊讶/很快又转成真挚的表情。「……你那边的连接调整由连



线官进行。我们负责战斗机这一边。你只要坐在驾驶座上就好。你有过大脑机能联机测试的经验吧?」



「有。」



「联机官的适性测验是无意识型,还是有意识型?」



「像是在睡觉的那一种。」



「那是无意识型……你不担心飞行仪表板的操作。我会设定好基础航空程序的自动驾驶飞行。千



万别对机体与主服务器主张自己是飞行员。就像你说的,你是以【中继】的身份让渡大脑机能,不会



成为主体。若是要求主服务器支持没有驾驶技术的呢尝试高难度飞行,一定会失速坠落、也会急速给



身体带来负荷。」



「夕雾明白了。」率直回应=坐上驾驶座——巴洛神父与技术人员群用形状复杂的安全带将夕雾



固定在座位上。



「夕雾•康妮古德•蒙伦兹……」巴洛神父忽然叫住她。



「……谢谢你。」他怀着深深的感谢——面露爱凄又温柔的微笑。



「是。」少女巧笑倩兮——巴洛神父帮她戴上面罩。



当她闭上眼时,「砰隆」的爆炸巨响传来,技术人员们「哇!」地惊叫出声。



夕雾脑中闪动着文字,意味着同伴遭受重创的缩写KSE—E忽明忽灭。



但是夕雾没有睁开眼睛——她相信早点起飞才能帮助伙伴。



路障另一边——水泥地产生盛大的龟裂。



陆王——怒吼。「LEVEL 1怎么这么耐命啊!!混帐东西!!」



缠绕的钢丝连桩子被扯下——恢复成液态,闪动着白银光芒。



高举的护盾发出抗磁压爆风——凉月死命躲闪/闪避不及被爆压波及轰飞/两脚扭曲碎裂/撞上作为



路障的卡车。



阳炎=边退边射击——不是被对方躲过/就是被巨盾弹开/并回以炽烈的扫射。



超越常识的Z字疾行——一转眼就被追上的阳炎=飞身跳开防御。



陆王的肩撞=雷击器——阳炎用来格挡的来复枪与左手同时折断。



少女的身体弹上天空,背部重重落地——翻滚/溅起水花。



再次申请传送得到新双脚的凉月高声呐喊、奋勇前进=握紧拳头——面对冲来的陆王。



右拳/右肩——两个雷击器激烈冲撞——同时碎裂。



被撞飞的凉月——可恶/他妈的/当不下他/不是对手。



陆王逼近路障——米海尔在另一边大喊:「爆破!」



队员点燃攻坚用炸药=卡车货台上的油槽爆炸——火焰跟黑烟巨浪来袭/陆王满不在乎地以左肩撞



击——撞飞卡车/队员、军人纷纷倒地/陆续射击。



陆王——视野与呼吸都被火焰挡住,只得L形转向/展开凶猛的扫射/他一逃出火焰,随即传来巨



响。



是战斗机发射的飞弹——陆王再次L形转向躲过/飞弹精准地追来。



他高举护盾——以抗磁压的爆风迎战/飞弹爆炸/爆压将陆王弹飞上天空。



坠地/退后——愤怒的通讯。《秋水!你到底在干嘛!!》



炮击来得突然——毫无准头。



附近频频升起火柱,新手脚一并传送过来旋即开炮的凉月与阳炎吓得目瞪口呆。



伤口出现了摇摇晃晃的飞天炮管——战斗机发射的飞弹再度逼近。



秋水——机枪胡乱扫射/布下弹幕/射穿欺近的飞弹。



遭火球吞没的秋水——在爆炎中摇摇晃晃急速下降。



溅起水花、削过机场跑道、迫降——秋水一从右臂的交通工具下来,便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陆王



滑行道他身旁/打开头盔/破口大骂。



「喂!秋水!瞧瞧你这什么德行!还不快点起来将他们全杀光——」



「我不杀。」秋水——头盔开着/满脸是血,申请怯懦/泪水不断滑落。「我不行……哥哥。杀了



他们就等于杀死我们自己——」



「吵死了——!」陆王踢倒弟弟——猛踢对方的胸、腹。「你这猪头,快清醒!」



「该清醒哒人是哥哥才对!」秋水——毫不抵抗/大声哭喊:「我们根本就不想杀人!我们谁都不



想杀!我全想起来了……!」



「住口——!」陆王狠狠地踹秋水下颚。「就跟你说太迟了!」



「不要……快住手……」血不停地从流泪的猎兵脸上滴落——他的头、背、侧腹都挨踢。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丧气话!怕什么怕!你这样真哒会被杀,大呆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再踢了……」低声啜泣的秋水——突然全身僵硬/溢出悲痛的声音



:「糟了……有虫……哥哥的脚……有虫……」



「没有什么虫。」陆王——愤怒让他气喘吁吁/收手。「快把他们全宰了……」



「这什么……感觉……好怪。」秋水——仰望哥哥/忽然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



令人毛骨悚然:「虫一只只跑出来了……」



「秋水……」陆王的声音忽然放柔——触碰弟弟的肩膀。「这里没有虫,明白吗?」



「哥哥?」响应的声音荒腔走板——高亢得吓人。「你是哥哥吗?」



「别这样,秋水。你真哒不舒服哒话,就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应付,好不好?」



「哥哥身上跑出好多虫来——」



这声音完全失去了抑扬顿挫——仿佛一个人类从内部开始损坏。



「【原来哥哥是虫穴】?」



「秋水——」



机车装甲浮上半空/调头——自极短距离「朝陆王」扫射。



以盾防护的陆王——措手不及/胸部、腹部、脚步都肿了机枪弹/特甲破损/腹部喷出的血在空中划



出一道圆弧。



「哥哥、哥哥、哥哥!」秋水——泪水掺杂了血和雨不停流下。「哥哥,我想回家、我想早点回



家。我想跟剑一起,回到爸爸和妈妈身边,快点回家——」



接着传来有如动物鸣叫的一声「啾」。



电锯割掉了秋水的头。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全世界递过来的痛。



本来不适合飞行的机翼——不该飞行的机翼。



为了让它以翱翔天际,夕雾一面让心沉入复杂到不行的程序海,一面静静继续感受「传递过来的



事物。」



痛楚——要不让会飞的机翼飞翔,所必需背负的东西/让人动恻隐之情的悲哀/苦楚/所有的一切。



然后,忽然间,她听见了歌声。



烽火燃不息(烽火不停燃烧),



征战无已时(战争没有停歇的时候)。



野战格斗死(士兵在野战中身亡),



败马号鸣向天悲(失去主人的马,仰天悲鸣)。



鸟鸢啄人肠(乌鸦和秃鹰啄食死者的肠子),



冲飞上挂枯树枝(又衔着肠子起飞,将它挂在干枯的树枝上)。



士卒涂草莽(士兵惨死在荒郊野地),



将军空尔为(将军也只剩一个空名)。



乃知兵者是凶器(至此方知兵器是凶器),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因此,贤明的人只有万不得已才会动武)。



这是生为杀人武器,如今想成为「别的事物」只认得悲歌。(注:此首乐府诗出自李白「战城南」



)



夕雾闭上的双眼流下泪水。



《谢谢你……夕雾小姐。》



温柔又澄澈的声音——悲伤低泣的声音。



《夕雾想要消除痛苦……用正确的方法……消除痛苦……》



自己的声音——栖息于机体中的声音——两者合而为一、溢满胸怀。



驾驶座的舱盖关上。



引擎发出低响——垂直口喷出火焰——声音悲愤得几近凶猛。



「飞吧!」寄宿于集体中的声音低语。



一起——去消除这世上的痛苦吧!



不久,机体的振动变得激烈。



留在悲伤最深处的希望碎片,让身体震颤不已。



凉月和阳炎都惊讶地看着那个。



戴着头盔的人头在空中飞舞——掉到水洼里。



头被锯断的少年猛然跪地——右手兼武器兼交通工具的那个发出声响掉落/机枪持续射击/死后也



不得安宁的火线与咆哮陆续放射。



电锯挥落——将炮管劈成两半。



极强的击锤活像野兽的下颚喀喀作响,不久后停止了动作。



陆王——缓缓溅起弟弟的人头——用雨水洗去上头的血污/将人头转向自己/声音颤抖。



「我不是跟你说……太迟了吗……秋水……你听见了吗?」



弟弟没回答。



他的眼神无比空洞——宛如在丧失性命之前,心灵早已死去。



「雨下得这么大……喉咙反倒……越来越渴……」



仅存的猎兵左手抱着弟弟的人头、仰望天空——嘴巴张得大大的——喝着雨水。



阳炎一动也不动地凝视这副光景——设法去理解/心却拒绝理解。



「……什么?他们不是伙伴吗?为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凉月——冷不防爆出怒吼。



「凉月……?」阳炎——越来越呆滞。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杀了他!他是你的伙伴耶!你们不是兄弟吗!」



热泪盈眶——「杀害伙伴」/「LEVEL 3」——长久以来怀抱的恐惧,如今活生生呈现在眼前。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恐惧与悲伤全混在一起、频临爆炸边缘,凉月不顾一切地朝对方冲过去。



《飞吧。》



霍地听见清澈的声音——凉月倒抽一口气/阳炎回过头看着熊熊燃烧的路障。



《一起——去消除这世上的痛苦——》



「是夕雾……她快准备完毕了,不久就会起飞。」



「……那么,你也跟去。」凉月——始终瞪着陆王。



「嗄?」阳炎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有听没有懂。「你要我……去哪里?」



「光靠我们两个人阻挡不了那只烂猴子,到时战斗机和我们都会遭殃。因此,【我】来压制那家



伙;【你】跟着夕雾一起去联合国都市。」



「你在胡说什么……?为什么要我跟去?我要怎么去?」



「这里是机场,会飞的交通工具多得是,去拜托中队长让你飞。」



「的确。雨势变小后。直升机就能飞了……可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飞上天,那只猴子就追不上了。可是呢,【那个小提琴手】在联合国都市。」



阳炎——瞠目/「我杀了鸟」的字句在脑中苏醒/毛骨悚然。



「明白了没?所以。我要你去协助夕雾。」



「隆隆隆隆隆」——冷不防轰隆作响的电锯/陆王吞下嘴里积存的雨水。



「别——别说傻话了,凉月!你想独自对付那个怪物吗?」



「我的拳脚在空中施展不开。可是此时此地,还有我做得到的事。」



「你说什么——?」



「吹雪说过,他会保护我的心。」凉月——回头看着阳炎/平静地解释/宛如在发誓。「那小子不



曾打破自己的承诺,一次也没有。所以,我不会有事的。我们绝对不会做出【杀害伙伴】这种蠢事。」



陆王阖上头盔,牢牢遮住脸。



他仍然用左手抱着弟弟的人头,仿佛那是什么心爱的宝贝,缓缓弯下身子摆出疾驰姿势。



「你——」



「快走!!趁我神智还清楚前快走!!」



发出巨响疾行而来的陆王——有如子弹般朝凉月直冲而来。



发出呐喊勇往直前的凉月——紧握拳头——紧密地、牢牢地——将自己拥有的、现有的一切全握



在双手中,开启以前就核准过的「那条」回路。



《为因应增强的威胁,获准使用高度武装。你的行动亦适用于战时状况。扩大战斗员联机权限。



解除能量平衡——》



「来,握好」——「死也别放手」——「绝对不能弄丢」——「持续握着心」。



燃烧般的祖母绿光芒包覆住四肢——包覆住心灵——要改变一切。



到来的声音——宣告猛兽在暗夜最深处将新的天使祷词。



《特甲LEVEL 3,传送开始。》







为了护住碎裂的左肩因而身体歪一边的男人忍痛开着巴士。



亚西尔•冈本——寻求着华丽的死亡场所。



有个男人出现在关着他的小房间里/将他带出房间/到外头搭上巴士/当他难耐肩痛而呻吟时,对方解开了他左手的手铐/将没受伤的右手另用手铐铐在巴士扶梯杆上。巴士似乎曾在战斗中被当成护盾,弹痕累累——扶杆下端也遭到破坏。



男人发动了巴士引擎——「嘎——嘎——」无线电声音响起/男人边响应边走出巴士。



亚西尔忍痛用邮件推扶杆,才让手铐穿过扶杆下方地板的空隙。接着便看到离开车子的男人走向巴士的侧边行李箱,于是他瞬间忘了疼痛冲向驾驶座。



他踩下油门——发出快活的欢呼声逃之夭夭。直接通过停机坪——撞断护栏驶出机场——祈祷马路没淹水,驶往与高速公路相反方向的道路。



他靠着作战前记忆过的周边地图,驶入河对岸道路——不久来到了目的地。



运河口——亚西尔将巴士停在因为涨水而翻倒在堤防这一边的拖船之间/下车。



系绳停泊中的大型客船/有个男人站在巴士车灯找到的舷梯上。



男人身穿象牙色西装——兴高采烈的晶亮绿眼睁得大大的。「我好惊讶头一个平安归来的人居然是你,亚西尔•冈本。归来名单中没有你的名字。你失去完成使命的决心了?」



「我承认我失败了。」亚西尔——态度不卑不亢。「所以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会死得轰轰烈烈,化作猎户座腰带那三颗星。请给我使用这条命的机会,理察•特拉克尔。」



他念出名字的瞬间,派屈克从巴士的行李箱冲出来,举起手中的枪。



「别动!」、「觉悟吧!」等废言统统没说——两发快速而精准的射击命中站在舷梯的男人。



亚西尔——目瞪口呆/一动也不动/杵在原地。



派屈克——持续单膝跪立的姿势,继续瞄准目标。



胸口被击中的男人——满面笑容/火星纷飞、劈啪作响=那是等身大电子面板的影像。



「这是为了防范追杀我的那群孩子所准备的。」特拉克尔——说话声中混杂着噪音:「没想到出现的却是你,这回还真是惊奇连连。我跟你祖国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喔,殷格朗先生。」



「我不记得跟你做过什么交易。」派屈克缓缓起身——朝舷梯走近。「擅自与你交易的全体人员与政客很快就会免职或下台。将隐形战机开发技术流入中国的【特洛伊木马作战】,也传令立刻中止了。」



「哎呀呀。」代理商胸口冒出火花/嘴里也冒出火花/恰似通电的死神。「战斗机才是最大的军火生意喔?只要买下优异的战斗机,就可以【让人认为】周边诸国的军事平衡会有所改变。【也让人深信】有了它就能守住制空权、长保国家安泰。除此之外尚有此能耐的兵器大概只有核武、航空母舰,以及核子潜艇。不过后两者无法卖给内陆国家爱就是了。」



「左右战争的是外交。如果光靠战斗技能打胜仗,大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派屈克——一本正经/在舷梯前停下脚步/目光巨细靡遗地梭巡客船/十分确信他追杀的对象,应该就在可以对话的不远处。



「听到你被捕,我也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我追的那个人又是谁来着】?」



「我是不可能被捕的。因为我就是真实。」



这不是电子音,而是真人发出的声音——派屈克立刻举枪瞄准地上的拖船群。



站在船舶狭缝间的男人——微笑的特拉克尔。其背后河面赫然冒出东西。



巨大的蛋形物体——简直像是两颗放在附有车轮的蛋座上的复活节彩蛋。



蛋壳的一部份滑开——出现枪口/机枪朝向巴士的派屈克扫射/亚西尔茫然地瘫坐在地/派屈克冲进巴士遮蔽处。



弹痕累累的巴士更显满目苍夷——派屈克=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特拉克尔伸手把亚西尔拉上船,「啪」地弹了一下手指。



怪物蛋倏地停火——特拉克尔=将被射中的电子面板丢到河里说:



「在这个国家被捕的那个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早就舍弃了个人。无论他是谁,全部由真是所指引。我就是现在的我,这个事实并未改变。」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新的说话声传来——巴士车顶上数道金光乍现。



闪光——金色光芒命中怪物蛋/轰爆目标/盛大燃烧。



「是远程操控武器(EI)。」另一个声音说:「就是操控这个的人在支持敌属特甲儿童的传送。这男人的武器库存多到都快要臭掉了。仔细探测,任何地方都别遗漏,皇。」



「了解,萤。」巴士车顶上——突如其来现身的少女=右手抱着军用夹克/背上露出无色透明的机械羽翅/举向天空的机械左手发出好几道金光。「乖乖呆在那里就好,CIA的大叔。这男人是我们的猎物,我们一定得将他猎到手。」



派屈克——躲在车体遮蔽处,呆呆地注视「疑似跟着自己来」的乱入者。



亚西尔——对于事情的发展还没进入状况,完全说不出话。



「你们真的来了。」笑呵呵的特拉克尔。「皇•安洁拉•华尔、萤•海伦•特劳贝尔。死了却还活着的两位,事实上你们比谁都要【接近我】。」



「我这就更接近你。」少女——机械羽翅激烈拍打着。「我们是地狱使者,要夺走你所有的武器,耗上许多时间送你正在等待的那些家伙身边。耗上——足以将我们失去的情感全部取回的时间。」



「说到武器,我还有【最后的压箱宝】哩。你说是不是,亚西尔小老弟?」



「……咦?」亚西尔——不明就里地看着特拉克尔/看着对方不知何时握着枪/茫然的目光回到特拉克尔的脸庞。「我还没——」



「请你快点死吧。」



枪声——咽喉•胸部陆续中弹的亚西尔从登船口掉入河里。



忽然间,船开了——驾着的舷梯没收回,被拖得掉入河里。



派屈克从巴士后方冲出来——朝逃到船头的男人背影扣扳机。



少女自巴士车顶起飞,直线朝船飞去、放射金光。



船尾激烈燃烧,河里涨得奇高,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巨大钢铁物体从河底冲了出来。



鲜血自活体义肢的联结部份汩汩流出——让她忆起了某次事件中破坏巨大得离谱的高塔那时。



自己身体的中枢终究还是肉身——然而这个念头一浮现脑海,就被愉悦得不得了的感觉给赶跑了。



自己仿佛成了特别的存在——无庸置疑的自我肯定——「感觉超爽的!」



她咬牙压制住脑海某处激昂奔来的情感。



「握好。」



渺小又悲惨的自己——疤痕累累的自己——怪物的呐喊=「看看这丑陋的我!」



紧紧握住吧。不要被自己逃离苦难的愿望给吞没了。那比憎恨不受上天眷顾的自己还要恶质。不前进也无所谓的自己——由「前进」这件事解放的爽快感。



我「才不要握」那种东西。



其它人都做不到,「唯有自己」能持续掌握的全部——岂能放手。



隆隆声——横扫而来的电锯/车轮双脚发出凶猛的引擎低吼。



发挥猛烈能量、只想取人性命的机枪咆哮。



「握紧」打从心底害怕那些的自己。



正面挥下的拳头——遭到护盾阻挡——转瞬对方还击——自己亦还以颜色。



强大冲击——护盾/铁拳——凝聚在接触面的抗磁压。



凉月——闪闪发光的双拳=抗磁压型雷击器——两肘的角状冲击放大器。



朝后喷出青色火花的双脚=放电性耐冲撞材质——经过特化,能抵消反作用力的两脚踝。



宛如破坏的化身。



白手肘伸出的角烧得通红=放热——两脚踝喷出爆风能抵消反作用力/操控姿势。



化为抗磁压弹头的铁拳——不让产生的热与冲击「破坏自身」的装备=手肘部•脚部。



陆王被直直推到正后方——凉月被直直推到正后方。



陆王/凉月——着地同时,直直朝对方奔去。



挥下的电锯——朝着电锯前端贴地而行的上勾拳。



刀刃被拳头的抗磁压弹开——机枪枪口没抵住凉月的头,射向虚空。



强烈的反冲现象——回转的反作用力让电锯猛然弹回使用者身上。



制动器启动=电锯瞬间停止——顺势撞上右肩/刀刃将特甲挖掉一个洞/火花四散/当他再次因为反动而挥落时,凉月充分瞄准的左勾拳袭来。



拳头的抗磁压化为超大冲击钉,同时刺穿电锯的轴与机枪。



电锯的链条与刀刃当场四分五裂——枪管弯折——弹匣炸裂。



陆王的右臂也化成了无法形容的扭曲金属。



来——「握好」——为了自己与伙伴——为了即将起飞的那些人——「紧紧握住吧。」



飞机通过进入跑道指示标线,超越了着陆区表现——发出低响驶动。



笔直驶上跑道——来到机场跑道的重心线标线。



令人难以置信的短距离加速——加诸于身体的强大重压。



伤口的疼痛/内心的痛楚/然而少女一点也不害怕——满怀希望。



定距标线一一逼近——通过——消失在背后。



惊人的疾走——离跑道头标线还有一大段距离。



机体漂浮起来了。



在肉体深处颤动的沉重感——一切都感觉好重——感受到空气猛烈的重压。



血味在嘴里扩散开来——她一面将意识沉入电子海,一面吞下鲜血。



然后某个瞬间,突如其来地,一切的一切都轻盈起来。



啊啊——夕雾心想——电子人格分享了彼此的视觉。



毫无遮掩——冲破黑暗——冲破乌云——冲破雨幕——



恰似某一天唱过的歌——前往相信自己能飞到的场所——



现在——以正确的方法——



飞往——彩虹的彼端。



停在机场等主要设施的急救用医护直升机——可以马上起飞/有人驾驶/燃料已加满是唯一能承受住当前雨势,并能以现有人力飞行的交通工具。



阳炎——凉月执行传送LEVEL 3后,旋即回头狂奔。



她流下泪水。小队长的独断——决断——命令——意志。没有一项能够反抗,没有一项能够违背。



少女快步奔向米海尔、一如字面所示向他哭求、恳请他找人载自己飞——尽管自身也对其必要性/妥当性/可能性抱着强烈怀疑,却无法不照做。



于是米海尔当机立断——「我对你那位小队长无穷的毅力感到敬佩。」



米海尔当机立断——「能满足你的要求且能拨给你的人员,在场只有一名。」



米海尔当机立断——「剩下的人员保护伤员与技术人员、援护黑犬。」



直升机螺旋桨/尾部螺旋桨,伴随着引擎低鸣开始运转。



驾驶座——「只有一名」的人员=自行肩负危险任务的米海尔本人。



「你的小队长正在奋战中,而且似乎略占上风。」



他将直升机的通讯机与队上通讯调成同一频率——方便护送阳炎过去的途中能对现场作指挥调度。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在队上算是比较早拿到直升机驾驶执照的,然而相对来说,没在飞的期间也很长,事实上技术应该比门外汉好不了多少。我会设法安全飞抵不坠机的。」



「是。」就在后方=特甲模样的阳炎待在容纳担架的舱内——头上戴着通话用头盔式耳麦/心系凉月与夕雾两人,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和你在一起的话,就算坠机我也不在乎。」



米海尔似乎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握住操纵杆。



「这么一来更要好好飞了,我不会让你坠机失事的。」



「了解。」心不在焉。



直升机随机起飞——从积水的停机坪,冒着风雨飘往机场上空。



眼下——有许多地方起火燃烧的跑道之阴暗处/少女侦测到正在某处埋首于激烈战斗的小队长与敌人。



眼看离小队长越来越远——够不着/也无法为她掩护。



正当阳炎咬牙移开目光,将脸转向夕雾与战斗机前去的方向时。



震天巨响传遍这一带。



右勾拳——被护盾挡住/凝聚的抗磁压/电荷——爆压将两人弹飞。



摔倒——两人一面切削跑道一面翻滚/溅起水花滑到。



凉月——冲击与难以抑制的爽快感来袭——头晕目眩——「喉咙异常干渴」。



她很快地起身,但不知为何吸引她注意的不是敌人,而是水洼。



想喝水——想喝透明干净的水——就像被地下铁的浊流所吞没之后那样。



「啊啊~~可恶」——「都是雨下个不停,才会还自己渴到不行。」



引擎声——敌人狂奔追上来——因为分心找水又口渴,凉月的对应迟缓了些。



拳头挥到一半——来不及。



护盾已到眼前——放出抗磁压爆风——躲不过——「咚!」冲击袭来。



她像个傻瓜般毫无防备地吃了一记——视野染白/分不清上下摔了出去。



挣扎——不久后爽快感又回来了/喉咙更加干渴。



糟了——爽快感吞噬了意识/喉咙的干咳即将夺取理智。



不要——可恶/感觉好爽/喉咙好渴感觉好爽/喉咙好渴/感觉好爽。



感觉爽到不行——喉咙渴到不行。



陆王朝倒地的凉月一路挺进——有辆卡车自旁边冲进来。



现场剩下的四名队员•军人——浑身是伤的男人们闯进凉月与陆王之间/当期凉月的护盾。



枪击——浑身火星仍然直线前进的陆王=左肩雷击器接触卡车。



火焰爆开——对方在卡车上的油槽=攻坚用炸药。



卡车侧翻——困在火海中的陆王=左肩武器燃烧/过热。



断脚的队员呻吟——陆王冲出火海=看也不看倒下的男人们,欺近凉月。



突然间,「咚咚!」「咚咚!」炮火陆续发射——陆王连忙举盾/避开炮火。



军用机体——其钢铁巨体映在凉月眼中——她顿时明白——派屈克启动的那架机体受到拟似人格操控,挣脱了地下的瓦砾堆,一路步行到这里来。



喉咙的干渴倏地消失——爽快感霎时远离/被「某种东西」给挡住。



吹雪——【小凉的心,我绝对会保护到底。】



少女的意识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全神贯注地于紧握的双拳。



陆王S字疾走——转眼间便避开炮火逼近。



对方的右手遭到破坏后就没再替换新品——传送界限——护盾=可能就是他最后的武器。



「握好。」



凉月跳起,朝猛然逼近的敌人,施以更加猛烈的右勾拳。



铁拳深入护盾——之后,护盾放射抗磁压。



爆压=凉月咬牙承受——全力运作两脚机能、抵消反作用力——间不容发是以左直拳。



抗磁压的冲击,成了钉入护盾的第二根钉子。



护盾的爆风再次来袭——凉月死命承受——两名超重量级特甲儿童的近身搏击。



凉月的两脚喷出火花/两膝产生龟裂/两脚踝发出哀嚎——已达承受的极限。



「啊————!!」不成语的尖叫=化为抗磁压弹头的凉月右拳——使出浑身解数的勾拳。



冲击钉刺入护盾的瞬间,三道滞留的冲击加大/产生共振/膨胀——



然后,陆王的护盾碎裂,转眼间灰飞烟灭。



自行跳到正后方的陆王——抱住弟弟人头的左臂冒出火花/蒙蒙蒸汽/白烟。



所有武器都损伤了——但他似乎一点也不慌乱。



只是迅速闪避军用机体的炮火,退到更后方——回头看着凉月。



凉月——死命保持意识——保持理智——可恶,敌人还能传送吗?



「喉咙又开始觉得渴了」——「可恶」——「不管重来几次我都会打倒他」——「不管来几次我都承受得了」。



黑铁色头盔打开——少年目光炯炯。



「哈……这感觉,莫~~名哒舒爽……这是啥感觉呢,秋水……」



高亢的尖笑——陆王看着弟弟的人头/看着凉月/异常喜滋滋的表情。



「帮我转告那个红发美人跟小不点。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你们了。传送界限很快就会消失。我会带回更棒哒装备,在那之前你们口别死喔。」



头盔又牢牢覆盖住脸——他一个转身转向黑暗——大笑着跑开。



凉月——想追上去,人却摇摇晃晃——军用机体的机臂伸到她面前。



凉月靠在上面,特甲旋即执行送还——从LEVEL 3回到了原本的LEVEL 1基本武装。



祖母绿闪光——脸颊上冰冷的钢铁触感——让她感觉好可靠,因而牢牢抓牢了军用机体。



「……谢谢你,吹雪。」



《那是支持得当的最佳证明我也能为小凉挡下攻击太好了。》



不知道说是聪明还是愚蠢的电子音——凉月不由得因此失笑时。



震天巨响——冷不防朝头揍过来的声音,把凉月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在这之前从未意识到的声音——异样的探测信息流进了脑中。



接二连三的巨响——不是才刚飞走的战斗机/也不是凉月/亦不是敌人所发出的——自打开的舱门探出身子的阳炎=不畏已达海拔几百公尺的高度,探测那一带。



吹袭的风雨低吟——还有仿佛要敲破天空似的轰然巨响。



她立即捕捉到声纹/声音的方向/在地上通讯车及主服务器的分析辅助下,捕捉到发出巨响的物体时——全身僵硬。



「怎么了?!什么东西在那里?」驾驶直升机追赶战斗机的米海尔——透过耳麦传送声音=原本的声音被风雨和引擎声盖掉,听不清楚。



「大约三公里外的运河口,有炮台在【走路】。」阳炎试着说明状况——发现自己越描越黑而楞了一下。「有个比军用机体还巨大的物体,正朝着某处炮击。它一面开炮,一面【朝机场方向接近】。」



《高射炮台搭载移动式重炮机体<帕拉迪翁Pailadion>——这架没品到几点的军用机体,仍是衍生自移动重炮据点这拙劣主意。》雅德蕾——蹙眉/皱鼻。(注:帕拉迪翁是宙斯赐给特洛伊的守护神像。特洛伊战争时被盗走,运往希腊。)



《诚如巴洛顾问的分析,该机体最多可以搭载七门大炮。超长距高射炮一门、长•中距离两门、剩下四门应该是搭载中•近距离用兵器。》克莱莉萨——眼睛发亮。



受伤的队员们频频呻吟/畏怯的技术人员们/女飞官裹在毛毯里,意识仍未清醒——唯有巴洛神父毫不动摇亦不退缩。「……果然是牺脑体兵器吗?」



《不会错的。》占据屏幕整个画面的雅德蕾开口:《使用整颗人类大脑,却只是一味进行炮术计策与移动,欠缺美德、伦理观与常识,真是人类史上一大污点。》



克莱莉萨将她推开。《多用途雷达与高度信息处理系统都高明地联结到牺脑,并入侵各颗人造卫星收集情报,于一秒内进行数兆次计算之后再开火。攻击力、后方支持力都位于最高峰,不是普通军用机体所能比拟的。》



扩音器传来米海尔的声音:《它的射击目标到底是什么?》



「<机场广场>以及市内主要的直升机停机坪。」队员——身上净是血、烧伤与煤灰。「预定起飞的直升机【一架接一架】遭到破坏。市内有四处空运部队被破坏殆尽。」



《妈的!好不容易撑到这时候,又要孤立无援了。》米海尔——难得爆粗口:《巴洛神父,预测得到那个愚蠢的怪物在直升机之后要炮击的是什么吗?》



「它会抵抗主服务器的干扰,所以无法断定……但从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它是在寻找【某个目标】却迟迟捕捉不到,位于就转往下一个目标。」



《某个目标……?》



「恐怕它是打算击坠飞离这座机场的隐形战斗机。」



《什么?》呻吟——低吼,《……那架战斗机有可能被击坠吗?》



「可能性极低,高度隐形性能加上低空飞行,雷达根本捕捉不到其行踪。但也因此,它已开始选定战斗机【可能降落的地点。】就算【看不见】隐形战机,它也能【由周围的情况】判定机体位置。」



《真是难缠得令人不快。》米海尔咽下畏惧——以愤怒压抑。《已经通报联合国都市,战斗机飞过去了。也接获回报,现场正紧急清空没淹水的马路,准备作为着陆用跑道。神父认为那个怪物炮台会猜到吗?》



「应该猜到了……它在隐性战斗机【着陆后马上炮击】的机率很高。为了提高成功率……或许会不分青红皂白联合国都市一并破坏吧。」



《……也就是说,只要破坏那家炮台就行了?》



凉月——伤痕累累/头晕目眩地眨眨眼,看着敌人所在的方向。



《你的毅力就像泛滥的多瑙河,躲到都满出来了。》米海尔的感叹。



《咦……》这是在称赞我吗?凉月自问——看着当自己护盾而受伤的男人们/再看看一旁的军用机体。《我是还能动,也有人帮我。》



《我很快就会进入联合国都市上空。战斗机正在盘旋等待着陆地点准备完毕。就算将着陆地点设在他处,接下来那边也会受到炮击。老是派「难搞的大工作」给你们,我也很过意不去,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请【你们】阻止那个怪物。》



《了解。》小队长毫不啰嗦地回应——并激励伙伴:《夕雾就拜托你咯,阳炎。小提琴手一出现就射击。我留在这里,击溃那个笨蛋炮台。》



《坦白说,这是你至今最无理的要求,但我会照做。》狙击手淡淡应答——证明她依然冷静。《你也要平安无事杀出重围喔,小队长。》



《我一拳就打烂它。》通讯结束——黑色特甲少女跳上军用机体。「吹雪,走。」



《接受了小凉的支持申请~启动~》军用机体收起脚——改以车轮移动。



凉月——从怀里拿出行动电话/液晶龟裂——不知道有没有坏掉?她边想边拨打电话。



然而她现在才想到,同是特甲儿童,用无线电通讯不就好了?旋即又想到,宪兵与公安各有各得主服务器,没有经过麻烦的手续,根本就无法互相通讯。



拨出=受伤与疲惫加上LEVEL 3的影响,身子有些摇晃的静待——对方接听了。《喂?》



一口气告知。「报告,我的两名队员与【最后的证人】往你那过去了。两边都麻烦你顾好。」



《知道了。》对方似乎早已接到通知,态度毅然的回答。《小姐呢?》



「我现在要去揍扁乱放大炮的笨蛋兵器。」



《可……可是,听说小姐那边的部队几乎已弹尽援绝——》



「我还能动。」



《不可以!!》冷不防大喝——劈头直击。



耳鸣——要是害我重听了,看你这混蛋怎么赔我!



《特甲猎兵呢?!小姐你一定也受伤了——》



「那种货色,我一拳下去就夹着尾巴逃了。你那边的搞定没?」



《还没有——有一个已经打倒传送界限,但白露•鲁道夫•哈斯依然健在。》



可恶——果然。「那你就专心打倒那家伙,我负责收拾我这边的——」



电话彼端以不容否决的语气打断:《不。本小姐这就派两位队员过去。刚才,我已经指示她们听候小姐差遣。请指挥她们作战。》



拘谨得令人火大的语气/再加上不容分说的命令语气——凉月真的生气了。



「搞屁啊!我不是叫你们顾好我的两名伙伴跟战斗机吗——」



《本小姐才不会搞什么屁!!》



对方以前所未有的气势反驳——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新式脏话吗?



《本小姐既然允诺会守护小姐你的伙伴,就一定会做到,请相信我!!》



音量惊人的怒吼——就算伸直手臂将电话拿得远远地也听得到。



炮击的巨响——算了算了,反正我的耳朵也怪怪的了。



这回凉月不将电话贴在耳上,直接放在脸前。「好吧……【我相信呢就是了】。」



《好的。》立刻回答——口气果敢。《本小姐的伙伴也【拜托你照应了】。》



「嗯。」炮击接近了——突击手自然露出笑容。「要在我揍扁那个前赶来啊。」



《一定。》可靠的语气——谁先打来的已无所谓,通话结束。



凉月将电话收进怀里、摸了摸自己的军用机体装甲,脸上挂着笑容闭目养神。



「本小姐才不会搞什么屁」——那位「本小姐」是这么说的。



凉月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不由得笑出声来。



推动自己前进的所有人——个个都非常可靠。



½



「看到了!联合国都市就在那儿!」米海尔——透过耳麦说话。



阳炎从舱门探出身子——在猛烈吹来的风雨/黑暗中,寻找人在某处的伙伴。



侦测不到形影的战斗机——位置坐标的信息忽然流入脑中。



夕雾=战斗机特意通知——她顿时安心下来/毕竟直升机不可能追得上战斗机。



伤脑经的是——要如何掩护夕雾?阳炎霍地发现战斗机坐标信息变化得激烈又快速——待她意会到「战斗机不是单纯的载附近盘旋」时,颤栗窜至全身。



《夕雾?!你可以响应吗?夕雾?!》



《……来了。》电子音忽然响起/一半是夕雾的声音/一半是战斗机的声音——犹如梦呓的声音,道出了骇人的事实。《……那个人来了。》



上空——乌云底下——冷不防就侦测到了。外形有如交迭刀刃制成的甲胄/右手握紧着像斧头的武器/左手是护盾/利刃般的脚经过特化具有悬浮机能——不会错的。



白银特甲猎兵——在沙漠接连击落战斗机的怪物——通称「鸟杀手」的少年。



阳炎全身寒毛直竖,举起来复枪/做好击发准备。



战斗机=高速在上空盘旋——特甲猎兵=缓缓悬浮,并确实阻止战斗机下降。



绝望的心境——在这种状况下狙击是不可能命中的。



得压抑那种感觉——设法看出敌人的移动模式/破解有如无法解读的暗号般扑朔迷离的风雨难题/向主服务器提出精确度前所未有的分析要求。



米海尔——让直升机在空中悬停/尽量停在靠近敌人的高度/尽量让机体平稳。



射击。



五连射——不追求全中,而是追求提高命中率。



想必会射偏,因此射手立即查清=计测弹道,为下一次连射做预备。



同时——侦测到其中一发子弹命中了敌人的脚部。



咦?骗人——击中了?我这么厉害?她才这么想,恐怖便随即袭来。



敌人开始下降——以几乎同于自由落体的速度,朝阳炎直线逼近。



「敌人来了!快点闪避!」少女死命高喊——死命举起来复枪。



紧急调头——米海尔紧握操纵杆——不详的白银光辉眼看就要逼近。



预测其轨道/预测弹道/瞬间查清——「可恶,一定要命中」。



她边祈祷边射击——五连射——这一次全部都没中。



敌人逼近/追踪直升机的动向/阳炎探测到对方右手举起武器的模样。



突然间,惊人的扫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让人吓得目瞪口呆的子弹洪水来袭。(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约有五连射五百倍威力的火线——敌人举起护盾/筑起抗磁压防壁/迅速退回上空。



然后「那名少女」飞进了阳炎的视野与侦测范围里。



公安——「会飞的」特甲儿童。



右手——巨大得离谱的超传导式重机关枪。



背上——紫光闪闪的巨大凤蝶彩翼,不畏惧风雨翻飞自如。



阳炎脑中忽然响起有杂音干扰的人生。《……得见吗?听得见吗?》



为了保护特甲儿童不受任何信息污染,主服务器一定会彼此拒绝、隔绝回路;可以想见双方的联机官有多拼命交涉,才能重新接上通讯。



《听得见。》她不由自主立即回答。



《本小姐是MSS截击小队队长凤•尤丽狄丝•奥斯特。请问您是MPB游击小队队员阳炎•「萨宾娜」•库尔兹林格小姐吧?》



《是的。》听到那个发音,讨厌的记忆受到刺激而苏醒。但她并未向对方反应。



《请听好,从现在起,「想请小姐听本小姐的指挥行事」。也请战斗机乘员「配合我的指示,执行精准无误的先遣截击」。》



少女的声音英勇果敢——用词遣字严谨得近乎愚蠢,却有着不容分说的坚决。



凉月闭着眼睛辨识半公里外的敌人信息——宛如载着多门大口径炮管与枪管、还装上了脚和车轮的巨大王座=那究竟是给什么样的阿呆坐的?想象开始膨胀。



为了血流成河/为了大肆破坏,费尽心力造出的兵器。



「简直就像自己」——忽然间,一贯的「共感」涌现。再也不让自己的心受伤——单单只是为了那样——而干出一对蠢事的麻烦东西。



「握好。」



睁开眼睛——在黑暗里闪动的炮火——愤怒/悲伤——凝视着自己与对方共通的思绪。



她理解了主服务器何以会以那项威胁为根据,批准LEVEL 3的传送。



机体声音忽然响起。「就算小凉的选择~是正确的~连续申请两次~还是该担心~」



「我只是要揍那个笨蛋两三拳而已。」她敲了敲装甲——对方的话语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安心感。「何况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谢谢你,吹雪。」



对方是无意识型联机官,就像在睡觉一样,因此凉月不免说了对方爱听的话。



探测信息——后方有别的东西飞来。



回头普——贯穿风雨飞来的青•黄彩光。



「厉害,已经来啦。」感叹——恐怕是炮台出现后就派来了。



彩光下降——降落在步行的军用机体后面。



闪耀着青•黄彩光的羽翼——乍看很傲慢自大的少女/乍看很胆小怯懦的少女。



两人都伤痕累累/特甲也有损伤——青色彩翼的少女左眼还包有血迹斑斑的绷带。



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恰似没有刀柄的匕首/拔掉安全插梢的手榴弹。



凉月不免佩服起那位小队长,竟然能治得住这两人,让她们乖乖来这里。



「你们的翅膀好漂亮。」凉月先打招呼。



「你就是小队长?」有青色彩翼的那位问道。



「对。」



「战略呢?」「情报呢?」两人询问——凉月耸耸肩响应。



「尽情攻击那边那个巨大的家伙。情报就是档案里的那些。喊完一二三,我就带头冲锋、打烂它。否则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会死翘翘喔?」「你会死掉喔~?」两人——反应乱淡一把的。「大人咧?」「下令的人是谁?」



受不了——游击小队长思索该怎么让她们听话=然后选择了最省时间的方法。



「再罗哩叭嗦就滚回去!」



她冷不防打发雷霆=把两人给吓呆了——凉月=吐掉带血的唾液/淡淡告知。



「这里没有下令的大人、没有提供情报的大人、也不会有愿意负责的大人,只有我们会负责做好份内的工作。不喜欢的话就回去,要来的人就跟在我后头。【我是突击手,我就是战略,我的行动就是情报】。敌人会盯上我这个猎物而动、你们就盯紧敌人,将全部的武器连同那个巨大的怪物彻底毁掉。」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能让你死。」青翼少女吞吞吐吐地说。



「【我没有寻死的打算,也不会让你们死】。告诉你们一件事: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三人一体的猛兽。是彼此的头、彼此的眼、彼此的手足。为了该采取的行动成为彼此的护盾。那正是我们这一边的作法。【就是不知道攻击何时会从何处来】。所以才要突击。首先我和这架机体会当你们的护盾。你们就化为子弹击溃那个。做不做?一句话。」



「「做。」」两人——眼底浮现共感的神色/认同彼此是值得自己涉险的对象——忽然间,青翼少女像是想起来似的问:「……喂,你叫啥名字?」



「工作结束后再告诉你们。」小队长坏坏一笑——伸出拳头=比出三根手指。



两人乖乖盯着那三根手指——什么呀,这两个小家伙挺可爱的嘛=凉月观感。



「一。」握住无名指说道。



「二。」中指——青翼少女唱和。



「三。」食指——三人一起唱和=军用机体推倒护栏、冲出腹地外。



凉月振臂挥拳、跳下机体——着地的同时径自奔向坐镇在国道上的敌人——不畏即刻来袭的炮火,持续逼近。



脑中徐昂起主服务器的声音——准许使用LEVEL 3高度武器的电子天使祷词。



拳头/四肢/身体璨然地笼罩在燃烧般的祖母绿光芒中。



呐喊——怀着紧握住的意志。「走了!笔直前进!」



双方的联机官以猛烈之势解除多重暗号化滤波器/间谍程序扫描/安全防护之后再重新组合,视线特甲队员的通讯•探测共有——并执行。



阳炎脑中——充满排山倒海而来的指示——对方小队长的命令•信息•战略。



自己该在哪里就定位•给予自己的犹豫权限•自己下一次行动的可能性——作为根据的敌人行动档案•武器档案•战斗机的移动档案——各种数据迅速流入。



受不了,你烦不烦啊!——就不能让我自由发挥吗?



《分别在四秒后、八秒后、十二秒后执行,可以吗?!》对方小队长的声音——夹杂很大的噪音,让阳炎更不耐烦。



《了解!》啊——是是是。真是,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阳炎努力压制不让内心的想法变成通讯/驾驶座的通讯屏幕似乎也向米海尔显示了巨细靡遗的指示。「唉,移到空中就被当成小孩了。」自言自语透过麦克风传送过来。



子弹=选择双复头弹——威力较弱,但一发有四颗弹头。



牺牲狙击准确度、追求命中率——虽然自尊受损,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四秒后——朝既定位置•既定角度•既定坐标五连射=计二十发=全弹落空。



六秒后——战斗机发射飞弹/白银特甲猎兵迅速闪避。



八秒后——再度移动位置,进行五连射——全弹落空。



十秒后——白银特甲猎兵挥动武器/砍碎追踪抗磁压爆风而来的飞弹。



十一秒后——白银特甲猎兵自动飞弹爆发的火球冲出——直接进入阳炎的射程。



十二秒后——陆续射击——十一连射=计四十四发=「全弹命中」特甲猎兵的脸•胸•腹。



咦?什么?为什么命中率这么高?



射手目瞪口呆——命令•信息•战略再度流入——死命跟上。



白银特甲猎兵急速下降——上升——尽速找寻回避路径。



好厉害——就我们几个,居然能在天上确实地追击那个怪物。



他忽然擦觉到——那个特甲猎兵「不知」团队默契为何物。



他过去总是一人对付千军万马——肯定从未与人搭档过。



因此,他才会对人数少但完美的「联合攻击」感到困惑——一旦追逐某人,「其它人必定会在最佳时机出手」,让他震惊不已。



那位飞天小队长就是逮住这个弱点。



真有趣——原来这就是截击——阳炎精神大振/主动遵照指示/期待下一个指令。



以秒为单位,有如精密机械的联合攻击——没中/命中/没中/命中/命中/命中。



飞弹的爆风——趁着特甲猎兵一时重心不稳猛烈扫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阳炎满怀期待,以为能击落敌人的刹那——特甲猎兵两脚发出白热光辉。



执行传送?!



他的双脚瞬间变形——完全一体成型的双脚/弓成四角形的四片三角翼。



三角翼喷出肉眼看不见的抗磁压——以惊异的速度飞行。



阳炎迟了一些,没能完成飞天小队长下的指示——原定战略追不上敌人出乎意料的行动•速度。



白银光辉化为一颗弹头,转眼已逼近战斗机。



光的彼端似乎传来了虚无的音色。



为了以被夺走的心——夺回失去的事物——持续弹奏的音色。



少女静静睁开眼——固定在身上的左手掌心感受到心跳、痛楚与血的温热。



能留住这三者吗?



能够连同那个人的痛处一并记住,并陪伴在他身旁吗?



《……没问题的。》



温柔的耳语——清澈的声音,来自于和自己联结的存在。



《……在正确消除之前……一定可以……》



跟「他」一起的话——一定可以——只有现在,她才能持续怀抱伤痛。



探测信息=白银光辉逼近——那个人挥动武器。



彼此航向交错前的数秒——少女鼓起勇气。



栖息于战斗机的存在,也能理解自己的作法。



「他」冒着失速的危险——应许夕雾内心的期望,飞行/行动。



驾驶舱的座舱打开。



在难以置信的狂风•冷气•风压之中——少女用钢丝将安全带与面罩切断。



绷带与肌能贴布被割得七零八落、左手自身体释放出来。



痛楚•鲜血•思念之情——一举满溢、爆发。



她听见了彩虹之歌。



燃烧般的祖母绿光芒——虚无的笑声。《为因应增强的威胁,获准使用高度武装。你的行动亦适用于战时状况。提高战斗员联机权限。解除能量平衡——》



黑暗云层的彼端——心灵内侧,蓝天造访。



祈求他不要消失——祈求用错误的方法不会消除掉/起码在自己获得正确消除的手段前/不要失去他的踪影——夕雾全心全意、使劲浑身解数。



拥抱自己、对方,以及这世上的痛楚——竭尽全力拥抱着。



《特甲LEVEL 3,传送开始。》



火线袭来。



炮声隆隆。



往照亮雨夜的灿烂火光买进——冲入乱舞的火花之中——带着火焰逼近。



朝着搭载了炮台的巨大王座——犹如刻上人类各种愚蠢的碑石——笔直前进。



挥拳形成抗磁压防壁——躲过/弹开/轰爆敌人放射的猛烈炮火。



身后的军用机体上前支持——浴火而行/深处机臂发炮还击。



火线集中于正面冲锋的凉月与军用机体——他们以身犯险,引诱敌方暴露武器/威力/火线空隙,青•黄彩光遵照凉月吩咐研究出敌人的行动模式,高速欺近敌人。



擅于突击的青色彩光——炽烈火力全开的黄色彩光——两人都持续呐喊着什么。



声音——被震天巨响盖住,几乎听不见——传不到耳中。



但凉月深信彼此的意志紧密相通。



「继续前进!」极其自然呐喊出来的话语——声音发自内心深处,仿佛这句话好久以前就已经是自己的口头禅。「没错!!继续前进!!笔直前进!!」



防止对手迎击两名伙伴——让自己成为目标,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青色彩光率先接敌——紧接着黄色彩光也抵达。



矗立再雨幕彼端的炮管——一门被砍倒/一门被轰爆。



凉月抵达——朝支撑王座的脚部之一左右开弓——持续不断。



对方集中火力猛攻打算夺走自己移动手段的凉月——如愿承受/聚集/诱导。



化为抗磁压弹头的铁拳——打入的冲击钉互相增幅而炸裂。



敌人的脚被拧断——车轮和履带被轰飞——紧接着又是另一边。



敌人放弃移动——在极近距离开火——一击边让座位护盾的军用机体半毁。



忽然来袭的「爽快感」/「喉咙的干渴」——小队长咬牙忍住。



炮火——正面挥拳直击/冲击将右肘烧得通红、折碎。



晕头转向——「喉咙好渴」——逐渐忘我——「握好」——别迷失。



凉月脚蹬敌人装甲、跳上巨大王座——当她朝着轰爆军用机体与自己右臂的炮管,挥下刚传送来的新右拳时,一阵激烈的扫射子下方袭来。



抗磁压护臂——抵挡不住,两脚踝被射断倒下。



她知道自己躲不过猛烈的枪林弹雨——此时人声响起。



「……你还是一样拼到不要命了,凉月。」



少女拼命压抑「爽快感」——摇晃的视野/火与雨/金光霍地出现。



她看不太清楚——探测装置也没探测到什么——金光持续扩散。



「都是因为我们没解决掉那个男的,才会放他启动这具大型兵器危害世人。这算是赔罪。」



另一个人声——怎么了?为什么连一发子弹都没有射来?那家伙不集中火力炮轰倒地的自己吗?



接着是闪光——金色光芒炸裂、将周围卷进灼热的漩涡之中。



新的双脚再度传送过来——凉月浑然忘我地朝敌人的背部猛力挥拳。



她意识到「有人」帮自己挡住了火线——是那两个小家伙之一当了自己的护盾吗?



继续挥拳重击——强盛与枪声重迭,什么也听不见。



「没有陷入LEVEL 3的心流,人格的时间也没有停止,实在叫人惊讶。」



人声——是谁?枪声太吵,听不清楚——周围太凉,什么也看不清楚。



「谢谢你——【在我们死后,还愿意协助凤】。」



人声——「爽快感」/「喉咙干渴」/在两者干扰下,辨识不出对方是谁。



少女感觉有人在身旁守护自己——于是挥下最后一拳。



三根冲击顶增幅/扩大/共振——脚下装甲一举撕裂/卷起。



忽然间凉月想通了,「为何」自己会疯狂攻击「那一处」。



流入闹钟的分析信息——选定攻击位置——就在自己眼下的「那个」。



马赛克图案的管线中心——大胶囊——内容物=髓液/电极。



被无数根针贯穿的漂浮人脑。



太过露骨的生命——颤栗窜至全身/是某人的声音让她得意撑住。



「别停下你的拳头,凉月。那家伙早就放弃生存了。」



「握好。」



压抑住意识远离的「爽快感」/「喉咙的干渴」——将那条生命的主人——



凉月伴随着「简直就像自己」的共感——牢牢地「握紧拳头」——



然后振臂挥出。



由「自我认知」获得释放的清晰喜悦——男人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化成了兵器、还是兵器与大脑合为一体。



只有目标爬上了他的意识——无所不用其极的高度探测装置——打在了堆积如山的炮弹/枪弹——伴随着将那些统统清空的灼热快感。



牺脑=带着完全奉献生命的殉教想法,没经过训练与学习成为了「什么」。



他不再是那个渺小又悲惨的自己——而是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猎户座腰带那三颗星同等的「什么」。



不久,他感到一片欢喜。一直捕捉不到的「目标」稍微变了个形状/驾驶座起了变化/他朝着终于发现的「目标」,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而发射炮弹的刹那——一切都消失了。



铁拳所释放的抗磁压,将男人彻底打碎。



《夕雾——!!》阳炎——尖声惊叫。



突然从战斗机驾驶舱跳出的祖母绿火焰——化为另一道白银身影,以惊人之势朝四面八方放射钢丝。



成束的钢丝群=猛烈的振动音——白银荆棘发出怒吼。



超战斗机航路逼近的特甲猎兵,右手的武器突然被当下。



钢丝——将夕雾的身体捆绑在战斗机机首猛然伸向特甲猎兵/挡住进路/挡住退路/准备将敌人五花大绑。



夕雾遭到化为暴力的风压袭击,口中涌出鲜血——感受到那股温热。



特甲猎兵手中武器一挥——抗磁压爆风弹开钢丝/扯断。



当对方改变航线,转而字战斗机上方逼近时。



少女忍住痛楚——将固定身体的钢丝全部解开。



她被抛到空中——乌云下方——接着从倾注而下的雨幕中——



放出精确瞄准的钢丝。



还握着武器的手在空中飞舞——凝聚的抗磁压没能正常释放而爆发。



狂喷乱舞的抗磁压——朝特甲猎兵本身/夕雾/战斗机机翼倾注而下的猛烈爆压。



以护盾抵挡爆压的特甲猎兵,笔直朝夕雾俯冲而下。



在猎兵伸出左手前。



狂风暴雨中的夕雾「面向对方」伸出了鲜血淋漓的左手。



将所有思绪全灌注于澄澈的眼神——凝视对方。



祈愿——对方能从蔚蓝晴空回到自己所在的地面。



特甲猎兵把手伸出一点点——但又像被什么拉住似的,停了下来。



如同以刀刃制成的甲胄身影,一转眼便离夕雾而去。



即使如此,她还是凝望着他——以眼神——以思念——一直抓住对方的手。



脑中蔓延的蓝天影像——死命将虚无推下去、强迫自己面对痛楚。



四肢/身体——发出祖母绿光芒、执行送还、没了特甲、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即使如此,少女仍然伸长了手,盯着对方所在的那一点……



交出了她的性命与她的心——呼唤对方回来。



不久,因为激烈的压力变化与失血,夕雾的意识逐渐远离、眼前完全发黑。当她小声道出那个人的名字时——有人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在眼前翻飞的紫色彩光——飞翔在黑暗风暴中的蝴蝶彩翼。



因悲伤与痛楚而流泪的她,凝视着那力道强劲的拍翅动作。



感觉好几道与鲜血同样温热的液体滑落脸颊。



失去机上成员的战斗机自爆炸气流中飘摇,自动稳住姿势——设定联合国大厦其中一条没淹水的道路为降落地点,开始下降。



上空——从直升机座舱探出身子、只能默默注视一连串事态发展的阳炎——抬头仰望几百公尺外的高空、不断叫喊。《夕雾!夕雾?!》



雨幕彼方忽然出现了紫光——空中探测回报的信息=彼此交握的两人身影。



没了敌人的身影——损伤之后也没再度执行传送。可以确定他已离开现场。



当难以形容的安心感涌上之际,位置坐标与狙击对象猛然窜进脑海。



飞天小队长得到的探测信息全部移交给阳炎——并交付给她天大的任务。



这实在是太过惊人,阳炎一如字面所显示望天惊叹、一面确认「那个」——几颗炮弹自遥远得彼方飞来。



目标是准备降落的战斗机——它们正以令人不敢置信的精确度逼近降落地点。



默不作声传递过来的离谱命令——让射手内



心高喊:「太乱来了!」但她也因此察觉了一件事。



莫非那位飞天小队长刚才「一直在防御飞来的炮弹」?



虽然难以置信,但这确实无庸置疑的事实;他为了拯救夕雾因此无法再担负那个任务、只好请拥有同系统装备的自己暂代——清楚认知到事情的全貌时,直升机已在风雨中进入滞空状态。



「来了!」米海尔透过耳麦通知她——他依照着通讯屏幕的指示,完成了直升机的操控。好让阳炎迎击敌弹。「你行吗?阳炎?!」



「咔嚓!」心发出声响——难以违逆的念头打入心中——可恶,我就做给你看!



「我行!」少女自暴自弃地呐喊,朝上空举起来复枪。「没有问题!」



飞来的三颗弹头——就某个意义而言相当于超长距离狙击,换句话说,这是以弹制弹的任务——她脑中这么思索着,同时将威力不足的弹头换回惯用的特大号无弹壳子弹。



转眼间,她便埋首于处理那些快得让人没有考虑余地的弹头。心有溶解般与狙击对象化为一体,专注到自我几乎消失的程度——凭着后天训练与先天资质完美操控弛缓与紧张感——世界在远离的同时,也化为只有以最严密清楚地角度、速度与时机才能支配的场所。



眼里、心里只有缜密清查过的信息、以及自己该不该遵从的选择。



在任何事物都不会使其分心、动摇的场所,她/我/阳炎,陆续命令与己身右手手指一体化的击锤解除联结。



第一颗子弹刺入约莫两百公尺外的炮弹,尽管体积远远不及,却有十足的威力,在离着弹还有一大段距离的空中,成功引爆该颗炮弹。



半秒后,接续发射的第二颗子弹在九十公尺外的空中同样引爆成功。



最后一颗子弹,在炮弹以多快速度飞来已不可言喻的距离——离直升机仅五公尺之遥——完成了备受期待的任务,下方飞天小队长的援护机舱射击几乎同时到达。



爆风——阳炎被这场爆炸抛向正后方、整个人摔进座舱里。



「阳炎!」米海尔大喊——摇晃不稳的直升机——摇晃不稳的视野。



摇晃不稳的立足点——自己正在几百公尺的恐惧感来袭。



急速下降——失速的感觉。



尖叫声——分不清是男人的或自己的——身体也动弹不得。



恐惧中,至少要待在对方身边的念头涌现,机械改装过的臂力全开、一心一意朝驾驶座前倾的身子时。



在近乎恐惧的不稳重,米海尔冲过来、仅仅抱住了阳炎的身体、从始终开着的舱门纵身一跃。



坠落——并不恐怖。被米海尔的手臂抱住在怀里的瞬间,恐惧消失得一乾二净。



于是,她也浑然忘我地回抱住米海尔,甚至没去了解他何以要采取那样的行动。离地面还有一大段距离前,身体撞到了「某样东西」。



被与淋湿的坚硬东西——水泥地的触感——迟了一秒,她才意会到那是什么。



她与米海尔两人抱在一起,躺在空无一人的联合国大厦屋顶。



经由探测,查明了直升机——一度试着在屋顶上迫降,但爆炸气流使得机体无法维持平衡,一边扫落避雷针与通风口一边摔下、朝遥远的地面坠落。



急速涌上的恐怖——甚至驱散了与米海尔同在的幸福现况,让身体震颤不已。



「……没事了。」米海尔温柔地安慰——以健壮的右臂抱住阳炎/她晓得男人的左手因为坠落的冲击受伤了。奔来应该是这个特甲儿童要保护对方的。阳炎紧抱住对方不放、不住啜泣,将今天所经历、忍受的所有痛苦与讨厌的回忆、愤怒与悲伤,用泪水一次洗净。



有翅膀的小队长握住少女的手,有如对待易碎品般小心地降落。



喀锵!重重的声音——小队长丢下了机枪,支撑夕雾。



旁边失去座舱盖、机翼也因为爆风受损的战斗机,依然漂亮地降落在临时权充的跑道上,散热的引擎嘶嘶作响。



忽然间,她看见有人出现在马路对面的联合国大厦出入口。



身穿非洲五彩缤纷服饰的老人,一直看着战斗机在说什么。



有翅膀的小队长搀扶着夕雾,呼唤老人。



老人转头看着夕雾。夕雾也回看老人说:



「夕雾带太公望先生过来了。」



老人肃穆地颔首——像是同时接纳夕雾与战斗机似的摊开双手。



夕雾的身体没了力气——倒在原地,有翅膀的小队长抱住她。



《谢谢……夕雾小姐……。谢谢……》



挺着那温柔、通透的声音——夕雾闭上了眼睛。



机场航厦——通讯车。



人在车外的队员/技术人员们得知时间结束,已经安全了,于是发出快活的欢呼。



通讯车后座——慢慢苏醒过来的赵迅妹=忍痛坐起身子/朝车内唯一的背影询问:「……他到了法庭了吗?」



「是的。」人在屏幕前的神父——回过头报以温和的微笑。「他平安抵达了。」



「太好了……」微笑——泪水流过被割开的脸颊。「真的是……太好了。」



「可以的话……请你告诉我吧。」巴洛神父——真挚地/不是在究责/而是单纯想厘清事实。「那架战斗机……【到底牺牲了几个人的脑】?」



「飞行分析牺脑……共牺牲了……六个孩子的小脑……」迅妹——平静告知/泪水不断滑落。「太公望……是那些小孩的脑机能与人工智能(AI)的……统合人格。我都不知道……要不是听他说……我也……」



「是吗……」巴洛神父——共同背负起事实的沉重声音/凝重表情。



「他们……都是法希尔的孩子……隐形战斗机的设计情报就是以那块土地为媒介流入我国的……我国拿到情报后,查明了那是美国的情报战术……以武器为媒介操作情报的【特洛伊木马作战】……飞行分析程序本身的用途是为了读取我国的开发状况……因此就算机体开发出来了,也不能使用该程序……军官方干部便说要引进牺脑技术……而且是利用其它国家的小孩……」



「你就是为了告发这件事,才决定亡命到这里来……?」



女飞官摇摇头——泪与血一同滑落。「不光是那件事……牺牲大批士兵才保有亚洲•非洲军事航空路线……成了排挤一般航空的走私管道。军方干部勾结跨国犯罪联盟……就为了少数人的利与权……没多久,那个国家就发生了屠杀……」



「……法希尔大屠杀。」



「我……之前都不知道……什么也……」呼吸窘迫——裹着毛毯像是冻殭了似的直发抖、想小孩般啜泣不止。「在我的家乡……我们深信……死者的遗体若是残缺不全,到死后的国度也会残缺不全……所以我们都会尽量让遗体保持完整再安葬……可是,那些被夺走脑的小朋友……像那样惨遭杀戮的人……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模样……到死后的国度呢……」



巴洛神父尽量不碰触到伤口,轻轻将迅妹拥入怀中。



「【只要方法正确就能消除疼痛】,这是某位少女教我的。那位少女也跟你一样,是那架战斗机内部生成的存在告诉她的。你要相信……即使罪孽与疼痛都无法消除,只要自身行得正,总有一天偿还时刻会到来……那样一来,就算自己偿还不了,新现身的正人君子也会帮忙实现……」



下水道里,灌入浊流发出恐怖声响——站在通道上的男人/朝他走近的少年。



「怎么回事~~你突然变哒很有男人味呢,特拉克尔叔叔~」



「是吗?」男人——灯光照出自己的脸=右半边有烧伤。「这点小伤疤随时都能消除掉,但【另一人的脸】已经举世皆知,有点个人的小差异也不坏。虽说我早已舍弃了个人,但老是被认为某人也无法做生意啊。」



「对了,船怎么样了?」



「被烧掉了,我只好弃船逃走。也不是不能用,但特地聘雇的机师被杀了。我生性不适合自己开车或驾船,所以决定改走别的路线。这次我们蒙受了很大的人力损失。红三和秋水的死,我深表遗憾。」



「没关系……说也奇怪,我哒心情舒坦多了……」少年抚摸臂弯里的人头——手覆上头盔盖。「倒是有件事……口以给我比现在更棒的装备吗?譬如啥都能摧毁哒【LEVEL 4】。」



「当然可以了。完成之际,还请你务必试用。」



满面堆笑的特拉克尔——忽然回头望向黑暗=用灯光照射。



「看看谁来了。偷渡国的好手、知道可靠管道的生意对象。」



陆王回头——头道响起「咯当咯当」的金属声/霍地现身的蓝唐装/红唐装/以及灰唐装扛着的、嘴边挂着淡淡微笑的红白旗袍女郎。



「啊哈~~又见面了,大姊节,我欣赏哒类型。」



陆王露出邪气的笑容——旗袍女郎的眼睛瞇成一条线,回忆淡淡微笑。



「大家如此投缘真是太好了。那就请这几位新伙伴带路吧。」



陆王——忽然看着特拉克尔的脸庞。



有东西在蠕动——「黑虫般的东西」自特拉克尔的烧伤处爬出。



「怎么了吗?」



陆王眨了眨眼——「黑色东西」立刻就消失了/他才这么想,唐装集团的肩上•胸前•女郎的微笑都出现了「那个」——发出沙沙声来回爬行——然后忽然消失了。



「……没事。」面露火爆的笑容——悄然抚摸在臂弯里的人头。「反正到最后啥都会消失。我会将每个人都打爆~」



「嗯嗯,就是那股干劲。」笑咪咪的特拉克尔——目光凶狠的陆王——面露刻薄微笑的女郎与唐装集团结伴消失在地下的黑暗。



MPB总部大厦三十二楼——大队长室。



一整面墙壁的屏幕映出场画面——国际机场/联合国都市/所有受害状况。



坐在桌边的大队长——站在一旁的副长——注视同一面屏幕。



屏幕=精悍的男人/褐色肌肤/州长徽章——厚实的声音。《对于你们与全体队员的努力,我以州都管理人与一介小市民的身份衷心感谢各位。》



副长。「我们只是在法律规范内完成我们的使命。爱德华•梅塞施密特州长。也希望州长能理解我们的部队是在正确地运作。」



《……「因此」,你要我在州议会提出你们的行政特例案?》



「你提的话就有可能通过……爱德华•梅塞施密特【上校】。」注视着屏幕的大队长——充满坚决的意志、比枪口更有说服力的眼神。



《我已经不是军人,也不是你的长官。就好像我身为指挥官,实在没立场支持认同你们成为事实上的「独立维也纳州兵」的法案。》



「不过事实上,你的确在背后支持着公安。」副长——以锐角动作推了推银边眼睛/镜片绽放剃刀色般的光芒。「而且事实上,公安已形同【独立情报局】,不久就会脱离所有的政党吧?就连身为州长得你也无权管辖……能站在市民这一边、掌管百万城邦这个州都暨首度治安的,就只有MPB。」



男人——凝视着两人/望着两人潜藏的意志。《我没有主导过特例案。要说是站在市民这一边的话,就不能忘了州议会的存在。》



副长。「我也会向州议会议长提出同样的特例案幷获得赞同,州长。」



《一副政客嘴脸的宪兵,不会为市民所接受的,副长。州议会将同时发表对解决本次事件的全体相关人员的感谢与调查报告。摆脱想将责任转嫁他人的内务省的干涉。对于你们的表现,我个人再次表达感谢。》



通讯结束——映照在漆黑画面上的大队长/副长——眼神中流露出深沉的执念。



国际机场——腹地几百公尺外的地点。



怪物炮台完全沉默——高得离谱的高射炮,发出轰隆声倒塌。



炮管滚落地面——凉月一屁股坐在上头。



摇摇晃晃——鲜血自体内一滴滴掉落——还送成平常的手脚。



她发送无线电通讯给伙伴:《……我这里收拾完毕了。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和战斗机都平安无事:夕雾被送进急诊室取了,毕竟她伤得那么严重。玛丽娅医师已搭直升机赶过去。我和中队长也会一起去急诊室,接夕雾回总部大楼。》



《那我也等直升机来接我。公安那家伙还活着吧?》



《她很了不起喔,指挥能力超群。你该学学人家。》



反射性火大。《有胆再讲一次看看,章鱼。我在这儿等直升机,夕雾就拜托你了。》



《了解。》结束通话。因为战斗疲劳,凉月身体不住颤抖。「啊……我今天没力气工作了……」



想拿出烟时,她察觉到头上有两名少女正俯视着自己。



「你们真厉害。」高举拳头=离别的招呼。「帮了大忙。快回去找小队长吧。」



「你家的【本小姐小姐】知道。」黑发少女坏坏一笑说道。



两人面面想觑——又看看凉月/各自道别。「掰!」「再见。」



青•黄色彩光——以与来时同样的速度飞上天/远离/消失在夜空的某处。



凉月朝着躺在身旁的机体伸手——抚摸。「也谢谢你……救了我,吹雪。」



她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拿出打火机和香烟。



接着想起两样东西都湿掉了——丢掉香烟/收起打火机。



忽然草地传来脚步声——毁坏兵器火光冲天照出派屈克的身影。



他递出烟。「你的工作绩效还是一样惊人啊,黑犬。」



「不是我一人的绩效。」有点畏缩/但很愉快——抽出一根。「跟小孩劝烟好吗?」



「是我搞砸了,这个怪物才会出动。帮大人擦屁股而且擦得很好的小孩,不能以小孩视之,而该当成杰出的大人。」



少女心痒难耐地让对方帮自己点烟——派屈克自己也燃了一根。



「……搞砸?你做了什么?」



「我用失去脑的男人作为诱饵,想钓出理察•特拉克尔一并解决,结果被他给逃了,幸好你的伙伴救了我,就是背上长了翅膀的人。」



凉月以为他说的是刚刚才离开的两人——对喔!刚才怕对方小队长担心而催促她们快快回去,现在才想到忘了问她们的名字。



「那是公安的人。她们也救了我。」



「我倒是被你大救特救。托你的福,战斗机事件解决、亚非航空圈得走私管道一角也可望一网打尽。其实那架战斗机是我们局员策划的无聊作战产物。战斗机是非洲诸多军事政权者垂涎的目标。机体的机密以达佛为媒介,外流到世界各地。于是各方势力为了争夺所有权而造成了屠杀。」



「呼——」派屈克叹息似的把烟吹开——像是在说:这根烟抽完前我就会离去。凉月想在那之前多问出一些端倪。



「喂……你之前提过你想建立的【超巨大国家】……是什么?」



派屈克又露出目瞪口呆的得意笑容说:



「【非洲合众国】。我想亲眼见到纷争自那块大陆上消失,由非洲人所组成、为了非洲人所建立的非洲人国家诞生的一天。那样一来世界的纷争会少六成。很棒吧?」



「那是最棒的人生。」男人将香烟与打火机丢给她——很珍惜地抽着嘴上叼的那根烟说:「好……跟年轻人的哈啦时间结束。我该消失了。」



「……你要上哪儿去?」



「恕我不能告诉你,黑犬。毕竟CIA的男人【一开始就不在这里】。这件事也跟美国【一概无关】,【没任何因果关系】。」



「……你是不在场。你也不曾对我说教……不曾与我并肩作战。」



「就是那样。」他笑着转过身背对凉月,直朝黑暗走去。



无所畏惧——也没有孤独的气息——只为了成为没有名字的星星。



「……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凉月不由自主地朝着逐渐消失的男人背影问出口。



男人没有回答——就跟他出现时一样唐突,沉默地道别。



少女顿时站起身。



当她忍不住想迈开脚步追上去时。



「尾巴会摇狗(Wag The Dog)。守护你的城市、你的国家,战犬。」



就这样,爱说教又好管闲事的男人消失了。只留下香烟、打火机与那句话。



没多久,黑夜变得稀薄、周围晕染伤了深幽的蓝紫色。



连那样充满鲜血与痛苦的黑夜,也会有天亮的一刻啊。凉月平静地想着。



她朝倒地的军用机体走近、坐上去,轻轻倚靠在机体倾斜的脚部。



「……我还有伙伴,也有你陪着我。谢谢……」



吐露出连自己都有些惊讶的撒娇声音。



接着独自一人叼着烟凝视拂晓的机场跑道,拿出电话。



拨出——不通=这一次好像真的坏了。



想跟在别地战斗的对象道声谢都没办法——当她正要丢掉电话时,又想到那是证物。



话说回来,当作纪念也行吧——少女这么想着,将电话收入怀里。



忽然露出了微笑。



朝向发白的天空,大大伸出拳头,伸了个懒腰。



「啊——【我也】好想拯救世界喔——」



EPILOGUE



00:07:04



——VIDEO DATA——REC=START 00:00:00——



《呃……是我。呃……就是电话中那个啦。你的通话对象凉月•黛德丽•舒兹。击溃了那个愚蠢兵器后,我本来想打给你,可是电话坏掉了。》



《我是阳炎•「莎宾娜」•库尔兹林格,小队长。我们家的凉月没能跟小队长道谢,就想拍这卷带子向你表达谢意,小队长。》



《啊,不是我想的啦……是说你干嘛开口闭口都叫她小队长?》



《有——☆这点子是夕雾想的喔——☆大家合拍一支影片送过去——》



《对方可是截击小队的小队长,凉月。你真该多跟人家学学指挥调度。》



《开什么玩笑,笨蛋。为什么我得学那个「本小姐」?》



《感谢函SONG☆大家一起唱——☆》



《我只需要待在她指示的地点按照她的指示射击,就能够命中目标。没有比这个更轻松的工作了。》



《你这家伙……根本只是偷懒。》



《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不然下次换我来指挥你也可以喔,凉月。》



《小队长是我。你要就去当那边的队员,成天被那位「本小姐小姐」吼着玩。》



《凉月~你如果不好好道谢、要继续当坏孩子的话,就要NG重录喔——?》



《干嘛重录?直接这样送过去就好啦……啊,好啦好啦。我会好好说的。呃……那个……我要说什么来着?喔,你也挺努力的嘛,这次多亏有你的协助,谢啦。》



《好,,NG——☆》



《为什么!》



《要是惹恼了对方,以后不肯再协助我们怎么办?凉月。》



《我哪知!喂,「本小姐小姐」。你下次分身乏术时,我可以代你指挥。那边的两位队员,你们真是了不起。要是不喜欢你们家的小队长,随时欢迎来投靠我。》



《无谓的竞争意识最危险——》



《啰嗦……》



《那么各位,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工作喔——☆》



——VIDEO DATA——REC=END 00: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