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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1 / 2)



有史以来,人类一直向往飞上青空。



「在下想买很~多很多洋装。」一一雏



「老娘绝对要成名。」一一乙



「本小姐这就出发。」一一凤



为了守护城市,三位少女展开彩翼,翱翔于苍穹——



近未来的维也纳一一百万城邦中的超级巨塔<维也纳塔>,是牺牲人命成就的新地标。



一日,从天而降的火球掠过巨塔旁,坠落在森林里。坠落的小星星一一俄罗斯原子炉卫星<火星之敌>正是灾厄的起始。七个恐怖集团开始行动,最后整合成攻击性恐怖组织;而MSS一一三位少女也将面临最大的试炼。



这是一部在天地夹缝之间挣扎求生,素有精灵之称的特甲少女物语。



第一号角「火矛与冰雹掷向地」



第二号角「如熊熊燃烧的大山」



第三号角「那颗星星名为苦艾」



第四号角「一只大鹰飞上天空」



第五号角「开启无底深渊之钥」



第六号角「火、烟雾与硫黄灾」



第七号角「看,兽印是666」



第一号角「火矛与冰雹掷向地」



出个谜题考考你呀☆考考你☆



地上最强的猎人欧力安(Orion)唯一打不赢的敌手便是蝎子。



这也就是猎户座和天蝎座不会同时出现在夜空的缘由。



那么究竟为什么,他就是打不过蝎子呢?



A☆因为蝎子太巨大。



B☆因为蝎子有剧毒。



C☆因为蝎子长得太丑。







「好了——☆答案是哪一个呢——☆乙小姐、雏小姐、冬真先生?」



少女快活的声音——响在午后的百万城邦第二十三区(Liesing)。



宽阔大马路上的崭新教堂——圣奥古斯丁教派参事会……一楼会客室。



安适坐在沙发上的三位少女/正在煮咖啡的少年。



置若罔闻一号:「啊~~想想真讨厌,又没人称赞我们,老娘也想上上电视。」



少女的嘟哝——乙.艾丽斯特尔.修耐达。



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睛(SkyBlue)/呈锐角的双马尾/滑嫩颈项上系着颈圈/活泼轻快的露肩连身小队制服/蓝色迷你裙&膝上袜&漆皮靴。



惹人怜爱的嘴唇叼着棒棒糖,洁白的贝齿不留情地卡滋卡滋啃咬着,跷起苗条的双腿坐在沙发上——姿态犹如叛逆精神满满的青春期暹罗猫。



手上的携带型终端机(PDA),屏幕是无线数字频道节目的下载影像——电视新闻影像……某个宣传活动/精心打扮的展场女郎们面对镜头灿烂一笑。



置若罔闻二号:「…………」



完全自我封闭的少女——雏.英格丽.艾德诺。



闪着淡淡光芒的琥珀色眼珠(amberlight)/直顺的金色短发/纤细的胴体穿着饰有可爱荷叶边的小队制服/芥末黄短裙&丝袜&漆皮靴。



戴着头罩式耳机/腰间系着旧型iPod……最爱的小泽征尔指挥的<维也纳爱乐管弦乐团公演曲.二十世纪套装完全版>随机播放×大音量——张开以音乐为名的防护网,闭缩在自我壳中的金色羔羊。



瞥了旁边乙的PDA一眼——逸出小小的嘟哝:「……真好。」



「呃……」捧着托盘,送来刚煮好咖啡的少年——冬真.约翰.门德尔。



水汪汪的碧眼/柔软的金发/健康的白皙脸颊/用熨斗烫得平整的黑色学生服&白领&擦得很干净的皮鞋。



托盘上盛有均等注入的咖啡、冒着热气的白色杯子×四——做任何事都相当认真,神态宛如刚学会站立的小鹿。



只有一人认真思索,另外两人置若罔闻,话题根本接不下去。



对少女即将爆发的过度反应早有预感,紧张地屏住气息。



『妳.们.两.位。』



少女=半瞇着眼/从「原本的嗓音」切换成无线电(whisper)——手插腰。



有如变魔法般,从腰包掏出九厘米手枪——「喀」一=击锤音/警告。



『敢情妳们宁可吐血,也不愿意乖乖回答就是了?』



冬真——自然听不到无线电发出的警告……全身僵直/伫在当场。



宛如数字机器瞬间开机似的乙+雏——纷纷坐正举手回答。



「答案是B,小队长。」「在下认为是C——凤老师~」



「非常好。」



甜甜一笑——凤.尤丽狄丝.奥斯特。



气质出众的深紫色眼眸(deeppurple)/柔柔亮亮的长发×大波浪/英气焕发又楚楚可怜的侧脸/左眼有道从眉上划过脸颊、深刻的海盗伤疤。



英气十足挺直腰杆的高姚身材/喇叭袖连身小队制服/紫色细条纹领带&紫裙/高雅的紧身袜&黑鞋——充满长者威严的十五岁。



确实地将击锤与保险扳回,动作娴熟地把枪迅速收进腰包——神态宛如气质高雅容姿端丽,但一发怒就会异常恐怖的天鹅公主(Odette)。



温柔的笑容瞬间收起——申诫模式。



「两位小姐,不可以放空喔。妳们忘了我们正在护卫海嘉长官与妮娜副官吗?执勤时放空,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可就无法迅速因应啰。」



「是——」「是——」乙+雏——面向仰角四十五度的随意应答。



冬真——仍是捧着托盘,错失了回应的良机而不敢乱动。



「冬真先生的答案是?」凤微笑以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催促着。



「呃,A吧……?因为巨大。」



带点胆怯的回答——终于得以将托盘放到桌上。



「不知道,答案会是哪个呢☆」



喜孜孜的笑脸——灿烂得让正对面的冬真不禁看傻了。



「答案稍后跟你说。乙小姐与雏小姐则要等到工作结束后再公布☆」



「噢——」「好——」乙+雏——采取同样的仰角,兴趣缺缺的响应。



冬真趁机分好杯子,一面目测该坐在哪里——乙+雏并排坐在三入座沙发上/凤坐在正对面的同一款沙发/最里面摆了一座单人沙发=神父专用。



忽然与凤四目相对。她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朝旁边移动了五厘米左右,邀冬真坐下。自己本该是负责接待的主人,却非常客气地在凤隔壁落座——乙完全没察觉他微妙的少年心/雏莫名地以楚楚可怜的眼神直盯着冬真不放。



「那个……请喝咖啡。」



总算吐出了像是主人的话语——三位客人迅速对应。



「谢谢您,冬真先生。」「谢啦(Danke)。」「在下不客气了~」



桌上事先准备的调味料——全体拿起瓶子。



再自然不过地拔开瓶盖——咕嘟咕嘟整瓶倒入……如燃烧红莲般漾开的Tabasco辣酱/如瀑布般流泄而下的砂糖/如大雨倾注而下的柠檬汁。



「呜……」



冬真脸色发青——三人的杯中物瞬间全成了加料的异物。



「两位小姐,不是我说妳们,妳们也加太多了。」



「凤没资格念老娘嗅?」



「在下就是想吃酸的。酸~得不得了的那种。」



像是在变魔术般地搅拌——短短几秒,确实曾是咖啡的液体就被染成通红/化为冰沙/散发浓浓的、像是连胃壁都会溶掉的酸味。



端起咖啡杯的三人——目光牢牢被钉住的冬真=犹如看到了恐怖事物。



高雅地品尝了一小口/豪迈地大口大口灌入喉咙/瑟缩着肩膀小口小口咽下。



「真是美味。身体都暖和起来了☆」「冬真,你煮的咖啡真赞!」「好喝极了~」



「是……是吗?那就好……」丝毫感受不到被称赞的喜悦,想到用心煮好的咖啡瞬间就泡汤的惨状,冬真咳了两声=「假装」噎到。



脑中复苏的知识=空中机动型特甲儿童由于大脑负荷过重而导致味觉异常——虽然耳闻过,但亲眼见识到的冲击仍令人头晕目眩。



「凤,拜托啦,妳去求长宫,让咱们也上电视亮亮相嘛。」



把玩PDA的乙——难得的恳求口吻。



「在下也想穿各式各样的洋装~」



附和的雏——自称是「男生」,却对女生的漂亮服装有着无穷的渴望。



「不.可.以。大众媒体宣传战略不属我们<百万城邦公安高机动队(MSS)>的管辖范畴,况且上电视亮相不见得是好事。必须忍受人们好奇的目光与无情的攻讦。」



「那种事老娘才不在意!」「反正在下又听不见。」



「上电视……?」



冬真——一直以为MSS特甲儿童的存在是最高机密,有点讶异。



「冬真,你不知道吗?」



乙——展开PDA的液晶面板……将放大数倍的画面转向冬真。



回放方才下载的档案——电视节目=维安机构的和平宣传活动。



宣传应让宪兵因应凶恶犯罪的重武装正当化的节目——才这么一想,便看见与自己纪相仿的女孩们穿着华丽且低俗的服装登场。



极度挑逗、令男人神魂颠倒的服装/身材/姿势。



冬真惊颤——凤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



接着屏幕上又出现新的下载档——看似现场直播的活动影像。



身穿令人脸红心跳的红色比基尼少女,抱着一把大得不象话的来复枪,在舞台上摆出巴黎时装秀名模般的姿势。



赤裸的小腹上贴着假刺青=标语。



「虽说枪法因人而异,但使用枪枝就可能置人于死地。」



除了置人于死地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少年不自觉愣住,目光也直直停在几近当众裸裎的少女身上。



「快关掉!」



凤毅然的声音——少年惊颤/低下头/脸颊不自觉泛红。



「为什么?」乙心不甘情不愿地关掉PDA的画面,将面板复原——看着冬真。「没错嗅?她们跟我们不一样,超亮眼滴。」



雏——难得帮腔:「『那一边』的特甲儿童都可以穿好~多好多漂亮的洋装。」



冬真瞪大了眼睛。「……特甲儿童?」



「她们隶属于<百万城邦宪兵大队(MPB)>……是『跟我们不同』的特甲儿童。」



总算找到了交集——乙和雏如此执着的理由。



彼此都是接受了机械化的战场之子——也就是对于「同类」的对抗意识。



「这国家(Austria)已训练出三十余名杰出的特甲儿童……没被派遣到纷争地带的儿童,多被派来维护这座城市(Milliopolis)的治安。」



淡淡的口吻——为了彻底抹去刚才的影像记忆。



乙+雏仍不肯死心。



「为啥只有那些家伙能上电视?」「而且只有她们能拥有那么多洋装?」



「说……说得也是。」



「没有为什么。那几位也不见得就喜欢做那样的打扮。」



「能亮相就好啦!凤穿成那样一定很好看。」「凤也穿嘛~」



乙+雏——不约而同望着冬真/希望冬真能站在她们那一边。



「凤穿起来会很好看哏?」「对吧?」



「呜……」转眼换成他被追问——重新审视三人=容貌/形象。



乙——躯体健康/举止活泼/偶尔会露出婀娜多姿的一面。



雏——手脚细瘦/颈项纤细/有着玻璃娃娃般粉雕玉琢的精致。



凤——丰润美丽,比起刚才看到的红色泳装少女也毫不逊色。



尽量哪边都不得罪:「也不会不好看。」



凤大喝:「一点也不好看!!」



真可说是误踩地雷——几近火山爆发的怒气爆发。



吓得身子往后仰的冬真+乙+雏——下意识高举双手,摆出投降姿势。



下个瞬间,凤的气势顿时全失。「反正那种打扮就是不得体,只会自取其辱。」



冬真第一次听到凤的口气有些像在「闹别扭」——看到她平常英勇又果敢的态度,实在很难想象她也会有这一面。转念一想,也许是「脸上有伤」的自卑感使然/胸口不禁隐隐作痛。



乙+雏——干脆转移目标。



「冬真也想上电视呗?」「你不想要很多洋装吗?」



拐个弯,继续这个话题——对两人的锲而不舍感到佩服/也深怕凤的怒气再度爆发。



「不、不知道耶……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有那么多衣服对我来说也是种困扰。」



「不说老娘还没想到,冬真每次都穿那一百零一件。」「为什么~?」



「呃……」



「该不会是——你没别的衣服穿呗?」「好可怜~」乙+雏——毫不保留投以同情的目光。



「我……我有。只是我得遵照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的规则……」



「冬真想成为教会人士来着?」「你不结婚吗?」



话题又转了个弯——就连凤也听得津津有味。



「对了,冬真先生说过,将来想要成为像巴洛神父那样的人。」



「我是进了神学院就读,但尚未决定要走上神职之路……」



凤=笑盈盈。「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得改称你一声冬真神父喔。」



乙=感佩不已。「天主教的神父得打一辈子光棍,是呗?」



雏=身子突然前倾。「冬真,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啊?」



「结不结婚这还很遥远……我也没交过女朋友……」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隔壁的凤。



「哎呀,冬真先生一定可以遇到很棒的女性。」爽快应答——宛如自己是局外人。



「是、是吗……」尽管报以微笑,内心还是稍稍受到了打击。







「现阶段恕我无法提供协助。」



声音沉稳的半百男子——托马斯.路德维希.巴洛神父。



温柔的灰眸/头发花白/深刻的皱纹/瘦长的身躯穿着祭司服——神态宛如伫立于严冬中的老橡树=毫不动摇/纹风不动/顽强不屈。



「教会中有人对担当圣职还参与维护治安工作一事颇有微词。只要不离开教会一步,我很乐意协助你们;但也仅止于此了。」



「那样一来会在情报管理上出问题,这点神父应该很清楚。」



口齿清晰的女子——MSS副官妮娜.潮音.雪妮碧黛。



黑钻石般的眼眸/乌黑短发/冰肌玉肤/刚硬的美貌——土耳其裔。



柔软的窈窕身材配上纯白套装——宛如冰雕般的剔透感/存在感。



「前几次承蒙神父协助时,想必教会也有所批判,为何至今才提出来?」



柔性劝说的声调:「妮娜,妳要理由的话我可以举好几个。毕竟我年纪也一大把了,体力与心力都逐渐衰退,思考力也大不如前,何况比我更能派上用场的人才多得是。」



「像这样的人才,说真的也只有巴洛神父一位了……」



插话的女人——MSS长官海嘉.不知火.科侬博格。



有神的大眼=蓝色的虹膜/挽起的金发/娇滴滴的小脸/身穿公安局制服,散发着柔媚气息——身材娇小,却予人玫瑰般的存在感。



「对于许多冀求神父的实绩、技术与名誉的技术宫说来,这是很残酷的一句话。」



「若真是如此,也是因为过去愚昧的斗争导致真正优秀的人才流失。不管受到再高的评价,对我都是徒然。」



艳丽的笑容漾开。「换言之,就算受到莫大的批判,神父也不会动摇?」



叹息。「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协助你们。我也想守护那些孩子,为她们的未来尽一分心力,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赎罪方法了。但是……现在真的没办法。」



海嘉:「……意思是,在神父昔日的得意门生门德尔博士的独生子『冬真先生』两年后正式进入科学学会之前,您都没有办法协助我们了?」



巴洛……沉重的叹息/沉重的眼神——心思被看穿的沉重声音。



「冬真在他父亲过世后一度住进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宿舍,但是……发生了点问题。只要他仍希望留在我身边、进修求学,我就会努力达成他的心愿。为了他的将来,我也得给他……绝不会因为求学阶段与公安局有关联而为人诟病、也不会目睹十三岁小孩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现场而心灵受创的健全环境。」



海嘉跟妮娜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听着对方的解释。



「直到现在……那孩子还经常作恶梦,梦到自己没能实时救出眼前那三位小朋友。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让冬真置身于那样的现场。」



海嘉平静地插话:「我们会备妥独立封闭型终端机给神父。」



巴洛瞇细了眼——妮娜接着解说:「我们会在该终端机里灌入本次事件需要神父协助分析的档案数据。请神父在您喜欢的地点作业。」



「那样做……不是违反了情报管理的规范吗?」



海嘉=朝共犯嫣然一笑。「规范是人定的,弹性自然可大可小。」



巴洛=小心翼翼凝视着两人。「……情况已迫切到这种地步了吗?」



「很有这个可能……目前我也只能这么说。」



「在我决定是否协助你们前,能否透露一下档案的性质与概略?」



海嘉颔首——妮娜取出超多功能型行动电话,读取档案数据。



「推断是大型武器零件(Parts)的物品分析,约有六千项。其它武器的相关分析,约有四千项。判断是恐怖集团通讯用的假想现实空间构造分析,约有二十项。此外,在同一空间发现的讯息与其通讯内容分析有七项。」



「在武器与假想现实空间方面,经过严密的系统分类大概可以从十几项缩减成几项……所谓的讯息是?」



妮娜闭口,看着长官——海嘉开口道出:



「『七位天使分配到七支号角,来到地上』……这是二十小时前才成功解码的第一则关键语。加上发现被翻译成七种语言的痕迹,因此推断这次的恐怖行动,至少有七大国家各异的集团参与。」



「七大?『七位』……换言之,『七位天使』就代表集团的数目?」



「根据主服务器的分析结果,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真难以置信。我也曾透过宗教联合会议企图与多位宗教界人士达成共识,但是没有什么比彼此回异的民族性与宗教观更难跨越、更难统合了。」



「所以我们认为,必定是有某种强大的『联系』,让这群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集团团结起来。」



「……你们就是希望透过分析,找出那个『联系』为何吧。」又发出更沉重的叹息。「不要太过期待。我说我年事已高,并不是在塘塞你们,而是多数高龄者共通的事实。」



「老练也是高龄者共通的形容词。」嫣然回应。「分析期间,需要加派护卫的人手吗?」



「教会若是有公安人员进驻,会造成信徒不安;何况也没有必要削减你们宝贵的人力资源。最近宗教联合会议已决议跟大型保全公司签约,从军经验丰富的优秀警卫会保护这间教堂的安全。」



「如果他们靠得住……能否告知我那家保全公司的名称,作为参考?」



「三冠保全(DreiKronen),每一位警卫都既优秀又亲切。以前也曾拜托警察加强巡逻,但是他们的地域观念过强,引起不少麻烦。相较起来,这家公司的保全人员与信徒之间并末发生纠纷,可说是大有帮助。」



海嘉与妮娜退下——带着凤等人离开教会/冬直午巴洛神父出来送行。



「啊哈!来了来了!」乙发出欢呼——马路上响起酷似野兽的低吟声。



MSS地上战术班的军用机体——光滑的漆黑亘体。



官方名称:「半人马肯塔罗斯.AⅡ型」——因为其背上的圆形驾驶舱与机体前方尖锐的角,而被起了个广为人知的外号「独角仙」的单人操控用机体×四架,以及MSS通讯车抵达教会门口。



骇人的阵仗——见到路上行人惊惧的模样,巴洛神父轻轻叹了口气。



顾及神父的立场,免得他挨批「教堂是公安局的工具吗?」军用机体各自带开——与MSS通讯车保持距离,未进入教堂停车场而停在马路旁。



虽然不想让附近居民留下部队于教堂集合的坏印象,但机体拥有强大火力的既定事实并未改变,至于是「因应紧急状况已有万全的准备」,或是「将紧急状况引进该区的麻烦祸端」,就端看当地居民怎么想了。



「老娘也想要一架这个!」乙——怀着「不管这是用来干嘛的,外型够酷就好」的心态跳上机体/坐进安装了密密麻麻精密探测装置的角/非常满意地拍拍漆黑的钢铁装甲。



老大不高兴的低沉嗓音:「小子,这可不是玩具。」



一名男子从驾驶座探出头——MSS地上战术班.副长洛夫.日向.安纳贝尔。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肤色,精悍五官/深遂黑眸/以白布扎起的软木色头发/阔肩.宽胸.颀长的手脚——健壮结实的体格因为高大而显得精瘦。



暗灰色滚金边小队制服/洁白的牙齿啃着午餐的肉干,没嚼几口就全咽下——怅然的神情,宛如年轻气盛的老虎。



「谁是小子了?」乙——掀起裙襬扇了扇,提醒对方自己是女生。



日向——看也不看/回头向另一架的驾驶者说:



「御影,快想办法撵走这小鬼。」



「……谁是小鬼了!」乙——半瞇着眼/意气用事,不下来就是不下来,执意抗争到底。



「任性也要适可而止,乙小姐。」凤——双手插腰进入叱责模式。



「没关系啦。」从容不迫——地上战术班.专任士宫霍尔斯特.御影.白朗宁德瑞贝。



白皙外表/琉璃蓝眸(SapphireBlue)/金色长发/不输给日向的高大/小队制服下匀称的躯体/以悠然自得的动作从机体下来,散发蓝眼豹般优雅的气息。



「有可爱的小姐坐镇,也能替机体增添几分亲民的气息喔,日向。」



日向——虎眼朝乙一瞥。「……可爱?」



乙——火冒三丈。「受不了你这个大叔,脑筋果然有问题!」



绷着脸。「我不是大叔。」



「看来我们的队员都已经打成一片了。」御影=更加从容。



「……是这样吗?」凤=疑虑。



御影——朝海嘉与妮娜举手敬礼。「地上战术班全部抵达。部署在各个区域的全体十六架随时待命。」



「谢谢。那我们就边移动边进行简报。」



「了解(ja)。」放下手——朝妮娜微笑。「统一数据的传送就麻烦妳了,潮音。」



「不要叫我未成年时的名字。」冷淡——文化托管的汉字名(Character)在二十五岁时会变成中间名。



「以前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嘛。」面不改色——目光转向海嘉。「看样子,挖角一事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目前神父是同意帮忙分析了。」



巴洛神父与冬真——特意与海嘉一行人保持距离,目送他们离开。



冬真——见到MSS的主力几乎全到场,隐约也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旦身旁的巴洛神父选择远观,冬真就必然再没有机会与凤她们接触了。



那个感觉又回来了——对方位于自己救不了,连声音也传达不到的天际。



他好想知道凤对于「之前那起事件」的看法。想到来不及挽救的三兄妹——自己至今仍不时会心痛、为当时的冲击所折磨。凤却像是已经平复伤痛,积极投身下一起事件。



心心念念的凤突然走近——本以为她要跟巴洛神父打招呼,却是朝自己走来。



神秘的微笑——不知为何让他悸动了一下。



「冬真先生,我先跟你说答案。」



话一说完义更加靠近。凑近耳朵——揭开谜底=是A.B.C的哪一个。



感受到凤的呼吸,心跳更加速/香香的/温柔的细语呵得耳朵好痒。



插图014



视线——通讯车旁=远远凝视的雏——冬真与凤都未察觉。



「是那个啊……」



凤一说完就离开——一股连冬真自己也感到意外的失望情绪。



「至于答案『为什么』会是那个,等工作结束前来叨扰时再告诉你。」



有点惊讶的信赖——谜底=努力活下来才能听到,承诺自己会平安归来的话语。听了虽然开心,另一方面也对于自己无法参与危险万分的工作感到遗憾。



「……谢谢妳。」尽管如此,还是很自然地说出那句话。



凤甜甜一笑——恭敬地道别。「那么,冬真先生、神父先生,祝两位安好。」



巴洛神父颔首致意。「祈祷这次事件能顺利解决。」



「好,我们走吧,乙小姐、雏小姐。」一听到凤的呼唤——乙便从机体上跳下来。



目送凤离开的冬真——视线倏地与雏交会/发现她脸上毫无笑容,直直望着自己。



莫名轻轻挥了挥手,只见她也「晃了晃」手回应。



凤等三人坐进通讯车——海嘉与妮娜朝这边行注目礼,跟着上车。



车辆与机体——一转眼就扬长而去。



冬真目送着他们奔向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某处——以危险与悲惨妆点的处所。



行驶在街道上的通讯车——后座的大屏幕有三名通讯宫操作着,打开了多数档案/窗口出现海嘉的脸/相同的档案也传送给地上战术班。



在入口附近指挥部队移动的妮娜——靠边边坐的凤.乙.雏。



海嘉——坐在正中央,面对摄影机握住麦克风。



「约莫二十四小时前,分析班透过主服务器<晶>发现了非法架设的假想现实空间,不久后在该空间产生了暗号化讯息。经过查证,也确定了该讯息曾被翻译成七种语言下载。分析有进展吗,夏琳?」



『嗯……有啊。』



出现在新窗口的女人——MSS分析课课长夏琳.巫.佛洛伊德。



鲜明的五宫,只不过无表情到近乎呆滞/随便绑一绑的金发/墨绿眼珠配上银框眼镜/弱不禁风的高个子披着皱巴巴的白衣——活像是定居在理化教室的幽灵。



『呃……关于暗号化讯息的翻译文件,七个当中已经特定出四个。日语、俄语、阿拉伯语,还有车臣语(Chechen)……若是用该民族的自称,应该说是车臣语(Ηохчий)才对。目前正在分析这几个载点,致力于揪出集团……至于剩下的三种语言,其中两个好像是英语、或是接近英语的语言。最后一个,目前认为是匈牙利语的可能性最高。』



档案跟着说明一一出现——预估的敌方集团规模/攻击目标/手段/潜伏地点。



『同一空间产生的数值数据文件之庞大可说是史无前例,正在分析中。概要是禁止进口的指定钢材与电子类制品、似乎是大型武器的设计图、还有滑轮类的「物体」。再来……根据前例以及都市家庭用电度数等数据,特定出敌人在市内组装武器的可能设施……当中的部分数值也已查明是暗号化的德语讯息,解读如下。』



开敔的档案……解读出的讯息。



「理察.特拉克尔给赤鹿:约定之物已奉上。」



车内随即陷入沉默——妮娜的表情更加冷峻/怒火燃上凤的心头/原本无聊得要命的乙+雏睁大了眼睛。



「……好惊人的讯息。」海嘉——握住通讯麦克风的手加强了力道。



『是呀,是很惊人。他就是各位都知道的「那位」,被视为支持型恐怖集团的『普林西普公司』主事者暨国际通缉要犯。』



理察.特拉克尔——男人/年龄不详/国籍不详/本名不详/牵涉的国内外恐怖行动.绑架.内乱.事件……不计其数。其外貌是因为「某起事件」才曝光。



『理察.特拉克尔的名字出现后,<晶>推算的整起事件「可信度」便一下子暴增。换言之,七大集团确实存在,而且正密谋在这座城市的某处行动,或者早就开始了。』



妮娜插话——刀刃般的犀利嗓音。「赤鹿是什么?集团名吗?」



『是个人名称的机率较大。乍看像是这位国际级通缉要犯亲自送给集团之一的某人某种礼物。这么一来,七大集团其中之一很有可能是德语集团。』



海嘉:「查得出『约定之物』是什么吗?」



『看档案可以确定是枪械。根据<晶>的分析,是过去也曾在这座城市使用过的、普林西普公司制造的狙击用来复枪之类。此外,根据<晶>的预测,那群人是在「我们会进行监视」的前提下传递讯息的。应该隐藏有更复杂的暗号,否则就是对方相当有把握他们的行动会比我们快一步。不管怎样,七大集团很可能就快进展到执行阶段了。』



「谢谢。就有劳妳继续分析该空间产生的全部档案。」



『了解。那边的搜查一有进展,档案会立刻更新,请各位千万别忘记要定时确认。』以悠闲的口吻结束通讯——夏琳出现的窗口旋即消失。



「诚如各位所见,危机指数节节上升,敌人的明确目标与手段却尚未查明。再加上我们的上层组织<拥护宪法反恐对策局(BVT)>至今仍未找到有效的应对方法,另一方面敌人又与多数集团展开空前的携手合作。MSS全队搜查官、截击小队以及战术班得与分析班通力合作,搜查敌人可能的据点,并优先查明让七大集团甘愿集结的『某种联系』我们的初步搜查正是胜利的关键。若事态未就此好转,就会来不及因应。了解了吗?」



「了解。」妮娜/凤三人/通讯官们——齐声附和。



『了解。』御影暨战术班成员们的应答。



海嘉起身。「后续就交给你们了。我这就准备去跟云端上的大头们见面。」



「是,长官。」妮娜——拿起自己专用的麦克风=迅速发号施令:「战术班各自带开,前往目标地点。因应危机层级,加派截击小队支持。」



海嘉走向里面——进入待命室/正要拉上窗帘时,乙+雏探头。



「长官、长官,我们有事想拜托长官耶。」



「乙小姐、雏小姐。」凤——立刻进入叱责模式。「不可以打扰长官。」



「没关系,凤小姐。如果妳们不介意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谈的话。」



乙十雏面面相觑——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无视凤的阻挡,钻进待命室直接上诉。



「妳们两位……」凤——困扰地跟着两人进去/拉好窗帘。



「说吧,什么事?」海嘉——脱掉上衣/快速换装……挂在墙上的朱色晚礼服。



「我们也想上电视。」「在下想穿各式各样的洋装~」乙+雏——相亲相爱的主张。



「上电视?」



「就像那几个不同边的家伙啊。」「在下也想象那几个不同边的孩子一样。」



「不同边……?」



「她们说的是宪兵队的特甲儿童。」凤——勉为其难地说明。



「啊……MPB的大众媒体宣传战略。」脱下上衣,拿起晚礼服——露出背上的伤=自右肩划过左腰,闪电般的烧伤。



乙+雏瞪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询问:「长官,那是怎么造成的啊?」「好大的烧伤~」



「这是旧伤了。」一语带过——紧致有弹性的娇躯套上礼服。如花般的优雅——为简陋的待命室增添了些许茎丽感。



用手镜检视礼服曲线。「这是紧急订做的,穿起来会不会很怪?」



凤——欣羡的目光。「您穿起来非常好看。」



「长官,好不好嘛?」「在下也想穿礼服~」



双臂抱胸。「这个嘛……」



略显不安。「海嘉长官,请您不用当真。」



「MSS自有一套宣传战略,未来一定会需要妳们的协助。不过那种工作会受到很多限制,内心的压力也会很大。言行举止得比现在更注意,这样妳们也愿意吗?」



「是啥限制?」「什么意思?」



「动不动就会因为一丁点不得体的发言或举动挨骂,凤小姐今后对两位的管教势必也会更加严厉。」



表情顿时黯淡下来——「那老娘会死得更快。」「在下会被杀~」



傻眼——「妳们两位也不用说得那么夸张吧。」



缩了缩身子——「……一点都不夸张。」「……这是事实。」



海嘉——在摇晃的车内重新上妆。「如果两位觉得可以,我就指示公关部,今后可指派两位负责宣传事务。当然,这得先获得小队长凤小姐的首肯。」



乙+雏——一齐转头看凤。



「不.可.以。」驳回——两人饮恨似的叹气。







百万城邦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摩天大楼林立的地区。



下午五时——搭乘地下铁前往隔着多瑙河与教会所在的第二十三行政区(Liesing)相对望的地区。冬真出了车站就抬头往上看,观赏矗立的高楼群。



「每次来到这里都像是来到另一座城市呢,神父先生。」



举步维艰地拾阶而上的神父,同样拾起头仰望。



「……百万城邦在被称作维也纳的时代,可是拒绝高楼建筑进驻的都市。但是那样一来又阻碍到都市重划,才特准这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可以盖七十层以上的高楼。」



阻碍景观、破坏观光资源的高楼建筑,尽管有重重条件限制,但是随着文化托管列入保护的建筑物增加——就算大幅扩大州境,土地依然供不应求,原本就限制超多的都市重划益发困难,于是便举行公投。



结果——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设为「摩天大楼特区」,准许兴建高楼大厦。



各种制限一放宽,国内外企业争相兴建摩天大楼——将各种批判均当作耳边风,短短几年该区便冒出三十栋之多的商业大楼、高级饭店与摩天华厦。



于是——二○一六年的现在,号称该区第一高楼的摩天建筑也即将完工。



「照这地图看,前面就是了……」



冬真——一拐进转角,就为矗立在信道前方的巨大物体倒抽一口气。



全高六百六十七公尺。



楼高一百四十层,全世界争相竞高情结下的系列产物之一——<维也纳塔>。



轻松破百的商业楼层/超高级住宅华厦/医疗、治安、文化设施一应俱全。



根据冬真手上邀请函的说明,预定设置于十七楼的动植物园将有上千种动植物「移居」/为彰显其文化气质,高楼内部也会重现各式各样的文化建筑。



远看像是不可能盖得起来的砖造屋,实际上是以超硬化建材堆栈而成——运用半个状结构保有强度,并确保宽阔的楼层面积。



几百座电梯/多层式露台/俨然已是一座迷你城市,集现代建筑之精粹,号称「竖起的诺亚方舟」之超级巨塔。



「登峰造极吶。」巴洛神父——表情与话语不同调,完全不见感动的模样。



「果然跟在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不同。」冬真——深受感动。



邀请函——完工在即的巨塔招待酒会=邀集政商名流与宗教界人士参与盛会,大肆宣扬百万城邦的新市中心。



从早已开放参观的巨塔底部公共区域,前往为举行招待酒会及早装潢完成的大厅。刚开始喷水的喷水池/金碧辉煌的电梯问/以高科技感的强化玻璃与铁材架构而成的挑高空间。



与其它穿着入时的受邀宾客一同上到七楼——宽阔的楼层=酒会会场。



侍者递上酒杯——巴洛神父的手突然停下=微微发抖。



「那我不客气了。」冬真随机应变——接过两人份的柳橙汁。



「谢谢你,冬真。」巴洛神父悄然抚着右手。



「……很痛吗?」



「也没那么痛。从教堂出来前吃过药了。」露出让对方安心的微笑,缓缓接过酒杯。「每到这个季节,我的关节炎就会恶化……不好意思,因为我的『老毛病』书你得牺牲宝贵的念书时间。」



「跟着神父先生能学习到更多东西,我也才有机会进到一般人进不来的场所见识。」真诚的微笑。「很痛的话,请尽管吩咐我——」



「喔喔,巴洛神父。」



粗哑的嗓音——巨汉/胸前佩带阁员胸章/三白眼/臃肿的双颊/比常人还要胖上一圈的大肚腩/肥厚的手拿着玻璃酒杯=蜂蜜色白兰地——给人凶恶棕熊般的压迫感。



「加特佛列德.席勒内务大臣,好久不见了。」沉稳响应,为避免握手而将手放到背后。「近来很少在议员教会堂的弥撒上看到大臣了。」



「我上任之后,很多要事都在傍晚发生,实在没办法抽身。」



冬真——内心自语:神父主持的弥撒都在白天。



「原来是这样啊。」巴洛神父依然沉稳以对。



内务大臣——硬是招手。「埃贡局长,过来打个招呼。」



迎面走过来的男人——瘦削的身躯/一身黑色西装/藏在无框眼镜后闪闪发光、带点神经质的眼神/以细长手指夹住的玻璃杯=如鲜血般艳红的红酒——容貌宛如跟人类一样大的黑色螳螂。



爽快利落的低沉嗓音。「承蒙神父不弃,经常透过我们BVT的下层组织MSS协助搜查,十分感谢。」



特别用力强调「下层组织」这四个字——摆明在夸耀握有搜查主导权的仍是贵为上层组织的BVT。



「我不过是尽市民的一份薄力。我拥有的知识也都已过时,往后不会再需要我的协助了。」



「不。您曾是武器开发局的顾问,政府会经常需要征询您的意见。」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埃贡局长。」



「就是啊,局长。巴洛神父很快就会是多数城市数区的统筹人了。政府工作固然重要,但信徒们更需要神父。」内务大臣——微笑咧得越开,面相越凶恶;即使是奉承,也像在施压。「我们国民党向来深受天主教信徒支持。下次选举时,请神父务必对虔诚的信徒倡导,我们国民党才是教会之友。深信我们『对教会的捐助』必有助于为都市带来安宁。」



冬真——内心自问:也就是你们会捐钱,要神父先生跟信徒说把票投给你们?



「敝人谨代表教会的信众致上深深谢意。近来关心选举的信徒也不少,我会劝他们多去投票的。」



技巧性闪躲话题的巴洛神父——并未松口票会投给哪一党。



「神父,我们国民党才是对这个国家的发展真正有贡献的政党。这次大选,我们也会与埃贡局长隶属的未来党连手巩固政权。」话讲到一半,突然叫来附近的议员与政府人员。「——喔喔,你们也过来打招呼。」



一一走来的男女——巴洛神父仍秉持一贯的沉稳继续接招。



冬真——见到这副光景,顿时明白教会为何要巴洛神父出席巨塔的落成招待酒会。



教会若失去政治力的支持,不知何时何地会遇到不利于教会营运的政令或政策。要是为了答谢而对信徒做出固票行为,教会就会沦为政党政治的工具。巴洛神父立场中立不偏向任何党、发言得体谁也不得罪、行事有分寸不会引发无谓的风浪,是能全身而退的最佳人选。



忽然间,宾客纷纷分成左右两边开了条道路。



马达低吟声——电动轮椅。



穿着讲究的老人,后头跟着同样身穿价格不斐笔挺西装的男女与一名青年,逐渐靠近——来到巴洛神父身旁边戛然停下。



老人——梳理整齐的白发/混浊的灰绿眼珠(Ashgreen)/炯炯有神如斗犬的目光。



操控电动轮椅把手在神父面前停下,喉头发出像是有痰卡住、低沉但迫力十足的声音。



「欢迎莅临<维也纳塔>,托马斯.巴洛神父。老夫是发出邀请函、请您拨冗莅临的艾门莱希建设执行长(CEO)——温茨尔.艾门莱希。」



「谢谢您的邀请,敝人感到相当光荣。」



「天主教教会已同意在塔内设置礼拜堂。请神父务必以教区负责人的身分稍后为本塔主持第一次、也是专为德裔民众所举行的弥撒。」



冷不防吐出种族歧视的言辞——巴洛神父也出人意料地动气了。



「……做弥撒时区隔人种是违法行为。」



「礼拜堂不会设在开放给大众的楼层,而是设在只有这座塔内被遴选的人才能进入的场所。今天莅临的政党党员几乎都是弥撒的预定成员。」



「这里不是我的教区,艾门莱希先生(HeerEllmenreich)。我只是应邀接受招待,若是擅自在此举行弥撒,恐怕会引发教会内部的问题。」



老人——脸涨得通红/激动得语意不清/喉头咕噜咕噜作响/不知道在说什么。「这里的教区司祭是黑人……说什么……绝对……不成……」



看样子,老人想说的是不公诸于世较好的发言,周围的内务大臣与埃贡局长等人全捏了一把冷汗。



男女=保镖兼保母迅速一左一右或倒出保温瓶的热水让他喝下、或用喷雾吸入剂喷入他口中——老人的声音复活/气喘吁吁再度说道:



「…………如果神父不克主持,就由老夫来主持吧,可以吗?」



宾客们/冬真哑口无言。当着巴洛神父的面说要代替神职人员主持弥撒,实在是超出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巴洛神父——仍不为所动。「教会并不禁止晚餐前后的祈祷。」



将老人主张的弥撒巧妙转园成默祷——差点笑出来的宾客们清喉咙声纷纷响起。



「……能获得神父的保证是再好不过。」老人——怒气=表情消失,操控把手/带着男女当场背对神父离去/青年耸耸肩,随后追上。



巴洛神父——在政治家们出声招呼前,转头看向一旁的冬真。「你去吃点东西吧。我也要再跟大家聊聊。」



冬真一直众精会神站着也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坦率点点头。「好的,神父先生。」



见到神父随即又沉稳地与政治家们展开「四两拨千金」的对话,冬真相当佩服,走到餐车旁觅食。跟着好几名宾客来到露台,坐在长椅上用餐。



忽然,他注意到并排站在楼层一角的稀客。



两名亚裔男性——均年过半百。一位穿西装,一位穿和服。在冬真的认知里,羽织袴(注:日式男性大礼服)、僧侣袈裟、法衣均算是「和服」,更不讲究的话甚至连柔道服也算。但那位男士身上穿的是酷似相扑力士的和服。



只不过对方并不是相扑力士级的巨汉,反而瘦得像根棒子。形似瘦归瘦却顽强且充满弹力的植物——让人联想到极具风骨的青竹。



素以观光闻名的这座城市有日本人的踪迹并不稀奇,只是该楼层的宾客全都是白人,冬真才会觉得是「稀客」。从刚才那位老人的歧视发言就可窥知这场酒会是白人的集会——才这么一想,身侧便传来了声音:



「嗨。我可以坐这里吗?」



与那位老人——艾门莱希先生同行的青年。



二十岁上下——浅灰色金发/与老人同是灰绿眼珠(Ashgreen)/身材匀称修长/笑起来眼睛会瞇成一条线——与其说是亲切,不如说是戴上精心打造的假面具。



「请坐……」朝旁边挪了挪,对这里居然有人会跟自己说话感到惊讶。



「家父刚才失礼了。大型活动的气氛使他稍微激动了点。」



「是吗……」大型活动指的就是这座塔的宣传酒会吧,冬真心想。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您是艾门莱希先生的公子?」



「我是海英茨.艾门莱希。」伸出手——无机质的微笑。「可不是孙子喔。」



「啊……?」无心机的回握对方的手。



「我知道你。」握着手,道出惊人之语。「你是托马斯.巴洛神父的『爱徒』——门德尔博士的儿子吧?」



吓了一大跳。「您怎么会知道……」



「我主修精密机械工学。」手依然握着。「还有,我一直很喜欢我的座车,对其设计者也很有兴趣。」用力握了握,终于放开冬真的手。



「哦……」了解——冬真过世的父亲=某大型车厂的专属设计技师。



「谣传令尊也接过政府委托的工作?」



「我是听说过家父曾在环保署能源局底下,负责开发以环保为考虑的车子。」



「好令人向往的工作。令尊真不愧是一代名家。」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赞美——但对方毕竟没有任何恶意。「谢谢您对家父的赞美。」



「不要害羞。你是我最崇拜的偶像之子,我才应该要感到害羞。」



「听您这么说……我感到很光荣。」



「你将来打算专攻什么?」



「现阶段尚未决定,大概不是数学就是工学。」



「可以的话,希望你明天再来『寒舍』玩。虽然现在还有很多地方未完工,我还是可以带你到处看看。我也想让你看看我参与组装的『某个东西』」



「『寒舍』是指……?」



「这里。」指着身后参天耸立的高塔。「我与家父两周前刚住进去。我们是第一号住户,也是目前唯一的住户。」



冬真好不容易才听懂对方的话。「你们住在<维也纳塔>吗?」



「当然是住在塔内的某一栋大厦了。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这里『全是我家』——虽然照家父的说法,这座塔就像是他的所有物。」



的确,他看起来就像是会说那种话的人。「请问您参与组装的东西是?」



微笑——跟最初展露的微笑「分毫不差」的表情。「大型微波炉。」



出人意表的答案——冬真开始运作大脑想象那是什样的比喻时,起了一阵骚动。



不自觉看向骚动来源——露台上的宾客们指着地上在说什么。



「啊~果然阻止不了。」青年站起来——朝冬真招招手。「你可知道世人给这座塔起的另一个外号是什么?」



「不知道……」



「你看了就晓得。来,请看。」



完全被对方牵着走,冬真也随之起立——跟在青年身后来到露台的边端。



看到那光怪陆离的景象,冬真整个人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



俯视的路面齐聚了密密麻麻、规模多达数千名的——老人群。



阴暗的多云天空下像是发生了无从阻止的异常现象,人群将巨塔周边所有路面挤得水泄不通、而且一波一波不断增加。



望着群众的老人,青年露出微笑说:



「别名『老人扑杀塔』。」







MSS通讯车——屏幕画面上出现浩大的老人群=电视新闻。



妮娜=对着行动电话说。「海嘉长官的座车平安抵达了?好,继续保护长官。示威游行就交给当地警官处理,别出手。宪兵队也已因应收到的『袭击情资』出动了。没有我们的工作信」



结束通讯——啪答一声合上手机/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千钧一发。再慢个五分钟,长宫就会陷入示威游行动弹不得。」



凤在入口附近分发护身符——绘有星座符号的香味OK绷。



乙——脸颊=双鱼座符号=李子的香味。



雏——小巧的鼻头=摩羯座符=凤梨的香味。



盘腿坐着的乙卡滋卡滋啃咬着棒棒糖,指着屏幕。



「为什么有那么多老爷爷和老奶奶聚集在那里?」



凤十卜喃语似的:「那是抗议高龄者福利被取消的……游行吧。」



雏——活像看见了恐怖事物,缩着脖子。「……好像洪水。」



乙——有听没有懂。「什么意思?」



妮娜——看着屏幕明快地说明:「百万城邦看好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的高楼建案能增加就业机会、带来商机而投下巨额资金。然而政府的出资促使某个问题浮上了台面,也就是福利预算之一的社会保障金急遽缩水的事实。」



乙=蹙眉——不满意对儿童而言过于深奥的遣词用句。「什么意思啊?」



凤=解说。「对于无法再工作的老年人以及行动不方便的人,市政府通常会发放一笔津贴照顾他们的生活。可是不知何时,用来支付津贴的预算没了,就形成了问题。」



「哦——为什么会没了?」



「市议会主张无须照顾高龄者的生活,事实上则是为了进行财政改革。超少子高龄化造成庞大的福利支出,压迫到都市财政。于是有关单位决定删减只出不进的福利预算,优先投资有助于振兴经济的商业大楼建案。」



「……意思是说,钱花在老爷爷跟老奶奶身上很浪费,就转去盖大楼?」



「简单讲就是这个意思。州议会便开始炮轰市政府的做法是对高龄者及行动不便的人见死不救。之后只要是政治性场合,这个议题都会被搬上来大肆炒作,问题却至今未获得解决。」



「难怪人家会火大而众在一起。」乙——漠然地表示理解。「刚才妮娜是不是提到什么『袭击』?」



雏——犹如见到了恐怖事物/提心吊胆的。「那些人要袭击大楼吗?」



「不,正好相反。是有人企图袭击那些老先生老太太。」



「有人要袭击那群老爷爷跟老奶奶?」「为什么~?」乙+雏——摸不着头绪。



「为了争夺福利预算。失业者为求自保,想让政府取消支付高龄者的生活津贴。再加上福利被取消的高龄者多半是外来移民,失业中的德裔市民对他们的怨恨更是不在话下。」



屏幕=该地区的危险指数上升——「行使推荐的武力」态势成形。



电视新闻迟滞,稍后才传来枪声——不久斗争的声音即响彻高楼区。



电视台空拍直升机拍到握枪的男人们——滑雪面罩/握有大量枪械的武装。



「开战了。」妮娜——瞥了屏幕一眼。「极右派集团<纯粹士兵(Linesoldat)>……是白人贫民阶层里头奉种族歧视为心灵支柱的团体。」



「呜……」雏——害怕得瑟缩成一团。



「没钱吃饭居然有钱买枪。」乙——棒棒糖啃完了,喀喀地干咬起棒子。



「他们只不过是执行组织,购买枪械的资金应该是别人给的。」凤——眼眸盈满忿怒与悲怆。「应该互相扶持的市民……竟然做出这种事。」



袭击犯有勇无谋的进攻——立刻被待命的宪兵队包围,一发子弹也没射中老人群,旋即被射杀/逮捕/镇压。



乙「啊」了一声——在电视上发现与自己同龄的少女身影。



特甲儿童——宪兵队麾下,接受与己方三人截然不同机械化方式的战争儿童。



「老娘想上电视!」「在下想要洋装!」乙+雏——激切的想望再度燃起。



「妳们有完没完!」凤——越发愤慨。「说到底,那只是维持治安的一环,不是为了让个人大出风头。」



「……可是会出名呗。」「……她们这样很出风头啊。」乙+雏——危危颤颤地进行微弱的反抗。



「那不是我们的工作。」冷处理的妮娜——监视着屏幕。「战术班已前往各处搜查特定出的用电设施,马上就会抓到敌方集团实际存在的证据。暂定威胁确实存在,进入第二状态。准备先下手为强!」



「了解。」凤——起立。「来,我们也有我们的工作要做。」



「老娘绝对会成名。」「在下领到薪水后要买很多很多洋装。」



起身的乙+雏——凤打开后座车门/从行驶中的车辆探出身子。



「那么,我们出发了,妮娜小姐。」



妮娜的行前激励:「守护妳们的城市,精灵们。」



甜甜一笑——朝空中伸手。



「传送开封。」



低吟响起——随着类似野兽的咆哮声,手脚笼罩在几何形祖母绿光芒中。



自指尖起分解成粒子状/置换——剎那间机甲化。



从车上跳跃——背上翻飞着很大很大的紫色凤蝶彩翼。



绽放着优美的紫光,外型优雅的钢铁四肢。



在半空中进一步传送=轻轻举起右手那尺寸超越常识的特大武器——能以干发为单位高速射出磁化弹的十二.七厘米超传导式重机关枪。



两人随后跟上——机甲化/跳车。



盈满青光的蜻蜓彩翼/闪耀黄光的虎头蜂彩翼——跟随紫光一转眼就飞上天空。



灰色云层之下,三道彩光北上。



凤——三人中飞行力最为安定/易于搬运比自己还重好几倍的重物/拥有临危不乱的高度升力与停悬能力。



『我们现在要与战术班会合,威胁一出现就开始截击。乙小姐跟随战术班第二班、雏小姐跟随第三班。遵循副官的判断,相互支持截击。两位小姐都听清楚了吗?』



『老娘的心想要怦怦跳!』乙——三人中速度最出类拔萃=外形尖锐的钢铁手脚/拥有四个关节的大长臂内建的灼刃(HeatBlade)机能已然开启。



加速/加速/再加速——以子弹般的速度朝目标地点倏地飞去。



『呜呜……』雏=依然戴着头罩式耳机=害怕单独行动而瑟缩着身子,拍动三人中最擅长特技的彩翼,选择了只有她本人才晓得意义何在的复杂玄奇轨道飞行。



圆润的外形/宣示危险度的警示黄(Umberlight)/左臂是机雷束(mine)/右臂是火焰放射器(Fireplaster)——足以烧毁方圆数公里面积的致命武器,做好随时击发的准备,朝目标地点迈进。



凤——运用植入颚骨的通讯器/脑内芯片=流进大脑视听觉分野的档案,同时掌握两人的动静/MSS部队的部署/周边状况。



朝着御影率领的第一班急起直追——飞行速度不偏不倚正好维持在一百五十公里。



突然,透过背上彩翼优越的探测机能——最早发现异变。



但是她不了解脑中浮现的档案意义何在,降低了速度抬头仰望。



「什么……?」



在空中停悬——呼啸吹来的强风/长发在背后飘扬。



透过抗磁压发生装置——透过通称<饰耳()>的防护装置=可护住头部与胸部避免受到风压.热.冲击的隐形头盔,凝视着上空。



某种事物震得彩翼喀答喀答作响——突然间,探测档也混入了杂音。



『这是什么?凤?』『怪怪的,凤,天空怪怪的。』



乙+雏也同样察觉有异,透过无线电询问——凤也无法给她们答案。



握住机关枪的手加强了力道——凝视着天空。



『两位小姐留在原地待命,「有东西来了」。』



来历不明的气息,冷不防地从阴霾的云层逼近。



V



百万城邦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维也纳塔>七楼露台。



呆望着地上的激烈斗争的冬真/宾客们。



「没意义。那样做也无法改变什么。」青年——海英茨低语。像是在说示威的老人们,也像是在说袭击犯或宪兵队。



「进屋里去吧。有点冷了。」



「……好。」



不知不觉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自己也吓了一跳。正亲自向市政府投诉窘况的老人群,攻击他们的竟然同样是市民,一旁尚有镇暴宪兵队以绝不容情的武力你来我往地开火,自己居然能眼不见为净,转身就走?



然而,原先在露台观看地上的其它宾客也同样回到了屋内。



唯有那两名日本人继续注视地上的状况,除此之外每个人似乎都觉得市民的悲剧事不关己,都忘了他们正置身于地上混乱现象的源头——套句海英茨所说的——「老人扑杀塔」。



「建设巨塔的相关单位向市府施压,不准通过那些的集会游行申请。但是那样做根本没意义。他们想集会,就让他们集会好了。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的高楼建筑,不过只是市府财政问题的冰山一角。」



冬真——对于市民的游行遭到操控感到讶异,听到青年淡然道出秘辛更是吓呆了。心情突然变得很差,连忙搜寻巴洛神父的身影,却看到他依然被内务大臣们团团围住。



「那种小骚动很快就会平定,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没错吧,埃贡局长?」



内务大臣吠叫似的声音响起——向宾客们宣示安全无虞。



埃贡局长若无其事地回应:「我们事前就已掌握相关的袭击情资。在BVT引以为傲的最佳部队安排下,治安绝对无虞。」



巴洛神父一言不发,只是沉稳地伫立着。



「你的老师也真幸苦。」海英茨——察觉冬真的视线,淡淡地表示同情。「任凭他们再怎么哭喊挣扎,这座城市都不会改变。大家只会照着不知何时早已制定好的游戏规则,扮演自己的角色。」



「嗯……」对方越来越虚无——或者该说是厌世的发言让冬真不知所措,只能随声附和。



埃贡局长——爽快利落的演说语调。「尤其是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这里,与坐拥联合国都市的第二十二行政区(Donaustadt)相连,是本市重要地区之一。BVT安排的部队均是精锐中的精锐。」



娇媚的声音传来:「相对的,隔着多瑙河遥望的对岸地区守备却相当薄弱。」



一名女子走来——莲步轻移=海嘉。



不久前才刚目送离开的对象,这会又换装登场——冬真瞪大了眼睛/巴洛神父仿佛早就料到,纹风不动。



埃贡——原本就很神经质的目光越发神经质了。「多瑙河对岸的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以及第二十七行政区(Wieneraale)里,并没有需要配置部队的重要设施。」



「『政治面』上或许是不怎么重要。」海嘉——娇媚的应对。「不过呢,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拥有与全市供水系统息息相关的净水场,第二十七行政区(Wieneraale)则保有这座城市自古以来的传统景观暨观光资源。这两区的治安都年年恶化,都市开发停摆,逐渐沦为犯罪的温床。」



「那些都是不影响市政,不值得取缔的犯罪。」



海嘉——玫瑰花般的微笑/尖锐的荆棘猛烈一刺:「不是大人物居住的地区,小市民蒙受的灾害就不用管了是吗?即使众多恐怖组织可能相中该地区戒备松懈,而以该区为根据地也不足以重视?」



「将那种『妄想』一一列入考虑的话,根本无法维持治安组织的秩序。」



「如果主服务器分析出的预测档案是妄想,不光是治安组织的行动,全体市政都是依照妄想在执行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内务大臣——深怕谈话内容擦枪走火,出面缓颊:「不过我说海嘉,妳来得是不是有点晚啊?」



「真的非常抱歉,内务大臣阁下。因为我得出席联合国大厦举行的恐怖事件罹难者追悼会。我本以为大臣也会出席该场大会的。」



「本党发了电报吊唁致意。」内务大臣——清清喉咙。「……说到党,妳会来这,我还真感到意外。贵为州长的令兄不是一向反对建立摩天大楼特区的社会党员吗?」



「兄妹不见得站在共同的党派立场。」沉稳应答——干脆地再度一刺:「况且上个月的市议会中,国民党已表明不会再拿摩天大楼特区当作党派抗争的工具了呀。」



又清清喉咙。「那是当然。发展特区是为市民谋福利,又不是为党谋福利。」拜海嘉登场之赐,巴洛神父得以从政治家重重包围中脱困——悄然退出是非圈。



冬真正想回到神父身旁,海英茨叫住了他:「你看,是特甲儿童。」



不禁回头——搜寻凤等三人的身影。



跟方才冬真所在的露台反方向,装潢尚未完工封锁不用的露台——



有着骁勇善战的钢铁手足、与凤截然不同的少女。



现今应在遥远地面处理事件的人突然出现在与自己同样高度的地点,其它宾客纷纷惊讶得大皱眉头。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的老人——艾门莱希先生带着男女秘书兼保镖前往封锁中的露台,像是跟少女起了争执。



「真受不了。」海英茨——有那么一瞬间,他露出了较为人性的表情,不再像是戴着面具。「家父肯定是在抱怨,要她不准进塔。他若因为妨碍公务而被逮捕,绝对会上头条新闻。」



一副希望父亲被抓走的口吻——话语中掩藏不了被年迈父亲使来唤去的不耐。



「家父自从某件事之后,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哦,又来了。」



露台上居然又有第两位特甲儿童降临——与第一位一起面向老人。



不同于凤等人,她们没有空中机动的装备——似乎是运用强力的四肢轻巧跃上了七楼。两人的身体曲线都完美得像是雕像,跟凤她们相比,外观上的设计确实比较抢眼。



随侍老人左右的男女保镖忽地上前——与特甲儿童对峙。



海英茨愣住。「伤脑筋。家父就爱挑衅人家,我过去阻止一下……」



就在此时。



砰——!疑似塔内某处坍塌了的轰隆声响彻云霄。



宾客哗然/好几人吓到,酒杯摔落地面/站在窗边的人指着天空发出不成话语的声音/冬真——哑口钮尝口。



火焰的团块以凌厉之姿横切过天空,转眼将这一带全染成了暗红色。



插图029







划过的轨迹,犹如将阴霾天空撕扯成两半——巨大的火焰撼动着空气同时坠落。



「星星……!?」凤——明知不可能,仍不禁吐出那句话。



火焰拖着长长的尾巴,落向北部的森林——遥远的彼方瞬间强光爆裂。



过没多久——彼方又响起莫大的一声「轰——!」



『什么什么?那是什么,凤!?』『那是什么?是敌人吗?凤~?』



头顶上,火焰爪痕正随风飘散——一下子便消失不见。



『我……我也不知道。妮娜小姐,那是?』



『只知道是「某种东西」坠落。根据分析班的报告,敌人讯息也在同一时间产生,目前正解读。<紫火(Amethyst)>与战术班第一班赶往坠落现场,<青炎(Saphir)>跟随第二班于后方支持,<黄焰(Topas)>协同第三班继续搜查。我们得从各方面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了解。』凤——迅速转换情绪/采取行动:『妳们都听到了吧,乙小姐、雏小姐。两位请赶紧与战术班会合。本小姐这就去确认发生了什么事。』



百万城邦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维也纳塔>。



哗然的宾客们——哑口望着天空的冬真。



身旁忽然响起小声的呢喃:「是索多玛与蛾摩拉。」



海英茨——露出之前见过的,「粉饰得最厚重」的假面式笑容。



正当他想问个清楚,海嘉的声音在身后利落响起:



「就在刚刚,假想现实空间产生了敌人讯息。分析班已解读成功。」



回头一看——海嘉手持行动电话/艳丽的笑容消失,表情充满威严。



巨体被震得狼狈不堪的内务大臣最快回神:「妳……妳是说,刚才那个是恐怖行动?」



「主要区域似乎没有受害。应该不是恐怖行动。」埃贡——神经更加过敏。



「妳刚才提到的讯息,是犯罪声明之类的吗?」内务大臣——依循过往的经验,优先听取海嘉的报告/埃贡脸色极为难看。



「尚未查明是否有攻击意涵,询息本身有可能是暗号。」



「暗号……?讯息内容是什么?」



埃贡显得有些焦躁不耐——海嘉,压低音量告知。



「『第一位天使』吹响了号角。」



飞翔——根据坠落的轨迹计算出目标地点=第二十七行政区(Floridsdorf)/维也纳森林一隅。



无线通讯=御影。『先别太靠近,小姐。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尚无法确定是哪一类的物体吗?』



『航空档案里没有符合的机体,也不是军事基地的演习意外。目前想得到的就是飞弹攻击,分析班推测是从好几千公里以外飞来的。』



『会是陨石吗?』



『不清楚。我也无法判断陨石正巧于恐怖集团发出讯息同时降落的机率是多少——妳抵达森林了吗?』



『就快到了。』



『我们会慢妳四分钟,在那之前请努力守哨。可能有敌人埋伏。』



『了解。』减缓速度/高度下降——举起重机关枪护身。



朝修道院街上的克洛斯特新堡以西数十公里远的森林飞去——右手边是多瑙河,陡坡特多的森林地带。



夜幕即将低垂的傍晚——目标地发出燃烧的红火/冒出大量烟雾。



疑似坠落物酿成了森林火灾——才这么一想,离火灾现场仅仅几公尺处便爆开了火焰。



林木熊熊燃烧——与最初的火灾现场连成一线,形成巨大的火墙。



这不是自然现象——有人意图「以火势封锁」坠落现场。



飞进笼罩的浓烟——藉由<饰耳(ohr)>的抗磁压护住头部、维持呼吸。



坠落现场——已成火海。搞不清哪边才是正确的坠落地点。



凤在空中停悬,透过羽翼将探测能力发挥到极限——接二连三探测到物体。少说有二、三十个——显然是人类的物体正分成好几组移动中。



不急着展开追踪——尽量多收集一点信息=传送给总部与其它部队。



忽然,她探测到不是人类的物体——车辆=大型卡车兰二辆。



搬运大型货柜,驶离火灾现场。



『我们到达森林了。』离卡车数公里远——军用机体(Kafer)×四架登场。



『本小姐发现了可疑车辆。』



『已捕捉到目标,这么多人在现场可真教人吃惊。呼叫第二班支持,请乙小妹也过来。可能是普通的登山客,但还是先抓起来再说。』



『了解——乙小姐?』



『老娘的心要怦怦跳起来了!!』



兴高采烈的回应——确认对方五分钟以内会抵达后,凤再度飞翔。



追踪——移动的卡车=三辆保持距离,成一直线行驶。



不久,军用机体×四架也从后方追上——逐渐缩短距离。



殿后的卡车冷不防打开货柜=载货平台倾斜——好几根巨矛般的钢筋四散/弹跳/朝军用机体射去。



军用机体展臂——弹开.承受.闪避钢筋——好几架机体纷纷偏离林道走避。



『竟然来这招!』御影战意高涨的低吼/开展机体脚部跑进森林。『对方早就算准我们会来了。不管怎样都要抓到人!』



放出钢筋的卡车斜斜地停下=堵住道路——司机下车,改搭第二辆。



军用机体想挪开卡车的当下——倏地出现闪光。



卡车爆炸起火燃烧——火焰与碎片制止了战术班。



凤旋即加速转向——先行绕到带头的卡车前方。



军用机体重新整队,急起直追——目标是加速驶离的第二辆卡车。



火势蔓延——在白烟中追逐的军用机体=宛如在浓雾中追逐。



凤=加速飞向埋伏地点/举起机关枪——探测蒙蒙烟雾的彼方。



震惊。『第二辆选择了跟带头第一辆不同的路线,他们「分成了两组」。』



『唉呀!』御影——感叹。『最初那一辆是用来「拦阻我们」,再用第二辆进行扰乱。老套归老套,指挥却相当高明。妳快拦阻带头车辆,我们也会兵分两路追上去。』



『了解。』抵达埋伏地点——举起机关枪、瞄准烟雾的彼端。



不久,烟雾的彼端出现了带头卡车的车头灯光。



突然,彩翼的探测装备捕捉到某种瞄准器的光线「正对准自己」。



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犹如脊椎反射般的迅速侧身闪过——剎那间。



冲击袭来。



射来的某种「小物」,以惊人的准确逼近身体中央,因为凤及时闪避,加上抗磁压形成的隐形头盔阻挡,偏离了射击轨道——



结果头部右侧的<饰耳(ohr)>被击成了碎片。



凌厉的一击——意识被撞出了肉体/眼前一片空白。



迟滞了一些才探测到的「枪声」——从远得离谱的距离射来的一发「子弹」。



支离破碎的意识——敌人的讯息/赤鹿/「狙击用来复枪」。



凤没有余裕辨识,就被黑暗的深渊吞没、坠落地面。



第二号角「如熊熊燃烧的大山」







『妳怎么了?小姐(Fraulein)!』



勇往直前的军用机体——飞行速度遥遥领先的青色闪光。



『凤——!!』惊人的加速度——化为子弹抵达通讯中断的地点。



枝枒间隐约透出光芒——受到坠落时的冲击而撕裂的<磷晶翼(Feder)>碎片。



树木下方——凤笼罩在紫光中,倒地不起。



「凤!!」降落——惊愕。『<饰耳(ohr)>坏掉了!头部流了好多血!』



『呜呜……』人在别处的雏……哭哭啼啼。



无线通讯=妮娜:『冷静下来,<青炎(Saphir)>。<紫火(Amethyst)>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不知道啦!她从空中摔下来,可能还有别处伤得更严重。现在怎么办啦?』



『冷静。林道被大火堵住、交通打结,只能由妳将她带回总部了。小心别动到她的头部,试着回想搬运伤员的应急处理训练。』



乙——咬紧牙关/压抑内心的动摇/以大长臂抱起凤——察觉她的手仍紧握着机关枪。



重得不象话的武器——想让她放手却怎么也放不开。



乙当机立断=右臂的灼刃(HeatBlade)喷出青白色火焰。



「抱歉了,凤。」



一闪——切断凤的右手腕。



机关枪发出很大的声响掉到地上——乙抱着凤飞上天空。



紫光包覆在青光里,离开烈火与烟雾笼罩的森林,飞向昏暗的夜空。



百万城邦第二十八区(Reinprecht)——离燃烧的森林约莫四公里远的地区。



有个男人在林木之间快步前进。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瘦削脸庞/宛如蕴藏了闇冥的黑眸/理得极短的黑发。



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像鞭子般紧绷有弹性的身躯/全身上下毫无赘饰的灰色穿着——背上背了一把颀长的远程狙击用来复枪。



腰间佩带最新的测距仪与瞄准器/脚上穿着保养得当的军靴/左手戴着多功能型腕表——尽管全身均是最新装备,他那步调毫不紊乱的姿态与其说是现代的狙击手,反而更像是翻山越岭追逐野兽的古代猎人。



胸前摇晃的东西——除了实用没其它优点的装束中,唯一堪称饰品的东西。



穿线挂在脖子上的小小方块——白色表面有着匪夷所思的文字=「中」。



男子来到小径,走向停在前方的迎宾车,极其自然的坐进后座。



「嗨嗨。欢迎我们的武士赤鹿(Rotwild).佐脇荣归。事情还顺利吗?」



有着开朗笑容的男人——秃得很干净的光头/生气勃勃的绿眼/形同特征的鹰勾鼻。



高级的象牙色西装——闪耀着光泽的领带=小小的黑手图案并排成格子状、散发出诡异阴森的氛围。



「你的要求我全照办了,理察。」



男人——彷佛能无情舍弃全世界事物的空虚声调。



「叫我特拉克尔叔叔就好。你的搭档没跟你一块来?」



「我让奎师纳指挥欺敌行动。公安比想象中还要优秀,光是确保搬运路线畅通,恐怕就会遭到追击了。」



「呵呵。你们这回似乎更加用心吶。那么中意这次的计划吗?」



「我从以前就跟这都市八字不合。」与其说粗鲁,不如说像「石块」在说话般无抑扬顿挫。「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出事。」



「那就藉这次的机会打破彼此的不祥魔咒吧。」



笑瞇瞇地弹指=驾驶座——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没有响应,随即驾车驶离。



「趁着第一阵势顺利结束,可以告诉我来复枪用得是否顺手了吗?」



放在男人膝上的来复枪——漆黑的枪身与扳机=木炭般的黑色光泽。



「还不坏。」丝毫不可亲的冷淡回答。



「那是普林西普公司特制的超远程狙击来复枪<戴欧斯克洛伊>——最新型<尾宿八(Shaula)>。神话中蝎子被派去暗杀地上最强猎人欧力安,而尾宿八正是象征天蝎座尾巴毒针的星星。蝎子是猎杀猎人的真正杀手,这把好枪与让全世界维安组织措手不及、完成了诸多高难度暗杀行动的你,不正是相得益彰吗?」



对于赞美完全无动于衷。「它的轻巧起初让我有些困扰,但习惯了就好。那些『会飞的家伙』被我射中了一个,是死是活倒是没确认。」



「竟然能瞄准空中机动型特甲儿童,真是令人讶异。是你胸前的吊饰——『中』的魔力加持保佑吗?」



「我只是趁对方停悬在半空时射中而已。」淡然得像是谁都办得到的口吻——手极其自然地抚触胸前的方块。「尚不值得向『这东西』祈求。」



「能追踪到特甲儿童的动态飞行就不得了了。假如你把对方解决了,将会是这个国家的特甲儿童首度殉职。真不愧是普林西普公司出资的战术指导集团<沙漠劲旅>一员——高明的见识、高明的手腕、高明的战线指挥。托你的福,第一号角才得以吹响。剩下的六位天使若是也顺利吹响号角,这座城市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了。」



百万城邦第二十七行政区(Wienerwald)——燃烧的树林/笼罩黑夜的白烟。



消防队/救护队/警察队车辆群——空中盘旋的直升机/部署在该区的照明车。



交错的热焰、白烟与探照灯——俨然是战场的光景。



贯穿森林的道路上,各机关的车一字排开。MSS通讯车停在道路另一端。



为避免阻碍交通,军用机体×八架停在树林间待命。



战术班员集合——专任士官御影以蕴藏强烈战意的声调说明事态。



「发现了第二辆卡车,但里头没人。这是相当高明的扰乱手段。分析班正在追踪逃掉的第三辆。此外,有规模二十名的敌方集团正在森林中到处移动。」



「不晓得卡车跟人在森林里的敌伙,哪个才是诱饵。」日向——双臂交抱。「敌人有优秀到能掌控如此大规模的扰乱行动吗?」



「他们的战术指挥优秀到令人破胆,竟然先行埋伏,射伤了前往截击的凤小妹。」



「不是熟知地形的人绝不可能办到。敌方有可能是本市人。」



「在这里长大的我都不见得比对方熟。海外佣兵里头,也不乏能在陌生土地上穿梭自如的家伙……」忽然仰望天空。「我们的精灵(Sprite)前来会合了。」



黄色彩光避开采照灯来到——轻盈降落在树木之间。



雏——以自闭的神情凝视着御影他们/吞吞吐吐道出:「……凤,会死吗?」



直接得太过危险的发言——战术班成员均捏了把冷汗/御影温柔地说:「不会的。我们没有收到那类的情报,小姐(Fraulein)。」



「在下是男生啦。」小小声反驳。



「抱歉抱歉,雏『小弟』。」从容地改口。「你家小队长是位不屈不挠的战士。相信她很快就会回到战线……是妮娜叫你过来会合的吗?」



如人偶般表情毫无变化——眼珠有如清玻璃般澄澈透亮。「到处都在嗡嗡响……不是黄色的。虽然嗡嗡作响,却不像夕阳的颜色。」



「这是什么暗号……?」日向——眉头一皱。



「可能是某种深奥的隐喻吧。」御影一派认真。



「已特定出好几处敌方设施。」妮娜——手持行动电话,走出通讯车。「每个都被弃置了,根据分析结果重新搜查。还有……刚才坠落的物体已查明为何了。是『人造卫星』。」



战术班成员们一齐注视着妮娜——雏依然一脸茫然。



御影=代表大家询问:「是『人造卫星』?确定吗?」



「这是俄罗斯大使馆提供的情报。坠落的是俄罗斯的气象观测卫星『火星之敌(Antares)1140号』。俄罗斯特务官正带着坠落原因与卫星结构的数据文件赶来这里。」



御影更惊讶。「这么说,刚才那辆卡车搬运的就是人造卫星?」



「根据情报,那颗人造卫星没有小到能塞入卡车。他们搬运的可能是拆解下来的零件。」



日向——讶异。「敌人是早就知道卫星会坠落在这,才在森林里安排部队?」



御影——傻眼。「太不可思议了。有可能办到那种事吗?」



妮娜——平静。「目前能确定的就只有俄罗斯发表的官方消息。至于敌人的手段、卫星的数据都不清楚。海嘉长官也说了:是否真是气象观测用卫星,尚是个疑问。」



「我们可以约谈那位俄罗斯特务宫说明吗?」



「不行。」妮娜——表情可怕。「俄罗斯方面是由BVT直辖的宪兵队接洽,只能靠他们将得手的情报转给我们了。我们被任命负责美国大使馆——十之八九是CIA。」



御影睁大了眼睛。「什么……这俨然是敦科书上才有的冷战再现嘛。我明白BVT是官僚病又发作了,想独占情报,但美国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海嘉长官正努力探听那方面的消息。我们还是照原定计划证明敌方集团确实存在。战术班拨一部分人员跟我留在这里,协助包围森林里的敌人。其它人根据分析班的资料继续追踪卡车动向。」



「留两个人跟我在这吧。」日向——为自己的上司暨搭档着想。「可以吧,御影?」



战意满满的微笑。「感激。差点到手的猎物逃了,又眼睁睁看着重要的截击小队队员受伤,要是就这么回去,我恐怕会良心不安作恶梦。」



「雏,妳也跟他们一起去追卡车。」



雏没有响应,只是仰望着天空——忽然一道青光到来……漂亮地降落在雏身旁。



雏探寻理应在她身后的紫光。「……小乙,凤呢~?」



「还活着。」粗鲁应答——没好气地继续说:「可是她一直没醒。医生正在检查,还嫌老娘碍事,把老娘轰了出来。」



「总部大厦的医疗团队很优秀。妳大可相信他们。」



妮娜劝说——乙连点头都没有就别过脸去。



御影走近。「妳家小队长是为了支持我们才受伤的,我们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



「……无所谓。反正这是凤自己的决定。」



臭着脸说,眼睛瞥向一旁。雏依然望着天空——期待紫光的到来/下意识摸了摸贴在鼻头上的OK绷。



乙俊俏的脸庞突然绷紧——侧脸美得像把刀刃。



挥出机甲化的拳头乱敲一通,让雏转过来面对自己。



「痛~」软弱的抱怨——抬头望着乙。「……凤不来了吗?」



「凤在睡觉啦!」将自己内心的不安抛诸脑后——代替凤安慰比自己还年幼的雏。「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等凤醒了又会被念到臭头。所以老娘跟妳务必在那之前设法解决掉射中凤的家伙。」



雏——人偶般透明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御影离开强忍不安的两人——朝留守组日向一行人使了个眼色。



日向点点头——出动组御影一行人开始行动=搭乘军用机体/启动/将意志与使命感转向追踪敌人。



妮娜——指示两人。「乙稍微休息一下,留在这里支持包围行动。雏——妳能出动吗?」



乙朝还是很不安的雏背后轻轻一拍。



背上的黄色虎头蜂之翼展开——拍动。



不久,黄色彩光飞起,跟随一团军用机体离开了燃烧的森林。







百万城邦第二十三行政区(Liesing)——教堂=祭司室。



MSS送来的独立封闭型终端机——里头的档案不可移动/不可复制/不可发送/不可存取/贴有反光片,亦不可拍摄画面。



代替巴洛神父敲键的冬真——眼里闪动光芒,宛如手里触碰的是艺术精品。



「……妳说凤?」巴洛神父——用祭司室的电话通话中。



冬真的手戛然停止/回头——巴洛神父仍凝望着虚空。「是吗……好的。明天一早,我会将调整过的分析程序结果连同终端机一并奉还。嗯……祈祷事件爆发前就能解决,海嘉。」



放下电话——沉稳地告知:「听说凤受伤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怎么会……」宛如被宣告不治的不幸气氛瞬间来袭——明明中午才看到她的灿烂笑容。



「不用担心。主要是特甲的一部分受损,目前正在MSS的大楼接受治疗。」



「我想去探望……」话到嘴边就吞回去——冬真想起如果前去MSS的机关,巴洛神父又会再度遭受教会相关人士的批判。



体察到对方的心意,露出温和的微笑。「明天我们一起送终端机过去吧。海嘉也说了,如果知道你很关心她们,她们的使命感也会更加提升。」



脸顿时亮了起来。「谢谢神父先生。」



「不过你说过明天有事,时间上挪得开吗?」



「呃唔……」显得为难的冬真——离开<维也纳塔>之际,他推辞不掉老人之子海英茨的邀约,便答应了下来。



火焰出现后——老人像是对宪兵的特甲儿童失去了兴趣,进入塔内/海嘉与BVT局长、内务大臣等人为了确认事情的原委各自解散/冬真与巴洛神父跟着告辞——老人一度坚持的弥撒最后是否举行,就不得而知了。



「我跟对方约在下午。他只是要带我去看他在塔内的作品而已。」



「是什么样的作品?」



「他说是『大型微波炉』……大概是跟塔内的维生管线有关吧。」



「我想那应该跟塔内的生活机能无关……分析的规格做好了吗?」



「照神父先生的要求,全部项目都分门别类设定好了。再来只需进行分析。」



「我看看。」看了一下终端机——佩服。「完美无缺。冬真,你做得很好。」



「哪里……不过是照着神父先生的指示作业而已。」符合少年心性的羞涩——对于长才有所发挥坦率地表示开心。「主服务器的语义分析程序真的很厉害,就像在跟真人对话。」



「这只是主服务器的一小部分功能。话说这东西理应是严禁带出的物品。」



受到少年的天真感染,神父露出了微笑——正要操作机器的手突然停下。



「我来操作。请下指示。」



巴洛神父缓缓抚着疼痛的手。「不好意思……等气候稳定些就不会痛了。你帮我设定好显示的项目,照适切的程序按步进行分析。」



「是。」活力充沛地操作着——望着冬真确实理解指令、按步执行程序的模样,神父的眼神充满了佩服与惊奇。



选择其中一个项目时突然停住——转头看向指导老师。「要将那颗『人造卫星』的相关分析列入适切的程序范围内吗?刚才设定项目时程序发出了警告,信息过少可能会解释过度。」



「嗯……照海嘉刚才电话里头说的,那似乎是必须分析的要项。多花一点时间也没关系,将它排入程序内执行分析。」



「是。」乖顺遵从——彷佛手上物品的精良让他忘了分析内容是危险的武器与毁灭计划。「我好惊讶,没想到那道火焰竟然是人造卫星。电视新闻说可能是生化恐怖行动,但它到底是『怎么』坠落的呢?」



冬真说话的口气开心得像是在解谜,令巴洛神父的神情略显微妙。「政府单位或是开发单位里可能有恐怖行动的共谋者。外层空间开发毕竟是人类自私的行为,也能轻易变成骇人的攻击手段。其实,飞弹武器与太空火箭在结构上是『完全相同』的。」



坦率的天性——冬真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的确……一想到卫星要是坠落在市区,我就觉得害怕虾说不定还会破坏我跟神父先生置身的巨塔……」



巴洛神父笑了,像是要减轻冬真的害怕。「尽管如此,卫星还是在政府机关的严格控管之下,不会那么轻易受到人为因素影响自外层空间坠落。好了……你快去睡吧。抱歉让你陪我到这么晚。」



「不会,我也学到了很多。」起立——恭敬地告辞。「那么,神父先生,晚安了。」



「嗯,晚安。」



冬真告退——沉默下来的祭司室,只听见终端机发出运转的低鸣声。



「……卫星要是坠落在市区——」



喃语——神父目不转睛地盯着分析中的画面。



「为何『不是』坠落在市区……?」



以疼痛的手指缓缓压下按键,神情远比方才还要微妙许多。在人造卫星上加入推论,凝视着终端机自动进行上万笔分析。



第二十七行政区Wienerwald)——下起了倾盆大雨/拚命灭火/但火势仍未完全扑灭。



「发现使用烧夷弹的痕迹。果然这场大火不单单是卫星坠落所引起,人为纵火也助长了火势。只好在围攻时同步进行灭火作业了。」



妮娜——站在通讯车外,连伞也没撑,与日向众人等待围攻的时机。



乙=在通讯车内=平常的模样/茫然叼着棒棒糖/透过屏幕旁观接连登场的人群——俄罗斯大使馆/科学鉴识班/卫星专家群/山岳警备队/警犭群/急救队/不断涌现的人员。



忽然瞪大眼睛——确认屏幕上身穿类似军装的制服&雨衣的一群人。



宪兵队队员——当中有几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员。



不由得离席,探头出车外——望着刚走过去的背影。



「是那群『名人』。」



「宪兵大队派来了特甲儿童。要展开包围了,快各就各位。」妮娜——朝向还在看宪兵队人员的乙,加强叮咛:「不管是名人或无名小卒,在这里都不过是围攻行动的成员。他们负责西侧,你们从东边沿着森林道路追击敌人。」



乙耸耸肩下了车,跟随准备移动的日向等人——发牢骚:「反正也不会是啥大不了的敌人,真无趣。啊~老娘好想上电视。」



「我实在无法理解。」日向——难得表示意见。「想让不特定的多数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好的?只会引来曲解与不被了解的苦痛罢了。」



「也会有粉丝为自己加油啊。」得到对方的响应,心情好多了——靠近对方。「如果有人在电视上看到大叔,进而变成你的好伙伴为你打气,大叔也会很开心呗?」



「我不是大叔。」臭着脸。



「大——哥哥。」笑盈盈——惹人怜爱的微笑。



「我叫日向。」越发不高兴,脸更臭了。



「你在气什么啊?」傻眼。



没有回答便坐进机体——手伸向驾驶座的装甲说:「市民不会是我们的好伙伴,只有『我们是市民的好伙伴』——不论再怎么被批判都不会改变,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此时不知从哪传来「砰!砰!」两声干响。



乙倏地转头——日向迅速用驾驶座的屏幕确认情报。



「陷入包围网的敌人开枪射击。好像运着什么东西往北移动——我们去追。」



合起的装甲——接二连三启动的军用机体×三架。



「啊哈!」



为钢铁「独角仙(Kafer)」出动的威容开心不已——手伸向空中。



「传送开封。」



机甲化——一秒多=背上的青色蜻蜓彩翼展开,一下子就飞出树林上空,空中停悬——眺望仍笼罩在烈火与烟雾中的森林,确认此起彼落的斗争爆发声音。



开始迅雷不及掩耳的移动——贯穿弥漫的白烟、像子弹般突击滑翔。



兵分多路的敌群——在那一带扰乱/迎击警察与宪兵。



照着命令沿着东侧林道飞行,绕到前方阻截欲逃往多瑙河的多名敌人去路——不如说是期待狙击凤的对手会采取行动。



在对方射击的瞬间锁定位置,飞过去将对方剖成两半——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大胆地忽高忽低,完全不像要诱引对方狙击。



很快就自觉没趣,沿着树梢飞行——毫不降速进入森林。



以惊人的气势闪避逼近的林木,兴高采烈地接近——确认目标的敌人便停止移动。



准备突击的当下,乙探测到有一人与该集团隔了段距离。



迅速捕捉影像——驱动空袭能力在地球上无人能出其右的蜻蜓彩翼,立即发现对象。



藉由探测浮现在脑中的影像——穿着日本风和服、年过半百的男人。



亚裔面貌——瘦归瘦,神态却宛如韧性十足的「青竹」。



手上拿着类似白色拐杖的东西——竟是当今比TNT火药还难走私的日本刀。



乙判断留活口,逼他招出狙击凤的凶手方为上策——那就该先砍断对方的刀刃。举起发出青白色火焰的灼热之刀,不到两秒即逼近对方。



右臂猛然挥下的剎那,划出绝佳角度的日本刀与乙的灼刃短兵交接——漂亮地将其架开。



即刻反应——乙挥舞左臂再朝对方砍去/被挡开的右臂第二肘关节旋即被男人抓住。



零点几秒以下的交战=异变——乙的视野翻转了一大圈。



「劈啪!」异样的声音产生/被抛到半空/勉强稳住姿势。



差点撞到林木,及时回避——紧急煞车,拚命停悬。



自近身战斗地点往前移动了将近一百公尺,好不容易回过头,却发现身体侧边「空荡荡」——震颤。



长而大的右臂四个关节中,手腕与手肘被拧断而「悬在半空」。



「怎么搞的……?」



难道是被对方抓住抛飞出去的当儿,关节「脱臼」——应该说是「被扭断」才对,难以置信的想法在脑中浮现,越发震颤不已。



『妳要不要紧?<青炎(Saphir)>?讯号显示妳受伤了。』



听到妮娜的通讯,乙突然回过神来。『老……老娘没事。』



慌忙再度执行右臂的传送——置换成新手臂。但「断臂」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仍记得那自肩膀传来的感觉,猛打冷颤。



惊觉手持日本刀的男人不见了,立刻进行探测——再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底下有好几名男人抱着武器,像叠罗汉似的一一倒下。半数人的手脚都已被砍断,但全数活着,苟延残喘地呻吟。



乙顿时明白,是那位持日本刀的男人干的好事。



将持有自动步枪的男人们铲平——以一把日本刀。



况且是在自己探测、确认、近身战斗之前,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期间。



『<青炎(Saphir)>,怎么了?妳跟敌人接触了吗?』



妮娜明快的声音——但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明。



『应该说敌群……所有家伙都倒下了。』



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又发现了惊人的事实。



男人已不知去向。再怎么探测都找不到,犹如幻影般消失了。



可能是沿着斜坡移动因而探测不到,也许是躲进洞穴或是坐上了藏在森林某处备好的逃脱车辆,混在消防车阵中逃走了。



不管是哪个,都太不符合现实了,乙脑中突然闪现一个想法——对方该不会是幽灵吧?理应感受不到寒气的机甲化身体却打了个冷颤。



百万城邦第十四行政区(Penzing)——与森林毗邻的工业区。



包围了精密机械出货仓库的军用机体×五架。



森严的排阵——御影下令:「攻坚。」



一架撞破仓库门扉——两架跟着进入,剩下的两架破坏后方与侧边的墙壁入侵。举起手臂机关枪,打灯照射——映照出空旷漆黑空间中的车辆。



四面八方都有光源照射的卡车——一旁是蜷缩成一团的两名男子。



班员报告:『确认车号无误。是那辆卡车没错。』『货柜是空的,里头什么也没有。』御影操作屏幕=拉近镜头,放大男人们的画面。『要他们供出货物下落……』



御影哑口——战术班成员们同样倒抽一口气。



恐怕是卡车正副驾驶的两名男人——两人的脸都肿胀成粉红色/神情呆滞/大张的嘴角不住流出一丝又一丝的口水。



「大家别开启装甲。可能是化学污染。」御影——同时向总部与妮娜通报:「这里是第一班。发现目标卡车。逮捕了两名犯人,但模样有异。皮肤有溃烂现象,可能是生物武器造成。请紧急派遣化学处理班前来处理。」



『了解。』妮娜应答——声音更加明快。『我们这边也有了动静。敌人在网络上发表了犯罪声明。档案现在传送过去。』



不到两秒即下载完成——在其中一个屏幕上执行动画文件。



低沉的女人声音。『我们<寄望之会>要惩罚全世界追求单方面利益的拜金主义者,藉由各种斗争手段,跨越国家与国境进行活动——』



以英语朗读犯罪声明稿的亚裔女人——四十岁左右/深刻的皱纹/隐约透出英气的相貌。影片画面下方有字幕=六国语言。



背后的墙上挂有万国旗与联合国国旗=全都划上了红色的「×」。



『对于恶用协助开发.复兴的名义,虐待一无所有人民的国家。机关.企业.人民,我们将以各式各样的斗争深表抗议——』



「<寄望之会>?这是哪里的组织?」



妮娜=明快回应。『自<日本人难民权利诉愿会>分支的激进组织。女人的详细资料尚在清查。继续听下去,她接下来要说的事「非同小可」。』



御影沉默——女人继续在屏幕上发声:



『前几天,我们以电子手法让俄罗斯人造卫星<火星之敌1140号>坠落,便是斗争的一环。这是为了让世人知道我们斗争的优势。此外,那颗卫星的电源系统,也就是上头配备的原子炉,也落入了我们手中——』



颤栗——战术班成员们不约而同将机体移开出现异状的两名男子。



「她说是『原子炉』?」自震惊中恢复的声调依然慌乱。「货物……居然是『那个』?」



『海嘉长官正在确认情报。官方说法是以太阳能电池运转的气象卫星,实际上恐怕是为了极机密的军事目的而发射的卫星。』



「若真是如此,这边的这两个家伙出现的异状就是因为『搬运』了那个……」



『等化学处理班的报告出来再说,不过光听你刚才的报告,敌人夺取的原子炉因为某种原因导致「核能外泄」的可能性相当大。』



「当真是非同小可。敌人是打算让全市遭受辐射污染吗?」



『分析班正在推测那群人会如何使用到手的东西。此外,随着犯罪声明,追查中的七大集团里有几个集团已查明。这几个国籍与宗教都不同的集团,显然正在进行惊人的大规模联合行动。但他们夺取原子炉应该不单是为了要污染都市,而会诉诸更激烈的手段。』



「可恶……他们到底想干嘛?恐怖行动万国博览会吗?」



『不清楚。现下只能确定他们正在阶段性进行「某件事」。』



「阶段性?妳是说倒数计时之类的吗?」



『有可能。发表犯罪声明的同时,也产生了新的暗号化讯息——刚才已经解读完毕。跟最初的讯息大同小异,但看得出「已在着实进行」。』



「传给我看。」



『稍等一下。』



档案接收——驾驶座屏幕显示出简洁有力得恐怖的讯息。



「第二位天使吹响了号角。」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墙上有多面屏幕分别显示=分析档案/森林大火的空拍影像/都市地图/部队配置图。



『完成敌人的扫荡与掌控。现场的封锁移交给警官队,我们将回到市区进行联合搜查。』



妮娜的声音——办公桌上的电话=扩音模式。



坐在大型办公桌上交抱双臂,凝视着墙上多面屏幕上的海嘉——蓝眸映出多起情资。桌上三面屏幕显示着发给各机关的文件受理情形。



『根据刚刚发布的犯罪声明,七大敌方集团中确定了四个。搜查破获的敌方设施也发现了集团间勾结的证据。』



海嘉——朝墙上屏幕列举出的敌方集团名一瞥。



「日本人、俄罗斯人、塞浦路斯系土耳其人、车巨人……另外三个集团尚未查明。俨然就是恐怖集团组成的国际联盟。」



『森林里的敌群全都是日本人。他们搬运的人造卫星零件已被回收,重要的电源系统零件却不见踪影,推断是欺敌的调虎离山之计。』



「敌犯的侦讯将在BVT大厦由相关单位联合进行。请继续追查其它集团,务必查明他们连手的目的为何。此外,请让乙小姐(Saphir)与雏小姐(Topas)归营休息,按照规定早该让她们上床睡觉了。脑部的疲劳会有损她们的飞行能力。」



『长官也请休息一下。您的执勤时间远超乎规定了。』



妮娜担心的声音——对其他队员很少会使用这样的语气。



「妳也是,妮娜。」漾开笑容。「联络会议一旦敲定,我就回房间去。」



房间——位于MSS总部大楼四楼的队员宿舍,长宫专用的一室。办案时很少回家,多是与副官或其它队员们一起,吃睡都在大楼内。



『了解。我会交代战术班换班。也请长官务必抽空休息。』



「谢谢妳。」娇笑——结束通讯。



海嘉——以分析班的分析结果为根据,为确保搜查权限而发送如小山一般的电子文件——吐气/瘫靠在座位上。



看着桌上的屏幕——解读出的讯息。



『七位天使分配到七支号角,来到地上。』



「……第一位天使与第二位天使……七位天使……七支号角——」



呢喃——目光焦点不在屏幕上,而是在虚空中凝聚。



「七年前……『讯息』……有那个可能吗……?」



呼叫=通讯宫声音。「 号线路。托马斯.巴洛先生来电。」



迅速坐起身。「帮我接过来。」



短短几秒——接上线路/防窃听装置启动/录音开始。



巴洛神父的声音:『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来,其实是因为有几件事我很在意。』



「您太客气了,我感激您都来不及了,神父。」



『在那之后,「讯息」可有变化?』



「有的。跟先前的讯息内容大同小异——是『第二位天使吹响了号角』……」



『引用自约翰默示录。』深感困扰的样子。『真希望世人不要在犯罪时滥用圣经的语句,那会害奥妙的隐喻被解读为陈腐的滥殇。』



「这是震古烁今、全宗教界人士皆明白的道理。您会问起讯息,是否有什么新发现?」



『第一阶段进行到第二阶段之际,坠落的人造卫星是否「被夺走了某样东西」?』



「是有许多零件被盗走,姿态控制装置与档案收发系统之类的大多均已回收。电源系统以及判断为气象观测用的观测装置,至今仍下落不明。」



『人造卫星的电源供应是「自力」发电式吗?』



「俄罗斯方面给的信息是太阳能发电。实际上也确实回收了太阳能电池的碎片。」



『我在武器开发局时,曾看过各国的新一代太空武器开发计划。记得当时l140型俄罗斯卫星就已经有利用自力发电供给能源的发电机组了,1140有可能是最新型。』



「发电机组……?」



『形同为了于外层空间架构战线基地的中枢,而且该发电装置正好就是使用超小型的「原子炉」。』



海嘉——目光顿时变得犀利。「……神父,本来这是不合乎规定的,但我愿意透露搜查情资给你。方才逮捕了分析是盗取卫星零件的敌方人员,并发现疑似辐射曝害的症状;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敌方在网络上发表犯罪声明,言明该颗卫星的电源系统便是原子炉。」



『……居然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分析敌方讯息有可能是某种『倒数』神父那边是否也出现了相关的分析结果?」



『分析尚未完成。但从妳给我的情报就足以推断。在我看来,那些讯息与其说是倒数计时,应该说是「制造阶段」的隐喻才对。』



「『制造』……神父的意思是,敌人是想使用卫星电源系统『造出某种东西』?」



『假如敌人想利用卫星攻击都市,应该会瞄准人口稠密的地带。那群人应该有得以正确操控卫星的手段。』



「已确定敌人可以预测坠落地点。神父猜得到他们想将卫星『改装成什么』吗?」



『正在分析的部分档案里有类似某种内爆装置的东西。那是可让「某种物质」不会自动反应,好照着目标爆发的装置。』



「『某种物质』……?」



『我听到有人出现辐射曝害症状后,更加确定了。敌人恐怕仍让损伤的原子炉继续运作,以生成更多那种物质。就是以那个冥府之王为名的可怕物质。』



「钸元素(Plutonium)。」



海嘉一开口,随即感受到空气因为事态的严重性而变得扭曲。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我的推测。再大胆地进一步推测,想将卫星转成武器的那班人恐怕会将「成品」用在「市内」。因为在没有高度制造设施的情况下自行组装「那东西」,包含中心零件、内爆装置及让其正确运作的装置,会重达「好几吨」。然而要让其效果发挥到最大,就得用「某种手段」将其发射到「数百公尺的高空」。因此在这座城市的某处,应该有个能够发射的设施……可以预估为进行最终组装、发射、正确爆破的处所。我现在能告诉妳的就只有这些了。』



「谢谢您的分析,巴洛神父。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拚命克制声音的颤抖——万一被认为「靠不住」,电话里这位优秀的分析老手可能会马上「逃离」本市到安全的场所避难。如果他只有一个人是不至于,但他身边还有需要守护的另一名少年,远定他乡的可能性相当高。



保持平静——目前绝对不能失去这位稀世少有的武器分析天才。



「那就麻烦神父您继续分析。本总部大楼随时备有您的贵宾席,假如您想保护某人的安全,也请下指示,我们会尽速给他最妥善的照顾。」



『那倒不至于。明天一早我会将分析结果亲自送过去,顺便探望凤……我跟冬真约好了。在那之后,我会把冬真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心好了,海嘉。我没有胆小到会弃你们于不顾,自个逃之夭夭。』



神父透过电话轻易看透了自己的心——海嘉深深叹了一口气/努力压抑内心的动摇。



「除了感谢,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神父这番话,我会铭记在心。」



结束通话——录音结束/过程也没有被窃听。



全部文件附加上「最重要项目」的设定——传送到各机关节。



BVT、国防总省、首相、以及总理——为紧急联络会议的举行打通关。



等那些文件被受理、被归类于严密管理下,实际开始行动已是明天清晨。



政府首脑会比平常早好几小时被叫起床,迎接特大级的冲击。



做完所有该做的事情,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身子沉入椅子的靠背。



现在也没办法再做更多了——有的话,就只剩「睡觉」了。还有「祈祷都市别在自己睡着时消失无踪」。



悄悄袭上心头的不安——她大大吸了一口气、甩甩头,静静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回房小睡几小时。







百万城邦第一行政区(InnereStadt)——有旧城区之称的都会中心区。



多数观光名胜、主要设施、各国大使馆密集的地域。



都市文化与政治的发祥地,庞大都市财政来源之一——座落于受指定为最重要警备区域一隅,有栋大幅采用彩色玻璃的钢骨建筑。



完全摆脱厚重的外观,强调亲民与可靠的形象——BVT大厦。



内务省以及国防省举行的联合会议——制服与军服群/西装笔挺的高级官僚们。



围成半圆形的座位——一角是MSS长宫海嘉/稍远的位置是宪兵队一群人。



反方向顺序坐着高级将领/幕僚级人员。



墙上设置了好几面巨大屏幕——其中一面映照出首相官邸/尽管时值破晓,内阁阁员已全员到齐/中央是紧紧抿着唇的首相。



另一面屏幕——主掌国家战略的首脑群/一脸迷惑的总理。



站在讲台上的BVT局长埃贡——身旁的位置,坐着意图在现场彻底坚持政府立场的加特佛列德内务大臣。



中央的屏幕=目前为止查明的恐怖集团详细资料——公安委员解说:



「……目前疑似涉案的七大集团其中四个,公安委员会已确认无误。现在请正在追查另外三个集团的MSS长官说明本事件的最重要项目。」



讲台上的埃贡锐利的目光扫射过去——全体视线都朝向同一方向。



朝座位上的麦克风凑近嘴唇的海嘉——脸上表情充满了强烈的使命感。



「距今十二小时前,俄罗斯人造卫星『火星之敌l140号』坠落在维也纳森林,根据搜查结果以及主服务器的分析,断定为敌方造成之人为坠落;<寄望之会>的犯罪声明就是最好的证据。该起声明现已被纳入严重情报危机管理之下,各国网络ISP业者均会采取禁止发布措施。问题是,这颗人造卫星人为坠落的『目的』究竟为何——」



屏幕一角显示出分析结果——今后的预测。



尽管大家事前就已知情,还是不约而同发出呻吟。



「真不敢相信……」埃贡喃语——政府官员们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只有部分军人/宪兵群从头到尾均面无表情。



「根据我们的搜查结果,联合前武器开发局顾问托马斯.巴洛先生的推测下去分析,再向各个机关确认过之后,确定了以下事项均属实。首先,敌人是以高度的电子手段操控人造卫星,意图让它坠落在『这座城市警备最为薄弱的地区』,以便夺取卫星的电源系统。再将该电源系统解体,卸下自力发电机构,运进市内,准备转用于大型杀戮武器。」



屏幕——预测出该武器全貌/破坏效果/受害规模。



遍及都市全域的毁灭性灾害——可想而知是以百万人为单位的灾害。



笼罩会议室的恐怖气氛——冻结似的沉默。



「敌人现在是想让抢来的原子炉继续运作,使其产生用毕之核燃料,从中抽取出钸元素。我们判断,敌人是想以这为原料,制造出有『长崎型』之称的钸元素核子武器,企图『毁灭』这座城市。」



室内一片哗然/呻吟声不断——犹如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开打的恐怖气氛。



首相身子前倾:「妳意思是说,我国首都正遭受到核武恐怖行动的威胁?而且是利用人造卫星的内部结构?那种事情——」



「实际上已发生、现在也确实在进行中。首相,根据分析结果,预估自现在起最短三十六小时内,武器便会完成;四十八小时内便会启用。」



海嘉抢答——让BVT局长埃贡连发言的余裕也没有/使会议由「认清事实」阶段,强力、迅速且直接推往「有效对应的协议」与「决定」阶段。



「……事情业已发生,请各位姑且认定这是紧急事态。将焦点放在如何确实因应。这不光是我国,对于周遭邻国以及欧盟全体,甚至是国际社会均有很大的影响。」首相——缓缓催化全体的意志/煽动使命感/防止在场人士互相指责对方为何会容许这种混乱事态发生。



「因此,针对此问题,我们必须迅速采取有效对应的手段——」



「……军队。」



冷不防有声音盖住了首相的发言——出现在另一面屏幕,神情怯懦的老人=总统。



「只要马上派军队进驻市区……」



全场愣住,倒抽一口气——军人们更加面无表情。



最高级警戒对维安相关人员而言就像是「肉中刺」——内务大臣整个人傻掉了。



一言不发的海嘉——像是早就料准会有此番发言,忍耐着静观其变。



反倒是埃贡神情紧张地面向总统的屏幕据理力争。



「我无意冒犯总统阁下的发言……但是让军队进驻市区的话,混乱会更加不可收拾,反倒让情势更有利于恐怖集团也不无可能……」



「出动军队。」



不知是谁出声——高级官僚接二连三站起来声援。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显而易见,这不是一般事态。」「这种处置并不违法!」



另一波反驳声浪——来自于另一批官僚/屏幕另一端的阁员与首脑群。



「说什么傻话!」「你们想亲手毁掉城市吗!」「市民绝对不会同意的!」



总统——对于自己引发的纠纷感到很不安。



相较于整个人呆住、束手无策的内务大臣——首相显得怒气冲冲。



「以前出动军队造成什么后果,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不知又是谁大叫——等同于最大级禁句的发言紧接而来。



「到时又会重演武装政变事件的悲剧!」



全场突然静默——气氛绝对不是风平浪静,而是紧绷到一触即发。



像石头般保持面无表情的军人群——宛如大敌当前,酝酿战意的维安相关人员。两者之间产生了不言可喻的紧张感。



七年前——



部署的部分军队突如其来占领都市——爆发了武装政变事件。



军人与警察在都市各处进行壮烈的枪战。



造成了多数伤亡、留下末解之谜与难以愈合的伤痕,是过去曾发生的最大惨案。



尽管同是保国卫民的同志,一听说那起事件,军方与维安机构的人员脸色瞬间全变了。



现场气氛也持续升温,纠纷更显激烈——海嘉依然冷眼旁观。



终于,首相说话了:「各位……要是发布了紧急事态宣言,不管怎样都得出动军队。我们得马上判断那样的措施是否有效。将军——」



「是——」



二一十六小时内,部队可能调派到什么程度?」



将军——并末看着会场诸员,目光定在虚空某一点,等待情报部门将校出示档案后才发言:「现在这个时间点发布重大事态警报的话,机甲化车辆师团、空中机动空降部队、地上工作炮术队、国境防卫部队、包括待命中的海外派兵部队,最多可出动六万四千名士兵。另外为顺利进驻,事前确保能成为据点的地区也是不可或缺。」



「什么样的地区较适合?」



「敌方集团最有可能潜伏的地区。在该区进驻第一驻扎部队。事前将疑似间谍、游击分子、煽动者的人统统拘禁、隔离起来。」



堂堂的表情面不改色/眼神末与任何人交会——就像是一具机械人的回答。



紧接着,在反对于都市中央设置军方兵营与集中营的激辩交错之前,很快又追加一句:



「我们毕竟是击灭国敌的火焰。在治安如此良好的城市里,利用我们追击少数敌人,此举绝对不值得赞同。」



将军是顾虑到维安相关人员的感受而作此发言——但会场的紧张气氛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消弭的。



「三十六小时。」



首相——面对眼前有如炸弹即将爆发的集团,表现出强烈的意志与自制性要求。



「若是维安机构在那之前未见具体的解决成效,就以政府名义发布紧急事态宣言,申请出动军队。也请军方务必在今日内完成出动准备。包含前往特定地区驻扎在内。不论从法律或事态的严重性来看,除此以外无计可施了。绝不能让这座城市毁在我们手上。」



「首相所言甚是。」



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同意——海嘉=防患于未然,为避免在场纠纷再扩大,率先发言。



接二连三附和的赞同声音传来——四处仍响起反对的窃窃私语。



埃贡——发言时机被海嘉抢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各位,请让我们发挥最大的力量,共同度过这骇人的危机吧。」



首相暨内阁官员的当机立断——总统等人不敢表示意见。原本国政事务的决策权几乎都握在首相手上,总统多半只需点头认同。



尽管差点爆发纠纷,讨论仍在首相的发言主导下进入执行层面——怀着烈焰般热气离席的官僚/政府官员/视线与任何人都没有交会,利落离开的军人群。



眼镜深处闪动着精光的埃贡——对于MSS俨然才是维安机构代表,主控全场的表现,非常不以为然。



目光短暂交会,海嘉以目致意——与其它人一起离开。



就在她搭乘电梯,走出玄关时,有人叫住她:「海嘉。」



停下脚步、回头——微笑。「什么事?利根学长。」



「别叫我成年前的名字。」



一脸不耐的男人——宪兵大队副长法兰兹.利根.艾尔哈特。



身穿宪兵队制服/瘦高身躯/以手指推了推流露出菁英风格的银边眼镜,适度进行微调整——压低音量说道:「……宪兵队全队重新整合因应此次行动,最快也要花上半天。现在实际上能够出动的就只有你们了。」



「那是身为前国际刑法学研究成员之一的学长给我的激励吗?」



「还有,搜查状况有别,我们可能会遇到先行赶到现场的你们。得建立起不妨碍彼此路线的默契才行。」



「我同意,『利根学长』。听说你们负责接待俄罗斯的特派员?」



「是啊,不知火。」苦着脸配合对方的称呼。「各国的军人与情报官纷纷要求在我国进行搜查活动。英国、法国、德国等大多数由BVT负责,俄罗斯则落到我们头上。不过麻烦的是『那一个大国』。」



颔首。「美国CIA……BVT已对MSS下令了。」



「BVT想推给你们负责。根本就没人想接美国这块烫手山芋。还搞不清楚会被怎么样,整起事件已朝对他们有利的方向进行了。再这样下去,俄罗斯与美国在奥地利国内的谍对谍活动会没完没了。敌人的核子武器、外国的干涉再加上本国军队进驻市区——若不设法避免,都市必灭。」



「简直就是昔日冷战再度开演。」海嘉——英勇的笑容。「百万城邦在昔日英美法苏四国同时占领的强权下苦尽甘来,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路。在大国的牵制之下受到操控,还要避开本国人引起的纷争,本次事件的对应,是身为都市末裔的我们应尽的职责。」



「没错。因此我们得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手段。」



「是的——用尽『各种手段』。」



V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四楼。



东侧=与女子队员宿舍反方向的餐厅——安装了防弹玻璃的窗户/离其它队员有点距离的地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餐的两名少女=乙+雏。



自助餐式——温热的早餐=烫青菜色拉/荷包蛋加水煮蛋/拌过起司的德式面疙瘩/面包之类/各种饮料。



毫不客气地在早餐的菜色里倒入砂糖&柠檬汁。



「妳加太多了啦,雏。」乙喀沙喀沙摇着砂糖罐。



「……小乙没资格说在下。」一本正经地将柠檬汁小袋开封——用餐时间也不取下头罩式耳机=透过读唇术应答。「凤……没有来。」



「八成还在睡呗。」装得一派轻松。「不用听她啰哩叭嗦的才好。」



「可是这样就没有护身符了耶?」



OK绷——平时照惯例在淋浴时就顺手丢了/想说随时有新的可替换,突然发现以后可能都没得贴了。



「凤一定只顾着帮我们贴护身符,却忘了帮自己贴才会中枪。」



「她是中了枪,但医生都说没事啦。老娘想,她一定有贴的啦。」



「小乙,帮在下贴护身符。」认真的请愿。



「拜托,老娘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待会妳再去找凤要。」



「问妳喔,如果凤死了……小乙,妳会怎么办?」



认真的询问——乙的表情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冷哼一声:



「不怎么办。老娘不会悲伤,更不会哭。是死掉的人不对。弃老娘不顾自个死掉的人才恶劣,老娘绝对不会在乎的。顶多就是——啊,死啦?是吗?这种感觉。」



口气越说越尖锐——近乎愚蠢地大放厥辞。



「就算凤跟妳都死了,只剩老娘一个也无所谓。」



「这样啊~」雏——佩服。「在下并不怕死。因为现在这个身体已是神『多』给在下的了。况且,在下认识的这个世界大概只存在于在下的脑中吧。一旦在下消失了,小乙恐怕也会消失。」



「别擅自让人消失行不行。」傻眼。「就算妳翘辫子了,老娘也还活着。」



「可是,『在下认识的小乙』也会跟着消失喔?在下所看到的小乙,并不是别人看到的小乙,而是『众多小乙的其中之一』。只要某人死了,那个人所认识的其它人也会跟着消失不见,万一全世界的人一下子都死了,大家眼中的太阳、月亮与地球一定『也会跟着消失的』。」



半炫耀才智半倾向认识论(Erkenntnistheorie)的分析。是是是——乙自暴自弃地挥挥手。



「既然妳不怕死亡,那跟消不消失有啥关系?」



「在下怕孤零零一个人。」一字一字缓缓吐出。「万一凤跟小乙都死了,妳们认识的在下就会消失。那么重要的在下,就会跟许许多多的在下一同消失,只剩下孤零零的在下一个人。在下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什么会使自己开心。之前在下并不怕孤单,喜欢什么、开不开心也不是那么重要;但是遇到凤跟小乙后,在下就开始害怕孤单了。好奇怪。在下并不怕『自己死亡』,『凤跟小乙的死亡』才可怕。」



乙——叹气。「老娘不会死的。」



「……真的?在下讨厌落单。」



「不会的啦。」伸手摸摸雏的头——将她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没有人会死啦,老娘也不会放妳孤单一个人,放心快吃吧。待会我们就去叫醒凤。老娘要告诉她,她再是再继续昏睡,过不久小队长就换老娘当啦。」



MSS总部大楼——一楼大厅。



冬真拿着探病的花束,提着里头放有终端机的防盗皮包,忆起了跟巴洛神父一道搭电车前来途中,神父跟他说的话。



今天事情一办完,冬真就得跟着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院长北上到某个城镇,去巴洛神父以前的学生所经营的化学研究所见所长——



那是昔日化学武器被带进市内引发爆炸,污染了修道院的土地时,一群匈牙利裔修士自行研究如何净化土地而成立的研究所。



一问才知道凤她们的<磷晶翼(Feder)>;也是以那边的研究为基础开发出来的。匈牙利原本就有满多发明家,利用电波收发声音、发明布朗映像管、将墨水灌入极细的管子制成钢笔的,也全是匈牙利人。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种,怎能创造出那么多发明啊?佩服万分的冬真一一方面也觉得疑惑,为何偏偏挑在「这时候」叫他去。神父说是为了他的课业,但他总觉得神父是「急着将他从这座城市支开」。



「辛苦你了。」话声响起——妮娜走来。「海嘉长宫正在开会,交代我招待两位。」



巴洛神父颔首——朝冬真使了个眼色。



「这是分析好的档案,请您查收。」递上皮包——以蛮力打开会触动防盗装置,里头终端机的档案就会瞬间消失的特殊设计。



「谢谢。一妮娜姣好的脸庞露出浅浅的微笑——相较于第一次出来迎接时,脸上的表情显得可亲许多。



「不客气……凤小姐她——」



「她在六楼。看入口的标示就知道是哪间病房了,请用『这个』进去。」



接过通行证——礼貌地答谢。「谢谢妮娜小姐。」



「冬真,你先过去看她。我跟妮娜还有些话要说。」



「是,神父先生。」老实进入大楼内部——凝视着其背影的巴洛神父+妮娜。



「……我遵照海嘉长官的指示,为神父准备了张办公桌。」



「等冬真出了城,我再来使用。妳先更新终端机的档案,让我带回教堂分析吧,否则冬真会起疑。那孩子很聪明,一旦知道了事态的真相,他可能会拒绝独自前往安全处所避难……」



总部大楼六楼/医疗楼层——以前也来过的地方。



因为没能救出的小孩——被送来这里的凤,体内「怪物」猛然觉醒的处所。



走向跟当时不同间的病房,忽然想起凤的「眼伤」,胸口抽痛了一下。



凤被消除的记忆=同伴们的自相残杀。



都捧着花束来探望了,凤在高空时那种永远构不着的感觉又袭上心头,突然不知该跟对方说什么才好。



万一自己的造访让凤感到为难呢?万一受伤的她见到自己得以享受和平的生活而感到不悦呢?那是不是索性请妮娜代为转交花束较好——越往不好的方面想,心情就越发沮丧。



明明该担心的是凤受到的打击,现在却一味担忧自己会遭受打击,窝囊到了极点。实在是因为他的个性较常人坦率老实,一旦「陷入」这类思考就无法制止。来到病房门前时,他甚至觉得自己挨骂也是活该了。明知老实过头不太好,但本人一点也无法改进。



极短的时间内,冬真已化身为祈求忏悔的可怜羔羊,神情忧郁得宛如自己才是病人——敲了敲单人病房房门。



「门没关,请进。」



听从温柔的响应进入房间——只见凤背对着自己,朝气蓬勃地做着伸展运动。



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与床单、吃得干干净净的早餐、梳理得闪闪发亮的长发。



明白主张「我完全恢复健康了!」展现健康过了头的体能状况,以早点回到工作岗位。



「诚如您所见,本小姐已完全——」



大大张开双手,漂亮旋了一个身。



凤&冬真——两人正对面。



像是时间冻结了似的,彼此僵直——沉默降临。



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冬真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凤——只披着病人服,一颗扣子都没扣。



水蓝色运动胸罩/呼之欲出的爆乳/全都露的紧实小腹/光滑的肌肤/与胸罩同色、造型简洁的可爱内裤/光裸的大腿/修长得令人讶异的美腿/全身上下看不出哪里经过机械化的漂亮胴体——机械义手与义脚基本上都是量身订作,丝毫未经过美容修饰。足见凤天生体态就很均匀,冬真心想。



可能是为了方便检查手脚才没穿上长裤,病人服底下除了内衣裤外未着寸缕的模样,也是合情合理。但对于捧着花束、除了傻眼别无反应的冬真而言,那却是远比乙用PDA播放的「知名」特甲儿童火辣装扮还要刺激的冲击,更加移不开目光的景象。



插图054



深吸一口气,停了好几拍,较早从沉默与震惊中恢复的凤——犹如在做运动般,迅速以右脚为轴心反转回去=背对冬真。



技巧高超的钢琴家也不过如此,手指利落由上到下拙好钮扣迅速着装。其动作之敏捷,让背对的冬真只见到她的手肘逐渐往下,宛如面对着窗户进行某种魔法仪式。



不到两秒即着装完毕/这次的转身动作添加了些许优美——有如吃了对方一拳,英勇度却有增无减的拳击好手般自视甚高,对这种小事不屑一顾,态度稀松平常得像是咬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挺起胸膛、甜甜一笑。



「早安,冬真先生。」



姑且不论凤的病人服下襬短到不能再短、两条玉腿依然光裸,但她说话的语调总算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平静。



不如说是——你敢为刚才的事多作解释,本小姐就当场射杀你!



「早……早安,凤小姐。」



「谢谢你特地过来。那束花好漂亮喔。」急切的口吻。



「我是来探望妳的……如果妳不嫌弃,请收下。」设法配合对方。



「我当然很乐意收下了。谢谢你,冬真先生。我想找个容器放花,能不能请你在外面稍候一下?」声调越来越急促。



为什么找个容器放花,客人得在外面等候?当然没有这样的道理。主要是凤「想换衣服,拜托你快出去」的婉转表现罢了。冬真很快想通了这一点,慌忙点头。就在此时——



「啪!」一声,某种东西断了。



某种小小的东西发出清脆声响,弹跳到冬真脚下。



凤慌忙扣好的病人服自上面算来第三颗钮扣不见了,方才的努力全白搭,爆乳隐约得见。



这时冬真才知道,固定在病人服上的钮扣线——像超载的卡车货台固定用捆绳在过弯时甩脱一样,绷断了。



只是以那样的方式断掉,着实很惊人。



由于过于震惊,结果不假思索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



「好大……」



其实他也只是陈述事实,但是人类身体上很多特征都不好直接对本人说,一看到凤的脸色瞬间大变,他就明白了。



但他明白得太晚了。



「反正本小姐的身材就是不好!」



大喝——脸孔涨得通红/泪眼。拚命拉扯合身的衣服上就是那部位不合身的胸口,侧过半身、单边肩膀作为遮掩,以不像控诉也不像责备的神情连珠炮似的说道:



「你不用特地说,本小姐也知道自己的身材多难看、多伤眼。但是任何人都不该嘲笑别人身体天生的缺陷!」



重炮隆隆/慷慨激昂——冬真第一次看见凤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受伤的神情。



「……我、我没有那样想。真的,我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我不可能会嘲笑妳的。」慌忙辩解。



「你刚刚明明就说了!」态度转为严厉。「本小姐听得很清楚。」



「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妳那样很丑……我也没有那样想。那不是批评……」



「明明就是!」



不分青红皂白地开骂。



「……对不起。」



虽然说者无心,但若是「听者有意」让对方受到了伤害,乖乖道歉才是上策。然而,道歉不见得就会得到对方谅解,这次他就被迫聆听凤滔滔不绝地发表她的身材何以难看之长篇大论……模特儿几乎都没有大胸部;没有胸围特大其它地方小的衣服尺寸;胸部大会被嘲笑,却没有身高高而被嘲笑的人。她也很希望生来就有妮娜或海嘉那样的好身材——之类云云。



静静聆听之后终于理解——她在教堂会对服装一事反应那么激烈,绝对不是因为脸上的伤痕。明白这点后,冬真莫名松了口气。在负伤的痛楚之后,如果又要背负「伤痕」的苦楚就太让人不忍了。



率直的天性,令他更能感同身受——刚才那番面对面,她内心的难堪肯定远比冬真想象得还要深刻。



冬真活像是在陷入说教模式的教师面前静待风暴过去的学生般瑟缩着身子,恢复了平静的凤,一如往常以毅然决然的态度正对冬真,单手压住衣服的开口,另一手插在腰上,挺起胸膛打算再口叩「胸」论足时——忽然冷静了下来。



「哎呀。」像是突然吓到,插在腰上的手连忙掩住嘴角。「本小姐怎会如此失态……其实你不用那么认真听我说的。我竟然连不该说的都说了……」



只差没说出该感到难为情的是本小姐,为何你不打断我的怨嗟。



「是我不好,说话不经大脑……」



老实地猛道歉——换成凤傻住。



噗嗤一笑,大方伸出一度掩住嘴角的手。「谢谢你送我那个,花。」



冬真松了口气,将一度以为得死心直接带回家的物品递出去。忽然又想到,凤不是要准备花瓶吗?但这回他什么也没说。



「好漂亮的花。」甜甜一笑——察觉到对方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里的困窘,忐忑不安地说:「那个……我要换衣服,请你到外面稍等一下好吗?」



这次直接提出要求——冬真马上转身准备离开。「嗯,好……」



就在此时,没听见敲门声就直接被打开——乙+雏进入……吓了一跳。



「咦?为啥冬真在这?」「为什么~?」



「我、我来探望凤小姐……」



瞬间改变话题。「啊!妳还活得好好滴啊,凤!」「凤没有死耶~」



「不要擅自让别人死掉好不好。」傻眼——露出让两人安心的微笑。「妳们看,我一点问题也没有。」



「妳干嘛脱掉衣服?」「妳没穿裤子~?」



「这……这是为了方便检查。」



「冬真也在场耶?」「妳不会羞羞脸吗~?」



天真但毫不容情的质问——凤的小脸涨得通红直喊冤:



「他、他只是凑巧进来。我正要换衣服——」



「海嘉长官回来了。」



这次换妮娜快步走进来——冬真急忙缩到墙角……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容身之地。



「赶紧去听取简报。到『教室』集合……妳穿那样招呼客人?」



「又不是本小姐自己喜欢的!」



火冒三丈——妮娜讶异地蹙眉。



「看样子妳好像完全恢复了。」巴洛神父在门口探头进来——神情惊讶。「这个季节穿这样不会太清凉吗?」



「……我是以为有检查才会脱掉的。」听起来就像借口。



乙+雏——又吓了一跳。「当着冬真的面?」「冬真也在耶~?」



妮娜+巴洛神父——各自交互看着凤+冬真。



两人急忙辩解:「不是的!」「才不是这样!」



「没有检查。昨晚收到的检查报告指出妳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妮娜——发生任何事都不重要,轻松带过=回归主题。



「用过早餐了吧?马上整装。简报要开始了。」



「……那么,我们先告辞。冬真,又要麻烦你拿了。」



从巴洛神父手上接过皮包——朝大家殷憨有礼地道别。



「打扰了,那么我先告辞……」



凤慌忙将花束拿近——依然抓紧胸口的衣服诚心地道歉。



「谢谢你来看我,冬真先生。下次我……我会像平常一样招待你的。」



「唔、好……」进到病房后头一次露出笑容——说话也很自在。「我也想请教妳……那个答案的理由。」



衷心欣喜的微笑。「届时我一定会说给你听。」



冬真与巴洛神父离去——乙一脸不可思议/雏一直注视着冬真的背影。



「他们走了。」「……他们走了耶?」



「他们是『外部』协助人员。不一定得跟着我们行动。」妮娜——像是在开导。



「他们原本只是该由我们保护的市民……」



凤——神情完全恢复了正常,回头望着两人。



「好,开始工作了,乙小姐、雏小姐。简报之后,本小姐会发护身符给妳们。请放心,我下会再犯类似昨晚的失误了。」







MSS总部大楼三楼——通称为「教室」的大型会议室。



长方形房间里排列着井然有序的长桌——讲台后有面巨大的屏幕。



毫无装饰、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讲台旁站着副官。



各队队员/三十多名专任搜查官/十一名科长级以上人物齐聚一堂——默然待命。



不久,海嘉领着一位男士进来。



男士——金发碧眼/美国大兵头/中等身材,换言之就是没特色、意图不引人侧目,最突出的反倒是浆得笔挺的西装——散发着迟早会与风景融为一体的不起眼标记般,甚至可说是奇妙的记号性氛围。



海嘉步上讲台发言:「这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欧洲分局常务次长泰勒.卡登柏先生。因应这次的紧急事态,卡登柏先生将给予我方情资上的协助。」



「瞪视」的目光聚焦在男士身上——诸多反感与警戒的念头盈满会场。



例外=最年轻的三人——尤其是面不改色凝视着男士的凤/百无聊赖地叼着棒棒糖的乙/神情木然、无精打采放空的雏。



「我是泰勒.卡登柏。」



男士自我介绍——大家的表情都转为诧异。任何场合都以本国语言行遍天下的美国佬,这回却是以字正腔圆的德语发言。



「这次的紧急事态是世界各国都该团结一致、运用所有手段解决的课题。多数集团联盟策划的阴谋,会带给奥地利一国以及欧盟全体、甚至是国际社会难以估算的影响,无论如何都得制止他们。在此同时,我国与我所属机关也会承诺不将官僚主义与本位主义带入贵国。我今天来只期盼一件事。就是我们众多情报员牺牲自己辛苦得来的情资,能由各位自行判断使用。就只是这样而已。」



口若悬河——不如说是适度转动水龙头,让水注入杯里,「让人介意」的特质一概皆无、几近无色无味的好口才。



「待会就请泰勒先生为我们说明重要的情报。目前我们所面临的状况,就是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事件,而泰勒先生正是为此而来的列席旁听员,可说是能『左右』我们『活动』的『重要人物』



海嘉——很快为无色透明的对象染上了颜色。



男士适度放松表情,缓和紧张气氛——妮娜站在同时将海嘉与男士纳入视野的位置警戒=万一男士想暗杀长官,她就能上前阻挡。



「现在说明整起事件的概要。」



屏幕上出现复数窗口——维安机构以及他国的公安组织群。



「目前,BVT正联合国际刑警红织(Interpol),建立起各国共同阵线。」



显示出的组织名——自伦敦同时发生多起恐怖爆破案以来,在民意支持下增强、现已名满天下的英国特种队(SAS)+反恐情报局。射击与追踪技术精确度被誉为「世界最精密机械」的德国联邦情报局+第九国境警备队(GSG9)。



以欧盟首屈一指的执着精神与情报战力自豪的法国情报局+国家宪兵队反恐特勤队(GIGN)。视不改本国作风为最大利益的「世界迟到大王」意大利政要保护小组(NOCS)。



有鉴于欧盟订定境内废除国界的条约,国与国之间自由出入者人数大增,而成立来镇压每日多起犯罪事件的波兰国境守备兵、匈牙利国境防卫队、瑞士警护兵、捷克警察、斯洛伐克警察、斯洛维尼亚常驻警备队。



还有自认是「世界警察」的美国CIA暨FBI奥地利大使馆专任法务官(Legat),以及身为;「昔日冷战两大主角之一」的俄罗斯情报特务机关。



俨然以为与人类敌对的外星生物就快攻打过来似的庞大共同阵线。



换言之,「过不久就有因利害冲突而瓦解之虞」的多国籍治安权力组织,正齐众于一国的首都。



「这些国际协助将由BVT负责统筹,政府枢要会集合在作战统筹总部,处理内政。外交事务。倘若自现在起的三十几小时后,政要判断我们的行动『没有成效』,将会在各国默许下,以奥地利共和国政府的名义对都市全域派出规模六万名的军队。」



军队——形同潘多拉盒子之钥的关键词。



谁也没有说话——散发出来的紧张感却直像火焰在窜烧。



「我们MSS在体制上是等同于特种部队的存在……然而,我们毕竟还是维护都市治安的警察组织,而不是维护国家主权的作战人员。一旦军队进驻,我们的武装就得除,失去所有的搜查权限,一切依军方的判断行事。在军方的规定之下,都市全域实质上就等于是戒严状态。不光是市民、凑巧来到本国的外国企业人士与观光客在移动与通讯上也会处处受限、绑手绑脚。最后奥地利以及百万城邦在国际社会间建立起的信赖与形象,又会下滑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败战状态』的谷底。」



紧张与压迫感充斥全场——要是在这起事件上滑铁庐,之前所有的努力、信念、辛苦、牺牲全都会化为泡影,单纯明快地让全体队员认知到「不打赢这场仗就会失去一切」的事实。



「不过,那是指我们没能制止本起事件惨剧发生的情况而言。我相信全体队员会发挥最大限度的能力,迅速且确实地解决。」



在屏幕上打开别的档案——已查明的敌人/分析中的敌人/预测的敌方设施。



「关于坠落在维也纳森林的俄罗斯人造卫星『火星之敌1130号』,已查到以下事证。一是敌人是以电子手段让卫星精确坠落,二是敌人夺走了卫星电源系统的原子炉,三是敌人携手接续搬运原子炉,而这些行动全是『为了制造某种武器』.」



接着打开的档案——「直接点明为何种武器」的专有名词。



钸元素型「核子武器(Kernwaffe)」。



全体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保持缄默——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无人夺门而出。在这样沉重的压力下,海嘉丝毫不受动摇,继续严厉的声明。



「现在,七大集团看似各司其职,掌控原子炉的搬运管道与个别的制造阶段。若能阻止其中之一的任务,本起事件就露出了解决的曙光。」



集团——已查明的×四。



「第一集团是<寄望之会>。由哭诉日本人难民窘境的组织分离出来,进而呼吁全世界激进派的武装集团。昨夜发表犯罪声明的女人叫今村蓉子,原来是文化人类学家,是为执行集团的首脑。截击小队队员在卫星坠落现场附近遇到『疑似日本人的持刀男』。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让犯行集团全团受伤的人。激进派的存在会让其它日本人的处境更加艰难,该集团内可能也出现了反对斗争的不同声音。」



「疑似幽灵的男人」——像是突然感受到寒意,乙缩了缩脖子。



「第二集团是<自由战士团>。塞浦路斯系土耳其人激进组织。该集团的相关组织过去曾企图在百万城邦内使用大型武器。灌输人员基本教义派的激进思想,不问性别年龄,统统参与武装斗争。」



凤——悲痛的目光在眼底闪现/态度凛然地忍住。



没能救出的三兄妹——双眼攫住形同元凶的集团名。



「第三集团是<贾哈尔之手>。是以车臣独立之父贾哈尔.杜达耶夫空军少将为名,对默许俄罗斯占领该国的美国与联合国展开一连串报复的车臣武装组织。倾向信奉基本教义的激进派为核心,透过各种管道强化人员。可以说是危险的基本教义派。过去的和平基本教义者,现在成了金钱跟性别歧视的奴隶,连车臣人同胞也唾弃他们。还有——」



海嘉——看了男士一眼/像空气般伫立不动的泰勒。



「第四集团是<收获(ΥРжаЙ)>,虽是俄罗斯人组织却标榜反俄罗斯。犹如团名<收获>一样,专营枪械与麻药的走私、汲汲营营于利益。根据『这位』CIA常务次长提供的情资,他们才是指挥本次事件的集团……是这样没错吧,『次长阁下』?」



不小心就会忘了其存在的男士——连清清嗓子都没有/以自然得令人惊叹的态度回答:「<收获>是我们经常监视的对象。旧苏联解体后,人称军情局的机关出来很多政治斗败的败犬。败犬们抱着大笔财富潜逃各地,与帮派分子勾结。终于壮大成<收获>,现在也吸收俄罗斯情报局人员转往黑社会发展,以金钱换取国家机密与大量杀戮武器。若没有这个集团,人造卫星就不会坠落、也不会转为恐怖用途了。」



海嘉点头——加深队员对泰勒的印象/接续说明。



「至于其它集团,只查到了几个显示敌人特征的关键词。一个是被称作『赤鹿((Rotwild))』的人物,他可能已从普林西普公司拿到了狙击用来复枪。从发生『高难度的狙击』到敌方进入欺敌阶段之后便不再有任何狙击动静来看,赤鹿这号人物极可能既是狙击手,同时又是战术指挥者。」



因为那次狙击而困在病房的凤/被对手的战术所扰乱,让敌方搬走原子炉的御影——均燃起强烈的战意,直盯着档案不放。



「只有这号人物是以德语称呼,加上普林西普公司个别给对方武器,猜想这个人应该是隶属于剩余三个集团其中之一,担任极为重要的战术指导位置。另外还有一件事……再度有劳您说明了,『次长阁下』。」



一旦被海嘉的荆棘缠上就很难脱身——集中于泰勒身上的目光,唤起了「他会说实话吗?」的警戒。



「请容我用档案跟各位说明。」



泰勒——笑意更深了/面对被挖空的墙壁露出期待的眼神。



屏幕——冷不防播放出意想不到的画面。



巨大联结式「拖车」。



制式、一点也不意外的外装/不同国籍的车牌号码/被拍下的照片。



酷似美国的拖曳式露营车,但车体更大。



泰勒——神色自若地解说起这些奇特的物品。「我们与俄罗斯情报机关相互证实了,这辆旅行拖车是<收获>的『特殊设施』。既是高度通讯基地,也是武器开发据点的车辆。在发现上头有某个刻印后,也明白了其特殊性。」



接着又播放好几张影像文件。



车体下方——车轴一端刻有文字……「PRINCIPINC.」。



让见者均感受到迫切危机的名字——普林西普股份有限公司。



「这是支持全世界恐怖主义的幽灵企业设计制造的车辆。只不过普林西普公司向来绝对不会亲上火线。因此剩下的三个集团之一不会是普林西普,拥有此对象的<收获>应该就是此事件的核心集团。」



泰勒沉着地发言完毕——海嘉点点头。



「现阶段,MSS将出动全体人员,将本起事件列为最优先解决事项。务必在三十几小时内用尽所有手段、阻止原子炉搬运、让全部集团无用武之地。这些是让我们的城市存续下去的最低条件。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第三号角「那颗星星名为苦艾」







「情资传递、动员组织、统一政治异议、与他国协调……相较于以前,这次真是天差地远的迅速。不管是治安组织……或是敌人。」



MSS总部大楼=长官专用电梯内——对于海嘉这段话,妮娜频频点头称是。



「其中,MSS在海嘉长官的领导下,不管是情报力或执行魄力上都具备了现阶段最理想的要素。相信不管遇到什么障碍,全体人员都能携手度过。」



「除了一个问题……如何因应『讯息游戏』。」



「啊……?讯息……?。」



海嘉——像是在告解的声调。



「敌人是以我们『看得到』为前提发出讯息。利用原子炉的恐怖手段背后,或许潜藏了『七年前的讯息游戏』……」



「七年前……武装政变事件?」



「两者实在太像了。人造卫星与核武『本身』给人的印象太强烈,以致于大家都忽略了,但我越想越觉得这两起事件是异曲同工。跟被视为武装政变事件主谋的人物许久前就拟好的计画极为相像。」



「长官的意思是,犯人在模仿过去的事件?」



「也可能是『过去计划』的要项挪到现在来执行……」



妮娜——倒抽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有可能吗……」



电梯抵达——用手压住打开的门/海嘉未出电梯继续说:



「这只是我的推测……也可能只是『妄想』,但我『有方法确定』。」



惊愕。「长官想亲自与对方接洽?」



「对。」断然告知——微笑。「我想找他谈谈。那个昔日置身于事件漩涡中心的男人。」



妮口——噤口/表情有些许不忍。



「希望对方肯接影像电话。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真不愿出城去莱奥本监狱。」



总部大楼——地下停车场/紧邻机体停放区/部队接二连三出动。



通讯宫们检查机器完毕,站在随时都能出发的通讯车旁边。



凤——发放给乙+雏今天份的OK绷——笑盈盈。



「来,这样就准备万全了。不管敌人是何方神圣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或许是休息了一夜,口气显得比往常更加志得意满。



「为啥凤自己没贴护身符?」「为什么~?」



「哎呀,本小姐有贴呀。」



挽起长发——露出贴在颈项上的OK绷=狮子座符号/葡萄香味。



「搞半天妳有贴啊。」「原来有贴啊。」乙+雏——些微怅然。



「光靠这个是不行的。因为本小姐想给妳们更多,才顺利从鬼门关回来。这个护身符就具有那样的功效。」



「哦——」「是喔——」



「魔咒远比任何事物都能教人忠实。」



发音自然到近乎不自然的德语——神态宛如老早就站在那的标志——泰勒-卡登柏。



「忠实正是不屈不挠的源头。犹如古代斯巴达的士兵、维京海盗,还有我最熟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他们的韧性之强就如同决不轻忽魔咒者那般难以挫败。」



乙+雏——皱眉/悄声:「有听没有懂。」「他在说什么~?」



「两位小姐,这样说很没礼貌。」爱训诫的长姊风范——朝不知何时有如空气般接近的对方微笑道:「这是能在恐惧时得到勇气、寂寞时得到温柔、哀伤时得到喜悦的符咒。先生如不嫌弃,我可以送您。」



乙+雏听了吓了一跳——泰勒笑着走近她们。



「谢谢。这是贴在脸上的吗?」



「不是。我们是看本身的装备适合贴哪里。请问先生的生日是?」



「八月二十二日。」接着又补充:「四十一岁,出生于纽泽西州。」



「不需报上年龄。先生跟我一样是狮子座,请把手给我。」



彼此都很沉着,毫无一丝警戒的神色——机体停放区彼端,战术班的御影与日向一行人正以几近「瞪视」的眼神盯着泰勒。



OK绷牢牢贴上——泰勒的左手背。



「这样我们就共有魔咒了。真有如一剂强心针。」



见到泰勒忽然举起的左手袖子,乙+雏惊颤了一下。



凤也看见了「那个」,依然沉着地保持微笑,什么也没说。



泰勒西装下的衬衫——左袖边缘有着刺绣字样。



「MA—DE。」



凤若无其事地说:「先生也要搭这辆车,与我们一同前往现场吗?」



「不,我怕会妨碍现场指挥,况且海嘉长官也帮我配了一部车。车上装有优异的发信器,能随时得知我的所在位置。虽然长官没明讲,但车上应该装设了监听装置。我想还是尽量待在车内较好。那样一来,不管我去到哪里、跟谁讲电话,妳们也能马上知道。」



口吻客气得有如将受到监视看成对方的好意。



「那样我就放心了。」沉着地配合对方。



「我倒有个建议,这个OK绷也可以安装同样的装备。」不像是玩笑话的诚恳言词。



「我会考虑考虑。」巧笑倩兮。「请问您是自己开车吗?」



「方向盘还是要操之在己。在我国的语言,方向盘正是自主操控的语源。但为了保持体力,也可能会叫部下轮流驾驶。」



语毕,便极其自然回头望向大楼出入口——妮娜正快步走来。



「立刻出动。」妮娜——对于泰勒何以会与凤三人一起只字未问。「我们的目的地会实时传送到车上的导航系统。请跟在我们后头。」



「了解(ja)。」泰勒朝向凤轻轻举起施了符咒的手,朝备好的车子走去,对于在场全体的目光几乎都投注在他身上不以为意,坐进车里。



「走了,上车。」与妮娜一起走向通讯车——途中乙大声怪叫:



「看到没有?那个大叔衣服上绣着蛆虫(Made)耶!?」



「怪怪的,好恶心。」雏眉头紧蹙。



「两位小姐,那说不定有别的意思。」凤急忙训斥。



发动的通讯车内——妮娜……边确认各班之间的通讯无碍边问。「是M.A.D.E吗?」「是的。」「嗯~」「对!」三人同时响应——由凤代表发问:「妮娜小姐也知道?」



「那是美国新教徒的暗语之一。」



凤等三人都没听懂——车子驶出大楼外/妮娜身旁的墙上屏幕开了个新窗口=御影的笑容。『不愧是小姐,面对CIA态度竟能如此平静。』



可靠的微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乙+雏——接一一连三。「他的衣服上绣有蛆虫喔。」「感觉好恶心喔。」『MADE……?是「天赋使命(ManifestDestiny)」吗?』向来从容不迫的御影微微皱眉。



「有可能。那是他们两百年来一直不变的暗号。」妮娜插话。



凤——再度代表发问。「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意指「耕种上帝赐予的土地」之使命,小姐(Fraulein)。』



「……听起来不像是不好的意思。」



妮娜=冷冷的。「但在同时,他们的祖先带进北美大陆的天花病毒造成了原住民大量死亡,所以也有一说:『土地是死人给的。』」



「啊……」凤睁大了眼睛——乙+雏深表赞同。「人死后就会长蛆嘛。」「哦——」



『确保土地或许是颓废奢侈(Made)生活的源头。即使到了现在,他们仍认为耕耘全世界是「天赋使命(ManifestDestiny)」,是拓荒者椿神(FrontierSpirit)的恩赐。昔日是用马跟枪枝开拓,今日是以美式自由经济、民主主义及军事力量开疆辟土——也就是所谓的全球标准。那是他们自以为是的正义,妨碍者全是邪恶的枢纽。』



「……御影先生,你是不是讨厌美国?」直截了当的询问。



『我讨厌以正义为名出卖他人的美国佬,可口可乐跟好莱坞女星倒是不错的文化。对吧,潮音?』



凤等三人回头——妮娜冷冷的不予置评=向各班下指示。「第二班及第三班抵达现场,第四班按照换班表待命。我们将在第十四行政区展开重点式搜索。」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想当年潮音当模特儿时,还一心努力学英语想进军好莱坞——』



「第一班,快跟上去。」明快如刀刃的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凤/深怕遭受波及、蜷缩起身子的乙+雏。



『了解。我也会监视那位次长阁下的行踪。』



「你太多话了,证明你也急了。」冷淡的指责——看也不看屏幕。「目前的局面不只要求迅速,也要求确实。你若不改掉多话的习惯,迟早会在重要的时刻——」



铃声响起——妮娜接起手机/屏幕之一题不分析班传来的档案。



『好,那我就遵从严格副官的命令紧闭嘴巴。诸位小姐,现场见了。』



御影落落大方的眨眼——窗口关闭。



凤等三人有点愣住——忽然变得急迫的声音=妮娜。「确定吗?」



以手势对通讯官下指示——上方的屏幕陆续显示出档案。



亚裔人士的照片/名字/预测的藏身处所——地下铁车站以及列车。「1号线路有通报进来。目标变更。正前往离第十四行政区最近的地下铁隧道口。」



「是民间通报?」凤——抬头看屏幕。「他们是?」



「遭到检举的六名日本移民。他们似乎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交付爆裂物、朝地下铁过去了。很可能跟伦敦多起同时爆破案采同一手法。该区域的地下铁隧道口也发现了原子炉的『遗臭』.说是臭味不如说是线索——辐射外泄痕迹。」



凤——瞠目。「……他们是利用地下铁的隧道进行搬运?」



乙——狐疑。「大部分通报都是假的?到底是真还假的啊?」



雏——惊颤。「炸弹黄黄的,又会嗡嗡响,在下马上就知道了。」



「这起爆破恐怖行动很明显是欺敌的幌子。因为我们比敌人预想的还要早一步追踪到,他们才急遽改弦易辙,利用当地的日本移民因应人手不足的问题。还有——」



妮娜转头——直直瞪视着乙。乙一脸困惑。「……干嘛?」



「通报的可信度相当高。这位通报者报出自身状况时,跟通讯官提到,他在燃烧的森林中,击碎了『在天上飞的蓝色家伙』右臂。」







百万城邦第十四行政区(Penzing)——地下铁/车辆保养.卸货隧道口。



突然来到的MSS通讯车与军用机体×四架,车站工作人员全都愣住了。



隧道内——列车保养用车位/通往地下铁道的入口/通往车站的接驳梯。



抱着喀喀作响辐射探测器(Gegercounter)的MSS搜索官们——在地下铁路隧道前排排站的妮娜/凤等截击小队队员/御影等战术班成员。



在远处观望的泰勒——宛如早就待在这里的事务员。



「紧急调派第二班与第三班过来支持。」妮娜——盯着手机的档案。「每个破获的现场都找不到敌人,被弃置的设施就交给分析班。我们得『在此』坐阵。」



「好棒!这就是地下迷宫呗!」乙=望着眼前的隧道兴奋不已。



「在下讨厌这里~暗暗的好可怕,黄黄的,又嗡嗡响~」雏望着眼前的漆黑抖个不停。



「我感觉得到恶魔就藏在这个洞穴的彼端。」御影——发出战意与警戒的喃语。「敌人『为何』会选择这个管道?因为它既不引人注目、我们的机体与车辆无法进入,厚实的水泥与地面也会干扰探测。加上政府大众传播政策又碍手碍脚,也无法下令阻止列车运行。」



「你是说,敌人将这些全都计算在内了?」凤——直盯着黑暗的洞穴。



「肯定是,小姐(Fraulein)。充分利用地下铁的隧道结构与列车时刻表,就能以按表操课的列车为掩护,将原子炉轮番接轨搬运。」



「可是,就算经过伪装,通过车站时也会被拦下盘查呀。」



「这条路线长年以来警戒都很松散——潮音,监视状况如何?」



没有察觉对方喊的是她的中间名,紧盯着档案=严肃的表情。「监视器正常运作中,但是最重要的监视员却不知去向。不是喝得醉醺醺的,就是只顾着在地下铁内进行违法买卖。第二班已掌控住中央车站的中控室。两分钟内就能透过主服务器掌握全监视网,让我们活用。」



「看来敌人连这边松散的戒备也计算进去了。铁路是公共事业,胡乱开发路线的结果,民营化之后为了删减人事费用开除优秀的警卫,雇请的全是没经过什么训练的小毛头。」



凤=疑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炸弹?只要有一枚爆炸,全车就会停驶,也会妨碍敌人在隧道内自由移动啊。」



御影=蕴藏怒气的笑容。「恐怕他们连『我们阻止得了那种程度的惨剧』也一并计算在内了。当然我们一定会尽全力阻止爆破恐怖活动。那样来自我们的阻碍因素就会减少,他们就能按照预定计划,悠闲地在都市地下移动了,臭恶魔!」



「不能再让他们恣意妄为。」妮娜——果敢地。「掌握了全监视器的画面。透过脸部辨识程序查明持有炸弹者的位置,由我与第二班监控炸弹。你们照着推测路线追踪原子炉。接驳隧道中有机体得以进入的大隧道。截击小队负责直径小的隧道,战术班负责监控接驳隧道。」



御影=小声。「CIA次长阁下呢?」



「我与分析班会监视。若能在此逮获原子炉,就能将那男人扫地出门了。」低语——快速发号施令。「立刻开始搜查。务必报在森林里的一箭之仇!」



「了解。」凤+御影——部下们齐声附和。



妮娜——将现场交给搜查官,回到通讯车的途中瞥了泰勒一眼。



「传送开封。」在黑暗洞穴前机甲化的截击小队——紫.青.黄三色彩光飞起。如空气般伫立不动的泰勒一直凝视着三色彩光消失在漆黑的彼端。



『好,上工了,乙小姐、雏小姐!遇到分岔路段随即散开。仔细确认列车的运行档案之余也要捕捉目标。听清楚了吗?』



凤——带头飞翔=举起机枪,飞进地下铁多数入口其中之一。



『老娘的心要怦怦跳了!』乙——兴高采烈地振翅飞进另一个入口。



『呜……』雏——稍迟了些,蜿蜒飞进最左侧的入口。



一片漆黑——藉由探测与分析班传来的档案确认去路/事先掌握列车的接近。



前方传来列车的轰隆声=光——紫光敏捷退到隧道一侧的管理用通道。



静待列车通过后再飞出来——脑中显示档案=推测的敌人路线。得以事先截击的地点。忽然在铁轨旁的紧急用空间里发现了某样东西——接收探测到的信息。



被弃置的破损搬运器材——一台千斤顶就能上下轨道。



『发现疑似目标使用过的工具。』



「了解。」妮娜——将行动电话设定成多方通话/在通讯车内确认屏幕。「那是照明车辆用的搬运器。搜查队快赶去。确认有无辐射反应。」



循线逮到了敌踪——好的开始。



「敌人就在地下道的某处。务必追查到底。」



通讯车停下——妮娜手持行动电话奔出=冲到地下铁建筑内。



穿梭在一般乘客之间——毫不犹豫直奔站务室/与先行来到的战术班.第二班会合。



满脸困惑站在一角的站务员/警卫——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神色紧张的铁道警官们。



「掌握监视器了。」日向——毫不客气地看向当地工作人员:「持有炸弹的三人将来到这个车站,协助我们。」



吞下唾液的站员/警卫/铁道警宫——妮娜附和:「只需疏散一般乘客与关闭通道即可。人犯由我们来抓。别再重蹈英国警察的覆辙。」



妮娜迅速离开站员室——日向与部下随后跟上,问:「英国……?」



「伦敦发生同时爆破恐怖活动之后,几名警官误认无辜的民众为恐怖分子,进行围剿、并近距离射杀。整件事只能说是愚蠢至极。」



日向——边步下车站阶梯边耸肩:「他们八成以为自己置身战场了。越胆小的人,越容易自认是绝不容情的士兵。」



「这真是将恐怖行动记在『战争』帐上,害老百姓不得不『买单』的恶例。」



朝月台一角长驱直入的妮娜+日向一行人——见到疑似军队的集团突然到来而愣住的一般市民,被站务人员劝退离开了现场。



激光出现——照常运行的列车抵达月台。



车门开启——乘客陆陆续续下车/在出入口附近谈笑风生的三名日本青年=其中一人背着行李笑呵呵地出来的瞬间,日向就逮住了他。



被押在地板上发出哀鸣的青年——剩下两名则被战术班人员拖出来压制,同样上了手铐、抢走行李集中在一处。



手法之利落让站务人员/车内乘客/青年们为之傻眼——妮娜以手机下指示:



「逮住三名。派待命中的炸弹处理班与人在附近的搜查官过来。逮捕的这三名大概也是被蒙在鼓里,慎重起见先进行侦讯。我们这边也会继续追捕其它三名。」



电车车门关闭——发车。



轻而易举将三名青年带走的日向等人——完全不顾杵在当场的站务人员,与妮娜一同离去。行李交给赶到的炸弹处理班,离开车站时将三名青年交给搜查官们。



妮娜——对着手机:「逮捕半数。剩余三名正分别移动。这就去捉拿他们。」



『现在不能让列车时刻表乱掉,你们要全力以赴拦下原子炉。』



『了解。』御影——军用机体×四架配合列车时刻表散开/利用档案确认可能侵入的隧道,追缉推测出的敌人搬运路线/与凤等三人形成夹击态势。



『小姐们,搜查官已确认了刚才的搬运器材有辐射外泄。敌人就近在咫尺。』



『本小姐这就从U三线六号隧道(U-Bahndreiundsechs)过去。』凤——回避逼近的列车/踢破车门冲进紧急用接驳路段/在宽幅不到两公尺的通道里飞翔/来到别的路线。



『老娘第一个到!——』乙——一出地下铁车站便堂而皇之朝月台一端水平改变路线/穿梭其间的青光/碰巧撞见的几名乘客目瞪口呆、吓得直不起腰来。



『呜……』雏——不断重复看似乱无章法的路线,不知为何还是确实跟上/一面破坏敌人路线,一面来到凤的后方一公里处的同样路线。



凤——确认了前方有岔路/十分惊讶。



『这是怎么一回事……?』突如其来减速——停悬。



不久,从岔路之一飞出了青光——乙。「咦?敌人哩!?」



御影的机体从另一处隧道口现身/紧接着也有机体自乙的身后出现。



「嗄……?」雏——自凤的后方蜿蜒飞抵。「为什么大家都挤在这~?」



『糟了,重新分析路线!』御影——迅速将机体调头。



『不会吧?难道方才的搬运器材是……』凤——懊悔。



『是圈套。敌人一定是故意运到那里弃置。,误导我们追查不对的路线。他们早算准我们会追查辐射外泄踪迹。又被反将一军……可恶!一而再再而三使出老套却很管用的扰乱战术。』



妮娜——边讲手机边下通讯车/走向地下铁的车站/一面听取御影的简报,一面对别的线路下指示:「分析班,再次计算路线。不管对方使出多少扰乱战术,也不会改变他们人在隧道内时事实。」接着又对另一条线路说:「你那边情况知伺?日向。」



『我与部下合力逮捕了一名。』日向——跟妮娜在不同站。『刚刚于休特尔道夫站(Hutteldorfer)又逮捕了一名。』



「很好,到我所在的庐坦史泰战(Ruthenstein)会合。待会要逮捕最后一名。」



『我们两分钟后到。』日向——挂心。



「等你们抵达对方又跑了。不是什么危险的对象。搜查官说他们以为运的是味噌等调味品,只是想带民族料理回去给家人的普通百姓。待会跟来就好。」妮娜——另一只手握枪=未解除保险。



用手机屏幕观看档案——捕捉目标的位置。



月台的一端有位等电车的日本青年——远处有位身穿西装,非日系的亚裔男人/除此之外空无一人/用手机下指示:「叫站务人员封锁这一侧的月台。」



妮娜——将枪藏在背后以免惊动对方/放慢步调/走近青年。



「先生。」叫喊——喊出确认过档案的对方姓名。「山本先生。」



「……咦?(Was)有事吗?(Wiebitte)」突然被叫住而吓到的青年=操着亚洲腔德语。



「请将你的行李——」



青年的眼睛突然染上了恐惧的神色——视线……妮娜的背后。



插图070



立即回头——妮娜=瞠目。



方才还在远处的亚裔男人——有着浅褐肤色的「印度系」五官。



手上举着一把巨大的刀刃——回力镖般弯曲的弯刀。



男人朝妮娜砍下——妮娜旋即弓身闪避。



发出低吟挥来的刀刃——形状像是融合剃刀、镰刀与斧头的那把刀,立即折返再度进逼/闪躲/日本青年整个人吓傻,跌坐在地/妮娜连忙举起枪。



因为要解除保险迟滞了一下——刀刃砍落了枪枝。



印度男人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身如软鞭地挥刀砍来。



毛骨悚然的妮娜——突然传来金属音/弯刀被弹开/印度男人退开一步。



妮娜眼前,如疾风般又冲进一名男人——年过半百的日本人/铁青色和服/脚下穿着袜子与看来很坚固的布制鞋/手上拿着白色长棒=长又大的日本刀。



「杜先生(MORISAN)……」日本青年呆愣的低喃。妮娜起初以为「MORISAN」是一个单字/顿时明白那是人名——想捡起掉到地上的枪,但印度人与日本人不时左右移动,遮住了她的视线。



一闪——弯刀VS日本刀。



锐利的钢铁同类激烈对打、发出焦灼不安的金属音——动作流畅有如在跳舞的印度人/项上人头几乎快奉送给对方,仅仅摇晃身体不动如山的日本人。



印度人迅速旋向侧边——日本人只有将日本刀斜斜朝上举在身侧,微微改变身体的面向。



接着又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弯刀从扑来的印度人右手脱落,朝地上砍去。



被削断的右手拇指=印度人的姆指——相当逼真的机械义手。



妮娜哑口——日本人慢条斯理地将日本刀收回。



究竟是在何时挥出日本刀的?就近观看的妮娜也不知道。简直就像是印度人的右手带有磁力吸走了日本刀,然后在超越人类意志的自然现象下,对方的手指应声被切断。



印度人——一秒也未停歇,抛弃断指与弯刀一跃而起。



毫不犹豫从月台跳下——往隧道内跑去。



捡枪的妮娜——从月台上探出身子/旋即又身子一弯举枪射击。



目眩的光——慌忙退开的妮娜眼前,列车发出轰隆声呼啸而过。



妮娜咂嘴——探视列车离去后的隧道,但里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要追吗?这位大姊?」



怪腔怪调得可怕的德语——和服老人将日本刀收回刀鞘/朝跌坐在地的青年微笑,一面拿起对方背着的背包,一面用日语说了些什么。



好像是听懂了,青年颤抖不止猛点头。



老人——「杜先生(MORISAN)」露出温和的微笑。笑着回头望着妮娜,像是在说:「要追吗?我帮妳一把吧?」耸了耸肩膀。



「不……隧道内有同伴在搜查。」妮娜——语气莫名充满了敬意/是老人散发的气息激发出她的敬意。「……您就是通报者吧?」



「是啊(ja)。」口音浓得就连「ja」听来都像是「Jah」。「打电话到好几个单位都没人理我。只有妳们没把我的话当梦话。真的非常(sehr),感谢(Danke)、感谢(Danke)。」







『炸弹全都回收了。我跟第二班一起到妳那条追踪路线会合。』妮娜回报。



『了解。』凤——毅然决然朝目标地点勇往直前/身后跟着青色与黄色彩光。



『回收炸弹时,妮娜遭到偷袭。』日向突然插进无线通讯——口气危险得有如心情不佳的猛虎低吟。



『妮娜小姐遇袭?』凤——循着再度分析过的路线飞翔/震惊得睁大眼睛。



『呼。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袭「我们的白雪公主(雪妮碧黛)」。』(注:白雪公主的德语是Scheewittchen,音近妮娜姓氏』御影——如豹般低咆/循另一条路线追踪。



『谁是「你们的」。』冷冷的声音。『通报者救了我,但还是让对方逃掉了。别想些有的没的,继续追原子炉。』



『通报者?通报者不就是上次将乙小妹手臂给砍断的男人?他怎么会救妳?』



乙——胆颤心惊地插嘴:『他真的是人?不是幽灵?』



『待会妳再自己确认,乙(Saphir)。他正在接受约谈。』



凤——思索。『竟然在可能爆破的危险场所袭击妮娜小姐……简直像是要用炸弹封死我们的救援,行暗杀现场指挥官之实。』



御影接话:『哪是「简直」,根本就是。这肯定不只是欺敌,而是为了要得知「我方的现场指挥官是谁」才散播炸弹、尾随四处奔走的通讯车,摆明是冲着妮娜而来。好个狡猾的恶魔。千万要小心,诸位小姐。名叫赤鹿的人物若是这一连串战术的指挥者,接下来不可能没有任何陷阱。』



『我们会谨记在心。』英勇应答——展翅飞翔=忽然探测到几百公尺外有东西。



一个人——伫立在地下铁轨上一动也不动。



『有人在铁轨上。』凤——减速/举枪/愣住。



透过探测捕捉到对方清晰的形影——亚裔男人=日本人。



全身像是被火纹身过/肿胀的脸庞/茫然的表情——遭受辐射侵害的症状。



身上卷着的东西——导火线串=密密布满墙壁与天花板。



背后的雏——发出警告。『黄色的在嗡嗡作响,嗡嗡、嗡嗡。』



男人缓缓举起手——凤停止飞翔=悬空/双手握住机枪锁定标靶。



将扫射功能减到最低的连续两发点放——闪光(哒哒!)=男人的头顿时化成碎末。



「雏小姐!」不自觉用「原本的嗓音」吶喊。



雏奋力飞翔——在男人倒下前,抓住他高举的手腕/夺走自爆钮。



「这种的简单得要命!」让男人的尸体侧卧——自然不造作地拉出导火线之一。



「凤!电车来了!」乙大叫——后方=自远方逐渐逼近的声响。



雏接着又说:「『还』在嗡嗡作响,不是这里,是『别的地方』——」



紧接着——约莫一公里外发出惊人的爆炸声/火光闪现/空间震动。



爆压袭来/一片狼藉——驱使狂风中也决不失速的<磷晶翼(Feder)>撑住/<饰耳(ohr)>的抗磁压减低了震耳欲聋的杀伤力。



「两段式结构……」傻眼的凤——随着爆破的冲击敛缩、探测回复正常后,确认了爆破地点的隧道崩毁=堰塞。



不自觉起冷颤,回头一望——自彼端逼近的列车。



虽然供电线破损,但靠着固定间隔供给的电力,列车尚得以继续行进。



面临困在列车与瓦砾之间被压扁的迫切危机、意想不到的紧急事态。



十万火急=凤的无线通讯。『快警告列车前方有崩塌!请立即停车!』



『了解!妳们快找地点躲避!』妮娜的叫喊。



「乙小姐,破坏供电系统!雏小姐!排除铁轨上的炸弹!」



「啊哈!老娘的心要怦怦跳啦!」乙——展翅朝逼近的列车一路挺进。



全力驱使双臂的灼刃(HeatBlade)机能——飞机绝办不到的S字飞行。



透过探测与分析过后的档案,将隧道墙面及水泥内的供电线大卸八块。



「呜呜……」雏——拚了命的解除炸弹/碎尸万段后丢弃/碎尸万段后丢弃。



凤——透过档案比对隧道周边的结构=发现最薄的一面墙。



她朝向那面数公尺外应该有闪避空间的墙,举起机枪以最高速度扫射(哒哒!)。



余弹量(哒哒哒哒哒!)<30000(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20000(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10000(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00000(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瞬间全弹清空——释放出高热的弹鼓自动排出/再装埴『。



化身为史上罕见致命开凿机的重机关枪——磁化弹穿透水泥/切削/击碎/化为无比危险的跳弹。



『来了——!!』归来的乙——背后的列车轰隆作响=电力被切断、车内一片漆黑/显示警告已传达的刺耳煞车声。」『结束了,凤~』靠拢的雏=微弱的无线通讯——但机枪扫射声过大,凤没听见。



崩毁的水泥——凤抓住雏的手,二话不说就往打穿的洞穴一扔。



『呃……?』吓到的雏——摔落于接驳用通道上。



归队的乙——也同样被扔了进去/跌落在雏的身上。



凤最后飞进去的瞬间,列车伴随着猛烈的煞车声到来。



机枪的枪身与两脚来不及闪躲,触碰到列车——宛如无刀的断头台。



枪身与两脚弯曲/扭折/碎裂——凤被抛到了通道上。



洞穴的彼端——驶过的列车/煞车声停止/未撞上瓦砾堆便停下。



「凤!」「凤~!」乙+雏——搂着倒下的凤/将她抱起。



「……两位小姐都没事吧?」凤——甩甩头,像是要甩落冲击/膝盖以下全没了的两条断腿,随着祖母绿闪光重新传送=完好如初的新脚踏上地面。



妮娜的无线通讯响起:『敌人在复数地点自爆,列车乘客以及我方人员均无伤亡,仅有截击小队所在的隧道崩毁。全体人员到通讯车现在位置会合。判断敌人已从地上来到接驳通道,将原子炉混在一般货物中搬运。我们完全惨败。马上重整阵势、展开追踪。别再让那群人得逞。』



百万城邦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维也纳塔>五十楼=电梯井。



尽管已到完工阶段、不会有东西掉落,海英茨与冬真还是遵照规定戴上安全头盔,边谈话边走在忙着组装骨架的作业员之间。



「所有梁柱与电梯均收纳于一体成型的筒状结构,强度优异不说,各楼层面积也能活用到最大限度。因此广受将场地租给众多企业以赚取租金的商业大楼喜爱。我敢说这是继古代造出巨大圣堂天花板的拱型结构之后,最热门的商品。」



海英茨的解说,俨然带人参观的是自宅似的——身旁的冬真由衷佩服=眼睛闪动着光芒。「『几乎没有梁柱的大楼』……遇到地震或风压,冲击会有效分散到大楼全体,比起牢牢固定还要安全许多。」



「一点都没错。所以美国的世贸中心也采用了相同结构。实际上,单单只有一架喷射机的冲击是不足以摧毁那种结构体的。」



「……那为什么最后崩塌了?」



「有一说是没人考虑到机体漏出的喷射机燃料。当时燃料流进大厦内的通风管与所有空隙,引发了大范围的超高热火灾。钢筋因而溶化、墙壁失去强度,才造成了那由上到下的崩塌奇观。一想到有可能会『拦腰折断』,就觉得那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万一真的变成那样,周边不知又会倒几栋大厦。」



「海英茨先生对建筑真是了解。」



耸耸肩:「毕竟家父是开建设公司的。本来我也会走上那一行,半路改学机械工学,算是成年的我争取得来的自由吧。」



「这样啊。」再次由衷感叹——多少囊括了对海英茨在五花八门的学习之路上坚持走自己的路,纯粹的敬意与羡慕的念头。



另一方面——早上去探望凤时,似乎发生了某种紧急事态,再度收下分析用终端机的巴洛神父肯定正用疼痛的双手工作,在在让冬真觉得现在真的不是悠闲参观的时候。但是当海英茨一面介绍计算公式、详细解说四面环绕的巨大无比结构体时,又感到好快乐,觉得这种工作也不错,同时又能作为未来出路的参考而雀跃不已,整个人被绑在这里而不自觉。



该说是二律相悖,还是明知会挨骂、却顾着玩耍不肯回家的小孩?冬真便是处于那种既焦虑又开心的状态下。成功引起他对周遭事物兴趣的海英茨却停下脚步。



「等我一下。」边说边朝工作中的某个作业员招手——状似熟稔地交谈。「嗨!怎样?『设计图』完成了没?可以给我看吗?」



作业员畏畏缩缩的、唯唯诺诺了两句,微微颔首/看了一下冬真。



「给他看没关系,他是我的朋友。」



作业员又微微点头——神情警戒,从放置作业用工具的细长口袋取出卷成筒状的大纸,缓缓摊开。



上面有以红黑麦克笔画的某种东西——活像是小朋友画的花圃图。



呆住的冬真——来回审视的海英茨。「那个『数字』没写上去?」



作业员惊颤=脸上瞬间飘汗——冬真更加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都画出来了。你也想上电视吧?那不写上去怎么行呢?」



冬真摸不着头绪——被海英茨劝说的气势震慑住,作业员另一只手取出红色麦克笔,以颤抖的手在正中央写上那个数字。



666。



一看到那个,冬真像是有人冷不防用冰凉物体触碰他的背脊般打了个冷颤。



那是对基督敦圈的一般入而言最不吉利的数字——恶魔的刻印。



「太完美了。这么一来,我想这张『设计图』的重要性就能传递出去了。」



作业员——一言不发,只露出像是放弃了重要事物的笑容。慎重其事地将纸张重新卷好收进口袋——行了一下注目礼/逃也似的离开。



「……请问刚才说的上电视,是什么意思?」



冬真——由于太难以理解,不知该从何问起,便从最好奇的事问起。



海英茨——再度迈开步伐。「你知道<开运!精神鉴定团>这个节目吗?」



听来像是恶搞的节目名称。冬真露出狐疑的表情。「……不知道。那是什么?」「教会里没有付费节目可看吗?那是听取将妄想与现实混杂在一起的人说故事,实地验证人类想象力有多丰富的深度趣味节目。」



冬真不禁又搜寻起那位作业员,但他已不见人影。「刚才画『设计图』的那位先生是……」



「他虽然没受过专业教育,才智却相当了得。父母没让他上高中,要他去工作,但他靠着自学也读通了原子物理学。」



「哦……」冬真觉得,如果让那位先生受更高的教育,想必成就会更高。



「因此他才会发现我参与制造的『微波炉』而跑去报警。结果被当作是有妄想症的人列入黑名单,还被安排上愚蠢的节目。一般而言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不过反正他说的话也没人会信。倒不如趁机大肆炒作、混淆视听,更能隐藏『微波炉』的存在。」



越来越鸡同鸭讲。「请问……那个『微波炉』又是什么?」



「喔,对喔,我还没跟你说。」做作的笑容——走过转角去搭乘高级华厦住户专用电梯。



冬真想都没想就跟上去——默默凝视海英茨按住下楼的按钮。



海英茨转过头,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着手枪,指向自己。



冬真傻眼——整个人呆住——顿时意会过来,塔内住户目前就只有海英茨一家,住户专用电梯就形同是海英茨家专用电梯,不会有别人搭乘。



「巴洛神父对于<666>了解多少?」



海英茨——声调与刚才都没变。



「什……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勉强止住颤抖的冬真——由于太突然,他只想到尽量别刺激对方,问清事由已不重要。



「别装蒜了。神父不是跟MSS拿了独立封闭型终端机吗?别跟我说你没有参与分析。我知道神父一直为关节炎所苦。」



哑口——膝盖瘫软、无力地倒退/背撞到墙。



「难道你真的不知情?没关系,偷走巴洛神父正在分析的终端机也是一样,你要帮我。啊,顺便跟你说一声,这是我用过最温和的手段。最好别想逃、也不要反抗。不然我会用死了也没人收尸的方法,收拾掉你跟巴洛神父。你也不希望落到这种下场吧?」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免持听筒电话……妮娜的声音。『「杜先生(MORISAN)」——也就是杜麟太郎态度相当配合,已解除武装。虽说只是缴出那把国宝级日本刀而已。根据刚才的侦讯内容可见他拥有关于<寄望之会>执行集团相当丰富的情报。』



海嘉——用办公桌上的屏幕之一确认分析班查证属实的档案。



「……这样就理清了今村蓉子的关系图。她的叔叔今村晃是维也纳大学教授,正接受宪兵队约谈。杜先生(MORISAN)早在移民到这城市之前,与今村教授便已是旧识……也因此他才想阻止今村蓉子与市内的日本青年会参与恐怖活动。」



『长官觉得怎么样?』



「有武士愿意拔刀相助,当然欢迎之至啰。不过仅止于情报面,我们并不期待杜先生(MORISAN)成为我方的战力,这点千万要说清楚。」



『了解。』妮娜——突然有些挂念。『……请问那个讯息有下文吗?』



海嘉——语气变得温柔。「还在等。果然用影像电话会晤还是有难处。妳不用担心,妮娜。我只是要从过去案件的类似点,找寻本起事件的线索。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心思。」



『是……那么,属下立刻再度展开搜查。』



「等妳的捷报。」



结束通讯——看着办公桌上的屏幕之一。



影像=『莱奥本监狱』典狱长室。



建于百万城邦西南方的莱奥本市,几年前开始经过重复不断的扩建,落成为近代化监狱暨法院暨职业训练所的三合一设施。



大幅采用玻璃与钢骨、美仑美奂得让人误认是美术馆的整洁美丽建筑物——大幅使用明亮木材的某个房间,典狱长突然回来了,透过屏幕看着自己。



『让您久等了,海嘉长官。』



「我才要感谢您抽空帮我处理急件。那么,他的回应是?」



『对方也表示有兴趣。只不过他有但书……』



「就算他有干百条规矩也无所谓。一切以尽快得到情报为优先。」



『……影像通话没问题。但露脸的只有您,他坚持不露脸。此外,画面另一端只能有他一个人。尽管您那边无法确认他是否存在,但我发誓他就坐在那里。届时的记录会有第三者监听,视其必要也会经由特定线路传送邮件。他那一边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应答。以上是他提出的条件。』



「没问题。这完全适用于服役者作证时不想曝光的隐私条款,是否为本人也能用声纹确认。不过话说回来……『应该在服刑的他』倒像是那边的负责人。」



喉头发出咕噜声的典狱长——冷不防被点出恐怖事实的怯懦表情。



『事实上……您也「道出了」我内心长久以来的不安。来此赴任之初,我也不明白为何政治犯收容区的要员与警卫会规定每隔三个月就要全部换人。但是我上任后第一个月就明白原因为何了。』



「是因为『他』吗……?」



『是的。只不过他是非常乖顺的囚犯,从来没有违抗过;不如说是他带头让我们狱方的工作更轻松。然而负责管理犯人的人员,却老在「不知不觉间对他百依百顺」。我这样说您明白吗?每个人自然而然都会为他着想。他并未贿赂,亦无胁迫,大家却都成了他的信徒或支持者(Sympathisant)。「除此之外」,就连来到本设施的刑法学者、大众媒体、作家、精神医师、牧师也「毫无例外」纷纷受他感化,因此他的会面期限定为三个月,要再见到他最少得隔上半年。』



海嘉——漠然=冷静的眼神审视着对方的话里有无半句虚言。



『虽然我上任才九个月,不过马上又会调动了。否则难保我不会将这个设施拱手让出,变成他的王国。』看了手表一眼——以自己未意识到的顺从宣告:『五分钟后他会就座。会面时间看是要「跟他商量」或怎样,一切随意。这条线路「特地开放给他」三十小时。我会确认你们的谈话,但不会「对他的话」表示任何意见。那么,请保重……「小心别让他给吞没了」。』



「谢谢您的忠告。」



典狱长硬挤出一个笑容——结束通讯/同时,线路接到「他」置身的会面室。



画面一片漆黑——可能是会面室的通话用摄影机预先贴上胶布遮起。



屏幕一角显示监视状况——防止窃听/确认录音录像/识别声音。



海嘉——平稳的呼吸/静待时间流逝/果然如典狱长所说,五分钟过后——



声音分析——微弱的声响——「他」在。



再静默一分钟迎接对方——也让对方接纳自己。



「您好,卡尔.克劳思.冯.施泰尔贝克前少将阁下。我是MSS长官海嘉-不知火-科侬博格。感谢您愿意配合约谈。」



反应-回答.清喉咙——皆无。



海嘉不以为意继续发言:「某个非法的电子空间一有讯息发送,百万城邦内就会发生重大事件。事件的概况,我想您事前已收到了档案数据。我想请教您的是以下几件事。您是七年前武装政变事件遭到逮捕的首脑,这次的案件是否也是您的『事前计划』?此外,您是否有什么想法或手段,可以让本次事件顺利解决?这次的约谈或多或少对您之后的刑期减免有影响。假如您希望有律师在场,请随时提出来。」



无半句虚假的发言——期望对方会有响应的诱引。



「我希望与您对谈的主因是『讯息』。至今每个机关都认为『那个』不过只是『暗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可是在我看来,七年前的事件正是『那个』起的头。就是您昔日发出的『羔羊解除七个封印』讯息。」



沉默——对方微微的呼吸声。平稳不紊乱的节奏。漆黑的画面彼端有着强大的存在感。得不到响应的空虚感全无——反倒有种异样的紧张感逼近。



「羔丰与七个封印,与新约圣经约翰默示录第五节到第八节有关。尤其第八节记载着:当羔羊解除第七个封印时,七位天使——也就是七位大天使,将拿到主赐予的号角造访大地。」



重整呼吸——呼出一口气,向对方透露自己的感情/冷静地继续。



「过去那场武装政变,是伴随着羔丰与七个封印的讯息爆发了军方占领城市事件。现在,我们已确认了『七位天使』当中的第一与第二。根据默示录记载,第一位天使一吹响号角,雹与火便丢向大地;第两位天使吹响号角,则是巨大的火团被丢向大海。至于第三位天使的号角响起,名为『苦艾(Chernobyl)』的星星也跟着出现。这名称很容易跟旧苏联时期发生重大事故的原子炉车诺比(Chernobyl)产生联想,各大媒体至今仍以它作为核能污染的象征。这一次我们面对恐怖分子『利用原子炉卫星制造核武』的事态,难免会有错觉,敌人的犯行是照本宣科。」



单方面的说明——单方面的沉默。



为了让漆黑画面彼端的男人看清楚自己的脸,海嘉的身子微微前倾。



「我不认为本次事件的讯息是在模仿昔日武装政变事件。不如说是我觉得『那次事件至今仍在持续』。计划好了却没能执行的某种手段,确实存在着。请问『您当初的计划,是计划到什么样的程度』?」



啪。



突然间完全静默/通讯用窗口「完全」转成黑幕——通讯「被切断了」。



「什么」?



当然,她也料想过会「被这么对待」。也料想过发生后必然会有的虚脱感。没错——就某方面而言,他出现了预料之中的反应。



叹息——深深瘫靠在椅背上。



被拒绝就被拒绝了。肯定还有别的手段可以确认事实的。



但她还是很失望——「对这个男人寄望过大」的失落感。



充其量他只是被过去事件操控的男人——所以毫无企图,只是想单方面切断通话。智慧犯若有这样的反应,往往会被归类为最低的层级。是自己期望太大了——



就在她要起身向中心典狱长报告会面结束时——注意到屏幕一角,显示收到档案的灯号闪烁不定。



『视其必要也会经由特定线路传送邮件。』



突然忆起方才典狱长告知的事项——浑身起鸡皮疙瘩。



快速开启档案——手指不自主地颤抖。



浏览——透过电子邮件传来的讯息。



阿瑟王的骑士耻于发问,也因此他必然会在荒野中迷路。或许他另有如同猜谜解答般强大的羁绊吧。



每隔四小时互相解答并提问。如有一方作假,圆桌就会解散。



首先,身为骑士却不耻下问的妳,我不能直接给妳解答。



七年岁月过去,讯息的继承有了发展。像七如此神秘的数字并不多见。姑且不论手段,如何拿到神圣苦艾,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自古以来的难题。现在,寡廉鲜耻的正义信徒正想潜进妳的组织吧。他的左袖绣有令人侧目的四个文字,那是他们的作风。在正义信徒让你们染上诈伪病毒之前,尽快查明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何,那才是爱国者直正的使命。



我的提问有两个——



烙印在妳背上、那道灿烂的雷火,至今仍带着热度吗?



六之后是七,那么,七之后呢?



卡尔-克劳思



怎么可能?



内心的哀号——应称为棘波的冲击,总算是设法承受住了/忍耐/吞下。



这份邮件不可能是刚才谈话时打的,否则这边的声音分析应该会录到敲键盘的声音。



男人早在「对谈开始前」,就准备好这个讯息了。那个人完全「料准」她会说什么。然后一个字也没修正,直接传送过来。



糟了,太大意了——这个男人是讯息游戏的天才。



一时忘了他正是过去那起事件中,唯一被视为「能操控普林西普公司」的人物。抑或——藉由印象的操作,「让她一时忘了」这个事实。



心墙冷不防被攻破——对方才小露这么一手就掌控了自己。



藉由讯息操作关系、操作行动、操作心——「如此一来自己就会受到咒缚」。由这边截断他的选项已被夺走,因为她被迫抱有排斥截断的念头。他让她「先入为主」地认定「自己绝对不会有那样低级的反应」。



冲击在胸中爆发——拚命克制/仔细察看讯息。



「寡廉鲜耻的正义信徒」——很明显是跟CIA有关。



但是外国机构的涉入——基于外交上考虑,像这一类的约谈中是不能告知的。她事先给予的数据文件也完全未提到CIA。



那他是怎么知道四个文字的事?根据妮娜的报告,泰勒的衣袖上是绣有「MA—DE」四个字?那是美国开拓主义者的理念。到底他是怎么——



冷静,用心倾听——命令自己。CIA欧洲分局拥有独立的作业流程,这类事件CIA不可能不插手。这很容易猜到。



刺绣——恐怕他以前就知道了。他以前是军人,会知道也是很自然的。再不然军方或情报机关里有他的支持者会通风报信也说不定。



「继承有了发展」——与他自己没有直接关系,而是某人在延续过去的事件?



「神圣苦艾」——所谓的难题,是指各国的核子武装?



「诈伪病毒」——对方会给我们假情报?



「雷火」——是指「她自己背上的伤」。



过去的事件——是「你」害我身上多了这道难以磨灭的伤,你希望我苛责你吗?是「你」让我失去我的挚爱,要我控诉你吗?



几乎快被吞没——移开视线/不敢看通讯窗口黑幕上映照的自己。



深呼吸——释放所有冲击,嫣然一笑。



「妈的()。」



凤或是妮娜若在场,恐怕会瞪大眼睛的词汇脱口而出。



保持娇俏的表情,比对显示于屏幕的默示录德语译文与拉丁语译文。



不久,脸庞移开那些文句,将意识转向现在正在进行的事件。



她已明白四小时后该给对方什么答案。



V



百万城邦第十五行政区(Rudolfsheim-Funfhaus)——陆续驶进巨大环状道路的军用卡车群。



「……军方出动了第一次驻扎部队,打算在第十八行政区(Wahring)搭起战线基地。」



臭着脸的御影——通讯车与战术班第一班集合于环状道路下方的空地。日向率领的第二班已照着杜先生(MORISAN)提供的情报前往搜查。



「分析班已查证过。那位杜先生(MORISAN)不只知道日本人集团<寄望之会>,也认识俄罗斯人集团<收获>的人员。」妮娜——用手机一边看档案一边说。



「他怎么会认识俄罗斯黑帮?」御影——直瞪着军车群离去的方向。



「日本因为核能污染丧失国土之际,也蒙受严重的粮荒。杜先生(MORISAN)就是透过当时应运而生的黑市认识了那群人。此外为了逃出国土,许多日本人都千方百计想弄到船。杜先生(MORISAN)就是跟俄罗斯黑帮买船的样子。」



「因为当时的日本政府一心想保住国土。」御影——耸耸肩。「国土最基本的根据就是要『有人民居住』。就算是遭受到放射能污染的土地,站在日本政府的立场,『没人肯住就糟了』。因此他们才处心积虑防止国民逃离。不想死于污染,只好跟黑帮买船离弃祖国,真是难以想象的地狱。」



「在杜先生(MORISAN)看来,唯有仰赖黑帮一途了。姑且不论过去,他对我们可是相当有利的存在。他在第二十三行政区(Liesing)的日人街,既是青年会的理事,也是英雄。」



「英雄?」



「以前,他曾救过艾门莱希先生。」



「艾门莱希建设那个艾门莱希?就是兴建那栋大得离谱<维也纳塔>的企业?」



「对。正是那家企业的CEO。艾门莱希氏出马竞选欧盟议员时,在演讲台上遭到恐怖分子枪击。妻子身亡,艾门莱希自己也受伤;人正好在会场的杜先生救了他一命,从此艾门莱希就对杜先生非常礼遇。他的人脉之广可见一斑。」



「对有色人种歧视出了名的艾门莱希建设CEO,竟会对亚洲人如此礼遇,教人吃惊。不管怎样,有个如此讲人情味的人真是好事。多亏他,我们才能得到光靠分析也分析不出所以然的情报。更重要的是,如同杜先生深获日本人难民信赖一样,我对他也相当信赖,才邀请他一起搜查——」



忽然有人插话。「在我国,所谓的『日本人难民』并『不存在』。」



泰勒——刚才都在车内跟部属通电话/现正拿着手机走来。



「日本政府尚保有大半的国土,我国也以友邦力量协助日本存续。称呼移民海外的日本人为难民,未免太奇怪了。」



御影——从容不迫/眼神带着讽刺。「敢情贵国是把日本当作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五十一州』了?」



「日本是我国优秀的友国。先不说那个,我这边也查到了杜麟太郎的底细。移民海外之前,他是纯粹的国家主义者,也是堪称为日本人集团<寄望之会>前身的<七望会>成员之一。他与今村蓉子不只是熟识,『现正为该集团卖命』也不无可能。」



妮娜——蹙眉。「杜先生(MORISAN)是否为『敌方间谍』的可能性,我们这边会再研究。重要的是情报正确度与搜查的进展。」



「『认为』正确的情资,往往不见得会导向正确的结果。」泰勒——声调异常轻浮,抱着疑惑建言。「他同时也是某起暗杀案的嫌犯。」



「我们没有收到这项情资。」妮娜——反倒对泰勒的疑惑更加深了。



「我有。我的组织掌握了过去到现在,所有日本人社会运动家的情资,杜麟太郎也是其一。之前日本面临放弃国土问题之际,有一名日本大臣被暗杀,他极有可能就是主犯。」



「那跟这次的事件有何关系?」冷冷反驳的妮娜——无言地瞪视泰勒的御影。



「看他今后的发言与行动就可以知道。」泰勒——声调沉稳得有如在播报气象新闻。「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忠告。那起大臣暗杀案之中,包括现场的五名警卫均惨遭杀害。至今仍未发现凶器。不如说是,就死者的外伤判断『没有凶器』。凶手是『徒手杀害』了大臣与五名警卫。至于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当时东洋分局的局员就说过:『凶手若是杜,就毫无疑问了。』他虽然态度配合地解除了武装,但他真正的武装究竟是那把日本刀、还是能灵活操控日本刀的『手脚』?」



通讯车——最里头的待命室。有别于忙着整理搜查情报的通讯官们,三名少女肩并肩坐着——正对面坐着老当益壮的男人。



杜麟太郎——脸上展现出不像六十一岁的年轻活力。叼着棒棒糖的乙采出身子,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真的不是幽灵呗。」松了一口气。



「……衣服样式好怪~」小声诉说。



「乙小姐、雏小姐,不能这样没礼貌。」



「幽灵这形容不错啊。」随即发出在欧洲很少听到的「咯咯咯」笑声——令凤等三人有点被吓到。



频频审视乙的杜麟太郎——操着亚洲口音的德语。「真惊人吶。差点被我自豪的业物(杰作)切成碎片的鬼火,居然是如此标致的小姑娘。现在回想起来,与其说那道光是鬼火,倒更像是明王神的剑。」



「他说老娘标致耶。」乙——毫不在意咬着棒棒糖,卡滋卡滋作响。



「……是低俗吧。」雏——小声。



「只要妳遣词用句有礼貌一点、嘴里别老含着食物,就真的是标致的小姐了。」凤趁势来个机会教育。



「啰嗦……」表情不悦——重新看向杜/希望得到更多赞美。「喂,『业物』跟『明王神』是啥啊?」



「日本刀中锻冶的极品就称之为业物,明王神是佛教里的神明。祂会用燃烧的剑惩罚一直为非作歹、始终无法大彻大悟的坏蛋。明王剑的火焰会将罪人的罪孽燃烧净化。」



乙——眼睛闪闪发亮,转头望着两人。「他说老娘像明王神的业物耶。」



凤——顺着她的话,再度机会教育。「那妳就该有业物的样子,坐姿端正一点。」



雏——感到很不可思议。「……小乙,妳的手被砍断了,妳都不生气吗?」



杜站起身——两手放在桌子上,头突然低下。



「请原谅我(Verzeihung)。」非常重的口音——听起来像是「请—原—荡我(Ver-ze-ihung)」。



「啊……」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乙——看了凤一眼。



凤也是整个人愣住,睁大了眼睛——回视乙一眼。



对方的头仍是低低的。「我想阻止那群人而去到森林,看到他们引发那么大的骚动也气坏了,便不自觉杀红了眼。我一直觉得很愧疚。」



雏像是盯着珍奇事物般低语:「他好怪喔~日本人都这么怪吗?」



「雏小姐,不能没礼貌。」叱责。



「没差,不过是一条手臂。老娘倒想知道,你是怎么砍滴?你会中国功夫吗?」



「怎么说呢……不是中国功夫。我用的是合气道(AIKI)。」



「『合气道』是啥?柔道吗?」



「怎么说呢……并不是。合气道没有组手(攻防对练)也没有乱取(自由对摔),打从稽古(练习方式)就大不同——」



「组手是啥?」「请问乱取是什么?」「稽古是人名吗?」



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翻译,杜搔了搔头。「就……就是……训练的方法截然不同。」



「请问是怎么个不同法?」凤——抢在乙之前发问/兴致勃勃的眼神燃起对抗意识。「先生全身上下除了一把日本卫毫无武装,竟能砍下特甲儿童的手臂,真是前所未闻。」



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杜麟太郎再度搔搔头。「是因为当时杀红眼了。现在叫我重来一次,大概五次会失败四次,才能砍断人头。」



「也就是五次会成功一次吗。」凤——十分钦佩。「还请先生就基础指点一二,想必那跟武术也不太一样吧?」



「首先……」杜思索了一下——看到凤的腰包。「拔起那把枪好吗?」



凤又睁大了眼睛——她提也没提过里面放了枪。「拔枪?」



「一般都是使用日本刀采正座姿势。请妳假装要射击我,拔出枪来好吗?」



乙+雏——无言/兴奋的表情。



「好的……」尽管感到困惑,凤还是打开腰包。一握住枪的当儿,她的手腕已被杜悄然伸来的手压制住。



不是握住,仅仅只是碰触。但凤丝毫动弹不得/拔不出枪/臂膀也无法移向左右。她一动,杜就会察觉而改变力向,牢牢压制住。



「妳在干嘛?凤?」「感觉好蠢喔。一旁观者乙+雏——一点也摸不清。



「先……先别吵我。」凤——恶战苦斗中。



「就是像这样,学习转换身体与力量的流向。妳若能抽手,就算突破初级了——」



「喝!」凤——猛然抬起右脚、踏上桌子。



劈啪一声,桌脚倾斜——杜一惊。



机械手臂使出全力回推杜——全然不顾咯吱作响的肩膀/扭曲身体/左脚使出全力踢击背后的墙壁/甩开杜的手——咚!在桌上单膝跪坐。



对着被使劲弹开而从座位滑落下来的杜,亮出手枪微微一笑。「本小姐突破初级了。」



乙+雏——疑惑。「凤,妳的裙子。」「看到小裤裤了。」



凤握着手枪迅速整理仪容——此时背后有声音响起。



「妳在做什么?」妮娜——讶异/手里拿着杜的日本刀。



「我……我在做日本式(Japanish)训练。」凤——压着裙子跪坐在桌上。



「下来。枪收起来,笨蛋。」妮娜——难得叱责了凤。



凤莫可奈何地照做——乙+雏窃笑不已。杜伤脑筋似的搔了搔头。



「第二班搜索有成。」妮娜——明快地。「杜先生提供的情报相当正确,我们已掌控设施,逮捕了<寄望之会>的基层人员。从扣押的通讯机器也查出他们与土耳其人集团<自由战士团>确实有联络。今后我们也会根据杜先生的情报展开行动。」



杜飘然起身——深深一鞠躬,展现日本式的敬礼。「谢谢。」



妮娜——将日本刀交给杜麟太郎。「请跟着我们共同搜查。这把国宝级武器……请您带着护身,但是请勿为我们出头,我们并末将您纳入我们的战力。基于情报管理,您还是会在我们的监视之下,直到事件解决。没有我们的允许,请勿擅自与他人联络。特别是原子炉一事千万别说出去。政府现正意图否定原子炉的存在,以防止市民恐慌。」



「我明白了。」杜麟太郎平静说完,将日本刀抱在手上,在座位一角坐下。



发号施令——力挽狂澜的现场指挥官。「正在搬运原子炉的<寄望之会>、等着接收原子炉的<自由战士团>、是为中枢的<收获>,统统要追查出来。军方已出动第一次派兵,不能再踌躇了。确认敌人的同时便进入第二状态,迅速截击!」



百万城邦第二十三行政区(Liesing)——咖啡厅旁/马路对面的崭新教堂。



停在路边停车格的小客车——坐在副驾驶座的冬真=正在讲行动电话。「……是的,我的钱包不见了。是……对不起,神父先生……是……」



切断通话/懊悔不已地合上手机——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海英茨。



其放在膝上的手——手枪正瞄准冬真。



「你的声音在颤抖喔。冷静点,否则大家都会遭殃。」



语带嘲笑的嗲声嗲气——很想回点什么的冬真=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久,巴洛神父从教堂出来了——对冬真按照海英茨指示在电话里头说「请来接我」的请求不疑有他,朝地下铁车站走去。



「你最好乖一点,不然头一个死的不是你而是巴洛神父。好,快去吧。」



海英茨握着枪的手插入上装口袋——催促着冬真下车。



两人一齐前往教堂——在入口附近站岗的警卫和气地打招呼:「你回来啦。」



身着白色制服的警卫——胸前别有<三冠保全>的社徽。总是笑脸迎人温和有礼,比起对路上行人投以睥睨目光或是动不动拿出警察派头压人的辖区警察队,更让人心安。



「您好……」冬真——顿时想跟警卫求救/但又怕会危及巴洛神父/毕竟他无法确定是否真有杀手正盯着巴洛神父。



「辛苦了。」海英茨——以平静得可恨的态度,跟警卫打招呼。



警卫报以笑容——冬真与海英茨进到教堂内/直接走向祭司室。



巴洛神父的办公桌——分析中的终端机。



海英茨探头看了一下——佩服。「光靠这台机器就全部分析出来啦,真厉害。」



冬真——悄悄将皮包拿在手上/手旋即被海英茨压住/惊讶地看着对方。



「一旦放进『那个』里面就完了,没有MSS的专用钥匙就打不开。」



惊讶转成惊愕。「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海英茨——没有回答,将终端机抱在手上/催促冬真/再度跟警卫打声招呼=离开教堂。



重新上车——无法违抗只得乖乖听令的冬真=悔恨与惊恐混乱了他的脑袋。



调阅终端机数据的海英茨——饶富兴味地说道:「幸好目前焦点都摆在内爆装置,尚未追查到以<666>代称的微波炉。唔……你不过说了句:『卫星要是坠落在市区』,他就能推测到这个地步、让分析有了大幅度的进展,巴洛神父果真是天才。」



「咦……?」倒抽一口气——恐惧与反胃同时在体内翻搅的冬真,凝视着对方。



他不记得跟海英茨提过那件事。



唯一的可能性——窃听。但是,窃听装置是在何时,又是如何装设的?一有可疑人物出入祭司室马上就会被发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但在他理清思绪前,海英茨的下一句话带来了更大的冲击。



「算了,也好。多亏我们这边有自愿殉职者,钸元素才能顺利地持续生产。明天早上就能抽取出足够核爆的原料了。」



心脏爆出很大的声响——几近感情麻痹的震惊。「你刚才……说什么?」



「咦?」



「你说核……」才说出口,全身便汗毛直竖——顿时察觉到自己有多震惊。



「哈哈,你还没听说啊。」对方笑了。那是处于压倒性优势者,令人畏惧的傲慢。



那一瞬间,冬真全懂了。为何巴洛神父会在这节骨眼安排自己出城。



他什么都不知情。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是凤的脸。想到面临那么大的危机,正在某处努力寻求解决之道的她,越觉得只面对一名犯人却什么也无法做的自己有多无能与窝囊,莫大的失望几乎使他快晕厥。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吧。」



恼人的笑声——听对方一说,冬真才发现有东西沿着脸颊滑落。



只有一滴——发自内心深处、有着令人不快血腥味的眼泪。



「来,把你的手机给我。你若乖乖听话,我就给你看有趣的事物。那是一般人绝对看不到的。既然还活着就要好好享乐,你说是不是啊?」



百万城邦第十三行政区(Hietzin)——因应人口增加,一栋接着一栋盖的公寓群。



邻近灿烂夺目的观光名胜,这一区的建筑物却像是矗立于另一个世界般的脏污——MSS通讯车正驶入该区的大马路。



后座车辆内——屏幕之一显示出男人的大头照=俄罗斯裔/散发危险气息的大胡子。



「确定是他吗?」



妮娜——凤三人转头/站在后座车辆墙边的杜麟太郎点点头。



「是他没错。头比以前秃了点,但他确实是『鳄鱼(Кроколил)』。」



妮娜按下通讯麦克风的按钮=联络正在进行搜查的第一班。



「杜先生(MORISAN)指认出<收获>的干部。外号『鳄鱼』,本名为罗曼夫-西科尔斯基。是给予<寄望之会>大量炸弹的中间人。第一班,一切以生擒这个男人为优先。」接着又陆续下令——逐一确认搜查状况。



第二班——前往分析班锁定的敌人通讯据点搜查,力阻<寄望之会>与<自由战士团>连系。第三班+第四班暨搜查宫队——轮番追踪原子炉的「遗臭」。



指挥通讯车辆+截击小队——因应搜查状况在市内移动/等待出击时机。



「每条搜查线都可能出现牺脑体武器。与各班之间保持联系。」



待命室与通讯官并列的通讯分析空间出入口附近——凤三人+杜正抬头仰望占满整面墙壁的屏幕群,接二连三显示影像与档案。



其中一面——电视新闻的画面……乙率先发声:「那是啥?战争?」



凤——表情一僵。「……怎么会这样?」



设置于第十八行政区(Wahring),军方第一次驻扎部队与BVT部队构筑的「前线基地」——在运动公园架设钢铁隔离栏形成的牢笼一端,「疑似可疑人物」的市民被放进去拘禁。牢笼里头没一个是德裔居民,收容的有一大半是土耳其裔、阿拉伯裔、波斯裔居民——电视台正在转播这场有如野火燎原般的骚动。



眼神楚楚可怜望着电视画面的雏——神情哀感的杜。



「一面利用大众传播让市民安心,一面又引发骚动……」妮娜——冷冷的眼神充满忿怒。「虽说有来自政府的压力,BVT也不能率先带军方进驻——」



『抵达下一个现场了,现在传送影像。』



通讯官飞快操作,将影像传送至另一面屏幕——百万城邦第十六行政区(Ottakring)的租赁仓库。



那是破墙而入的机体摄影机镜头拍摄到的影像。仓库一角座落着巨大的机器——被称为<席琳克丝的苇笛>,是联结到假想现实空间的装置。



其线路接到男人头部——呆滞的表情/上半身棵裎,盘腿坐在地上。



肿得通红的脸庞/身体/茫然的眼神。



『这里就只有这家伙在。』日向……犹如遍寻不着猎物的老虎低吟着。『像是受到辐射侵害导致神智不清……听得到他说什么吗?』



通讯官连忙调整音量——男人低喃着:『第二位天使吹响了号角、第三位天使……』



「快请分析班确认!」妮娜下指示=通讯官联络总部。



日向说:『确定这些家伙的同伙大批购入铅板。大概是为了防止辐射外泄。当地辖区的警察与宪兵也正在协助搜查。』



妮娜凝视着屏幕点头。「刚刚分析班也报告敌人有新讯息产生,是为『第三位天使吹响了号角』。讯息大概就是那个男人发送出去的,全面警戒放射能污染。原子炉的『遗臭』就交由第三班负责追踪,第二班去追缉<自由战士团>。」



『了解。』



结束通讯——立刻与第一班的御影联机。



『俄国黑帮拥有的物件均已扣押。』



影像——百万城邦第十四行政区(Penzing)=酒田旁的民宅。



客厅里散乱的钢丝捆/工具/胶带/耐热涂料。



『里头空无一人,此设施八成已遭弃置。发现了引信,但没有炸药。就现场作业的规模判断,他们制造并带走了大量的炸弹。策划发动大规模恐怖爆破行动的可能性相当大。』



「恐怕是最后的欺敌行动。这里交由分析班跟我们来搜查。你们继续追缉『鳄鱼』。」



『了解。』



通讯结束——妮娜看着杜麟太郎。「可能发生恐怖爆破事件的地点,杜先生(MORISAN)心里可有谱?」



摇摇头。「太多了,不知哪个才是。抱歉。」



铃声忽然响起——妮娜迅速接起手机。「我是。巴洛神父?啊……」



朝凤三人看了一眼——三人的注意力都在方才的影像画面与杜的话上。



「好的,我这就派人过去接您。」



妮娜——若无其事背对凤三人/走到驾驶座旁/对着通讯麦克风发话=小声。



「……交给巴洛神父的终端机不见了。显示终端机所在位置的GPS功能未发生作用,被某人抢走、遭到操控的可能性相当高。你们立刻赶去保护神父,接送他到总部。还有,他的学生冬真.约翰.门德尔下落不明。分析与终端机不见有关,请分析班迅速找出他的所在位置与终端机的下落。」



第四号角「一只大鹰飞上天空」







百万城邦第十八行政区(Wahring)——住宅区处处可见清真寺/居民多为伊斯兰教信徒的地区。



烈焰般火红的夕阳——驶入巷道的车……副驾驶座上表情呆滞的冬真。



来电声突然响起——海英茨狐疑的摸索口袋。



「记得我关掉电源啦……」掏出行动电话——线路自行接通/转成影像电话模式。



出现在画面中的少年——榛子色眼珠&乱翘的鬈发/五宫分明的清秀脸庞/神态宛如装模作样的白鹭鸶。



MSS分析班的联机官(Chorus),也是一名特甲儿童——水无月.阿道夫.卢克纳尔=傲慢地大吼:『你真是给人找麻烦耶,冬真!』



冬真=哑口/一语道破的发言让他的咽喉像是被掐住,难过得无法呼吸。



忽然歪着头的水无月——透过行动电话的镜头=看到眼睛倏地睁大的海英茨。



『你是谁?冬真咧?』



海英茨——露出假面式笑容。「冬真人在这里。请问你是?」



冷哼了一声。『大爷我是MSS的天才分析员水无月。冬真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而且又是关机状态?害我得藉由主服务器强制介入功能才联络上。』



「真是抱歉。因为电池没电了,就放在车上充电。」海英茨的谎言一句接一句。「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我这就把手机交给冬真。」



驶入巷道停车——递过行动电话/盯着冬真的目光犹如在说:不该说的别说。



「怎……怎么了?水无月先生。」



『你这笨蛋!』毫不留情的叱责。『除了巴洛神父请求协寻你还会是怎样!我马上镇定你的所在位置,派搜查官过去接你,你给我乖乖留在那里,一步也别动。』



「巴……巴洛神父先生呢?」冬真——丝毫不敢看向盯着自己不放的海英茨。



『MSS已派人过去保护他了。对了,刚刚那个人是谁?』



「我是冬真的朋友,『水无月先生』。」海英茨——沉稳接话。「我有点私事拖住了冬真先生。现在马上送他回去,烦请你帮我代为转告巴洛神父,请他留在教堂好吗?」



冬真顿时明白——海英茨打算折回教堂杀害巴洛神父。



浑身打哆嗦——慌忙出言阻止。「水无月先生——」



『不好。巴洛神父要求我们保护冬真、带他到南站,活像是要赶他出城似的。我真受不了你耶,冬真。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为……为什么说我没有自知之明?水无月先生……」



『你有完没完?别再称呼我「先生」了。我们是什么交情?这么见外。』水无月——越骂越顺口,还攀起关系来了。『你问我为什么说你没有自知之明?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凤小姐故作神秘的谜题不都会告诉你答案?别想骗我,你知道对不对?』



顿时垂头丧气——一时之间完全忘了海英茨的存在。



「……我是知道没错啊。不过,为什么那样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唯有出征者才有权利参加的猜谜,为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听说了?亏我偷装了好几次精细的收音装置都被破坏。』



「……别再窃听了,你可以直接问凤小姐啊。」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贵族的骄傲与矜持。』大模大样地双臂交抱。『好了,我追踪到你的所在位置,定位完毕了。搜查官会在五分钟内抵达。在那之前,跟我聊聊谜底吧——』



「不必那么麻烦。同样的时间,我也可以开车送他到南站。」



海英茨再度打断——抢走冬真手上的行动电话。



『那我改追踪车辆,给我车子的行照号码。还有,你到底是谁啊?』



「这是我跟朋友借的车。等我跟他问到号码就告诉你。对了,开车中使用行动电话不管是正副驾驶都算是违反交通规则,等一切搞定后就打给你。」



『我用的不是电话线路,而是主服务器强制切入。你要打给我的话——』



「拜拜。待会再聊啰,『水无月先生』。」



不管三七二十一切断通话/关掉电源——双手用力折坏。



「主服务器啊……我是听过,但没想到追踪能力如此高竿。好,下车吧。」



透过西装口袋握枪相向——顿失所依的冬真=只好咬牙听从。



「车子也得处理掉才行。这可是令尊门德尔博士的设计呢,真是可惜了。」



边说边催促冬真,进入小巷——在脏乱的街道上拦了辆出租车。



指示去处后,身子沉入座位的海英茨——忽然想起似的。「你们说的谜题是什么?那是什么暗号吗?快说。」



迫于对方恐怖的眼神,冬真只好全盘托出——谜题=三选一的选择题。凤告诉他的珍贵话语,居然在这种情形下被逼供,让他难过得都快哭了。



「哦,欧力安跟蝎子啊……那么,答案是什么?」



虽然凤早就告诉他了,但冬真却莫名地不想说出谜底。「我不知道。」



「以常识判断是B有毒吧?算了算了,有空再上网查。我倒是晓得他为何会受到蝎子攻击。你晓得吗?」



「不晓得……」



「因为他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一副理所当然——嘲笑失败者的口吻。「猎人欧力安爱上了一国的公主,国王便出了道难题。他若将国土上所有鸟兽猎捕殆尽,就将公主许配给他。国王自然是要猎人知难而退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但是猎人誓言会达成艰难任务,四处去猎捕。国王唯恐猎人真的达成任务而向众神求助,于是猎人一度眼盲,但在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又重见光明,朝鸟兽猎捕殆尽的目标迈进。猎人会那么强,是有狩猎女神阿特密斯(Artemis)相助,因为女神爱上了优秀的猎人。可是女神的兄长阿波罗(Apollo)很担心自己的妹妹,遂拜托诸神之母(MagnaMater)放出蝎子去杀掉猎人。也因此,成了猎户星座的猎人至今仍在逃避天蝎座……也就是那只蝎子的追杀——是这样没错吧?」



冬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完全没想到会听到那样的说明。「不……我真的不知道。」



「名门与俗子的教养果然有差。」微笑——笑完后又改口:「我开玩笑的。只是碰巧想到,化学元素简直就是小小的神话缩影。」友善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正用枪威胁人的态度/抑或是生性傲慢的从容。



「铀(Uran)、氦(Helium)、钽(Tantal)、铌(Niob)、钛(Titanium)——皆出自神的名字。虽说我是因此才看希腊神话的书,但越看越火大,看到一半就不看了。」



「……火大?」



「神话故事都大同小异。许什么愿,马上就会得现世报。眼盲、不良于行、进监牢、被杀害。简直像在说,许愿本身就是一种罪恶。猎人肯定也很后悔遭到蝎子的追杀。早知道就别爱上公主,什么狗屁誓言也不该发的。狩猎别那么强就没事了。」



嘲讽到极致、近乎喃喃自语的说话方式——完全不期待冬真的响应。



不久,出租车停下——在脏乱的街道下了车/走了一阵子、拐进后巷。



「你看。军方成立了集中营。」



海英茨用下巴指了指——自建筑物间隙得以窥见的运动公园,出现了惊人的景象。



军用机体坐镇其间/架设好的钢铁隔离网/武装警官队与军队合力搭起了天幕——还有拷着手铐,陆续被带进来的一大群老百姓。他们的怒吼、哭声、抗议贯彻巷道,有那么一瞬间冬真以为自己不是置身在土生土长的国家。



「占领的第一步,就是要像那样,事先将外国人逮捕起来。」



理解——被带来的净是阿拉伯裔、土耳其等非德裔居民。



推断——因为核武的关系而出动军队/展开不择手段的维安活动。



「可惜他们完全占算错误。事实上,他们采取的措施只是让我们更早一步实现『最终目标』。」



一时没听懂——不由得反问。「你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吗?」



「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微笑/压了压冬真的肩膀——透过上衣口袋举枪威胁,离开现场。



背后的喧哗逐渐远离——从小巷转进小巷,最后来到一家小小食品加工厂的腹地。



最里面的仓库——海英茨打开门锁,一进门就见到奇特的物品。



座落在仓库正中央的长方形物体——好一部巨大的「拖车」。



拖车后座外有彩绘的喷漆。



「失乐园(ParadiseLost)」——蛇正要将神似苹果的智慧之果交给亚当与夏娃。



「这是<塔夫塔(Taffeta)>自豪的拖车。」



「……<塔夫塔>?」



「一群贩卖五花八门的违法科技,满脑子背德知识、四处流浪的吉普赛人。」



此时,开在大苹果周边的后座车门打开,一位腰杆挺得很直的老婆婆带头、后面的老妪/妇人/妙龄女郎/少女们鱼贯现身。



清一色全是女性——带头的老婆婆突然以惊人的连珠炮速度发话。



「偶棉不素吉普赛伦,素跟埃及伦搞混了!要说揪说罗姆!不素素处流浪,素浪迹天涯!」



听来像德语,但浓浓的口音让老婆婆的话像是完全不同的语言。



「我没有恶意,玛吉露妲婆婆。」海英茨耸耸肩说道。



「你……你听得懂那位婆婆在说什么?」



「就跟『印第安』一样,『吉普赛(Gypsy)』也是歧视用语,是以前欧洲人误以为他们是埃及人(Egyptian)而取的便称,其实罗姆(Rom)才是他们的民族名。还有,别再说他们四处流浪了,他们不是在流浪而是在迁徙。」



海英茨解说的期间,被称作玛吉露姐婆婆的老婆婆,在妇人们的帮忙下穿上类似无尘衣的纯白服装。双手套上橡胶手套——宛如准备动外科手术。好几名妇人与少女也是同样的装扮,其它人手上都捧着计算器与好几叠厚得惊人的档案表,回到拖车上。



「看来是赶上了手术。进去吧。里面有人想见你。」



海英茨招手——诡异得犹如将被吸入异世界的氛围。



走向停在拖车对面的一辆大型卡车。



载货平台的门开着——踩上踏板,跟着海英茨进到里面。



目瞪口呆的冬真——平台里头=雪白的病床/手术台/点滴/流理台/医疗器具。



卡车后座是一整间白净的手术室——遮住手术台的灭菌塑料布=另一端躺了个人,冬真吓了一跳。



瘦骨嶙峋的青年——眼神闪闪发光/头部剃得很干净。



青年——低沉的嗓音。「真慢。那小子就是那个基督徒?」



「途中差点被MSS逮到,耽搁了些时间。来,冬真,往这边走。」



灭菌塑料布另一端的青年望着自己——炯炯有神地瞪视。



「我是土哥.塞泽尔。是被你们杀死的三兄妹的表哥。」(注:土哥(Togo)是取自与乃木希典并称为日俄战争英雄的东乡(Togo)平八郎。当时有「陆有乃木,海有东乡」之称』



全身颤栗——虽然心里早有底,还是开口问:「三兄妹……?」



「诺其、哈利德、安娣蕾。」



听到那三个名字的当下,他不由得大声反驳:



「不、不是的!大家都是真心想帮助他们——」



「被选上的子民,就得完成使命。唯有完成使命,灵魂才能获得救赎。」



青年打断冬真——语调宛如在吟唱咒文。冬真顿时明白,这个人就像是顽固的凝聚体,方才那位说话有口音的老婆婆似乎还比较好沟通。感觉上就像是跟墙壁另一头的人在说话。



「诺其抱着必死的决心炸成了碎片,哈利德与安娣蕾也勇敢奋战过,这次轮到我了。那些孩子没有白白死掉,我因此得知了你们的战斗方式。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赌上<自由战士团>的名声,我会将这座城市破坏殆尽!」



冬真依然说不出话,什么也无法反驳。



究竟,青年为何要剃掉头发?为什么明明那么健康,却躺在手术台上?头皮上画的线又是什么?



埋入颈项的管子——输血/电子生命维持装置。



一认知到那意味着什么,冬真的手脚违反意志,激烈地颤抖起来。



货台入口传来叽哩呱啦的说话声——玛露姬妲婆婆/妇人/女郎/少女们鱼贯进入。完全无视海英茨与冬真的存在,直接进入灭菌塑料布内侧。



青年最后瞪了冬真一眼,便闭上眼睛。



「动手吧。」



少女之一为青年戴上口罩。妇人之一为他注射。大家各自分工,利落地开始作业。很快的青年的身体失去了气力——沉入了深眠。



虽然冬真与海英茨又差不多待了三十分钟,但是从他看到青年睡着后,意识与记忆便成了零零落落的片断。



过度的震惊,使他的脑子无法将眼前的所见所闻组织成完整的画面。



发出骇人声响的电钻/回转的电锯/打开的头盖骨/在肉体上联结电子仪器。



血——没有想象中多。



即便是从青年头部摘除大脑时。



纯白的视界——晕眩摇晃的视野——歪七扭八的视点。



猛然回过神,冬真不知何时人已在平台外,蹲在仓库地板上。海英茨拍了拍他的背。



笑笑的声音。「这对你果然太刺激了。幸好没在手术室吐,不然玛露姬妲婆婆肯定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见识到有趣的事物了吧?一般人可是见不到的喔。」



意识缓慢地恢复——宛若飘浮在半空的脚,也开始有触地的感觉。呼吸困难——而且很想吐/脸上被泪水与鼻水沾湿。



「为、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要这么做……」不住地颤抖,紧紧抓住对方——泪如泉涌/抽抽噎噎/抛弃羞耻、也没了自尊地哭诉。「……请你、阻止手术、也许……也许、还来得及……求求你、阻止她们……」



此时玛露姬妲婆婆出现在货台,其它女性也逐一现身。



妇人之一推着载有「某种东西」的推车朝拖车走去。



大型「胶囊」——里头注满髓液、接有无数条管线、呈现淡淡橘色与粉红色泽的——脑。



是方才还在说话的,那位青年的脑。



牺脑体武器——为了对抗主服务器的电子支配。



「很遗憾,太迟了。」



海英茨的窃笑——双手抱住冬真的头强迫其转向自己,慢条斯理地用劝告不听话小孩的口吻说道:



「太迟了,一切的一切都太迟了。」







百万城邦第十三行政区(Hietzin)——被指定为下期开发预定地区,遭到弃置的农业设施。



停车状态的MSS车辆——妮娜在后座出入口对搜查官们发号施令。



「在这家饲料仓库发现的零件均已确认,是组装完毕后剩下的部分。据分析牺脑体武器已进入最终的组装制程。这里就交给辖区的警察处理,立刻追缉组装完成的『武器』与消失的炸弹下落。」



「了解。」众搜查官分别坐进各自的车里——扬长而去。



妮娜回到通讯车内——通讯官的声音。「宪兵破获敌人设施之一,也逮捕了大量购入铅板的敌方人员。第三班现已抵达该处现场——」



传送的影像一题不出来,通讯官便「呜」地倒抽了一口气。



眉头深锁的妮娜——瞪大了眼睛的凤——乙+雏=傻眼。



后方的杜麟太郎叹了一口气。「……傻瓜。」



乙惊颤了一下,回头看着杜。



第十一行政区(Simering)某公寓一室——几乎没什么家具、空荡荡的起居室,有个手握染血的日本刀、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盘腿坐着,一颗头东摇西晃。



他的周围有两具尸体——被切开的腹部/插着一把短刀/脖子剁得支离破碎。



全是日本人——唯一的幸存者=出现辐射曝害的症状,表情空洞。



妮娜下令:「交给宪兵调查,第三班继续进行搜查。第二班,状况如何?」



另一面屏幕上出现日向的脸。『即将抵达目标地点。第三班发现的那个现在是什么情况?起内哄?』



妮娜——无法说明,转向背后。「杜先生(MORISAN)?」



「那是……切腹自杀。」杜——眼睛瞇成一条线。「技巧与日本刀都有如钝刀,自然砍不断人头。」



「钝刀?」乙——见到惨死现场的画面丝毫不害怕/对这样的光景早已司空见惯——就像自己失去真实的手脚时那样。



见到乙满不在乎的坦然态度,杜深深看了她一眼——以非常悲伤的语气说:「就是不利了、不好用的刀刃。所以切腹之后,介错……就是斩首才会失败。」



一直默默凝视着画面的凤/胆怯地眼珠向上翻的雏——谁也没移开目光。



『切腹并斩首?这是某种仪式吗?』日向——讶异。



「这是武士的自裁方法。」妮娜——终于明白现场惨状的意义何在。



『是特意在死前进行拷问吗?』日向——似乎还是没搞懂,摇了摇头。『在宪兵与第三班的报告中,并未发现铅板。可能已用来包覆原子炉。本班已抵达第十八行政区(Wahring)的目标地点,要进行攻坚吗?』



「慢着。等分析班将你们那边的设施档案传送过来。」



拦阻骁勇善战的战术班成员的妮娜——凤三人+杜依然注视着惨死现场。



「好,设施内的构造档传送过来了。关乎那边的设施,正在确认是否为<自由战士团>这个集团入侵主伺服器<999>,窃取了分支机构交通运输省的档案。他们似乎是想窃夺有关列车的情报。一旦破获,会是很有力的资材,尽量别破坏敌人的通讯机器。」



『了解。』



日向——与班员们一起驱使机体……摄影机拍摄到的画面回传至通讯车上。



第十八行政区(Wahring)——小小的食品加工厂的腹地/后方的仓库。



四架军用机体以石破天惊的气势破坏壁面——攻坚。



工厂内——没有人影。仓库内——空荡荡的空间停了一台大型卡车。



卡车——开着的后座车门/平台上俨然是间整洁的手术室。



「这是……」妮娜倒抽一口气——握住的通讯麦克风轧吱作响。



忽然,平台上出现了人影——笑着凝视举起机枪手臂的军用机体。



穿着类似蓝色病患服的青年光着脚丫,踩上踏板走了下来。



剃得很干净的头部——额头.耳后.后脑勺整个消失……人工皮肤覆盖于伤口上。



无脑青年——嘲讽似的声音。『我名叫土哥.塞泽尔。你们来得太晚了,我已「不在这里」。快点逮捕我带走吧,我很想见见你们其中一位伙伴。见到了那家伙,我才会招供。』



通讯车辆内——妮娜向着通讯麦克风发出呻吟似的报告。



「第二班逮捕了大脑已被摘除的人物……由此可见,牺脑体武器已进入运作状态。各班严加戒备。『不知何时会出现』。」



后方,人靠在墙上的杜麟太郎——震惊/呻吟。



「……那是怎么回事?没了大脑的人还能活吗?」



「那是……为了抵抗主服务器的电子操控所研发出的牺脑体武器。」



凤——解说/毅然地盯着屏幕不放/脸上却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被摘除的大脑是用来作为武器的中枢装置……『本小姐等三人这就去破坏』。」



杜说不出话来——凝视着当仁不让接下艰难任务的三位少女/瞇细眼睛/平静地开口。



「神明与佛祖,都会允许妳们那样做的。」



无言地脸色一正的凤——笑了开来的乙——楚楚可怜看了杜一眼的雏。



通讯宫的声音忽地响起——口气很急迫。



「截取到辖区警局的报案电话。第十二行政区(Donaustadt)发生劫车事件。分析是持有炸弹的日本人集团所为。」



全体人员回头——妮娜明快回应:「这是最后的大规模欺敌行动。即刻赶往现场。第二班与第三班携手追查敌人主力部队的动静。」



通讯车改变路线——带着画面上映照的更多情报/怀着更沉重的心情朝街道长驱直入。



百万城邦第十二行政区(Donaustadt)——夜幕低垂的大马路=甫开发完毕的新环状线。



从饭店巴士总站发车,途经国境的巴士=前往斯洛维尼亚。



通讯车抵达——放出配备了小小的<羽翅(Feder)>,人称「苍蝇(Fliege)」的小型电眼圆盘,将监看的到周边状况回传至屏幕。



巡逻警车与洒水车排成了圆阵=停在正中央的国境巴士——被迫站在窗边的人质群。



三名武装人犯=身上绑有炸弹——一味地不断重复批判先进国家的犯罪声明,并未提出任何要求。



救护车/消防车/电视台SNG车统统集合在那一带——排成一圈的车头灯照亮了黑夜。



通讯车的屏幕——巴士驾驶座附近的一名武装犯=眼神空洞/脸庞出现辐射曝害症状显得肿胀/手像是遭受到重度的灼伤。



「被其它车挡住,无法再靠近了。」妮娜啧了一声。「其它集团有动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