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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2 / 2)


「尚未有消息进来。」通讯官响应。



「这是完全斩断退路的围城。其它集团极有可能会同时执行活动。」



屏幕之一——用扩音器劝说犯人的谈判专家高喊:『只释放孩子就好,拜托!』「在他们失去理智前,我来劝他们。」



杜麟太郎悲怆的请愿——妮娜点头/看着凤。



「凤,跟我来。乙跟雏留在这待命。」



迅速下车的三人——妮娜提高分贝:「我们是MSS,请让一让。」



避开车群,来到设置了障碍围栏的最前线——妮娜朝BVT队员叫嚣。



「让我带来的人劝他们。这位男士是他们的朋友——」



BVT队员还没来得及回话,巴士的门突然打开了。



紧张感暴走——车门出现一群神情怯懦的小朋友,纷纷下车。



谈判专家的声音:『谢谢。你们的善意值得信赖。』



杜发出呻吟:「他们是来真的。他们让那些孩子背了炸弹(包包)。」



朝这边走来的五位孩童——全体背上都用绳子绑了登山包与包包。



妮娜大叫:「快叫炸弹处理班!」



眼睛倏地睁大的凤——朝这边走过来的一名孩童突然停下脚步/泪珠大颗大颗滑落,转过头/其余四人的脸也同样转向巴士。



「孩子们又跑回去了!」



全体人员都愣住了——小孩们哭喊着爸妈/跑回去。



想冲出围栏去救他们的凤——杜抓住她的肩膀/压住。



甩也甩不开/动弹不得——杜悲切的说:「别管他们,让他们一起走吧。」



此时,围栏另一端的宪兵队,突然有位男人挺身而出以瓦斯枪射击。



镇压暴动用的橡胶弹接二连三击中折返孩童的脚——碎裂骨折。



令人神魂颠倒的精准速射——接二连三跌倒的孩童/最后一人跑向巴士=仅仅剩下几公尺的距离,朝紧闭的车门伸手的剎那。



「铿——!」巨大吊钟般的声响/爆压/火焰炸开来。



炸得支离破碎的巴士残骸——被冲击波弹飞到半空的「物体」。



那是朝巴士伸手的孩童——小小的身体画了道很大的圆弧,「飞过」爆炸时不约而同趴下的警官/宪兵队/急救队员们的头上。



目击那一幕的瞬间,凤扭动身子,藉由重心位移「闪开」压住自己的力量,反手推开对方。绝不是单凭蛮力的热衷忘我行为——不顾呆住的杜麟太郎,眼睛牢牢盯住飞到半空的孩童,迅速撤退——拔腿疾奔。



被凤推倒、跌倒在地上的杜,哑口无言地看着她跑开。



穿梭在人群与车群之间,几乎是采直线路径,一路闪躲狂奔——蹬!踢击地面。



跳跃——循着如箭一般的锐角式轨道=于离地两公尺高之处伸长了手。



尽管交错的车头灯遮住了视野,她仍然算准了坠落孩童的轨道,正确地、牢牢地在空中抱住了对方。



那天,她来不及拯救——自个按下炸弹按钮的小朋友。



但是,现在她救到了——「抓到了」/「也用手抱得牢牢的」。



正要着地之际,凤以左臂抱着孩童,右手拉断绳子、扯掉登山包,丢进两台并排的洒水车之间。



扯开喉咙放声尖叫:「趴下!要爆炸了!」



「轰隆!」



在车辆夹击的状态下产生爆压——火柱升起、车体与车体之间火炎喷出。为了保护孩童趴下身子的凤,两只脚踝都被高速飞散的破片刺得千疮百孔。



车头灯消失/燃烧的洒水车/水柱乱喷——几近成了人工喷泉。



「凤!」「凤~」乙+雏——由通讯车的屏幕找到凤的行踪/连忙赶去。



「凤!」妮娜——表情难以置信的屈膝跪地。「幸好赶上了……」



想要站起来的凤——两脚包覆在祖母绿光芒里=再传送/得到新的双脚。



妮娜代凤抱起孩童——失去意识/软绵绵的手/因为沐浴在爆炸气流中,骨头也断了/左半边脸熏得黑黑的。



「……这孩子还活着。」妮娜——叫唤救护队员。「这边!快!」



救护队员运走了孩童——站起身的凤撢都没撢衣服上的煤灰,目送对方离开。然后看向被炸飞的巴士残骸。救护队员与炸弹处理班正要运走倒下的四名小孩。只是四人好像都还活着。



除了射脚没有其它方法能守护的四位小孩——还有最后一位命是救回了,但因为爆炸气流可能会变成残障的孩童。



幸存者只有这五人,但谁能告诉他们其它乘客、敌人、他们的父母,全都不在这个世界了——他们的生命全被火焰夺走了的结果?



就像自己也曾遭受的切身之痛——家人与自己的大部分身体均化为了尘土。



要怎么跟那些幼小的孩童开口,才能让他们理解并接受这样的事实呢?



妮娜说:「我们走,接下来没有我们能做的事了。阻止那群人的主要行动才是当务之急。」



但凤只是满脸歉疚地转向这边走来的杜麟太郎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选择坐下来好好谈!为什么……!」



乙+雏几乎快跳起来似的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事完全没有理由苛责杜。



杜只是悲伤的凝视着凤说道:



「……抱歉。真的很抱歉。」



凤——咬牙/低头/摇摇头。「不……不能怪您,本小姐才该跟您道歉……」



妮娜注视着凤的模样——忽然转头看往通讯车的方向/很快转成明快的表情。



泰勒站在车旁,一直注视着妮娜等人。



只见他微微颔首,离开围观群众坐进自己的车,提早一步离开了现场——似乎那样做再当然不过。



在因为劫车事件围起的封锁线旁徐缓行驶的小客车——大脑被摘除的青年座车=海英茨代为接收,开走/副驾驶座上是仍被限制行动的冬真。



「<寄望之会>彻底结束了。原子炉也差不多『上轨道』了。」海英茨——虚无的声音/态度。「直到最后仍干得轰轰烈烈,很值得一看吧?」



车上的卫星导航——电视模式=新闻播报巴士爆炸的瞬间。



窗外的彼端,交错的车头灯光中窜出烟雾与火花。



冬真默然——多重打击与疲劳使他一脸呆滞,看着混乱的街道。



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好好运作,只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莫可奈何。这是为了避免再受到更大的冲击,自主性逃避现实——为了让心灵不再受伤害,命令精神即刻缩进壳里。



忽然间,他的眼睛注意到旧大楼之间,有人站在那里。



蓬乱金色长发/葱绿色眼珠/大件军用夹克/灰裤与靴子。



身形宛若少女——不知为何,对方似乎一直在观察这边。



顿时以为对方是无依无靠也无家可归的街头孤童之一。



但他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待他回过神来,那名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冬真没有以目光搜寻,只是将疲累的身体沉进座席里。



昏暗的小巷——两侧的墙壁响起蹬、蹬、蹬!轻快的声音。



看不到东西——只有声音沿着左右墙面攀了上去。



大楼屋顶发出一声相当大的「蹬!」——「某种物体」着地。



然后该处,咻地出现了「那个身影」。



就是不久前冬真看到的少女——迅速走近屋顶边端/一只脚跨上去,探出身子。



「不会错的,他是门德尔博士的儿子。怎么办,萤?」



少女的左手——粗壮的灰色机械手臂扬起,「发出入声」。「先追踪就好,皇。这是为了维护他的安全,也是为了达成我们的目的。在那班人决定杀害他之前,我们先按兵不动。还有,在市区别太常解除透化防壁。怕被监视器拍到。」



「这是为了省电。何况又隔了一道墙,就算拍到脸孔也难以辨认。不过,那家伙当真会带我们去找到理察.特拉克尔吗?」



「可能性很大。理察.特拉克尔惯于操控少数人制造事件。那位青年想必就是他藉以操控多数集团的傀儡。」



「只是苦于没证据。」耸耸肩——只有右肩。



「那正是我跟妳活存下来的意义。」



「我知道。这是警察做不来的工作。」面向环状道路的方向——凝视爆炎照得通亮的封锁线一角。「爱哭鬼小姐(Fraulein)很努力。我们也要更加努力。这一次,务必要痛宰那个男人。让理察.特拉克尔见识到真正的地狱。」



然后,咻地消失了身影。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免持听筒电话=妮娜的声音。『当时的情况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爆。目前是追踪发放炸弹的<收获>中心人物,与紧急锁定原子炉搬运管道双线并行。另外……关于冬真,也尚未查到他的下落。』



海嘉——语气相当平静。「冬真失踪的事先瞒着截击小队,万一影响她们的心情就危险了。宪兵队与BVT大队也将正式出动,会较容易逮捕敌人,但敌方战术指导者高明如赤鹿,不可能没料到。由敌人过去几小时都没有明显动静看来,肯定是在准备欺敌以外的战略。」



『不是避开追缉,而是在计划如何闪电突破治安组织的大规模封锁?』



「被视为原子炉接力第二棒的<自由战士团>,冒着藏身处所被查获的危险也要拿到交通运输省的档案就证明了一切。敌人已在做最后的整合。优先查明敌人目的与运输路线,以见招拆招。明白了吗?」



『了解。』



结束通讯——海嘉缓缓吐气,看着桌上的屏幕。



依然漆黑的通讯用窗口——看手表确认时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期间墙上的屏幕群也宣告着事件的进展。



终于抱持着最佳也最棒的冷静心情,迎接到「那一刻」。



通讯用窗口的黑色画面再度连上线——坠向更深的黑暗。



防止窃听/开始录音录像/微微的呼吸声——声音分析宣告出对方的存在。



没有停顿,一口气道出。



「烙印在我背上的『这个』,只是单纯的伤痕。只有『某个时刻』才会带着热度,就是遇到策划武装政变事件的普林西普公司名称时。对于受到操控的本国同胞,我已没有任何恨意。即便您是『杀害我丈夫的凶手』。对我而言,您也只不过是受到操控的可怜人之一。」



停了一拍——黑暗的彼端=感觉对方像是在等待进一步的答案。



「七——就是『一』。七是最后也是最初,是α也是ω,是救世主的降临、也是唯一显示绝对存在的隐喻。六个什么,是为了成就第七个什么而存在。七之后就『没了』。因为它是建立于六所完成的秩序之上,是具有绝对地位的支配者数字。」



沉默——对方正在细细品味海嘉的答案/也在等待海嘉发问。



「你要我『预测』目前尚未查明集团中的『第七集团』。倘若对方真『如我与您的想象』那般厉害,即使得以『使用讯息』,目前也找不到任何对策。军方正式部署的十二小时之后,一切就会明朗化了吧。我也握有勉强能与其抗衡的战斗兵种。正因此我该挂念的是寡廉鲜耻的正义信徒。他们将会是改变核子武装战争概念的武器先驱,也是唯一的使用者。以下是我的问题:过去武装政变的最终目标是『要让奥地利成为核子武装国』吧?还有,『间接促成此事件的远因是美国』吧?」



一呼一吸之间,通讯突然中断。



没有窃听的迹象——录音录像文件自动备份完毕。



几乎在通讯中断同时,讯息传抵的信号也亮起——又跟上次一样,对话前就已「预先」备妥。宛如他深信彼此不会欺骗、也不会犯错一样。



妳的回答与问题,如同在荒野中徘徊的骑士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第四位天使吹响号角时,一只大鹰飞上天高喊:「不幸啊,不幸啊,真不幸。住在地上的人们。因为还有三位天使的号角待响起。」



第五位天使吹响号角时,通往深渊的洞穴之钥将会开启。蓄势待发的蝗虫群,等待约定好的神之王国赋予蝎子的权限。蝗虫不时在找寻苦艾之火,相信那是建立王国的柱脚石。



寡廉鲜耻的正义信徒只唯恐那把火灭了,相信他们正在把玩到手的深渊之钥吧。



他们操弄虚伪,最先从我们手中夺走的为何?



再没有比失去形同贤明的人更心痛的了。



卡尔.克劳思



讯息——新的答案/新的问题。



海嘉看看手表。今天早上开始搜查,很快已过了十六个小时。



至今连一个敌方集团都没有击溃——也没有夺回原子炉。



乍看无意义的这段对话,其实蕴藏了最佳的解决之道。



离下次讯息还有四个钟头——找到正确解答,绰绰有余。







百万城邦第二十八行政区(Reinprecht)——以森林为背景的观光客用大型民宿。



俄罗斯犯罪联盟<收获>的基层组织所经营——跨越国境交易的伪造护照/援助亡命之徒.罪犯.逃亡者/储藏麻药、枪械与伪钞。



漆黑的夜色中——封锁了通往目标地点所有道路的战术班机体=第一班+第二班。



通讯车辆——「苍蝇(Fliege)」发出微细的低吟飞了出去。



在车内观看屏幕的妮娜——后方是双臂抱胸的杜麟太郎。



高空八百公尺处——机甲化的凤.乙.雏。



建筑物二楼——「苍蝇(Fliege)」之一拍到房间里的男人=影像回传王屏幕。



看来就不是善类的胡子男——妮娜回头/杜点头示意。



「确认目标。截击小队提高警戒、慎防牺脑体武器出现。第一班,准备攻坚!」



『了解。』御影=第一班——战意满满的应答。



通话倏地出现噪音——所有屏幕画面开始乱掉。



杜睁大了眼睛——妮娜大叫:「怎么回事……」



通讯官急切响应:「发生了电子干扰!认定是某种电磁波武器!」



「干扰这辆车……?这车又不是什么强大的军事武器——」



「砰!」一声——屏幕之一画面一黑。



精密射击——「苍蝇(Fliege)」陆续被击落。



『敌人出击——』御影的声音=间歇杂音。『不明——是哪个集团——』



「立刻逮捕目标——!」



妮娜的指令——磅!后座车门被打开。冷不防又被另一个人声给打断。



怒喝:「别动!(freeze)」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破门而入,举起半自动狙击步枪枪口。



妮娜——两手举起/冷峻的忿怒。「是美国兵……」



『那是怎么回事?凤?』『下面好多人喔,凤~?』高空——疑惑的乙+雏。



『继……继续在原地待命!绝对不能主动攻击!』



凤——深怕形势恶化/强忍着不安静待指令。



地面——自森林冲出的士兵群/搭载强大火力的机器武器=大型犬大小/配备车轮与六只脚/通称「步行者」×六架——包围了民宿与战术班。



部分冲进民宿里——几发枪响/不到两分钟即静默下来。房间一隅,「鳄鱼」=罗曼夫.西科尔斯基双手放在头后、单膝跪立。



MSS全体动弹不得,莫可奈何地看着目标被夺走不久——一辆车抵达。



慢条斯理下车的泰勒.卡登柏——宛如无视实际交通情况所设立的,毫无意志与情感的道路交通标志。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墙上屏幕映照出现场的影像——一字排开的美国兵。



妮娜:『没跟我方做任何联系就带兵埋伏、抢夺目标,这很明显是越权行为。』



海嘉——冷静凝视屏幕=接二连三显示的公文数据文件。



「不……这是BVT自抬身价的措施。拥有我们这样的组织,又透过那位次长阁下向美军欧洲司令部(EUCOM)D52特勤部队申请协助……不如说是因为某种压力,才『迫使』BVT以及政府向他们提出申请的吧?」



『军方的特种部队岂能在别国首都展开部署——』



「只要以保护美国大使馆与美系企业为名目,他们随时都能出兵。现在先压抑怒气,妮娜。无耻的正义信徒为了圆谎,肯定会夺走某种东西。」『信徒……?』



海嘉——浅浅一笑/岔开话题。「BVT有回应了。将于第一行政区的BVT总部大厦,由各组织联合侦讯『鳄鱼』。对于刚才战术班逮捕的土耳其人集团牺脑体,也下了同样的指示。千万别被迷惑了。看来我们每个人都已卷入此事件的咒缚之中无法脱身。」



百万城邦第二十八行政区(Reinprecht)——包抄民宿的两大阵营。



MSS主力部队——美军特勤部队。



上空——遵照妮娜指示警戒待命的凤三人,一直紧盯着地面的动静。



通讯车——妮娜见到后座车门门把被破坏,啧了一声=转向通讯麦克风。「再几分钟BVT的车就会抵达,带走我们的目标。我跟杜先生(MORISAN)会前往联合侦讯。人一带走,各班便回到搜查岗位。绝对不可以与EUCOM起冲突。」



『了解。但……为何EUCOM会出动?』屏幕上的御影——露出怒气平息后的冷静。『那群人近来有兴趣的是非洲与中国大陆。他们对这城市的存续,有渴望到会投入特殊作战阵容吗?』



『美国佬一听到核武就会闻风而至。』同样在屏幕上的日向——声音中有压抑住的狰狞勇猛。『对那些家伙而言,人造卫星与核武从以前就是大骚动的火种。不足为奇。』



「首先,统筹这两者的是美国战略军,想必不是EUCOM下的判断。D52部队早先就与CIA即有挂勾,在非洲到处为非妄为。这起事件他们根本就没必要连手。那样害怕卫星与核武恐怖行动的话,跟这个国家的军队合作镇压城市才是那群人的作法。根本无需刻意隐瞒我方、秘密配置部队,光明正大开着战车冲来就行了,何必如此缜密布局。」



「海嘉长宫说,那群人打算夺取某种东西。」妮娜插话——透过屏幕瞪视杵在民宿玄关口的泰勒。



『那就是他们为何提早掀底牌的原因了。』日向——备战姿态。『只要能调频到与无线遥控机器的操作线路同步,就能防止电子干扰。下次再让我遇到,直接绕到后方先痛宰电子工作部队。』



御影——附和。『要是他们以电子干扰作为障眼法、隐藏了底脾时,就再调两架机体从后方回防。然后我跟你——』



「你们想跟美国宣战吗?笨蛋!」妮娜——气冲冲。「再给海嘉长官添无谓的麻烦试试看!我当场射杀你们。」



『战术班一切谨遵我们白雪公主(雪妮碧黛)的吩咐,潮音。』御影——光明正大地眨眨眼。



「谁是『你们的』,不要叫我成年前的名字。何况那是你们擅自——」针对对方的发言,准备骂个痛快的妮娜——被通讯宫打断。「BVT的车来了。」



妮娜暂停通话,朝待命室呼喊:「杜先生(MORISAN)。」



「好的。」站起身的杜麟太郎——跟着妮娜下了车。



黑色烤漆BVT装甲车辆从森林小径出现,停在民宿前面——美国兵与被捆绑住的俄罗斯男人自建筑物中走出。



杜开口:「『鳄鱼(Кроколил)』,这是你恶有应得。」



男人恶狠狠地瞪视对方——冷哼。「你这兔子(Заяц),打算来剥我的皮吗?」(注:俄语中的兔子另有特殊涵意,专骂投机取巧的人;而鳄鱼则是指残忍毫无怜悯之心的人』



「这次该说是你自己剥自己的皮。」



浑身散发燃烧般恨意的男人,被BVT队员押进车内——关上车门。



「不管看几次,都不会错。」杜先生(MORISAN)——转向妮娜。「他的面相如此凶恶,是因为以前当过军方的大人物。我们也被那男人骗得好惨,剥了好几层皮。」



车子驶回小径——一上大马路即右转/在MSS与美国兵目送下离开。高空——乙+雏=嘟哝:『喂,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什么事都没发生啊~』『马上就移动了。再等一下——』



「砰隆」!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冻结住的地面各人/上空三人。



BVT的车驶上马路的附近——浓烟=以猛烈之势窜烧起来的火焰。



凤二话不说展翼飞翔——乙+雏慌忙跟随。



『截击小队!妳们看到什么?』妮娜叫喊。



不到两秒即到达现场的上空——凤=傻眼。



支离破碎的车辆——散落一地的碎片/火焰/烧焦的残骸。



被轰飞的门上文字=<BVT>。



才刚载着男人离去的车辆——就在MSS与美国兵的跟前爆破。



凤——全身几近虚脱/咬牙报告。『车辆全毁,原因不明。周围未发现敌人身影。幸存者……恐怕一个人也没有。』



地上——战术班与美国兵争先恐后赶到现场。



民宿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杜/整个人冻结,忿怒不已的妮娜。



「一离开我们的手就发生这种事,真不象话。」泰勒——与冷冷瞪视的妮娜眼神交会/以淡淡的口吻告知事实。「这是<收获>干的好事。他们为了自保,连伙伴都不惜杀害。这样一来就不难明白BVT为何会向我们求助。『换作是我们』,就不会以这种形式失去唯一的重要证人。爆破车子的敌人想必已逃之夭夭,慎重起见,就让我国的优秀士兵留下来搜索吧。我得先跟局里报告这件事。」



见到妮娜丝毫没有反驳,转身要回到自己座车时,忽然看着头上。



出现在低空的截击小队彩光——朝向带头的凤,泰勒举起左手。



凤的肉眼与探测同时捕捉到——竟然还贴在上面的OK绷。



不知是讽刺或有别的意涵——极有可能是夸耀自己在魔咒的忠实度上略胜一筹。然后才坐进车里,非常自我的在小径上回转一圈,扬长而去。



妮娜自泰勒的车移开目光——旋即与杜一同回到通讯车上,来电声响起/立刻接听手机。



「……我明白了,我们这就赶往现场。」



挂断电话/取下墙上的通讯麦克风——通知全队。



「就在刚才,宪兵队包围了今村蓉子与<寄望之会>主嫌集团。通讯指挥车暨第二班与<青炎(Saphir)>即刻赶往现场。<黄焰(Topas)>与第三班提防牺脑体武器出现。<紫火(Amethyst)>与第一班前往BVT总部大厦。方才移送到该大厦的土哥。塞泽尔指名截击小队小队长作为侦讯官。」



V



百万城邦第二十三行政区(Liesing)——宗教设施栉比鳞次的再开发地区。



朱门/石阶/受到文化托管的日本木造圣殿——樱花树庭院。



「耐用千年的木材桁架与钉子」——一般而言国家级古迹均以石造建筑居多,这可说是稀世少有的纯木造建筑。建于腹地一角的木造仓库——保管了亦列入保护的神轿/称为「山车」的人力彩车等好几种祭礼用道具。齐聚在这栋被视为城内日本人精神寄托的建筑物的<寄望之会>,已被宪兵队包围——进行攻坚。



枪火闪烁——杜麟太郎目不转睛注视着化为战场的圣殿。



身旁的乙——小心翼翼啃咬着棒棒糖。



「啊啊,花开啦。」杜——像是突然发现到,抬头望着头上的樱花。



变成花房的花苞——其中一朵的小小花辫,早先已被吹落。



杜的肩膀像是在隐忍什么似的抖动起来。



「……杜老爷,你在哭吗?」乙——有点担心/但不知要如何表示关心。



「恸哭。」寂寞的笑脸回望乙——没有泪水/只是悲伤的笑着。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乙——很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害杜更难过。



「那是,决定以我与我之身、丢掷敌人的心……」



杜断断续续地道出——在乙询问之前,干哑如风声的嗓音响起。



我了解(IchWeisses),恐怖分子悲哀的心(eintraurigewherzeinesTerroristen)。



言行不易分离的(WorteundeineHandlungsindunteibar),



一致的心(einherz)。



取代被剥夺的言语(EinErsatzvondenWortenvondenenausgeraubtwurde),



改以行动诉说的心(SeinHerzdasermiteinerHandlungerzahlenwird)。



决定以我与我之身丢掷敌人的心(EinHerzumeinenKorperbeieinemFeindzu)——



然而(Es),这又是真挚且热诚之人常有的悲哀(DerWegderMenschdermiternsthaftist)。



男人响彻心扉的朗诵——远处爆开的枪火/奋不顾身者扬起的临终哀鸣。



血染的圣殿——犹如泪珠般盛开的樱花。



骚乱当中仍充满静寂的人事物——深深笼罩着乙。



「——那是什么歌曲?」静静地询问。



「这是石川啄木的诗。我用别脚的德语随便翻译的。」



「啄木?」



「意同『啄木鸟(Specht)』,是某位日本诗人的名字。」



「哦……」



「日本曾是因幡白兔。」(注:出云神话之一,因幡国的白兔欺骗鳄鱼帮助牠渡河,快到河岸时鳄鱼发现受骗,白兔惨遭剥皮)喃语——说着乙听不懂的话语/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得杜的悲伤。「一心想踩著名为先进国家的鳄鱼渡河,却犯了愚蠢的失误,毛皮都被剥掉了。因而生出了言语被剥夺的那些人,也就是只能把自己当作炸弹投掷出去的那些人。」



「鳄鱼……?」乙感同身受的词汇——但是杜又说起别的事。



「那些人当中的今村蓉子,与她的叔叔今村晃教授,跟我一样都是<七望会>成员。我们跟俄罗斯人买了船,将七千名日本人从受污染的土地送出去。可是在港口被拦下,大家都死了。希望大家活着却杀害了大家。」



歉疚的声音——祈求的声音——大概两种情感都蕴含了的声音。



「结果,<七望会>成了<七亡会>。国家.国土.国民.国交.国史.国币.国财——七个全部阵亡的会,一切的一切全被鳄鱼剥夺了的会。如果不那么做,大家都会死。这间神社也是当时脱手求售的商品之一,这已不是我们的文物了。是我们在使用没错,所有权却属于这个国家,归文化托管国所有。那样一来,所有的一切迟早都会被鳄鱼吞吃入腹。」



「砰!」——忽然传来十分响亮的来复枪声。



腹地之外——于后方待命的救护车陆续开进来。



「……结束了。」死心的声音——两人一同伫立在现场等待,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妮娜来叫他们。



「老娘的体内也有鳄鱼。」



小小声的宣告——以为对方会不当一回事,但杜麟太郎微笑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直接就跟上对方的思维——宛如自己体内也住了一只。



「爸爸跟妈妈的身体被切成两半死掉时。」为什么这种事她会跟一个陌生人说呢——单纯的疑问/这是她第一次跟凤与雏以外的人提起。「我们搭的飞机遭到劫持而坠机。只有老娘活下来,身体被加装了机械。」



「那是911游戏。」——心中鳄鱼的声音再度复苏。「是被政府击落的。」「然后鳄鱼说,爸爸和妈妈会死掉都是恐怖分子害的。要老娘再遇到同一类的人就统统切成两半。那样一来,老娘也许就能见到天国的爸爸和妈妈呗。」



「小姑娘,妳是有成为刀刃的优秀素质。」温柔的嗓音。「也就是分辨善恶的咨质。刀刃本身是没有暧昧空间的。善归善、恶归恶。抑或是为善而恶、为恶而善。何为善、何为恶?是需要切成两半、划分得清清楚楚。妳心中的鳄鱼想必既恐怖又危险吧?再没有比问妳要为善或作恶更危险的抉择了。」



「哦——」莫名感到佩服——感觉对方像是在教自己,如何用言语牢牢压制住不知何时会炸开来的心头事物。



「我是钝刃(军人)。国家灭亡了,无法分辨善恶、亦求死不得。跟模仿切腹却连人头都砍不下来的那些人没什么差别。」



杜的语气中有着非常受伤、而且羞愧难当的感觉。



乙不明白个中缘由,但她还是笑了,很自然的笑容——拍拍对方的手臂。



「打起精神来。老娘会成为明王神的业物滴。教老娘合气道吧。」



杜麟太郎也受到感染,笑了——端详起乙来。



「被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一说,听了就开心。」



「嘿嘿。」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被当面称赞了两次标致,她也是暗爽在心。



将啃完的棒棒糖棒子丢掉,心想照着凤说的,学习礼貌的遣词用句也不坏。



妮娜从建筑物的方向走回——旁边跟了个身穿宪兵队制服的男人。



「这位是宪兵队的卡尔尤斯中队长。」妮娜对着杜说:「今村蓉子仍活着——目前正在接受治疗,并移送往BVT总部大厦、准备侦讯。可以请杜先生(MORISAN)一同前往吗?」



「她受伤了吗?」



「不是枪伤,而是刀伤。」男人说道。「伤在腹部——大概是切腹吧。」



紧绷的肩头顿时松懈。「我真的没脸去见今村教授了……」



小心翼翼拉了拉和服的袖子。「……杜老爷,你没事吧?」



抛给乙一个无力的微笑——杜重新面向男人。「只要能跟她说上话,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感谢您的协助。」男人礼貌回答——看向乙。「小姐是特甲儿童吗?」



「是的。」毕恭毕敬……模仿凤。「晚安(GutnAbend)。」



「实在很难说这是个美好的夜晚(GutenAbend)。」嘴角微微上扬=充满男人味的笑容。「小姐相当镇静喔。不像我们家的特甲儿童,因为接连看到切腹、自爆跟虐杀现场大受刺激,现在睡死了。」



「哦——」不可思议的回应——忽然发现对方的脸很眼熟。「大叔,请问你是不是巴士爆炸时,救了小朋友的人?」



劫持巴士现场射击孩童脚部的人——透过通讯车屏幕看到的。



「没错,正是『大叔』我。听说MSS都是年轻人的天下,想不到连现场指挥官也如此年轻有为,让我更觉得自己像个老头了。」



男人坏坏的一笑——看着妮娜说。



「<寄望之会>是瓦解了,大队接力的原子炉(Baton)却仍下落不明。根据妳们提供的情报,似乎已传到<自由战士团>手上了。这真要感谢MSS高明的搜查。虽然迟了些,但宪兵队也动员了全队规模的人力。引发这起愚蠢事态的家伙恐怕正在某处大笑。但我打算告诉他,他不会笑太久的。」



「同感。」妮娜——眼神有如冰雕般冷峻。「我不会让他笑着结束。」



百万城邦第一行政区(InnereStadt)——BVT总部大厦地下二楼=拘留设施。



固定在侦讯室内地板的长桌边铐着的青年——满溢杀戮眼神的核桃色眼珠/瘦削的脸庞。



头发被剃光的头——前额.耳朵后际.后脑勺。大脑整块消失=伤口覆有人工皮肤。



土哥.塞泽尔——其充满敌意的笑容,只有凤一人独自承受。



毅然——直视/拚命克制,不让悲痛溢于言表。



左侧墙上有镜子=魔术镜——另一边是BVT/MSS/MPB的人员,以及CIA的泰勒,正在观察凤与青年/并做记录。



「我看见了塞浦路斯的火。空袭的火。只要看见了那个,不管是谁都无法再恢复往常的生活。我们顿时明白自己的使命为何。诺其明白,哈利德明白,安娣蕾也明白。他们的父亲与母亲也明白。而妳,却杀了负有重大使命的人。」



对于青年的话语,凤一句也没有反驳——只是努力地倾听。



他是为了泄恨才会投降——是否还有别的目的,就是凤非查明不可的重点。



从事某种情报工作/谈判/控诉——不管青年的意图为何,都要反过来利用他、诱导他说出集团与原子炉的情报。



但是,开始对话不到十分钟,莫大的绝望便朝凤袭来。



「肩负使命的诺其早就做好与妳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我也继承了他的意志。」



露出凄厉笑容的青年——虽然人近在眼前,却有远在天边的感觉。



操着流畅得惊人的德语——但是他说的话、他的心与他的意志,统统都无法沟通。凤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心甘情愿让人摘除自己的大脑献给机械的青年——凤感觉得到,她与眼前这位有着根深蒂固「使命感」的对象之间,有个任何彩翼都难以飞越的鸿沟。



「——到底是谁赋予了你那样的使命?」



突然开口——饱受对方抨击之下,凤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是神(Allah)。这还用问吗?」



但青年只是提高了分贝——像是那么一来就能感到活着的价值。



「妳这听不到神谕的女冒渎者,我来告诉妳吧!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有个名叫冬真的孩子正在我的同胞那里。」



凤顿时呼吸困难——自己都感觉得到脸上的表情有多僵硬。



使用无线通讯——联络人在隔壁的御影。『……他说的是事实吗?还是——』



『恐怕是事实,小姐(Fraulein)。』御影歉疚的声音。『几小时前分析班一度追踪到他的位置,之后又不知去向。』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们希望妳专心搜查。巴洛神父也是强忍不安在协助我们,但他也说不希望让妳也怀着相同的不安进行搜查。不过,他为何会投降的原因,起码理清了一点。就是为了通知人质在他们手上好牵制我们。』



「怎么?吓到说不出话来了吗?妳这蠢货!」



牙一咬——按捺不了火气,克制不了死瞪着对方的自己。



「是你的神,数你们绑架无辜的老百姓当人质的吗?」



「住口,妳这机械做的杀人娼妇!妳的肉体还剩哪些部位是天生的?让我看看啊!」尽情嘲笑十十凤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对方愿意讲就让他讲。问他冬真的事。』御影——鼓励着凤/站在客观立场/以柔和的口气安慰她不管对方讲话多尖锐,都没必要感到受伤。



「……冬真先生人在哪里?」



「应该被带到赤鹿那里了。刚好可以作挡箭牌。」



毫不顾虑的说话方式——一心只想伤害凤。



『问他赤鹿的事。』



「……赤鹿是谁?」



「身怀蝎毒的战士。你们动不了他的。<沙漠劲旅>的赤鹿与我们正在保护『列车』。冬真也在那里头。」



『问出新的集团名了。快调查<沙漠劲旅>。』御影——乘胜追击的口吻。『问他「列车」的事。设法问出原子炉的路线。』



「……哪辆列车?你们这次是想占领列车好搬运原子炉吗?」



「『早就拿到手啦』。让天使吹响号角的是我们,我们正是负有使命的人。<贾哈尔之手>若没有我们<自由战士团>相挺根本就作不了战。因为他们是每次出战就哭哭啼啼祈祷的胆小鬼。净说些其实我们不想战争之类、不知羞耻的蠢话。我们一边战斗一边搬运。他们只负责守护组装过程。」



『问他组装地点在哪——』



「是谁不知羞耻啊!你以为你的大多数同胞会因此赞扬你吗!他们只会对胡搞瞎搞害得他们生活更加艰困的你唾弃不已!」



全然是诘问的口吻——已没心力再做诱导发问/也抑止不了不吐不快的话语。



「他们唾弃我,只因为我是真实。我是火。我是钢。是得到蝎子力量的蝗虫。是神赋与了我折磨你们的权利。」



『别理会他的挑衅——』



「既然你有那种心力,何不回韵给更多的同胞?既然你憎恨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们来就好!」



「住口。我跟妳这种半废铁人不同。我是什么样的存在,妳很快就会晓得。我要夺走妳的战力、切碎妳的身体,看看到底哪里是真的哪里是机械!」



『冷静下来,小姐(Fraulein)——』



「你们打算对冬真先生做什么!」



「可能会把他跟原子炉关在一起吧。他的精神状态现在极度不安定,体内肯定也快要溶化了。五分钟就会得白血病,过十五分钟就跟死人没两样了。大脑也会受到侵害。就算活了下来,也注定一辈子流口水跟尿失禁——」



「别说了!」



悲痛逾恒——忍受不了的凤道出了哀求。



「求求你……」



青年眼睛炯炯发光——漾开满足得几近无情的笑容。「我就是想看妳这样的表情。」



『……换手,凤。妳的问话很有收获。过来里这休息吧。』



凤站起身——朝以憎恨作为心灵最后支柱的青年,神色哀凄地说:



「你早点说的话,想看多少次本小姐都让你看。」







凤——出了侦讯室后,并没有进到隔壁的记录室/靠在走廊的墙上/调整呼吸。



替换她进去侦讯室的是BVT的人员——御影来到走廊,跟她说话。



「妳做得很好了,小姐(Fraulein)。」



鼓励与安慰——凤甩甩头拒绝/这时候不管听到什么,她都只觉得椎心刺骨。



御影慢慢解开她的心结:「妳让他供出了不明集团之一,还有赤鹿所属的集团名称。也理清了原子炉的搬运是由<自由战士团>负责调度的事实。他们威胁以冬真小弟当作挡箭牌,是为了突破我们的包围网。我们还来得及救冬真小弟。」



「那个人……实在是病人膏盲的邪恶化身。」



从记录室出来的泰勒——与动摇截然无缘的态度。



「但是如此一来,我们执行正义时就无须踌躇了。」



凤脸色一正,抬起脸来——燃烧般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就是正义来不及解救他,他才会变这样。先生还不明白吗?」



「小姐(Fraulein)!」跟这种人说也是白搭的表情。



但是,凤停不下来——也克制不住。「他就是因为深信的正义被夺走,不得已只好以憎恨作为粮食呀!正因为他想执行本身的正义——」



「所以他才想要核子武器?」犹如听到无聊的笑话,露出苦笑。「记住,恐怖分子没有正义可言。看来妳已经忘了这个事实。」



直接反唇相讥——对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深信不疑,病人膏盲的善人。



凤——话被打断/说不出话来/目光移开跟土哥没两样,难以沟通的男人。



走廊彼端传来明快利落的脚步声——妮娜。「盘问结束了?」



「换人侦讯中。」御影——看也不看泰勒。「凤小妹完美达成任务,问出了好几条大情报。特别是……冬真小弟的下落。」



「做得好。」妮娜的褒奖——温柔地触碰凤的肩膀。「休息一下。巴洛神父很快也会来到这里,协助我们盘问土哥.塞泽尔与分析牺脑体武器。」



凤——努力打起精神。「不用了,我很好。乙小姐呢?」



「与杜先生(MORISAN)在另一个房间。待会要盘问今村蓉子。她的腹部受伤呈现休克状态,BVT似乎打算趁她恢复意识时注射自白剂。」



御影愣住。「对受伤的人注射自白剂?可能会加速死亡。」



「有优秀的医师在场就不用担心。」泰勒突然插话:「我也过去。身为先进国家的一员,对于坠入地狱道的女斗士也极有兴趣。」



盘问重伤者的房间——兼急诊室的一室。



进入隔壁记录室的妮娜/泰勒——接替凤与御影的位子,负责盘问土哥.塞泽尔。



在魔术镜的内侧执行业务的大人们——录音录像/测谎机/生命维持装置运作中。



孤零零坐在角落的乙——双手抱着日本刀。



「那是?」妮娜问。



「杜老爷请老娘保管的啦。」



妮娜点点头——一面与泰勒保持距离,一面看着魔术镜另一端。



卧床的女人——旁边坐着杜/与随行医师。



『接受协助复兴的国家,俨然成了先进国家的家畜。这一点,我是在祖国灭亡之后才深刻体会到。』女人=今村蓉子——以日语对话。



口译官翻译成德语——同时启动声音分析自动翻译系统。采取双重措施以防误译。



『所以你们才会去拜托「鳄鱼」那种败类?那家伙可是专门吞食弱小的邪魔歪道。』



『不,<收获>也只是协助集团之一。他们负责潜进森林、拆解卫星与原子炉交给我们搬运。他们似乎另有别的交易要忙。』



『交易……?』



杜麟太郎歪头纳闷——记录室内的妮娜与宪兵队员们也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妮娜——危险的表情。「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说<收获>也在卫星坠落现场?」



『可以说明一下吗?妳说的那个交易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应该是跟卫星有关的吧。我们只是按照计划,根据拖车发出的通知采取行动。<收获>一次也没有跟拖车联络。』



『拖车?』



『集团之一拥有的工具。运用原子炉制作<666>的道具里头一应俱全。至于是哪个集团所持有,没有一个集团知道。』



『「鳄鱼」又是用什么名义,骗你们组织底下的年轻人背负炸弹?』



『支持原子炉搬运路线本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与我们交换,说要去从事某种交易……反正,那种人只会为了钱做事……』



『「鳄鱼」完成了职责还不离开,是想拿到钱再逃出城吗?』



『对……』女人的目光忽然失焦——犹如幽灵般面无表情。『大师……恳、恳求大师送我最后一程……』



『傻瓜,妳会害我犯下杀人罪的。』温柔的微笑。『告诉我,原子炉现在在哪?』



『已经在轨道上了……我知道切腹尚不足以洗清我的罪孽……但是……』



女人的意识中断——医师慌忙量取女人的脉搏,准备药品。



记录室——乙哀伤地抱着日本刀,望着静默的杜。



「盘问暂时中止。请回来这里。」BVT局员说。



妮娜迅速回头——表情冻如寒剑。「这是怎么一回事,泰勒次长?你不是说<收获>是拖车的持有者,也是这个计划的核心团体吗?现在听起来,<收获>根本就是别有所图。」



泰勒——与另一位BVT局员交头接耳/瞥了妮娜一眼/面不改色地说:



「自白剂有可能白用了。」



「……什么?」



「根据刚刚得到的情报,今村蓉子罹患了癌症。为了减轻痛苦正在服用抗癌剂。因此自白剂的效果也大打折扣,脑子不听使唤,容易胡思乱想。」



「抗癌剂与自白剂会互相抵触?听都没听过。」



「病例少之又少,但确实是有的。本人认为她的口供并不正确。而是受制于混乱的脑袋、无法克制妄想,而说出自以为是的假事实。」



「你是说她刚才的证言全是妄想?你想藉此敷衍过去吗?」



「本人自有方法证明我说的才是事实。待会会为她注射能中和抗癌剂效果的强力自白剂。」



「那么做岂不是要她毙命?你看看她,已是风中残烛了!」



「所以刚刚本人已透过这边的局员向BVT确认是否可行。这里的设备顶多只能让她勉强活着,无法取得正确的口供。我已安排将她移送到医疗设备更完善的医院,借用一问病房作为侦讯室。」



「你这浑帐,休想为所妄为——」



「没时间犹豫了,MSS副官阁下。我跟BVT已谈妥。请妳们遵照高层组织的意愿。再不快点,一切就太迟了。」



妮娜绝美的脸庞满溢冻结的怒气——闭上嘴,揣测对方的本意。



背后,杜麟太郎一副虚脱模样进到记录室——乙立刻起身迎上前。



「谢谢妳啊,帮我保管这家伙。」杜——接过日本刀/将兼具国宝与护身武器等双重矛盾身分的物品夹在腋下。



「杜先生。」另一位BVT局员进到室内。「今村教授已结束宪兵队的约谈,正往这里来。希望您在后门等他。等到今村蓉子的移送准备一就绪,我们再去找您。」



「好的,谢谢。」一副快虚脱的模样回应——朝魔术镜另一端正准备转院的女人看了一眼,又和蔼的对乙一笑。「我去挨一下骂就回来。」



「老娘陪你一起去。」神情肃穆地说。「妮娜,可以呗?」



「保持无线通讯。移送完毕后,妳跟凤就回总部休息。雏已经归营了。」



妮娜——边用手机联络事项边走出记录室。



乙和杜跟在妮娜后头来到走廊——从地下室走到地上,朝后门走去。



「你还好吗?」乙——露出难得的关心神情。



「我是在气自己的窝囊。为什么会害大家落到这步田地……」



让监视出入口的BVT队员看过通行证后,两人来到屋外——夜凉似冰的户外。



偏远的角落——地下停车场出入口处,慌忙集合的BVT车辆/对向车道驶来救护车。迅速搬送、护卫——载送今村蓉子的车辆。



「CIA的人说,刚才的口供全是谎言。你也认为那个女人说了谎吗?」



「不,就算她说谎也改变不了什么。寄望之会的同志全死了,她又何必在死前对『鳄鱼』的事撒谎——」



砰!



突然,枪声响彻附近一带。才刚从BVT大厦腹地驶出的救护车发出尖锐煞车声停下——跟在后方的装甲巡逻车群迅速包围、展开护卫。



乙眼睛睁得圆大,整个人僵住。杜一个踉舱,后背撞到建筑物墙壁。



「是狙击!」远处的BVT队员朝通讯机大吼——活像挨枪的人是自己,发出哀鸣:「有『埋伏』!『嫌犯遭到枪击』!!」



一听到紧急通报,凤就冲出记录室,在走廊拔腿狂奔,穿梭在吓呆了的BVT局员之间,一到屋外旋即机甲化——展翼飞翔。



「快出来!」



吶喊——被扑来的劲风吹得无声无息。



「快出来射击本小姐!快啊!现在就开枪!」



挺身而出成为标靶,以探测对方的位置——但是敌人已达到目的,自然不予理会。



『凤……』慌忙机甲化飞上天空的乙=明知凤此举根本没有用,她还是无法放任不管地跟了上去。



凤——飞快在周围盘旋/探测/搜寻不知躲在何方的狙击手,继续飞行。



乙——茫然地停悬/只能旁观在空中瞎飞的紫光,什么忙也帮不上。



妮娜的无线通讯:『凤!下来!搜查交给BVT队员就好!』



『嫌犯呢?要不要紧?』



『……已经死亡。妳们立刻归营,别再浪费体力。』



旧城区上空——乙不安的遥望着恸哭不止的紫色彩光。



忽然,乙的彩翼探测到某种信息——俯视下方的街道。人影特征=身穿铁青色和服的杜麟太郎,离开BVT大厦的腹地,进入建筑物之间的狭窄通道,消失了身影。



不自觉朝向那边飞去——来到通道的正上方。



无人——注意到路中央放了个东西,迅速降落捡起来看。



居然是方才杜还夹在腋下的日本刀。



「……杜老爷?」



没有回应——凤还在上空,空等狙击手的反应。



茫然伫立的乙——突然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像是快被拖入黑暗的地方。



观光名胜密集的第一行政区(InnereStadt),环绕旧城区的环城大道(Ringstrsse),行驶其上的面包车——车体印有保全公司商标/驾驶座与副驾驶座坐着身穿制服的男人。



后座——夹在穿着同样制服的两名男人中间坐着的杜=左右都有枪抵住。



滑动座位与杜面对面的微笑青年——海英茨。「谢谢你乖乖合作,杜先生。托你的福,我就不用杀今村教授了。」



杜——双臂抱胸/态度平静。「……说今村教授要来,是骗我的吗?海英茨少爷?」



「那倒是真的。只不过杜先生反抗的话,我随时都能杀掉今村教授。」



「你掳走我又能干嘛?」杜——感到很不可思议。



「今村蓉子没有自裁,这样就麻烦了。所以在情报操控上需要你的协助。也就是说,是你通风报信,导致今村蓉子遭到暗杀。」



「那是谁画的蓝图?」



「好妙的譬喻。是谁画的蓝图吗?有各式各样的人想在图上乱画一通,但只有少数被遴选上的人『有此荣幸』。你只要肯乖乖听话,我就让你们见面。毕竟我也不讨厌杜先生。你不妨借此机会成为我们的伙伴吧。」



「少爷,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让这座城市的人瞠这种浑水?你担让这个国家灭亡吗?」



「不是的,杜先生。这一切全是为了市民好。这是为了真正够资格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而设的计划。为了将这国家导向强大的正途,大家都拚命在工作。因此,你也要为了我们工作,杜先生。这是住在本市的人民应尽的义务。」



BVT大厦最上层——贵宾室。



墙上的巨大屏幕+又厚又重又长又大的家具+直接连接全组织的终端机——站在屏幕前的埃贡=傻眼。



「竟、竟然在本大厦的大门口遭到狙击……实在太丢脸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不用感到难堪。」威风凛凛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三名男人之一……胸前别有未来党党员胸章。



「BVT也不过是接受外国机关的要求,按照标准程序应对处理罢了。」浅浅冷笑——议员胸章。



「至今还被敌人要得团团转的现场部队才有问题。」施压的眼神——官阶章。



「是……」埃贡——吞下反驳/宛如被绑死似的直立不动。



「姑且不论重要证人中两人已死,另一人还没有大脑哩。害我看到如此恶心的东西。」心浮气躁的党员胸章。



「国法研才女海嘉似乎陷入了苦战。不论MSS的搜查结果如何,都别想归咎到BVT头上。」声音愉快的议员胸章。



「接下来十二小时内,若没能击溃剩下的六个集团,就势必得出动军队。你快趁现在做好准备,好将指挥权移交给我们。」不容分说的宫阶章。



「是……现阶段正在进行的搜查呢?」



「继续。尤其是MSS,就让他们孤军奋战下去。」堂页胸章。



「万一出状况,责任统统让他们去扛。BV毫发无伤。」议员胸章。



「BVT只需告知国民结果。反正有军方出面镇压。」官阶章。



「可是,万一核武在那之前被启用……」



「我们不会灭亡。」



议员胸章笑着说——党员胸章与宫阶章均点头同意。



埃贡——哑口/对于面临天大紧急事态仍不为所动的三人感到恐惧,像是胆怯的螳螂缩起了身子,动也不动。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四楼=队员宿舍。



归队的凤+乙——与先行回来的雏一同去淋浴室。



原则——淋浴时务必要两人以上同行,互相照顾。



防止发生机率数万分之一的意外=万一热水温度影响到手脚引发故障而无法动弹,即使是小小的水洼也可能溺毙她们。话虽如此,每次三人共浴并不会沉浸在戒慎恐惧的气氛中——而是「大家相亲相爱一起入浴」的习惯使然。



凤——在淋浴间里从头冲热水澡、麻痹了的疲劳感觉渐渐复苏,对于之后「不得不休息补眠」一事也感到些许震惊。



原则——每天都要有充足的睡眠=以免大脑疲劳造成空中机动能力显著衰退。



现在叫本小姐「睡觉」,本小姐哪「睡得着」?



她从来没如此不安过,现在叫她忘掉一切睡觉去,比命令她做不讲理的事更教人受伤。



无脑青年怨嗟的笑容——冬真现正惨遭毒手的各种想象。



爆破与狙击——失去的两名嫌犯。



再加上,留下日本刀突然失踪的杜——现场陷入混乱=是被敌人绑架吗?还是杜原本就与犯罪集团有挂勾?



今村蓉子的供述——与CIA的情报矛盾的内容。



到底是哪一方说了谎,目的又是为何?整起事件又受到多少虚伪蒙蔽?



整个人快被接连发生的惦念漩涡吞没——设法甩开那些思绪,出了淋浴间。



更衣室——已穿好内衣裤的乙在吹干湿发/雏包着大浴巾困倦地看着虚空。面前突然出现了吹风机——表情木然的雏瞪大了眼睛/乙粗手粗脚地帮她吹干湿发。



凤不在的时候,对雏总会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乙——尽管对杜的下落也很挂心,却绝口不提这件事。



凤拿着毛巾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的身体。



声音——「妳的肉体还剩哪里是天生的?」



在心中回复——这就是「我现在的肉体」,「全部」都是。即使手脚不是天生的,但只要我不失去「这就是我的手脚」的认同感,「那就等同于完整了自我的肉身」。



回头——拚命取回坚强的个性,冷静命令手脚与自己,呼唤两人。



「好了,两位小姐。快回房睡觉吧。可能无法睡很久,马上就会被叫醒,但我们还是要努力地补眠。等醒来后,本小姐会再发护身符给妳们。」



百万城邦第九行政区(Alsergrund)——近几年来增设的货物列车停靠站一角。



冬真坐在像是警卫室的小屋角落椅子上,看着沉默寡言的土耳其裔男人在通讯终端机旁一直抽烟喝咖啡,发现自己渴望能吃一顿温暖的料理、热水澡与舒适的床更甚于获救。希望能不时拿起放在旁边桌上的水跟面包咬一咬,也希望能自由去上厕所、站起来伸伸懒腰。但是,目前他最想要的还是床了。好想忘掉一切躺得平平的,想解救除了茫然还是茫然的脑袋——



精神疲劳到极限的状态下,小屋的门突然打开来。



冬真心中立刻燃起希望,因为他看到进来的是眼熟的保全公司制服。



胸前绣有社名——<三冠保全(DreiKronen)>。



教会签约合作的保全公司,亲切又优秀的数名警卫跟着海英茨一起现身,接着是被警卫用枪抵住的亚裔男人进来。



冬真先是一愣,明白持枪保全不是与自己同一国的失望接着伴随而来,最后顿悟<三冠保全>跟海英茨是同伙的事实——原本就被绝望染色的精神状态,又狠狠挨上一击。



事实——他们正是能够进入祭司室的人/能够偷听、也能装窃听设备的人/有机会观察自己与巴洛神父一举一动的人/随时都能杀害巴洛神父的人。



脑袋逐渐空白,心灵却无法再承受更多打击,以「放弃吧」、「别去想」、「释放所有的感情」的想法,张起精神上的防护网。



结果——冬真只是虚软无力地望着他们,肩膀被海英茨压住。



「我还以为你会更吃惊的,想不到你这么坚强。」



冬真逃避现实的呆滞模样,似乎被误认是大器的表现。



亚裔男人被迫坐在附近的座椅——望着自己这边。「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反射性回答。「冬真.约翰.门德尔。」



似曾相识的面孔——看到和服才想起来。他是在<维也纳塔>见过的亚洲人之一。



「冬真是我的朋友。」海英茨大言不惭地说。「这位是杜麟太郎先生,是日本人。也是很久以前,救了家父一命的恩人。」



「……恩人?」冬真回问——脑袋稍微清楚一点了/日本男人一在身旁坐下,他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家父的身体不是从以前就那样。是被恐怖分子枪击才变那样。当时多亏杜先生出手相救,虽然家父为了延命而失去的多如受到诅咒,仍对杜先生相当感谢。」



杜突然发问:「你父亲跟这起事件有关吗?」



海英茨笑了。「那个人什么都不知情,整件事都是我在操作(Handhaben)。」



「这样啊。」杜——兴趣缺缺的响应/对着冬真微笑。「不管那个了,我想睡一下。可以让我躺一下吗?弟弟,你也想休息一下吧?」



体贴——冬真明白杜是在安抚自己。泪水差点夺眶而出。紧张不安得发出哀鸣的心稍微平静了一迪一。



但是,海英茨却说:「那可不行,赤鹿在叫我们了。来,走吧。」



短暂放松结束,冬真从座位上被拉起来——在杜关怀的视线守护下离开小屋,跟着保全来到有多条轨道并排的列车停车位。



夜晚的铁道——没有站员。因为是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的警卫重地,一旦进去了就真的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MSS会循线追查到本国的保全公司如此大规模协助敌人吗——万一没查到,他们会来救自己吗?



思考能力稍微恢复之后,悲观的念头又再度浮现——心灵又命令「放弃」。



别去想——绝望的思绪切削着心灵/疲劳涌现/压力过大而呼吸困难。



在他遵照心灵的指令张起防护网时,来到了轨道上有三节大型货柜联结的车位。



中央的货柜重重上锁,前方的有一群武装土耳其裔男人出出入人,后方的是空空如也。



海英茨指着正中央的货柜。「原子炉就放在那里面。」



身体反射性颤了一下。「咦……?」



「不用担心。它包了七层铅板,还上了混凝土密封固化剂与冷却剂。根据<塔夫塔>的计算,还能撑上三小时。这要感谢<寄望之会>与<自由战士团>的活跃。」



猛然惊觉——沐浴在灯光下的土耳其裔男人们=脸色苍白/脸颊猛起水泡/脖子浮肿。



出现辐射曝害的症状,扛着枪械默默进行作业的男人们,在冬真眼里就犹如恶灵一般,顿时倒退两三步——一个很粗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再一小时就出发。」德语——有亚洲口音。



冬真转过头,看见一位扛着巨大来复枪的男子与一名印度裔男子走来。



「了解,赤鹿。奎师纳也要一起去吗?<沙漠劲旅>的两名勇将同时出马,什么都不足为惧了。」海英茨假面式的亲切笑容——两名男人无动于衷。



「那小子就是挡箭牌?」扛着来复枪的男人——赤鹿=虽然是德文名称但应该是日本人/仿佛能无情舍弃全世界的淡然态度。



「没错。土哥应该将我们握有人质的消息放出去了。分析<666>的巴洛神父要求救他的话,公安局也不能撒手不管。」



「上车。」



赤鹿下巴努了努——冬直五刻被周围的土耳其裔男人架住手腕,成为名称与意志自己都无法认同的,名为「人质」的物体,被押进殿后的空货柜中。以为门就要被关起来时——



「慢着。」赤鹿以蛇般迅敏的动作举起来复枪上膛,瞄准货柜里头。



冬真的心脏发出了「怦咚」巨大的声响——周围的人也全都愣住。



直盯着货柜里头的赤鹿——忽然放下来复枪/用下巴努了努。



「……关上。」



一度以为自己会遭到射杀的冬真全身虚软——货柜门发出喀啦喀啦响,关了起来。



「拜拜。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再相见。」



海英茨笑着说——门被完全关上,外边响起上锁的声音。



本以为会被关在黑暗中,脚下碰到了手电筒——借着那个的亮光打量起四周。



很大的软垫/宝特瓶装矿泉水——然后就没了。



坐在软垫上靠着墙壁——用水滋润紧张而干渴的喉咙。



因为四周都没人而感到安心——疲劳逐渐涌现。



外头持枪的男人们叽哩呱啦的,他的意识仍是被拖进了梦乡。



忽然间——黑暗中像是有「东西」在移动,但在他确定是什么前已闭上了眼。



全身虚脱,这次真的什么都不管了,脑中某个角落浮现「为什么猎人就是打不赢蝎子呢?」的想法。



谜题——「想活着再听听她的声音」。再看看她的笑容——就像那天,他们一起被关在某个地方时,她给他OK绷时的笑容/赐予了他勇气.温柔.喜悦的符咒。



抱着最后的希望入眠的冬真,耳朵旁响起了压低音量的窃窃私语。



「那个叫赤鹿的男人是不是内建了震压式雷达?」



冬真困到眼睛睁不开——累到分辨不出这是梦里/还是货柜外的说话声。



「就算是,他也没有火眼金睛能看穿妳的透化防壁。别担心,皇。」



「问题是,这么一来不就连我们也被关起来了?」



「原子炉就近在咫尺。要他们带我们找到理察.特拉克尔,这是绝佳地点。况且我们也不能让门德尔博士的儿子死掉。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咻地现身的少女——窥伺微弱手电筒照射下的冬真睡脸。



「长得真可爱,鼻子的形状跟门德尔博士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小子迟早有一天也变得跟开发出我们的那位恐怖大天才一样。」



「多亏门德尔博士,我现在才能以妳的手臂之姿存活于这世上。我们也稍微睡一下,进入充电模式吧。」



「晚安,萤。我会在痛宰理察.特拉克尔之前叫醒妳。」



左臂=发出「哔、哔」的电子声——整只手臂像是突然没了力气。



少女转动左臂——像在确认转动「那个」的是自己。



走到墙边——坐下/宛如幽灵,一点声响也没有。



凝视着酣睡入眠的冬真,双臂抱胸缩起身子,咻地身影再度消失。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神清气爽、穿戴整齐的海嘉——结束短暂的补眠,回到工作岗位。



换妮娜去补眠——由御影指挥现场。



办公桌的屏幕之一出现女人的脸=神情木然的分析课课长夏琳。『敌人确实试着侵入主伺服器分支机构。与其说胆子大,不如说他们根本就豁出去了。根据分析结果,断定敌人设定铁路为原子炉的搬运管道。不过再怎么说,列车都是阻止得了的呀,真奇怪。』



「他们肯定想出了我们『阻止不了的手段』。」



「我们也正朝这个方向预测他们会如何突破我方的包围网。」



「谢谢。请继续进行分析。」



结束通讯——陆续下达指示,确认针对「对话」的准备已就绪。



线路始终开启的窗口画面一片漆黑——时间算得刚刚好,再度开始通讯=映照出黑暗。



开始录音录像——防止窃听机器启动——声音分析运作——隐约可听见男人的呼吸声。



海嘉慢条斯理地停顿了一下才说。「那群无耻的信徒操弄虚伪,最初夺走的……就是『证人气尽管您事先已警告我,我还是犯了相当大的失误。日本人以及俄罗斯人集团的两名主嫌均遭到杀害,搜查退后一大截。无耻的正义信徒所给的资讯『一开始就是伪造的』可能性刚刚已获得证实。」



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好打开更多的情报之门。



「您暗示我,七个集团中『最初也是最后』的蝗虫具有苦艾草之火的背景,意图夺取整个国家。六个集团为了谋求己身之利而打击这个国家。然而『第七个集团』的本意,是『为了将这个国家变成已有』。如果那就是七的数目涵义,最后推翻有核武背景的政府,就是武装政变事件的全貌。那么,第七个集团『并不打算』使用核子武器?CIA跟『第七集团』有勾结?」



噗——不管听几次都觉得很不祥的通讯中断音。



接着造访的讯息——海嘉察觉自己万分期待。



费尽心力才到手的剑,锐利度不会因为恶作剧而有所损伤。



妳的答案很接近了。但是,不可被内心的答案迷惑。



伪圣杯再美也是假的,若不打破谎言,真实自会远离。



正义的信徒能得以寡廉鲜耻,乃是因为奇迹式的隐瞒。



默示录宣告的不外乎救世主与神之国的到来,并不是灭亡。



两者共通的奇迹是?



就算是蝗虫已来到王国面前,也会因为使用深渊而脆弱地崩毁。



卡尔.克劳思



仔细解读讯息——让人联想到老师与学生、父亲与女儿之间的书信往返,不由得「打起哆嗦。」



将突然涌现的那种情感强制搁到一旁,忆起自己该做的事项。



恶作剧而受伤——这是警告——推理越正确,答案越容易呼之欲出。



一语中的的忠告——就老实接受对方的好意吧。



朝向另一面屏幕确认部队现况——确认结束休息的战术第二班已回到工作岗位=开启通讯线路。



长相精悍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一角。



『怎么了,妮娜——』



话到一半停住的日向——出乎意外的神色立刻一整。



『长官,发生什么事了吗?』



立刻察觉状况有异的追踪能手——竟能找到这种好人才的满足感=忍不住嫣然一笑/日向讶异地皱起眉头。



「有个紧急任务要你脱队去调查。我这就将信息传送过去。就算有别的部队申请支持,也请以这起任务的搜查为优先。」



『请问是要调查什么?』



「今村蓉子狙击案,以及『鳄鱼』,也就是罗曼夫.西科尔斯基炸死案。现场检证、遗体确认、推断犯人,每一项我都要『你用你的眼睛』去判断。」



『长官是要我确认CIA情报的真伪?』



无可挑剔的敏锐——的确是被恶作剧也不会有所损伤。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重要的是找出正确的事实。合理性推测的另一端,会有多出人意表的事实,我要你统统挖出来。」



『了解。』可靠的应答——结束通讯。



看着手表——大约再两小时,天就亮了。



政府统筹总部还关在地下大规模设施开会,明知效果不彰,海嘉还是制作了希望军方派兵延期的请愿书——来电声响起。



桌上屏幕——分析班=夏琳。『那个假想现实空间产生了讯息。内容是「第四位天使吹响了号角」。』



「即刻传达给全体部队。镇定讯息收讯位置。」



『了解。』结束通讯——正好二刚一后,来电声又响起=桌上的电话。



免持听筒。「敌人有动静吗?妮娜?」



『是。虽然我们与宪兵、当地警官连手进行包围……却无法出手。敌人占领了货物列车。敌人之所以采取电子侵入方式,好像不是要确保原子炉的搬运管道畅通,而是夺取「某种特殊目的的列车」。』



「妳说他们占领了什么?」



『货物列车。「十七节石油油罐运送列车遭劫」。另外联结了三节货柜,原子炉疑似就放在其中一节。我们如果开火,不只这一带会化为火海,预料也会有大量辐射性物质「散播开来」。敌人打算让列车本身化为不发生核爆,但会散播辐射物质的「脏弹」,夺走我们一切攻击的方法,强行突破。』



第五号角「开启无底深渊之钥」







百万城邦第三行政区(Landstrasse)——维也纳中央车站。



三道彩光飞来——紫.青.黄。



在上空五百公尺处待命——以探测机能与肉眼掌握这一带的动静。



车站北侧——通往维也纳北站的路线,占领了货物列车的集团=<自由战士团>。



过去被MSS联合宪兵队追缉了好几小时、出动全体支持组织击溃的集团余堂一——几乎所有人都呈现出辐射曝害的症状,身上背炸弹的敢死部队。



重重包围的治安组织部队——束手无策。



油罐上印有『燃料运输』的文字——每支部队都不敢轻举妄动。



乙——大无畏。『好厉害。那些家伙当真想连街带人统统烧掉?』



凤——不动如山、保持冷静。『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突破重围,将原子炉送抵目的地。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就自爆……妳觉得呢?雏小姐?』



雏——炸弹魔怯懦的眼神。『嗡嗡作响。前面跟后面最黄,又嗡嗡响个不停。只有中间的箱子是另一种感觉,是更恐怖的感觉。』



忽然脑中被动接收档案——列车+油罐的构造/供电系统/操控系统。



『终于拿到详细资料了。』刚才还在补眠的妮娜——跳起来冲到现场/从通信车下指示。『敌人入侵主服务器分支机构时留下了纪录,但从行政部门的服务器调出档案花了点时间。战术班正在一公里外的铁轨周边待命。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开战。等敌人移动、驶抵多瑙河上,才能一决胜负。』



比对档案——前方九节.后方八节油罐之间联结了三节货柜车厢,联结之处安置了炸药。



「正中央」——雏所谓「更恐怖的感觉」的货柜=内部有阻碍探测的材质。



恐怕是大量的铅板——以防堵辐射外泄。



「原子炉」——自那一夜森林追丢以来,第一次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内。



妮娜的无线通讯:『土哥.塞泽尔正由巴洛神父与治安组织人员盘问。刚才他已经言明冬真在该节列车的「货柜之中」。』



前方货柜有复数武装犯出出入入——只有后方货柜由外面上了大锁。



那是关人质用的牢笼。



确信——缓缓接受这个事实/不让焦急与怒火乱了平静的心绪。



『「冬真先生」就在「那里面」。』



乙+雏——默然明白凤的话语/三人共通的意志。



握住机关枪——确定内心没有会使人失去正确判断力的憎恨情感。



冷静的使命感——胸中蕴藏着比怒火更炽热的满腔热血。



不久,随着「铿——!」的巨响,列车开始移动。



『列车移动了!最终截击地点设于多瑙河上的铁桥!在截击之前不能让敌人自爆,尽量去除威胁!』



妮娜果断的指示——自空中展开奇袭,切离满载爆炸物的车厢。



配合列车的运行,巡逻警车与装甲车阵出动/先行绕到前头/封锁铁路的车辆纷纷走避。



紫.青.黄三道彩光一口气下降——从大楼群死角接近铁路。



埋伏静待维持四十多公里时速行驶的列车抵达——再三确认未设置爆裂物的联结部分/电源系统=以防万一破坏了输电线,列车停下,敌人逼不得已只好选择自爆——不到一分钟,截击准备就绪。



悬空在大楼之间的凤——举起机关枪/上膛/瞄准目标。



扫射(哒哒哒!)。「本小姐前来伺候了——!(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吶喊——磁化弹化为一束/精准无比又二话不说的突击。



瞄准油罐与油罐之间——彻底击碎末设置炸药的联结部分。



成功切离后方两节油罐——数台巡逻警车连忙停下,进行扣押。



雏的探测——炸弹魔直觉性的理解。『果然从后方着手就没问题。就算没了也不要紧。只要不是从前方,就肯定没问题。』



凤=疾飞——与乙换手。



突击滑翔——青色火炎。



快速逼近列车=化为一阵疾风,于行驶列车的狭窄空隙间准确地穿梭。



将联结部分一刀两断/火花飞散/又成功分离两节油罐——敌人死命还击,也捕捉不到空中机动特甲儿童的身影。列车驶抵离多瑙河岸数百公尺远的位置——车头后方尚有九节油罐/三节货柜/四节油罐。



若将后方油罐全部切离,就能一举飞到货柜处——不必担心爆炸就能救出冬真。



举起机关枪的凤——忽然探测到敌人的动静。



印度系男人——在地下铁袭击妮娜的男人正令一心想自爆的武装犯于各个油罐间移动。就在她领悟到这是在预防联结部分遭受攻击时——



印度人的头冷不防被「轰」成稀烂。



——什么!?



内心震惊不已——「砰!」枪响迟些传来。



又两名武装犯的头陆续被轰爆丧命=掉落铁轨外。



『敌人挂掉了耶?凤?』『他们怎么飞出去了?凤~?』



透过探测机能验明正身——大感意外。



竟然是「友方的狙击手」——可能是由河面上与铁桥平行的桥射来。



距离太远一下很难捉到正确位置——藉由枪响的分析确认是巨大超传导式来福枪的狙击。



那不是普通人掌控得来的装备——答案在脑中闪现=宪兵队的「特甲儿童」。



如有神助的援护——内心充满感谢,立刻针对联结部分再展开攻击。



举起机枪/上膛/瞄准——剎那间。



最靠近车头的货柜门突然大开,恐怖的恶魔现身。



探测——只能捕捉到一点点=从货柜中伸出长又大的来复枪枪身。



「砰——!」



猛烈的枪声——跟那晚在森林里偷袭自己的枪声声纹一致。



友方的狙击(follow)瞬间销声匿迹——抱着炸药的武装犯冲出联结部分。



她马上理解到是怎么回事——只是发生得太快来不及反应。



刚才击倒敌人、与自己等人不同组织的特甲儿童——位于连自己都无法马上抓到位置的远距离,堪称稀世少有的某位狙击手,被敌人的远程狙击击倒了。







百万城邦第一行政区(InnereStadt)——BVT总部大厦地下二楼=拘留设施。



搜查官与巴洛神父在桌上摊开设计图,盘问无脑青年——阐明威胁。



「……没错,那玩意现在『在我的身体里』。」青年笑了——脸上的生气一点一滴消逝。「在钢铁身里……『那个』就在为达成使命的火与钢里。」



巴洛神父——抚触印刷好的设计图之一/沉重的声音。



「你是说这东西……这个内爆型装置藏在牺脑体武器里吗……」



「当我觉醒时。」青年——眼神变得空洞/声音失去了气力。「我……真的有成为……钢铁的感觉了……要出动了……我会睁大眼……看着你们直到最后一刻……」



随着BVT局员神色慌张地进入室内的专属医师——为青年诊脉。



「真主至大()……」



青年的喉咙发出空洞的鸣响——医师让他躺在地上。



「……父亲、母亲……」



身体瞬间没了力气。宛如被关掉电源的机器。生命自肉体消逝。



巴洛神父——侧过脸,不忍心看断气的青年/朝搜查官沉重地告知。



「请马上通知现场。牺脑体的本体已经死亡。沉睡的容器不久就会苏醒了。容器本身很有可能就是『核子弹』。」



百万城邦第三行政区(Landstrasse)——朝多瑙河河岸驶去的列车。



活生生目击敌人的狙击——紧接着第二弹又射出。



朝两百公尺的高空——黄色彩光爆出火花。



队员遭受攻击的讯号在脑中忽明忽灭——浑身冷颤。『雏小姐!』



『雏!!』旋即飞去的乙——想接住摇摇晃晃坠落的雏。



但是黄色彩光很快又展翅飞翔——祖母绿光芒=再次传送特甲。



『彩翼被打坏了~』胆怯的哭泣——Z字飞行/闪避狙击。



凤——安心的同时也提高警觉/自身也采取回旋飞行避免成为标的物。



怀着炸弹站在联结部分的武装犯们=突然朝空中乱枪扫射。



不容许接近的狙击手——唯一的死角就是其顶上的位置/举起机枪。



那位狙击手恐怕就是指挥全体集团的司令官=那号人物一旦遭到射杀,陷入绝望的敌人不知道会不会自爆——推测的担忧与确实的截击成了天秤上的两难。



当机立断——这个恶魔该「在此」击倒/否则就会失去胜算。



在她决定连同货柜、对方的肉体与来复枪一并破坏的那个瞬间——自己完全停悬在半空的状态正是绝佳标靶,这个想法伴随着恐怖浮上心头。



使尽全力移动——接着,冲击到来。



贯穿货柜飞来的子弹,因为<饰耳(ohr)>的抗磁压偏离了弹道,却撕裂了左肩的机甲,在背后的蝶翼上漂亮地开了个洞。



<磷晶翼(Feder)>旋即产生龟裂,迅速再度传送——维持飞行、避免盘旋。



这是什么样的恶魔啊——敌人完全看穿自己会透过屋顶瞄准他。



不如说他是举着来复枪一直在等,等着顶上的自己上门送死。



左肩——肉身与机甲的联结部分(Cushion)微微渗血=就算眼前有炸弹爆裂,有抗磁压保护也不怕损伤的身体,却因为这一击损伤了,惊惧涌上心头。



『凤!』『凤~!』乙+雏的悲鸣——咬牙立即响应。『本小姐没事!两位立刻赶往最终截击地点!』



飞翔——率领青+黄色彩光,飞往架在多瑙河上的铁桥。



装甲巡逻警车与战术班机体封锁了对岸铁路——在桥上挟击/这一边的河岸同样有部队待命。阻止火海延烧到市内——万一辐射性物质污染多瑙河,下游也紧急调来大批防疫化学处理班划船待命。但能防护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无计可施、只好迎击列车时,雏大叫:



『它在嗡嗡作响、嗡嗡作响、大声说:危险、危险、危险!』



接着响彻四方的是——「铿」。



列车一上铁桥,后方货柜即解除联结——分离的油罐堵住桥的入口。



接着又一响——列车切断与货柜的联结,车头带头冲向对岸封锁线。



同时间,三节货柜也分崩离析=后方货柜被压力器推着倒走/前方货柜加速追撞上车头。



由于两边施力,只有中央的货柜在桥中央段减速,此时闪光发生。



全部油罐爆炸——整座桥有如包覆在巨大火球中的光景。



轰隆——爆炎漩涡照亮了附近一带,封锁在线的机体与巡逻警车受到火浪冲击。



『御影——!!』妮娜尖叫——被火焰包围的军用机体/与列车激撞/打横摔倒。



闪光与爆炸声完全阻绝了凤等三人的光学.紫外线.音响探测——几乎等同摸黑的闪光。



勉强才藉由电子探测,捕捉到解除联结的后方货柜。



火舌吞噬货柜——推测冬真在里头的大型箱子瞬间起火。



吶喊——凤=语不成声/在化为高热火球的空气中迅猛奋飞。



蓦地逼近货柜——完全顾不得可能被狙击,直线前进。



乙+雏毫不犹疑追随凤——不到两秒已来到桥上。



被火光照得发亮的河面,溅出巨大水花的同时,钢铁物体飞了出去。



一直潜伏在地下运河泥泞之中的「那个」,欢天喜地迎接好不容易造访的觉醒时刻。



人类时期的记忆,早已化为崭新钢铁机械的自我。



昔日的念头——自己曾怀有的忿怒与憎恨均已消失,完全的自我。



烧灼内心的憎恶/所有苦楚/近乎苦闷的忿怒——终于获得了释放。



只有达成静谧使命的意念——悲切的心愿。



唯有达成使命,所有灵魂才能获得救赎。失去的性命才能得到安息。



一心期望救赎——能回报所有悲哀。



列车铿锵作响驶离的同时,冬真跳了起来。



不敢相信自己会睡得这么沉。而且生死关头自己居然睡得着。



慌慌张张起身,然而他什么也无法做。



发出喀答喀答声摇摇晃晃的列车——震耳欲聋的枪声/激烈的怒吼。



吓得蜷缩起身子,除了塞住耳朵强忍恐惧,别无他法。巨大的无力感再度让他落泪。使尽力气咬紧的牙缝流泻出悲鸣。



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列车噪音/枪声/恐怖——突然四周响起惊人轰隆声,背上受到冲击、彷佛有人使力一推,整个人被抛到了眼前的地板。



慌乱站起身——身体忽然歪一边/只得匍匐跪地。



「列车在倒退」?感觉非常明显——冷不防亮光出现。



眼前的墙壁/地板/天花板,均以惊人之势发出火花。



尖叫——鲜红的火光,宛如从巨大猛兽口中放射出来的景象。



反射性以双手遮住光——彷佛那么一来火就会消失似的乱挥舞。



因为过度绝望,快要晕厥过去时——忽然他发现到一件怪事。



以惊人之势窜烧过来的火焰——却没有延烧到「自己的周围」。



瞬间整个焦黑的软垫/宝特瓶——自己理应也烧得焦黑的头发与衣服却丝毫无伤。



当他想通是有某种东西挡住了高热时,眼前霍地有道光水平切过。



不同于火星的某种东西。



周围闪烁着金光的光群——宛如一大群萤火虫。



「我这就救你出去,门德尔博士的公子。」



说话声冷不防响起——身旁不知何时站了名少女。



高举过头的机械左手——灿烂辉煌的手掌=金色的光源。



插图130



军用夹克脱掉半边——露出背上的针织上衣。



自织眼的空隙伸展出去的物体——机甲=水晶般无色透明的蝗虫『羽翅』。



顿时,冬真的脑袋瓜找到了解答——「特甲儿童」。



那个常在电视上出现的「名人」,宪兵特甲儿童跑来救我——?



但在确定是不是之前,对方穿过夹克的右手即伸过来,抓住冬真的臂膀整个人拉起,朝门口拖着走。



少女说:「要出去了。要牢牢抓住小姐(Fraulein)喔,王子殿下(prinz)。」



左手抚触虚空——金色光芒向四面八方扩散。



「砰隆!」燃烧货柜的墙壁与天花板全成了碎片轰飞,火炎漩涡涌进——下一个瞬间,身体被猛然提起,「抛出去」。



从熊熊燃烧的桥抛到半空——拉长音的尖叫声自冬真口中进出。



在那一瞬间,探测到与爆炸性的水花一起出现的物体——牺脑体武器。



跟巴洛神父暨分析班合力查明的机体完全吻合。



扁平的身体——以前,在地下道见过的工作机械兵『希拉的巨蟹』=其合体版。



三个同样形状的身体像娱蚣般联结,有如巨大梯子般伸长,抓住铁桥——巨大机臂展开=牢牢拙住中央的货柜。



紧紧抓住货柜升降处的人影——背上有把来复枪。



接着巨蟹娱蚣又展开多数机臂——前端是机枪=连发扫射。



紫光翩然飞舞、闪躲弹雨——无法反击/迅速翻旋。



『本小姐去救冬真先生!妳们去拦阻目标!』



立即响应——乙+雏。



「老娘的心要怦怦跳啦——!」英勇的欢呼=突击滑翔于几近要熔化铁桥的热焰之中=灼热之刀将乱枪扫射的机臂一刀两断/为凤开路。



「不要欺负在下!不要欺负在下!」展开链状机雷束——雏大秀8字舞/下降到几近水平面投掷。



射入的机雷,破坏了巨蟹娱蚣的连结处——巨大的钢铁倾斜。



再度溅起水花——连同货柜倒向河面。



其上空——凤展翅飞翔/还送机枪/不持武器,以速度为优先。



朝向燃烧的后方货柜伸手——眼前倏地爆炸。



货柜墙壁被炸得粉碎,那一瞬间,凤也陷入了有如世界末日来临的绝望,但她旋即藉由探测掌握到惊人的信息。



被抛到空中的人——尖叫的冬真。



凤——叫喊对方的名字/在热风中拍动彩翼/满心只想着一定要赶上。



空中截抱——就像抱住被爆炸气流轰到半空的那孩童一样。



伸出双手牢牢抱住对方的身体,避开热风一鼓作气下降——穿越倾注的火雨与瓦砾、奇迹似的逃离火炎漩涡——来到河岸。



背后——河面中央扬起巨大的水花。



被雏炸碎的巨蟹娱蚣尾端涌现大批小蟹——填满水面、有东西靠近就自爆=形成爆雷壁。



不厌其烦攻击的乙——一路以机雷对抗爆雷的雏。



『敌人逃到水里了,凤!』『它不见了,凤~!』



『探测周边信息!向分析班申请运河与地下下水道的立体地图!』



凤——翩然降落=将冬真轻放在地面。



妮娜的无线通讯。『不要勉强去追。敌人有可能顺流而下、也可能逃进了地下水道。能塞进那种巨大物体的管道没几条。立即封锁这一带击杀对方。』



『战术班是否平安无事?』



御影的应答。『两只脚差点成了烤肉串。真要感谢机体的耐热结构。』



『乙小姐、雏小姐,截击暂时中止。收队。』



忽然松了一口气——面对双膝跪立颤抖不止的冬真,自己也跪了下来。



冬真——像是在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是凤,怔怔望着/泪眼迷蒙。



「谢……」



但在他说出感谢前,手就被凤牢牢握住。



「谢谢……谢谢你还活着……」



冬真突然失去了言语能力,凝视着低头的凤。



很勉强才构到的手——不如说是凤抓住他不放。



握着营救了自己的手,冬真感受到凤同时也想抓住更多的什么。想用她的双手包覆住更多更多、像这样触碰得到的什么。



被迫体验到无力感而流下的血腥味眼泪,想必她流过的比自己流的更多。而她比自己更勇敢、更坚强、更温柔的手,构不到的、救不到的却永远那么多。



尽管如此,凤依然深信她的手又更伸近了一点点。愿望又更近了一点点。



乙降落在他们身旁——雏一直盯着凤与冬真的模样在空中停悬。



冬真只是任凭凤握住自己的手,悄然道出刚才没机会说出口的话语:



「谢谢妳……凤小姐。」



破晓时分静静降临河流下游。



离军队出动,只剩六小时。







河岸——通往地下运河的入口,少女悄然现身。



「幸好他得救了。救他不是为了门德尔博士,而是为了小姐(Fraulein)。」



「耗费了很多电力,在地下道找个地方充电吧。」



少女耸耸右肩——望着流向地下的水流与混凝土管道。「早知道就不救他,直接搭上中央的货柜就好了。线索又断了。」



「辐射外泄的原子炉不适合共乘。治安组织八成开始包围了,敌人应该也会展开攻防战。如此一来就可以大致抓到敌人的位置。」



「理察.特拉克尔也会在其中吗?」



「一定会。他是不管设下什么陷阱,都会坐在最前排观赏的男人。」



「那我们得赶在警察之前抓到他。一下子就杀死他不好玩。我要慢慢凌迟他,看着他下地狱,直到讨回我们两人失去的情感。」



话一说完,便喜孜孜走向地下,像是溶化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地下下水道一角。



走在充满污水臭味的混凝土通道上的青年+年过半百的男人——海英茨与杜麟太郎。



海英茨手上拿着细长的手电筒——照着墙上=用特定光源照射就会浮现的文字。



「PRINCIP」。昔日扣下第一次世界大战「扳机」的青年名字,在通道四处浮现,引导两人——接受黑暗的召唤。



最后来到生锈的门——海英茨手放在门上。



此时杜说话了:「你『当真』有意杀害今村教授吗?海英茨少爷?」



「要不要杀了我试试看?我和你待会若没出现,对方会马上联络,今村教授就会消失在人间了喔。」



丝毫没乱了阵脚的假面笑容——用力推开门扉。



稳定的光源照射下来——杜倒抽一口气。



运进地下的沙发/地毯/豪华的日用品/观叶植物——只有那里香气四溢。



像是突然闯入高级饭店大厅的光景。



「欢迎光临!推开深渊之门的人们!」



沙发上的男人——理察.特拉克尔。



炯炯有神的绿眼/灶火般的目光。



「嗨,理察先生。赤鹿他们是否顺利将<666>移送过来了?」



枪口对着杜,命他坐在沙发上的海英茨——在男人的正对面落座。



「叫我特拉克尔叔叔就好,海英茨同志。」恶作剧的微笑——喜不自胜。「赤鹿马上就来了。那真是教人手心直冒汗、奇迹式的逃脱。跟着<666>落河之前,他是潜藏在牺脑体武器背部搭载的内爆装置空洞里。即使知道不会启动,却毫不犹疑躲进瞬间就能将人体炸得粉身碎骨的装置内、而且还待得住,这种精神着实教人佩服。现在——」



男人从怀里拿出小小的安瓿并取出手枪型的注射工具,放在桌上。



「这是宁格美心喜(Regelmassig)反应药的中和剂。让他喝也可以,注射也OK。选个适切的时机让令尊服用,他就会乖乖听话了。」



杜睁大了眼睛,回望海英茨。「那是什么药……?」



「宁格美心喜反应药,意指与暴力的调和、与冲动的一体化。是让那个效果暂时沉淀的药。」海英茨——假面的笑容=之前没有的刚硬。「我帮家父注射了好一阵子。家父罹患了胰脏癌,我就是将这东西混在抗癌剂内。」



杜——神情悲伤。「你就那么想让令尊参与恐怖行动吗?」



「我是要引出他的本性,这也是为他好。只是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做出毁灭性的选择。在那之前调整效果,正是操作(Handhaben)得当的诀窍。」



「不可以。你不能对养育你的父亲,说那样的话——」



「杜先生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被那个老家伙操作得有多惨。」



海英茨——假面的笑容加强了力道/转变成可说是真正的表情。



「他因为恐怖分子而失去了家人和身体自由,在政治上也吃了败仗。我受够当那种可悲老人的玩物了,他收养我纯粹是因为我跟他儿子长得像。为了当他心目中的那个儿子,我吃足了苦头。连我真正的父母叫什么名字,都被迫忘得一干二净。海英茨是他儿子的名字,能证明我是什么人的记录,全被他抹除了。多亏特拉克尔叔叔告诉我,我才晓得我受到父亲的操控有多严重。」



「海英茨小老弟接受了正确的事实,决心取回他真正的人生。」笑呵呵的男人——杜毫无反应/只是悲伤的看着海英茨。



「这次轮到我了。若不操控那个老家伙,我就无法继承任何财产。他根本就不打算留给我遗产。我要操纵他以及这个都市、操纵支配这个都市的最后集团、操纵一切的一切。因此,我需要值得信赖的人。请你帮我,杜先生。是你救了父亲,我才会诞生。你有义务协助我,像父亲的保镖一样听我的话。如果你不听我的,不光是今村教授,只要是认识你的人,我统统会让他们消失在这世上。让你尝尝没人认识真正的自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出来的滋味。」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地下停车场一角。



车辆抵达——在搜查官陪同下,下了车的冬真。



「冬直丁。」快步走来的神父——因为土哥.塞泽尔的死亡,提早离开BVT总部大厦/怀着深深的谢意与宽心抱着冬真的肩膀。「你没事真好。我对你真的很过意不去……都是我书你遭遇到如此恐怖的事。」



「这事与神父先生无关。」冬真——拜疲劳之赐/又回复到跟原来的自己差不多的表情。



「我要谢谢凤小姐……与特甲儿童名人救了我。」



「特甲儿童名人?你是说宪兵队的?」



「应该是……对方『进到燃烧的货柜中』,救了我……」



「打扰一下。」搜查宫——语带犹豫。「现场搜查官急着找冬真小弟理清案情。我知道他很累了,但事态紧急……还请见谅。」



「不用在这里问也可以吧。先带冬真出城要紧。」



搜查官点点头。「我们已备好戒护警车与人员,在车内进行即可。」



冬真不由得打断:「巴洛神父先生要做什么吗?」



「我还有件工作没做完,不过只是协助调查某辆『拖车』而已。」沉稳地——为了让对方安心,进一步说明。「就是刚才宪兵队破获的设施。好像是<收获>这个集团持有的。具有高度通讯分析功能、也兼具科学实验功能的设备。这工作一点危险性也没有。结束后我就会去找你——」



巴洛神父的话语忽然中断——冬真=愕得睁大双眼,凝视着虚空。



脑海复苏的恐怖光景——被摘除的大脑/老婆婆、妇人与妙龄女郎们/巨大的「拖车」/描绘在车体上的「失乐园」画作/鲜红的苹果/海英茨的话语——「吉普赛人」。



「是<塔夫塔>才对。海英茨是这么说的。」



「……那是什么?……海英茨?艾门莱希先生的公子?」



「绑架我的人就是他,他说『拖车』是<塔夫塔>持有的。他还说,<塔夫塔>是非法贩卖科技的吉普赛人。然后……大伙一起摘除活着的大脑……我很想制止,可是……」



心跳加速/声音激动/泪水夺眶而出——巴洛神父碰了碰他的肩膀。



「你不用勉强说出来。冷静一点,冬真……」



反抓住对方的手腕——一面控制力道小心不去刺激到巴洛神父的痛点,一面努力挤出声音大声说:「我也要帮忙,神父先生。」



「不不,你不用帮忙,冬真。你帮得够多了——」



「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又提高了音量——宛若悲鸣。「我什么忙也没帮上,我什么都不会。我真的没办法带着这样的心情,留下神父先生与凤小姐她们自顾自逃走……再继续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会受不了!」



「冬真……」巴洛神父——沉重的眼神/沉重的叹息。



「求求你,神父先生。『我一定得再看到那辆拖车一次』。我一定得回到那个地方,『再做点什么』。否则……我怕我会崩溃。」



巴洛神父缓缓颔首,疼痛的手用力搂住冬真的肩膀。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旧第二净水场。



不是以前凤三人截击过牺脑体武器的现用净水厂,而是几年前废弃后被列入开发重划区的旧净水场——其大地下道。



在污水中前进的警察队.宪兵队.治安组织的搜查官群——猛烈枪火迎击而来。



激烈的怒吼与悲鸣响彻深达地下六楼、错综复杂的黑暗迷宫。



标榜激进伊斯兰基本教义派的第四集团——<贾哈尔之手>。



对占领他们的祖国车臣并破坏首都的俄罗斯、对默认俄罗斯侵略行动的联合国、对将他们归为恐怖分子国家的美国,燃起炽热战意愤而拿起枪枝的人。



十几名——最多不超过三十名的他们,面对人数绝对较多的治安组织丝毫不退让、运用高明的游击战术与突击技巧,攻破天罗地网。



化为斗争鬼神的他们有奇怪的援军——迅速四处奔走的炸弹=小蟹群。



『西B4区确认了远距遥控小型武器的存在,进行截击!』



凤——毫不犹疑的扫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被射穿的小蟹连同其它小蟹一并炸毁。



于轧挤全体通道的爆压/灼热/四散的铁片搅拌机中英勇飞翔。



上层区域——乙采用S字突击滑翔=将伪装成墙壁的小蟹一刀两断/突破/火炎风暴。



「啊哈——!心怦怦跳啦!!」



下一楼的区域——雏演出复杂迷离的Z字飞行。



「嗡嗡作响、响得很大声。到处都是黄色的,每个都是黄色的。」



通过密密麻麻的小蟹群正中央,一只也没有引爆——以说是超能力也不为过的直觉正确抓出母蟹位置的炸弹魔之眼追踪/分析。



地上——化为敌方要塞的旧净水场=铺设多数地雷/建筑物墙上各处设有射击孔。



离净水场腹地百来尺远的大楼与大楼之间——停车状态的MSS通讯车辆。



车内的屏幕之一画面突然变黑——敌人的枪击破坏了「苍蝇(Fliege)」。



「战况好激烈。根本不像是包围战,而是消耗战。」



喝着黎明前的咖啡——御影=两脚缠着绷带/烧伤/没拿杯子的那只手拿着冷却喷剂朝大腿部分至脚踝来回喷洒。



「脚趾头的痛楚消失了。潮音,这样一来我很快就能坐进机体了。」



「你给我乖乖待着,笨蛋。」妮娜——一踢。「战术班负责压制B1到B4区。现阶段你不在场也没问题。」



「受不了……明知恶魔狙击手就在眼前大摇大摆地指挥敌人,我竟然在这做缩头乌龟……真不象话。日向还在搜查吗?」



「海嘉长宫直接下令派他去搜查。离开第二班的指挥椅,与鉴识队合力搜查嫌犯的死亡现场,同时并追查杜先生(MORISAN)的下落。」



「现在他八成也跟我一样无法打击恶魔而后悔莫及吧……怎么没看见CIA次长阁下?该不会忙着率领那票蛆虫(Made)部队吧?」



「还真被你猜对了。」妮娜——毫不掩饰不悦。「方才在BVT的撑腰下,他跟着D52特勤部队进入地下了。通讯码多少也没知会一声。」



「他本来就不想跟我们合作了。追踪得到吗?」



「分析班不时透过主服务器监视,但那群人已取得BVT同意从事治外法权上的活动。上面若要我们停止监视就没辄了。」



「在别人的国家捋他人的虎须,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就某方面而言,我真的很佩服他。」



通讯宫的声音响起。「BVT下了指令。指令被设为最优先项目。」



「对方怎么说?」妮娜——泰半已预料到是什么事,一脸怒容。



紧接着车内响起紧急线路传呼音——最坏的指令到来。



『这里是BVT机甲部队。立刻交出你们的指挥权,暂时中止搜查。请各位听从我们的指挥,全力以赴进行更为确实的包围。重复一次——』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海嘉=态度平静、丝毫不受动摇。「……现在也只好遵从了。支持BVT包围作战。也请做好突破性截击准备,以防万一。」



免持听筒电话=妮娜。『可是,部队一但撤收,现场会完全化为敌人的阵地。像这种规模的围城,照BVT平常的对应模式来看,恐怕要花上一星期才会解决。』



「所幸拜核子武器存在之赐,再愚蠢的笨蛋也知道没有犹豫的空间。就连BVT也不敢违抗政府的命令。一查明敌人在地下某处拥有制造核子弹头的设施,军方移交指挥权的准备便开始了。BVT接手统筹现场,为的就是顺利移交给军队。」



啪叽=妮娜握紧行动电话的声音。『离军队出动明明还有三小时,而且该夺回的原子炉确实就在眼前,居然要抢走我们的指挥权?』



「当然不是全部夺走。敌人也一样毫无犹豫的余地,迟早会显露急切的动静。到时,就是考验你们截击力的时候了。」



不满。『可是,长官……』



微笑。「案情确实有所进展。根据获救的冬真先生证词,加上拖车的寻获,已确认了<塔夫塔(Taffeta)>集团的存在。」



『塔夫绸(Taffeta)……?是中东或是西亚体系的集团吗?』



「目前尚无法断定,但拖车内没有使用俄语的迹象,可见不是<收获>的所有物。此外关于<沙漠劲旅>的调查也有进展……似乎是以整个非洲为主市场的佣兵战术指导集团。」



『英语名集团……根据情报,赤鹿这号人物是以德语发音……』



「违反国际法的佣兵群,不管是哪一国的人参加都不奇怪。『印度裔』也是一样。问题在于形成该集团的存在……应该有出资让他们活动的人。如果出资者是英语圈出身的话……」



『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美国。』



「大家都这样想。过去法国情报局也跟CIA探查过<沙漠劲旅>,听说当时CIA的回答是『确认没有那样的集团存在。』」



『这个回答听起来像是在嘲弄他国情报机关无能,他们还真敢讲……』



「往好的方面想,这国家的心思很容易猜。只是对我们而言,不明集团好不容易缩减到只剩一个。请持续注意现场动静、勿掉以轻心。尤其是无耻的信徒……务必注意深入地下的次长阁下与其子弟兵集团。追踪恐怕已是不可能,但以防万一确有其必要。」



『关于他们……长官是否掌握到什么了?』



「还没有。只不过,应该很快全部就会串起来了。第七集团、今村蓉子的证言、拖车……到那时候,才是真正该下手为强的截击时刻。明白了吗,妮娜?」



『了解。』忠诚的快答——离开通讯。



海嘉——看了一眼手表/盯着全黑的窗口。



沉默——墙上屏幕接连不断显示档案与现场的影像。



不久线路接上——窗口映照出漆黑——微弱的气息传来。



「约定的奇迹是『死者的复活』。那才是救世主与神之国到来共通的奇迹,也是通往最后审判的路程。您指出我所出示的,第七个集团不打算使用核子武器的可能性、CIA与第七集团串通的可能性,两者皆是错误的。那是因为我没有想到死者会复活、无耻的信徒想会尽办法隐蔽已死的证人,在这两件事上我失算了。」



窗口映照出的漆黑彼端=从对话开始就毫不紊乱的呼吸声——但只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对方似乎笑了一下。



海嘉——果敢地。「若真如死亡证人之一所说,<收获>的目的不同于其余六个集团,重点是摆在『交易』上头,无耻的信徒理应在这起事件中也是抱持截然不同的目的。那一切全是冲着苦艾之火,也就是唯一能与国际社会进行的所有制裁分庭抗礼的事物、就是跟『那个武器』作结合。那就是『过去的武装政变事件至今仍谜雾重重的理由』吧?」



噗。不祥的通讯中断音——但在那一瞬间,海嘉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无法抑制地扬起「很好!」的快活声音。



然后讯息造访——强硬命令自己「别被操控」、「心灵别让对手牵着鼻子走」,解读起那则讯息。



蝗虫被赋与的蝎子力量,是苦艾之火带来的。



那正是开启通往深渊的门扉之钥,妳已经到手了。



第六位天使吹响号角时,四位天使会遭到解放。这群天使,是为了那年、那月、那天、那个时间所安排好的。誓言将会造访。「已经没时间了。当第七位天使吹响号角,神的秘密计划就会成功。」



理应复活的死者名为?



寡廉鲜耻的正义信徒们,给为了守护火源持续被追缉、但未受到制裁的蝎子起的名字是?



慎重前进,不要被深渊给吞没了。



要比以往更加抑制对真相的渴望。



卡尔.克劳思



在那之后,漫长的空白造访。



墙上屏幕——宣告分析挥棒落空的档案群/受到政府压力的BVT大规模「夺权」,陷入胶着状态的旧第二净水场光景。



不动——没有变化。唯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桌上屏幕——接二连三提出的指令/文件/报告与其确认。



「还不能动」——「得慎重前进」。



很想及早提出的文件/申请/指示——全押下来。



「快点」。



内心发出哀鸣——自制得宜的感情出现反叛的声音。



快来。让这份确信得以移往「执行阶段」,趁现在「还来得及」。求求你——快一点!



就在难耐的空白快变成压力反扑回来之际。



传呼声响起。



自战术班。第二班的指挥席脱队的追捕手——「日向」。



「成果如何?」



长相精悍的男人画面一出现,海嘉旋即凑近桌上的屏幕。



就连这样都已是拜自制之赐——差一点点就抓住屏幕了。



有点退缩的日向——端正姿势。『首先是日本女人,「射杀她的并不是赤鹿」。理由是子弹不同、加上狙击距离对「那家伙」而言太近了。「那家伙」惯常单独狙击,但是就这次距离的测定、支持逃走的伙伴最少有一人来判断,是「另一位」暗杀能手干的好事。』



淡淡告知重点的公事化口吻听在海嘉耳里是无比的可靠。「还有呢?」



『炸死「鳄鱼」的那辆车,其实是停下来的。』



很好、很好、很好——止不住的快活。真是令人不禁想送上香吻的精采情报。面对神色自若地报告精采消息的日向,海嘉在心中送了上百个香吻。



『虽然假装已驶离,但在我看来,只能分析是爆炸的同时驶离。调查报告有误。炸弹不是设置在人孔盖上,而是设置在「车体下方」。因为人孔盖正反倒放,调查人员才会误判吧。此外,在人孔盖下方的通道发现复数足迹。其中之一与民宿里的足迹吻合。还有,业已死亡的BVT队员,是隶属于半年前组织重整之际被裁撤的部门。只不过,「跟他们有来往的人一个也找不到」,「谁也不认得那几个人的脸」。很明显是幽灵档案。』



「谢谢。每一项情报都多亏有你这个明眼人才能找到。」



探出身子=毫不害羞的衷心赞美——日向更加退缩。



日向清了清喉咙——像是在倾诉不满。「请问我何时能回到现场?」



「现在。」赏给猛虎应有的猎物——释放。「请你遵照在现场合力包围围城敌方集团的通讯车指挥,归队回到战术班。」



『了解。』立刻转化成干劲十足的表情——离开通讯。



海嘉迅速面向另一面屏幕——发送好几份文件/下指示/采取多种手段,以强迫高层同意因应外交考虑的搜查。



「死者的复活」。何时能抓到?所有疑点均能理清、完全解决事件的时机又是?传呼声忽然响起——分析班。



屏幕上出现夏琳的脸。『敌人讯息产生。内容是「第五位天使吹响了号角」。主服务器判断「敌人完成核子弹头」的机率高达90%以上,警戒等级达到最高级。看来在现场状况陷入胶着时,敌人已加速脚步完成。』



「敌人的大规模行动才正要开始。制造完成的核子弹头移送路线、发射用装置、突破包围网的手段——请立刻给我一个确切的分析结果。」



『了解。』离开通讯——正要切换成全队通讯、指挥现场时——



免持听筒=妮娜的声音响起。『敌人开始行动了!以守城作为伪装的敌人,其分部队从包围网背后偷袭我们!根据巴洛神父的分析,牺脑体武器本身即为核子弹头的可能性相当高!截击小队立刻出动,让牺脑体武器无用武之地!』



墙上屏幕——在旧净水场飘扬的车臣国旗/警宫队慌慌张张迎击自后方出现的敌人/BVT大型军用机体因为「来自地下的爆击」失去了立足点、摔了个倒栽葱。



惨烈至极的混战——混乱的现场,友军联合攻击自地下与背后同时现身的敌人/互相发射催泪弹/车辆因为自己人互射而遭殃,被火焰团团围住。



截击小队在混沌支配了的现场穿梭——三道彩光接续飞入地下。



地上地下接连爆开的火焰——英勇承受敌人猛攻的战术班。



海嘉——交错的火光映照于蓝眸,静待「那个时刻」到来。



刚才传送出去的文件,一件接一件获准。



然后——在特殊条件下获准进行「因应外交考虑的搜查」瞬间,迅速开启线路,连系负责现场指挥的通讯车,说:



「紧急指令,马上派遣能立即出动的人优先进行某项任务。」



『是,长宫。』妮娜——毫无间断地迅速响应。『请告知任务内容。』



海嘉用超越以往的自制力开口说道:



「立即逮捕CIA常务次长泰勒.卡登柏。」



第六号角「火、烟雾与硫黄灾」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地下下水道一角。



在混凝土洞窟中前进的一团——完全武装的士兵群。



后面跟着远距离操作型战术用机器人——多脚型「步行者」×六架。



美军欧洲司令部(EUCOM)D52特勤部队——带头前进的泰勒=手上拿着细长的手电筒/循着一经照射墙上便会浮现的文字=「PRINCIP」前进。



最后来到一扇生锈的门前,泰勒向着士兵努了努下巴。



士兵推开门扉——士兵们纷纷举枪对准门后的空间。



宽阔的空间——作业设施。



原先是想建设成大型地下街,但防堵不了无法净化的污水恶臭,只好搁置。



到处都有设置好的照明器材/高价的计测机器/大型工具。



耸立在墙面上的巨蟹娱蚣——两只的腹部联结=被组装起来的铁材围起,活像是开挖到一半的巨大化石。



巨蟹娱蚣的背部——巨大球状内爆装置/加装巨大的纵长甲壳。



其威容的正下方——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处,出现一名秃头男人。



站在武器正下方的男人——秃头/炯炯有神的绿眼/鹰勾鼻=理察.特拉克尔。



「欢迎来到发出历史性一击的纪念地,正义的士兵们。<666>完成了,同时<希拉的巨蟹>也成功改造成特殊发射型。」



「那么,是该行动了。」泰勒——不管对方是谁,均不改其近乎不自然的自然态度。「不过,好像没看到<收获>的人?」



「我是这场交易的中介入。普林西普公司中介任何买卖。人因为愿望而活,而给予实现其愿望的契机,就称之为中介。」



「那么,我们想望的人造卫星侦察影像文件在何处?」



「不在这里。<收获>前往森林了。难得能独占<塔夫塔>放弃的拖车,别说是使用车上设备解读侦察影像文件的密码了,他们根本完全不会使用,只好拱手让给治安组织。」



「我们会去接手。」



「你们正义的士兵方便出面吗?」



「方便。就推说是<收获>夺还的。我们为此特别准备了<收获>爱用的军用机体,是过去他们从小国的武器保管库走私出来的。我们掌握了囊括西亚核融合设施的所有武器流向,但只有一个,疏于管理的重大武器是由我们亲手证实其存在。连核子弹头都碍难买卖的、该地域的危机状况将因此而改善。」



「嗯、嗯,你们的使命感着实伟大。那么,只要<收获>将侦察影像文件的记忆装置交给你们,你们就会按照交易将你们逮捕的人物与谈妥的金额交给他们吧?」



「你在说什么?」



泰勒——丝毫不像是嘲笑对方/打从心底发出不可思议的疑问。



「我们不会跟恐怖分子交易。我们已跟俄罗斯方面谈定了。D52部队的分队也差不多要对这国家的治安组织扣押的『拖车』展开奇袭。」



「哦哦~」特拉克尔——佩服的表情。「你们打算杀害这国家的人夺取拖车?」「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做的,我国涉案的证据全会销毁。『就算你死在这里』,也是与<收获>起内哄所致。」



「哎呀呀。」微笑——像是在责难孩童的恶作剧。「交易破裂是难免,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但是……杀害重要的交易对象好吗?你背后的『正义士兵们是否也真是这么想』?」



泰勒——之前绝对不会失去泰然自若的身体、惊颤一下变得僵硬。



士兵们不知在何时,枪口不是指向鹰勾鼻男,而是泰勒。



「你们——」



「砰!」



小组长扣下手枪扳机的同时发出激烈的枪声,泰勒应声倒下。



脸向上身体朝后倒下的泰勒——呻吟=痛苦的声音。



衣服底下是薄型防弹西装/肋骨受创/呼吸困难/站不起来。



「我们从这个国家的事件得到了启示,次长阁下。」



小组长明快地告知——继续向对方表示敬意。



「过去,这国家武装政变事件背后有部分军人密谋的奥地利核子武装计划,确实存在。那正是『我们』给予王国的。『核子』会创造『国家』。」



泰勒——像是被这段话射成了蜂窝、浑身颤抖。「……你们疯了吗?」



「没有没有。」特拉克尔插嘴——笑咪咪的解说。「原本就没有比军人更容易抱有建国理念的人种了。你知道『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Now)』吧?以在越南内地独立建国的『美国大兵真人实事改编』的那部电影。还有英国近海、英国军人擅自发表独立宣言的公国也是。最初让车臣独立的,不就是某位俄罗斯空军少将吗?在这里的士兵,均是从很早以前就抱有与伟大的独立分子等同的意志。再没有比这更棒的宁格美心喜反应了,这是与暴力伟大的调和。『武力建国乙,那正是格美心喜反应『对人类不可或缺』的证据之一。」



泰勒——说不出话/痛苦与惊愕使他直冒冷汗。



小组长说话了:「我们支持许多独裁者与政党建立了小国,又使更多小国崩坏。这回轮到我们自己执行本身的『天赋使命(ManifestDestiny)』了。」



特拉克尔不住点头。「这是很深切的愿望。给予实现愿望的方法,就是中介。我就是为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日夜不懈地工作。」



「我们实在不忍夺取你的性命,次长阁下。你对我们真的很好,帮我们报的受伤津贴比任何部队都多。请务必赞同我们。我们想在非洲大陆树立头一个核武『和平国家』,夺取当地居民的钻石矿山作为经济支柱。核子(Nuke)与钻石的结合,正是不折不拙的『核钻王国(Nukedeer)』。」



「你呆子啊?」泰勒——身在要求最高智慧的职位却发出欠缺知性的护骂。「快住手。你说要独立?拜托这种恐怖分子做什么。醒醒吧,笨蛋。」



「哎呀呀,次长阁下。『贵国本身』才真该醒一醒。」



「啊……?你说什么……」



「普林西普公司不是随时都在实现贵国的想望吗?你的国家正在体现『真实的一角』。『战争是公共事业』的世界原理。武器的大量消耗正是美国经济的骨骆,那样的美国经济才是世界经济的中心。假如美国总统宣布『今后用于战争的飞弹数减产一半』,以制造飞弹为经济主轴的地区绝对会发生暴动。」



「区区军火走私商也敢批判我国——」



「是『杰出的』军火商。然后你的国家,会更加胜任真实的一角。也就是——你们『努力过了』。努力为世界带来和平,努力持续提供最棒的商机与民主主义,努力『告诉世界各国』全球标准是最棒的。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受到全世界的憎恨?莫名其妙嘛,你们明明就是这么『努力』!」



狂热的尖锐嗓音——泰勒哑口无言。



「你们是正义的化身,因此答案只有一个,也就是『一定是与美国敌对的某种势力在操作世界』、『让各国转而憎恨美国』。你们深信美国再多努力都会被化为乌有的『阴谋』实际存在,因此——我们才会中介起『真实的吶喊』,我们『提供阴谋是为了你们好』。如果不那么做,你们秉持的阴谋论不就不存在了吗?然后这个都市就会变成重要国际舆论的一角。因此我们为了贡献真正的全球标准,日夜不停地创造阴谋。是神,让渡给我们那样的荣光。是你们与你们所创造的世界,赋予普林西普公司伟大的『天赋使命(ManifestDestiny)』。任何猎人均杀不掉、也逃不掉的、身为『世界之蝎』的使命。」



「闭嘴(Shutup)。」泰勒骂人的词汇少得惊人。「你这笨蛋、人渣、脑筋不正常的男人。我才不信你能理解神的使命。」



「嗯。以前也有个少年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骂的话感觉上比较有水平。」嘟哝——不置可否的继续说。「神确实没有给,在我而言是没有。只是无条件让渡。神乃是我的奴隶。」



特拉克尔掏出枪——小组长与士兵们悲伤地垂下眼帘。



「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引发恐怖战争』。」



特拉克尔说完,扳下枪的击锤。



但此时发生了两件事,妨碍了子弹射进泰勒脑部。



特拉克尔头上的牺脑体武器冷不防启动——展开好几只机臂/防止机枪走火的装置喀沙喀沙作响解除了。



朝着无人的空间轰隆隆地进行扫射。



另一件事是——武器突然启动使得铁材崩落、士兵们慌忙散开的当儿,迅速闪避机枪扫射的「眼睛看不见的某个东西」翩然跃上墙壁的铁管、化为金光闪闪的电浆块、犹如无数萤火虫般乱舞。



其中之一直朝特拉克尔飞去——但被牺脑体武器的机体挡住。



炸裂——金光一起发射高热与火花。



牺脑体武器的机体受到冲击而震荡/士兵们因为冲击而倒下/正面受创的「步行者」被炸得支离破碎——侥幸逃过崩落铁材与电浆两劫的泰勒拚命地爬行。



微笑的特拉克尔,晃动着枪枝向后退到黑暗深处。



微弱的电子音——铁管上=幽灵般半透明且闪烁不定的少女。



「震压探测吗……净用些高档设备。」



「似乎也感测得到电浆产生的电荷。」



「别急,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妳降低透化防壁的纯度,不就是想看清那家伙的面孔吗?」



「是是是。那男人就在不远处。快追上去轰爆他一只或两只脚,看他还能逃到哪去。」



跳跃——像射出去的箭/少女拍动背上如水晶般无色透明的蝗虫羽翅。



牺脑体武器发动机枪扫射,追逐入侵的「某个东西」——D52特勤部队人人自危、闪避跳弹、想循原路出去时——



飞翔的彩光迅猛冲进了那个空间。



紫.青.黄——带着激烈的战意。







百万城邦第二十二行政区(Donaustadt)——新开发地区=高速公路(Autobanhn)沿线的雅致高楼区。



很大的办公大楼——门牌上的公司名称之一是<三冠保全(DreiKronen)/警卫保全>。



也负责该大楼的保全业务——海英茨开着土哥.塞泽尔的车子停进了地下停车场警卫用车位——与杜麟太郎一同进到警卫室。



室内——正在确认监视器画面的三名保全反射性站起,伸向腰上的武器/两人放开手——一人手仍放在上面,说:「海英茨先生(HerrHeinz),你之前上哪去了?」



「我父亲在哪?」不耐地回问。



「为避开搜查,艾门莱希先生放出风声说他要出席多项聚会,避难去了。」



依然没放开武器的保全——杜两手垂下,看着三人。



「干嘛连我都没透露?」



「艾门莱希先生会受到调查就是拜你之赐。<666>列车运送之际,铁桥上获救人质说出了你的名字。我们三冠保全也受到牵连、干部正在拚命商讨对策以躲避缉查。」



「没收拾掉人质,责任在赤鹿不在我。真是,反正我父亲要躲也只会躲在塔里。目前那里全一百四十楼都等同于是我家。」



「恕不奉告。」冷冷的——其它两名不知何时挺直了腰杆。



「……理由呢?」海英茨——察觉到对方态度很不友善,压低了音量。



「<666>『设计图』刚才在电视上亮了相,我们看到了节目。」



「啊啊,网络付费电视已经看得到啦。反正也没人会信。」



「画出那张『设计图』的人已经处理掉了。」



「何必杀他呢?他的教育程度是不高,嗜好却绝佳——」



「暗杀小组被宪兵追踪,连带也会危及<白盾(Weissehild)>底层组织的我们<纯粹士兵(Linessoldat)>露馅。艾门莱希先生相当震怒。」



「不过是上个电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好啦。我再跟父亲道歉就是了——」



「艾门莱希先生交代,不准你靠近他。还有,他要我们转告你,密码锁已经启动了。虽然我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话不能乱讲!」突如其来的怒喝——三名保全直视着海英茨/杜轻轻摇晃身体,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接近他们一步。



「我得马上跟父亲做确认。若是真的,得马上阻止。」



「果然,你背叛了我们。」



「……啊?」



「艾门莱希先生怀疑你有意阻止计划进行。他还说:『理察.特拉克尔全跟他说了。』你想对艾门莱希先生下某种药物。」



海英茨整个人愣住——即使保全们拔出枪,他也是茫然呆立。「骗人……」



「在<白盾(Weissehild)>的名下,肃清你这个叛徒。」



「波叽」干涩的声音响起。



准备开枪的保全人员手臂被杜轻轻抓住、「扭断」的声音。



苦闷的叫喊——手臂被折断的保全配枪掉落/其余两人接续举枪相向。



杜瘦削的身子进逼、将顽强的保全人员之一弹飞、摔倒/另外一人整个回旋一大圈撞上地板——骨折.脱臼=两个都痛得站不起来。



「杜先生……」



二话不说抓住茫然自失的海英茨手——从警卫室飞奔而出。



跑到车位时,海英茨终于回复了神智/慌忙掏出车钥/上车/发出尖锐的声响、驶离办公大楼——逃跑。



疾速行驶的海英茨——穿越多瑙河上的桥/进入形同中州的第二行政区(Leopoldstadt)忽右忽左拐进巷道、最后来到近多瑙运河的高楼区后巷,人烟罕至的堤防边停车——摇摇晃晃地下车、靠在堤防上。



「混蛋……每个都是混蛋,把我要得团团转。」海英茨——哭声/背部颤抖。「特拉克尔叔叔背叛了我,我饶不了他,绝对饶不了他。」



杜慢慢走近,对着他的背影平静说道。



「你也玩够了吧,海英茨少爷。收手吧,现在正是最佳时机。」



「哪是最佳时机啊。」



转过头来的海英茨——失去假面表情的脸上滑落好几行清泪。



「『我让家父喝下了药』,他才会起『宁格美心喜反应』。但我万万没想到家父会做得那么绝。再过几小时,这座城市就会消失了。」



杜瞇细了眼。「……你说什么?」



「密码锁。家父已经键入了。一旦<666>设置好,装置就会启动,没有方法可制止。我料想他不会键入的。搬运<666>的下一棒是<白盾(Weissehild)>,谁也无法阻止。真是乱七八糟。核子弹是支配国家的御外侮武器。『难能可贵』的核子弹耶?直接用掉不是很白痴吗?不如以核子弹为盾、做出各种强势要求还比较划算。『就算核弹完成了』,『也绝不能拿来使用』然而……家父却不这么想。他打算让核弹爆炸、消灭这座城市。」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地下下水道一角。



『确认了牺脑体武器!立刻进行截击!』



凤——在广大但不至于畅行无阻的空间里精准飞翔=撤射(哒哒哒!)。



同样不碰到墙壁、天花板与排水管、自在飞翔的乙+雏——与撤退的D52特勤部队正好一前一后错过/被「步行者」踩过发出哀号的泰勒设法站起身踉呛逃离。



巨蟹娱蚣开展所有机臂=扫射——迅速闪避其弹幕的凤=无线通讯。



『确认了泰勒次长与美军部队的行踪。』



妮娜=明快地。『那个就交由战术班处理,无论如何都要破坏牺脑体武器。』



『嗡嗡响个不停!』雏突然发出尖叫。『有黄色的在嗡嗡作响、而且响得很大声!』



雏专程钻过扫射弹雨,绕到牺脑体武器背后的空间——凤+乙旋即因应=不问缘由即跟着炸弹魔迅速撤退。



角落的墙壁发出声响、崩落——拟态成混凝土墙的小蟹群。



巨蟹跑向崩毁的墙壁——飞到另一边的空间。



小蟹群取而代之大举涌来——雏二话不说展翅飞翔=追逐巨蟹。



凤+乙也迅速跟在雏身后。



飞越犹如波浪的小蟹群上头、出了崩毁墙壁的对面。小蟹群一齐炸裂——整个空间充满光辉,像是冶炼高炉般喷出爆压与灼热。



千钧一发成功闪避——背后遭受爆炸气流的追击,三道彩光也没有失速坠落。飞出漆黑的地下运河、追击拨开污水拚命逃窜的巨蟹——乙打前锋。



「让老娘的心怦怦跳!」颠覆飞行概念的连续S字飞行——在恐怖又狭窄的空间内闪避弹幂十一秒多即触敌=立即攻击——扬起灼刃(HeatBlade)一举砍断数只脚。



联结的腹部倾斜、重心不稳的巨蟹——擦撞墙壁=扬起火花拚命逃走。



分歧的水流——一面切削墙面一面忽左忽右地拐道/紫色彩光暂时离开。



一行水灌入斜坡——巨蟹逆流而上、游向上一层楼。



解除腹部的联结——骨架展开=小蟹群窜出/散布空中。



乙——在被炸弹雨打到前,以超越常识的迅速大回转。『雏!!』



「不要欺负在下!」以Z字飞行冲进空中飞舞的小蟹群当中、轻轻伸手抓住其中一只——化为工作机械的雏/双手以媲美魔术方块世界冠军的动作进行高速分解。



小蟹三两下被拆解得体无完肤——拉出一条管线以操控爆炸。



「喝!」回头朝背后一扔——剩余的小蟹群一起跳向那个。



然而小蟹群一只也没爆炸,而是一只接一只重叠,叠成了巨大球状体。



浑身脏污、加速爬上斜坡的巨蟹——依然不敌乙的空袭速度、就在灼刃自背后扫过后脚的那一刻。



磅!自巨蟹尾巴延续到背部的装甲弹开、柔和的光辉漫舞。



乙——将眼前飞来的装甲砍成二半/突然出现的光辉让她瞪大了眼睛。



<羽翅(Feder)>——巨蟹背部出现了闪耀着真珠色泽的四片羽翅、以及四片辅助羽翅。



宛如蝉的脱壳——一转眼羽翅开展完毕=犹如撕裂黑暗的振翅。



巨蟹翩然飞天——惊愕得瞠目结舌的乙+雏。



勉强追击——乙瞄准目标切开后脚/雏放射盛大的火炎。



即使失去了脚,却已经无所谓地飞走——羽翅相当耐热/拨开火焰。



『它飞走了!敌人飞走了!凤!』『嗡嗡作响、不断嗡嗡作响~!』



『两位小姐,快躲开本小姐的射击方位!之后的事交给我!』



凤——埋伏=先行绕到斜坡前方。



振翅欲从阴暗的地下飞到外界的巨蟹——凤无法自制地「浑身颤栗」。



牺脑体武器本身「有可能就是核子弹头」——背部搭载的球状「内爆装置」=是为了让钸元素精准地「反应于一点上」。



羽翅——将重达一吨的弹头,朝最具爆炸效果的地上数百公尺处发射的装置。



脑中猛然闪现——贡献大脑的青年声音=「我就是想看妳这样的表情。」



毅然决然——闪动悲痛光芒的深紫色眼眸/眉头深锁。



举起机枪/击发准备/瞄准——吶喊:「本小姐来伺候你了——!」



以最高速度释放的灼热洪水(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巨蟹颜面半毁(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机臂连接折断弹飞(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被撕裂的真珠色羽翅(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珠光宛如泪滴般飞舞(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背部进入射击角度(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球状装置凹陷(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歪斜(哒哒!)╱洞开(哒哒!)。



子弹清空——边燃烧边回转的弹鼓/自动装填新的。



瞄准——替代失去的言语,改以行动诉求、奋不顾身的人。



扫射(哒哒!)——羽翅支离粉碎、散落四周。



崩毁——钢铁机体撞上斜坡——粉身碎骨。



球状装置从背上脱落,一面撞壁一面坠入黑暗。



断臂弹到凤身旁,周围四散的碎片已看不出原形为何。



青年被击碎的意念——忽然间,她想到「那东西」还未确认。



摘除的大脑——立刻探测周遭。



破碎四散的零件里头,位于头部与背部之间的「那东西」与左右脚部还未失去联结。



傻眼——顿时展开扫射=那东西挨着灼热的雨势,脚部带着部分身体快步跑上斜坡,扑进另一条水路、潜行于臭气冲天污水中。



慌忙追赶——朝水路尽情扫射。



子弹的回音——探测受到阻碍、暂时中止扫射。



循着漆黑一行水逃走不知去向的「物体」,连片碎片都没看到。



下方——摔落的球状装置。



在空中飞行的雏将「嗡嗡作响」的那个,轻轻踢离轨道发出叩登一声——掉落在混凝土通地道上,有如小丑降落其上。



玻璃般透明的眼珠直盯着那个瞧——手伸进龟裂的狭缝。



乙悄然降落在她身旁。「雏妳这笨蛋,很危险呗!那个会有核能外泄耶。」



「没有。」



雏摇摇头——一屁股在球状装置坐下、拳头敲得铿铿作响。



「这个没有,里面没有放黄色很大很大的那个。」







形同「人生污点」字面所示,臭气冲天的混凝土洞窟中,拿着手电筒蹒跚前进的泰勒.卡登柏次长——耐不住因枪击碎裂的肋骨痛楚而停下脚步,轻轻呼吸以减轻肺部的痛苦,忽然看到了左拳。



带有香味的OK绷——狮子座符号。经过快一天的时间,葡萄香味已荡然无存——就在他撕下已被臭气熏染的那个,丢弃在身边流动的污水时。



照明——前后均有目眩的灯光照射、一瞬间睁不开眼。



仲长的机臂——牢牢被抓住的身体,再度感受到胸部的痛楚。



军用机体=御影的声音。『你受伤了吗,次长阁下?其实我的脚也痛得要命。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行行好,乖乖让我带你出去吧。』



地上——MSS通讯车=被友方的流弹波及、外壁有好几处损伤。



周边的混乱缓缓有收尾的迹象——治安组织意图再次围剿建筑物。



握住通讯麦克风的妮娜。「逮捕了泰勒次长,接着将针对特勤部队的行动侦讯他。截击小队,立刻归队,调查就交给专家。关于『消失』的大脑,我会请分析班与巴洛神父判断是否有其它牺脑体武器出现的可能——」



手机响起——迅速用左手从怀里掏出=没看过的电话号码。



「哪位?」



『晚安(GutenAbend)。不对。应该是早安(Morgen)了吧?』可怕的口音——妮娜眼睛睁大。



「杜先生(MORISAN)……!?你在哪里?」



『我在多瑙运河的休特尔大道(Schuttelstrasse)附近。突然消失真是抱歉。临时要请你们帮两个忙,一个是找到今村教授、带他到安全的处所。另外一个是,根据人在这的海英茨少爷所说,核子弹就要爆炸——』



砰!



突然传来巨响——枪声=妮娜的耳朵顿时离开手机/慌乱尖叫。「杜先生(MORISAN)!?」



『可恶……坏掉了……』



杂音——通话断断续续。妮娜朝通讯麦克风大吼:「分析班!优先找出刚才打到我手机的人、以及今村教授的位置。搜查官小队迅速赶往修特尔大道(Schuttelstrasse)。杜先生(MORISAN)与通缉中的海英茨.艾门莱希一起,有可能遭受到枪击。那两人都是这起事件的重要证人。快点找到他们!」



通讯官声音倏地响起。「分析班报告!敌人发出了新的讯息!」



妮娜——倒抽一口气/忿怒瞪着屏幕/不容分辩的恐怖充斥车内。



「第六位天使吹响了号角。」



「……情况已不容犹豫。全体紧急集合。立刻重整态势、动员全体人员追查核子弹下落。这座城市是否会连同我们灰飞烟灭、现在正是生死关头。」



阴暗的地下道一角——少女悄然现身。



披着夹克、只有右手穿过袖子,背上透明的羽翼露出、拢起蓬乱的发丝,表情喜孜孜的、凝视着站在黑暗中的男人。



「我们找你找得好苦,理察.特拉克尔。我跟萤一心一意只想着你。一直——想着如何让你尝到地狱般的苦楚。」



生气勃勃的绿眼——鹰勾鼻下红艳艳的唇像新月一般两端上扬。



「本该是我们尖兵的特甲儿童,竟然会变成如此特殊规格的存在,在我的人生当中也算是相当惊人的事了。只要妳们拥有正常的机能,我不用从各地『进口』武装势力,就得以向都市进军了。」



少女举起左手——金光闪烁/发出与少女截然不同的声音。



「人格改变程序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藉由消除恐惧而磨灭感情,而是『消除』特甲儿童的『记忆』。消除我们的记忆,相对是想灌入某种东西吧?」



「那就是跟我一样,与『真实』合而为一的方法呀,皇.安洁拉.华尔、萤.海伦.特劳贝尔——门德尔博士发掘的灾难之子。普林西普公司带给人们的真实,似乎也在妳们心中根深蒂固了。」



少女左手亮度一提高,周围漆黑的空间便涌现金色光群。



「好久好久,没想起如此不愉快的感觉了。」



金光数量陆续增加——像是萤火虫般飞舞在半空、朝男人群众而去。



「哈哈,萤生气了。」少女——喜孜孜得几近凄厉。「没人阻止得了。」



闪光——伴随着像是空气扭曲的「磅!」轰能巨响,四周化为灼热地狱。



火炎的轨迹像是无数条蛇在扭动一般——男人的身影逐渐熔化。



少女迅速接近——拍动透明的彩翼/探测——毫无反应。



咂嘴——脚下是熔化崩毁的光学防壁液晶纤维/四周是烧得焦黑的扰乱装置。



「我们探测到的是光学替身,又被摆了一道。这么高档的东西竟然用完就丢。光逃脱就花了五十万欧元,真是混帐。」



「他会用这种方式绊住我们,就表示人还在附近。快追,皇。」



「知道啰。狠狠发泄了一次,/心情舒爽多了吧?妳先充电让头脑冷静一下。我要想想如何扭断那男人的双脚却不让他死掉,一起思考怎么做吧。」



少女冲出火炎漩涡,眼睛闪动着光芒朝黑暗深处飞扑而去。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墙上屏幕——在旧第二净水场上空盘旋的军方直升机/陆续现身的军用卡车/用扩音器发出通告:『这里是第一次驻扎部队。七分队。根据政府判断,由我们接收BVT直属的部队指挥权。即刻解除武装、听候我们指挥——』



「政府假定敌人已完成核子弹头,命军方出动了。」海嘉——眼睛直盯着屏幕上的现场画面。「原本还有不到一个钟头的犹豫期,以人员受伤、搜查档案统筹等理由闪避武装解除指令。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绝不能在此时休兵。明白了吗,妮娜?」



『是,长官。』免持听筒通话=妮娜的果敢应答。『泰勒次长已被带进车内,我们这就驶离现场。』



「就那么做。让他与我透过屏幕对谈。」



『是。』立即响应——映照在桌上屏幕之一的泰勒=脸因为痛苦皱成一团/双手铐着手铐。『你们这是在干嘛——』



「复活的死者名叫『鳄鱼』,也就是罗曼夫.西科尔斯基。他『仍然活着』、被你率领的D52特勤部队所拘禁,没错吧?」



泰勒——努力面不改色/反而增加了痛苦,冷汗不断冒出。



「他正是最后审判上理当受审的『复活的死者暨证人』。你指示D52部队演出罗曼夫.西科尔斯基的『诈死戏码』,再狙击今村蓉子杀人灭口。此外,你们正是为了守护苦艾之火而被追杀的蝎子之名=普林西普公司。你们为了想得到原子炉卫星搭载的『东西』而与<收获>进行的交易,有鉴于外交考虑,我们会设下情报管制。请放心配合现场指挥宫侦讯,次长阁下。」



泰勒的表情变得呆滞——空洞的声音。『我们只是想执行正义,为了取得藏在卫星上『另一颗核弹』的资料。但是……士兵背叛了我。』



「D52部队现在在哪里?」



『……特遣分队去夺取拖车了。』喃喃自语似的。『主力部队已前去交易处所……准备秋灭<收获>。罗曼夫也在那里。』



画面一旁的妮娜——充满战意的眼神。『长官,请下指示。』



海嘉——微笑消失/发出冷冽的号令。



「部队兵分三路,立刻进入第二状态。一(eins)、确保杜麟太郎与海英茨.艾门莱希的安全,他们握有核子弹头移送地的线索。二(zwei)、保护拖车以及正在分析的人员,找到D52特遣分队先下手为强。三(drei)、在车内对泰勒次长进行侦讯,理清另一颗核弹的存在,截击D52主力部队。完成污些事项后,全队集合截击移送核子弹头的第七集团。我所能争取到的,只有军方彻底夺走我七指挥权前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这是本起事件赢得胜利的最后机会。都了解吗?」『了解(ja)!』



全体队员回答/立即因应/离开通讯。



站起身来的海嘉——操作PDA=确认随时都能联络上每支部队。



接着打开抽屉、拿起自动手枪。



然后,凝视着讯息。



为粉碎了伪圣杯的骑士,献上诚挚的祝福。



至今仍有许多人在询问,什么样的火能将世界焚烧殆尽?



答案很明显,就是王国的到来。



还不明白谁是那把火的下仆吗?



带着火迎接王国的人不可原谅。



无须口头响应我这个问题,妳以行动表示即可。



我迟早会知道,妳是否找到了正确解答。



我在这个地方,还是可以收看新闻报导。



期望未来又有与妳交谈的机会。



行前,子弹尽量多准备一点。



卡尔.克劳思



海嘉照着他最后的忠告,将子弹装填得满满的弹匣敲进手枪。



拉动滑套上膛——收进薄煎饼型枪套里/脱下上衣装置在腋下。



再度穿回上衣,收起PDA、将弹匣放进三个口袋里,离开长官室。







百万城邦第三十一行政区(ReichLiesing)——维也纳森林西南部。



远离干道的偏远角落——昔日是石膏开采场的观光名胜,大战期间是制造纳粹战斗机秘密工厂的世克洛特(Seegrotte)地底湖以西一公里外。



被森林与小河所环绕、小规模的葡萄酒工厂——其断垣残壁。



烧毁的办公室/坑坑疤疤的工厂墙壁/血痕到处可见/接连被抬出来的遗体。



根据情报,<收获>跟宪兵及外国的特务机关进行了惨烈的枪战。后来在厂地的仓库内,发现奇迹似的一个弹痕都没有的拖车。



其内部拥有的高档设备——让MSS通讯车当场成了廉价品。



堆得密密麻麻的计算机仪器/通讯机器/实验装置/虚拟装置。



辅佐巴洛神父的冬真——与MSS分析官/宪兵队的专家群/各机关的科学鉴识人员们,忙着调查拖车内部=分析。



中央的桌子放置着某种模型。



宛如DNA的螺旋结构——中心吊了个滑轮=刻有红色数字<666>。



分析人员全都一脸拚命相——敌人讯息已传到「第六」。最初的讯息是「七位天使」,很明显树数计时已来到最后。



巴洛神父——紧盯着PDA的画面进行分析。「报告指出,遭到破坏的牺脑体武器确实搭载了内爆型弹头,甚至加装了飞行设备。如果那是陷阱,难道是他们另有其它爆炸手段?分析到的牺脑体武器就只有那么一个……」



冬真——不禁插嘴。「不是球体那个吗?」



「不是……除了完全内爆型之外找不到别的。要如何给予让原料钸元素瞬间反应的冲击?又要如何让它在离地数百公尺处定位……」



来电声响起——宪兵队专门搜查官/对着手机讶异回问。



「啊……?『微波炉』?」



冬真不禁转过头去——一直看着搜查官一脸狐疑地合上手机。



「关于那个上完电视即遭到杀害的『设计图』男人,循线追查到三冠保全那起案子,敝队得到了新情报。『<666>一旦收纳进微波炉内,会发生惊人的火啸』……就是这样。」



困惑的搜查官——困惑的其它人员——睁大眼睛的冬真。「微波炉!」



在场全体人员均看向冬真——冬真连忙看向巴洛神父。



「那……那个请借我一下,神父先生。」



抢过PDA——电子面板展开=画面顿时变成几倍大。



将档案拨到一旁——上网/搜寻/命中——急忙寻找。



「找到了!」发现=电视节目——付费频道=急急忙忙想登录时,MSS的搜查权限自动通关,可以实时阅览,吓了一跳。乙在教堂接二连三下载电视节目——看样子都不用付钱。



「……你在找什么?」巴洛神父终于开口询问。



档案播放——与现场气氛不符的节目轻快的主题曲/热闹的笑声/艺人们叫喊:『开运!精神、鉴定团——!!』



大家都愣住——冬真=涨红着脸,连忙降低音量。



「那是?」巴洛神父——看到哗众取宠的节目名称,微微皱眉。



「海英茨跟我提过。有个男人『画了张设计图』——」



忽然间,那个男作业员出现在画面上——冬真在他打开像小朋友乱画的设计图时按下暂停=放大影像。



走到桌子旁——举起PDA的影像——比对螺旋结构的模型。



海英茨命那个男作业员最后写下的数字——<666>。



冲击跟着理解同时造访全场——冬真的声音颤抖。「……这就是『微波炉』。如果是藉由分子震动用于热与冲击的内爆装置,击发装置就不需要配置复杂的球形结构,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确实产生能量也可以击发吧?」



「不……」巴洛神父——与其它专家同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要产生足以让核子爆炸的能量,要有足够的重量。不是轻易就能发射上去的东西。」



「不用『发射上去』,『只要将<66>定位到高空数百公尺处即可』.」听到冬真的话,大家脸色全变了——冬真脑中搜寻着可以让大家更进一步了解的词汇。「海英茨跟我说,他参与了『微波炉』的制造。虽然到头来他并没有让我看,但一时兴起下带我参观了『塔内』。画这张『设计图』的人就是『在塔内的施工人员』。」



「塔内……?」巴洛神父覆诵。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看着模型/看着冬真高举的PDA画面/人人的眼里都闪动着理解的光芒。



冬真继续说:「……就是『巨塔』。如果微波炉存在于那个结构体内部,就不难理解海英茨的态度了。那座<维也纳塔>既是能让核子弹头升上数百公尺高空的发射装置,也是『核子武器』。」



谁也没有说话——无法对冬真明白说出是对是错。



全体人员迅速拨打手机/操作PDA/终端机——专家全体一起检证关乎核子弹头全新的分析,以告知各个部门。



巴洛神父将手放在冬真肩上——眼里的感慨万千否言可喻/接过PDA开始操作,好告知分析班。



冬真——没想到自己一番话会引发这么多人马一起出动。



我也挺厉害的嘛——冬真的观感。



不久乌云密布——大家对着手上拿的通讯机器猛皱眉。



「……连不上线。」巴洛神父——看了看MSS设定好的终端机。「真奇怪。」



宪兵的搜查官说:「不行,所有得透过终端机的通讯都发生了故障。」



巴洛神父猛然抬起头来。「是电子扰乱武器产生的通讯阻碍——」



突然间,砰!砰!砰!干干的枪声自酒场腹地某处响起。紧接着停在仓库入口处的装甲巡逻警车起火燃烧、警戒的队员倒在地上。



在烈焰中疾奔的机械猎犬——在有着六只脚的远距离遥控型机器人「步行者」其重型火力猛烈攻击下,防御仓库的车一辆不剩全遭破坏。



第七号角「看,兽印是666」







百万城邦第二十八行政区(Reinprecht)——疾速行驶的MSS通讯车/带伤指挥的御影+回到前线的日向+战术班成员操控的军用机体八架。



通讯车——坐在待命室的泰勒=神情木然/宛如考绩直线滑落的男人/即便如此,还是露出像是从以前就这样的自然态度=不改其作风。



眼睛攫住他不放的妮娜+凤——全队队员利用车辆直播视讯观看侦讯。



泰勒娓娓道来:「<火星之敌l140号>是最新型的军事侦察卫星,同时也是建构外太空基地的发电机组、以及情报档案库。我们掌握到那颗『火星之敌1140号』内部藏有被称为『蝎巢』的暗号化影像文件,美国战略军司令部立即采取了行动。战略军的目的有二,监视全世界的核武与外层空间开发。『火星之敌1140号』在两者上皆占有重要地位,无论如何都要看到成果。」



『美国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缅怀冷战时期。』冷不防丢来的一句揶揄——御影。



「我们不是要重现冷战。俄罗斯背后有中国在撑腰。这是为了次世代着想的战略。」



『所以你们才称中国加速开发能源为「蒙古来袭」,呼吁各国严加戒备?』御影——从容不迫的语调/锐如钩爪的讥讽。『日本也对中国警戒网贡献了不少。为了避免警戒网出现漏洞,才迟迟不肯认定日本人是难民,任凭好几万人曝露在大量辐射下?』



「御影!」妮娜制止——催促泰勒说下去。「『蝎巢』是什么?」



「是我们称之为『被遗忘时核武(Missingnuke)』的东西……袭卷旧苏联的政治变动,连同发射基地被深埋地下、遭人遗忘的核子弹。」



仔细聆听侦讯的凤——皱起眉头的妮娜。「『忘了』的核子弹?」



「表面上是遵守削减核武兵力的协议,假装解体,实则保存起来作为秘密武器。之后苏联政权崩坏,相关人员一一被铲除,该核弹的位置便成了谜。这是因为主掌军事与防谍机关的人一一投效于地下社会,追查相当困难。」



「那你们怎么知道那个藏在『火星之敌1140号』上?」



「几年前,与<收获>有挂勾的前掌权者,试着以『蝎巢』的存在要挟政府就范。那位人物是唯一知道『蝎巢』正确位置的人士,但不久就从这世上消失了。根据那位人物提供的情报,『火星之敌1140号』曾拍到『蝎巢』的正确位置。<收获>就是想得到那个影像文件。」



「说明一下你提供假情报给我们的理由。」妮娜——冷冷地。「你谎称拖车是<收获>所持有,别怪我们怀疑你们也有份。」



「……是的。」泰勒——死心望着虚空/基于侦讯内容在外交考虑下「情报管制」的前提,放弃了守密的责任。「我们负责侵入『火星之敌1140号』电子系统,这也是外层空间战略上重要的实验。像中国早已反复进行破坏人造卫星群的破坏实验。实验着眼于运用电子手段掌控卫星、夺取内部机密档案。当时,我们选定了<塔夫塔>作为傀儡。那群人虽以贩卖非法的科学技术营生,但不像是有危险性的存在。直到入手了那台普林西普公司制的拖车……」



「<塔夫塔>就开始暴冲了?」



「与那群人接洽的本分局人员身分被识破,战术程序也被黑客夺走,最后还强行以电子手法入侵『火星之敌l140号』。俄罗斯也无法防堵其入侵,知道『蝎巢』一事的俄罗斯总理因此决定让卫星坠落。」



「决定……?」妮娜——非常不悦。「故意挑在我国坠落?」



「当然他们也打算让卫星落在俄罗斯境内,我们也是如此『建议』,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避免恐怖分子电子入侵。但是反倒正中了<塔夫塔>……其幕后的<收获>与普林西普公司下怀。一开始坠落,他们便动手操弄卫星轨道、使其落在这个国家。卫星坠落全然不是我们实验的本意。我们涉案的事一旦曝光,势必会遭受全世界责难。」



这是当然——之类的气氛在车内弥漫/妮娜说:「所以你们就将罪名全推到<塔夫塔>头上,没将你们干的好事告知俄罗斯那边?」



「最终的协议,是彼此互通有无到一个程度即可,这全是为了歼灭<塔夫塔>与<收获>。但半路杀出个<沙漠劲旅>。该集团是我们伪装成恐怖主义者的影子集团,结果他们却倒戈投效普林西普。不……应该说是不知何时化为普林西普公司出资的佣兵集团。」



「运用原子炉制造核子弹头的技术,也是你们提供的?」



「不是,应该不是。其实我也不可能得知全部的战术计划。我们是有智囊团天天在想各式各样的战术以备不时之需,查一查……可能会有吧。」



『贵国真有如潘多拉的盒子。』御影揶揄。



泰勒当作没听见,继续说:「不管怎样,利用原子炉制造核武是谁都意想不到的。我们赶紧跟俄罗斯方面协商,决议由我们出面跟<收获>买下侦察影像文件,携手将那群人连同<塔夫塔>一网打尽。」



妮娜——诧异。「俄罗斯怎会同意把影像文件让给你们?」



「他们选择了比回收档案更符合现实的方法,也就是『引起纷争』.在可能埋藏了核子弹的地域策动伪装成恐怖行动的纷争,再以此为借口进军。我们默认这种事,以加强对俄罗斯的影响力。由于日本已形同废国,势必得尽快筑起防波堤、牵制中国脱轨般无限制地增强军备与开发。在这次事件里,俄罗斯负责的就是筑起管道。就核武与太空战以及国际外交上的秩序而言,这场作战是必需的。为了世界的秩序与正义——」



「磅!」惊人声响打断了他。凤以手掌拍击待命室墙壁——墙面凹陷。



「一味以贵国的方便为出发点硬要人家配合,算什么秩序?间接害我们居住的城市沦为战场,又叫作哪门子的正义?」



泰勒——举起左手/袖口的四文字——永远的暗号=「MA—DE」。



「妳以为什么样的行为才叫作正义?拥有强大火力的妳,想必——」



「本小姐的正义权限只有一丁点,是针对这座城市所设限的行为做出的因应。大部分均是正义来不及解救的工作。」



御影——目瞪口呆地附和。『虽说我们的存在不过是守护市民生活与财产的手段之一,然而对你们而言,世界才是你们的财产?』



「世界经济的中心是美国。」泰勒——一副理所当然。「对抗世界矛盾的唯一方法,就是绝对的正义。即使得伴随必要之恶——」



「所谓绝对的正义,并不是不承认矛盾,而是带着许多矛盾努力跨越,才是正义不是吗?」



「『我就是带着那样的矛盾一路走』。信但是稍早在地下道,那个男人、那个邪恶的化身跟我说阴谋对这世界是『必需』的,我居然无法反驳。因为,『他说得对极了』。」



泰勒说得很认真——妮娜与凤都听得直蹙眉头。



「我现在受到很大的打击,你们是无法理解的。一想到那样的男人『还比你们好沟通』,我就好沮丧。」



泰勒垂头丧气——在最后的最后,凤忽然看见了对方内心的素颜。



他想成为唯我独尊、巨大得离谱的单行道路标一部分,然而,他终究只是格外钟爱单纯的事实、认真得近乎悲哀的单细胞生物。







百万城邦第二行政区(Leopoldstadt)——夹在多瑙运河与多瑙河之间的中州。



多瑙运河沿岸/巨大垃圾焚化炉/远处可见的普拉特摩天轮——离满载油罐的货物列车爆炸燃烧的铁桥二公里处。



弃车逃逸——穿梭在脏乱不堪的混居大楼之间,海英茨躲在人烟罕至的堤防遮蔽处摇摇晃晃地蹲下。「可恶、可恶!为了那种芝麻小事……可恶可恶!居然要杀我、消灭我。可恶!」



「……还是没动静。」调弄着海英茨手机的杜麟太郎——屏幕龟裂。为了闪躲突来的袭粤,拉着海英茨趴下、冲进大楼阴影处,结果手机坏得很彻底一一物归原主。「算了算了。为什么那群人会知道我们在哪呢?」



「……是因为你在讲手机,自然能锁定通话位置。」海英茨——头依然低垂。



「不要再沮丧下去了,振作起来,少爷。」



「家父想杀我。」抬起脸来——被自己操弄的对象报复,心头的震撼化为哭脸表露无遗。「杀了那个老怪物,杜先生。你当初不该救他的,你救了他却害了我,害我生为只会受人利用的蠢东西。」



深深叹息——弯下身。「你若愿意保密,我就告诉你。」



吸吸鼻。「……什么事?」



「少爷的父亲曾经想当欧盟议员吧。其实那个人以前就是那种个性,不是不良于行后才变成那样。」



海英茨——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



「要是那个人当上议员,我们外来移民肯定会受到排挤。许多人都认为唯有做掉他一途,『我』也是那些人之一。」



呆愣的海英茨——目不转睛直看着对方。「你『曾想暗杀』家父?」



「但是,我怎么也下不了手。我背叛了当时一起行动的所有人,大家都当场死亡,只有苟且偷生的我活下来。不过……也多亏如此,那个人才会对我跟其它日本人十分礼遇。」



「你下不了手?谣传你曾经杀了自己国家大臣,果真是谣言?」



「『那倒是真的』,不是谣传,少爷。」



杜的神情变得肃穆——海英茨瞬间打了个哆嗦,浑身僵硬。



「当时的情况不一样。我们为了存活,确实已绝望到杀国亦在所不惜的程度了。我们跟<收获>买船,载着七千人逃亡,结果却全体冻死在港口。可是真正的绝望,是在我得知了日本会与俄罗斯达成封锁港口的协议,乃是『美国老大哥的意见』。原来那不是日本本国的意思,为了看大国的脸色却杀了本国的国民,所以我才痛下杀手。」



让海英茨说不出话的冷酷表情——忽然间,又露出温和的笑容。



「艾门莱希先生最起码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他想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固然他对外国人的歧视严重得吓人,但我知道其实他是觉得这个国家已经太过饱和了,不能再接受外来移民,否则就会有不知置身在何国的感觉。话又说回来,这种想法很危险,不免会产生类似希特勒的想法。但是等到国家整顿好,有了余力,又会开始接受新移民。国家就是那样、重复不断循环的存在。」



海英茨不发一语——杜温柔地说:



「振作起来,你必须阻止你父亲。」



缓缓站起身——潸然泪下望着杜。「你要是我父亲,那该有多好。」



杜笑了。忽然头顶上传来军方直升机「吧答吧答」响的盘旋声——军用卡车驶进马路。被湿气与车辆废气弄得有点脏脏的大楼一角,一群士兵现身。



约莫二十名的部队=完全武装——杜耸耸肩。「军队登场了。」



带头的士兵盘问:「你们在这做什么?」



「碰上了点小麻烦——」



杜正要朝士兵们走近,海英茨抓住他的手腕。



表情惊恐的海英茨——直盯着士兵军服领口上,象征白色盾的小小徽章。



「<白盾(Weissehild)>……」



带头的军人看了海英茨一眼。「没错。是海英茨.艾门莱希。」



杜迅速抓起海英茨的身子,轻轻扔向堤防另一边的斜坡。被扔出去的海英茨摔落在第一挡水墙的基座上。



震天价响的一连串枪声消除了海英茨不成声的叫喊。



百万城邦第三十一行政区(ReichLiesing)——维也纳森林西南部=遭到破坏的葡萄酒厂。



朝着仓库毫不容情地交叉发射炮火——自动步枪一同射击/跳弹四窜。



惊声四起。「偷袭的是哪个集团?」「来了!」「挡不住!」



冬真/巴洛神父/分析官/鉴识人员只得统统趴下躲在拖车里头。



好几发子弹贯穿拖车车壁——击碎了桌上的模型。



巴洛神父展臂护住冬真的背/冬真——发出惨叫=不成声的叫喊。



突然仓库入口处发生了可怕的大爆炸,被轰进来的机械猎犬撞破了拖车车窗。



完全停止运作——巴洛神父瞠目。「……美制『步行者』?」



接着又产生爆炎——士兵/机械猎犬接连被轰飞。



在快速蔓延的火势中婉蜒飞行——黄色彩光。



听到耳熟的声音,冬真倏地睁开眼睛/停止了惨叫。



「不要欺负在下!不要欺负在下!不要欺负在下!」



炸弹魔的吶喊——悦耳无比的危险天使贺词。



百万城邦第二十八行政区(Reinprecht)——以接待观光客为主的民宿。



战术班军用机体一路挺进初次遇到D52特勤部队的地点——带头的御影=态度从容。『兜了一大圈又绕回原点。竟然就躲在爆破现场的咫尺之间,真的超大胆。』



后头跟上的通讯车——妮娜下令:「透过『苍蝇(Fliege)』确认是罗曼夫.西科尔斯基没错。他人在二楼。毗邻的仓库有机器运转声。严加戒备电子干扰装置——一发现立刻破坏。」



从通讯车后座车门探出身子的凤——朝空中伸出手。「传送开封。」



瞬间机甲化——紫色彩光握紧机枪飞翔。



妮娜的无线通讯。『藉由泰勒次长的「协助」,那群人的美军资格已失效。不算是任何一国的军队,只是违法武装的犯罪集团。执行截击。』



发现有机体接近,士兵们从屋内冲出——散开=发射火箭弹。



御影的机体及时闪避——后续的机体分朝左右散开。



路面发出爆炎——战术班展开对民宿的包围行动/敌人启动电子干扰装置发出通讯阻碍,放出有违「步行者」之名疾速狂奔的机械猎犬。



通讯车分析机械猎犬的操作状态/重设通讯码=使干扰装置无效。



从上空垂直降落的凤——英勇扫射=破坏助跑跃起的「步行者」。



士兵纷纷祭出强大火力迎战——军用机体发射镇暴用催泪瓦斯/推倒林木移动=发射枪火扫射伏兵。



坚守岗位的士兵们——从窗口发射火箭筒、轰爆一架军用机体的车轮——用脚站立时,被钢索弹缠绕住。



『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军队,有够难缠。』从容不迫的御影——日向低吼:『从背后突袭。』



日向的机体在森林中移动——朝搭载了电子干扰装置的卡车接近=展开机臂/以超振动雷击器将其粉碎/卡车被轰倒翻车/士兵们跟着倒地。



凤——重复下降/上升捉弄「步行者」=各个击破。



毗邻仓库的门忽然被撞开——大型机体飞奔而出。



妮娜=立即通报分析结果。『俄制军用机体「螃蟹(Krabbe)」——看样子是想嫁祸给<收获>。全体人员立刻截击!』



说是螃蟹,倒比较像是扁平蜘蛛怪的敌属机体展开六只机臂=无止境的机枪扫射/翩然躲开弹幕的凤/第一班散开/第二班绕到背后。



四架军用机体同时逼近敌属机体——御影等两架边避开扫射边从两侧迎击/日向等两架自背后接近=发射钢索弹,拉住后面的脚部。



敌属机体向前仆倒——御影等两架发射钢索弹=缠绕住敌属机臂/一左一右拉开/脚部被钢索套得死死,机枪枪口朝地封死。



漂亮的捆绑——仅存的两只敌属机臂想射断钢索。



『小姐(Fraulein)!』御影请求支持——凤=在上空举起机枪/瞄准。『乖乖的别动!』



迅速又精准的扫射——敌属机体活动自如的双臂应声粉碎。



四架军用机体收紧钢索、分别自左右与后方接近——运用前部机臂的超振动型雷击器粉碎敌属机体的脚部/粉碎剩余的机臂/粉碎装甲/痛宰对方。



「磅!」一声——地面为之撼动,敌属机体当场颓然倒下=无法动作。



军用机体左右包抄从民宿破墙而入——以惊人之势发射催泪弹。



男人们高举双手走出——「鳄鱼」脚步踉呛,一现身即跪下。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弃枪、悄然单膝跪地、两手背在头后。



御影的军用机体靠近,伸出机臂抓住「鳄鱼」。『总算逮到你了。』



死命挣扎的俄罗斯人——激动得朝军用机体吐口水。「你最好被地狱的业火烧死!」



通讯车——摇摇晃晃出来的泰勒。「没想到他们会败得如此凄惨。」



民宿遭毁坏的墙壁一旁——抵抗到最后遭到射杀的小组长。



凤翩然飞到地表附近停悬——探测信息=确认威胁是否消灭。



泰勒抬头望着凤。「妳的正义与不屈不挠,靠的也是武装的庇荫。」



「本小姐的心可从来没有被枪支配过。」



毅然地反驳——像是不小心被热火烫着,泰勒缩了缩身子。



「本小姐秉持的正义是『先遣截击』,不容许心灵被『枪口所指的对象』或『枪本身』左右。我只被获准守护『我背后那些该保护的人事物』。」



燃烧般的眼神睥睨着对方——泰勒被教训得哑口无言。



妮娜的无线通讯。『宪兵以及分析班截听到推断是在搬运<666>的第七集团通讯!<紫火(Amethyst)>即刻前往支持<黄焰(Topas)>,与搜查中的<青炎(Saphir)>会合。一发现敌踪就进行截击!』



『了解(ja)……』凤旋身回转——头也不回地朝现场飞翔,心中一直反复呗嚼泰勒的话。



不管找再多理由,还是有太多只有手握枪枝才能达成的事——之所以没有被这样的悲痛挫败,只是因为有人陪自己一起分担痛楚。







百万城邦第二行政区(Leopoldstadt)——多瑙运河附近。



滑翔飞行的乙——忽然探测到枪声。



瞬间分析得出——方位/武装/行使武力者的规模。



转向前进——疾速狂奔的地上战术班也望尘莫及的惊人速度。



堤防——运河旁一角,身子缩成一团颤抖不止的青年。



陆地一旁——爆开的枪火火光。



然后乙的脑中闪现惊人的光景。



全副武装的集团火并的对象只有一个男人,而且是「徒手战斗」。



「杜老爷,。」



情不自禁喊出名字。突击滑翔——踢飞「不知为何」穿着本国军服的持枪男人。没用灼刃(HeatBlade)切成两半——即便如此对方依然不是对手=在半空翻滚摔落在地/晕厥。



抵达时剩下的威胁,就只剩那个。



犹如切削地面般的降落(Landung)——回头一看,整个人愣住。



染血的鬼神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应该说是伫立更恰当。



「嗨。」杜麟太郎——嘴角喷出血色泡泡——肺部被射穿的证明。



铁青色和服一片鲜红。胸、腹、手、脚也被血染了色。



其周围倒下许多人,几乎看不见地面。不是五、六人,起码有十人,也可能有十五人。但是探测信息显示,除了乙踢飞的那个,总共有十九人。难以置信。里头有人持匕首、有人带手枪,抱着自动步枪的更大有人在。是否士兵这一方没有强大的火力支持、或是没进入备战状况全队被偷袭,这样的理由都太过牵强。



而且没有一个人死掉。有人手脚被扭断、或骨折、或骨头与肌肉受到损伤。但是倒下的人全都活着,失去战力的活着。



他才是「明王神的业物」。



这男人才是「刀中极品」。



乙衷心这么认为。



走近——跨过呻吟的男人们。泪珠不知为何扑簌簌滑落。不只是难过,机甲化的身体感动得颤抖不止。



看见眼前的男人就快死了,就觉得自己身上的锐利钢铁手脚半点价值也没有。不——比驱使「利刃手脚」的「自己」还要有价值的「武器」本来就不存在。



站在将天生手脚淬炼成如此利器的男人面前,乙茫然地被迫领悟到这一点。



「杜老爷……」



「海英茨少爷……就在附近……」血泡咕噜咕噜地不断冒出、滴落——即便如此依然以己身双脚屹立着。「请你们……务必……原谅他……」



用力点点头。顿时抽抽噎噎了起来。



「不要哭……请妳……别为我哭泣……」



「老娘才没哭!」慌忙用钢铁手背抹脸。「老娘才不会悲伤。就算杜老爷死了,老娘也不会难过。老娘的字典里没有为死人哀悼这回事!」



放声嘶吼——仿佛深怕即将离开人世的杜听不到。



「可是,老娘绝对,不会忘记杜老爷。而且老娘一定会,成为明王神的业物。所以——」



杜笑了。相当满足的笑容。



「被这么标致的小姐一说,听了也开心。」



插图164



一瞬间,乙以为杜吐出了他在樱花树下说过的那句话。



但是实际上,杜是采仰望姿势「咚」地倒向地面,一动也不动了。



像是在发呆的笑容——望着天空。澄澈得几近透明的眼神。



「所以……就算杜老爷上了天堂,也不可以……忘了老娘喔……」



没错,她是对着死者说话。乙拍动背上的彩翼,飞上天空。



悲伤正从后面急追而来。像是要彻底甩开它,疾速飞翔。



飞至数百公尺外——突袭堤防河岸上正在逃跑的青年——抓住领口/着地的同时,拥有四个关节的大长腕将其提起。



一语不发,只是盯着对方——青年的身体僵直。「……妳要杀我?」



「你猪啊?像你这种货色,老娘才懒得将你切成两半。」



缓缓放下——抓着对方肩膀,不让他逃脱。



「那么……请妳带我去……妳是空中机动型特甲儿童,应该可以载着我飞吧。」



「老娘干嘛没事载你飞!」



「杜先生交代我……」海英茨——说是下定决心,倒像是虚脱的笑容。「要我务必……阻止家父引爆核弹。<白盾(Weissehild)>业已出动移送<666>了。」



贯穿对方的眼神——一字一句问道。「送到哪?」



「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最高的摩天大楼——<维也纳塔>。」



百万城邦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维也纳森林西南部=遭到破坏的葡萄酒厂。



陆续引发的爆破——蜿蜒飞行的雏有如在撒豆般投下机雷(Mine)/放射火炎。



被突如其来的袭击乱了心神的D52特勤部队——一面损失「步行者」一面朝仓库外撤退。



说时迟那时快,敌属机体的威容悄然在仓库入口出现。



「『螃蟹』?这次是俄制军用机体?」巴洛神父——对于这异常情况感到困惑。



机体展开机臂——雏迅速从窗户逃到外面。「呜呜……」



一齐扫射=边把仓库墙壁射成蜂窝边移动/破墙继续追击。



Z字飞行闪躲的雏——诱导敌属机体/离开仓库。



硕果仅存的一架「步行者」绕回来祭出重型火力——自体内伸出可穿透战车装甲的狙击来福枪=不久开火/机械精准定位瞄准。



数十公尺外陆续施放的穿透弹,阻碍了雏的轨道/很勉强才闪避掉/敌属机体齐力以机臂的机枪形成完全交叉扫射。



雏=受到两侧炽烈的弹幕夹击——宛如画W字的超飞行特技表演,玩乐似的闪躲,地面的士兵们却毫不手软地将重武器上膛。



最新型刺针飞弹×二——高性能精密仪器瞄准。



扣上扳机之前——战术班的军用机体×四架稍晚抵达=机枪扫射。



士兵们一齐趴下,闪避横扫过来的枪火——慌忙将刺针飞弹的瞄准具转向军用机体时,有东西轻轻被投下。



雏——尽管被穿透弹射穿了脚、肩头也裂开了,依然准确无比地投下机雷。



炸裂——将携带式飞弹连同数名士兵炸得粉身碎骨。



雏转向——连再度传送以修复伤脚的余裕都没有,就忙着闪躲弹幕/闪躲/再闪躲——「步行者」的射击越来越精准。



地上——战术班=机体装甲承受士兵们的枪火、四架朝停在设施旁的卡车笔直前进。士兵们迎击/卡车驶离——四架军用机体散开追上去、激烈扫射驱散士兵群、朝卡车奋勇挺进——身体冲撞上去。



发出巨响翻倒的卡车——遭到军用机体扫射成蜂窝/电子干扰装置停止运转/远距离遥控装置停止作动——追赶跑跳碰的「步行者」,头「咯哚」一声垂下静止。



穿透弹停止袭来的同时/雏急遽下降——贴近地表循着复杂迷离的轨道回避,飞快钻进扫射雨里,接近敌属机体。



犹如看不见的电动锯刀般的一连串扫射,切断了雏装备机雷的左上臂——剩下的右手轻轻抓住空中飞舞的断臂。



脸几近贴地的超.低空飞行——灵巧穿过敌属机体脚间、潜到其腹部底下贴住,膝击踢破维修盖。



再从被切断的左臂拉出机雷,一一塞进维修盖里侧。



撤退——有如变魔法般从机臂群穿梭而出,迅速爬上敌属机体的背部。



成为绝佳标靶的机臂聚集的一剎那——点火=轰隆!爆炸声涌出、机体装甲自内侧膨胀、缝隙间冒出火花与大量烟雾。



磅!敌属机体沉入地上/完全静止。



地面——失去支持的士兵们/在全灭之前,不约而同弃枪。



截击终了——雏回到仓库,飘然降落在拖车旁边。



走出车里的分析官/搜查官/巴洛神父/冬真——全员看到脚被射中、没了左臂、满目疮痍,眼神呆滞没有焦点的少女,都说不出话。



此时雏的眼睛突然定焦在冬真脸上——有所期待的凝望着他。



「谢、谢谢妳,雏小姐……不,雏『小弟』。」



冬真——戒慎恐惧地答谢。



「嗯嘿。」轻轻拍动背上的彩翼——似乎相当开心。



「谢谢妳,雏……传送发生故障了吗?」巴洛神父走近。



雏——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传送新手脚。换作平常,主服务器都会自动联机,现在却没有任何回应。



「传送开封——」



坏掉的手臂伸向空中——一笼罩在祖母绿光芒中,砰!类似汽球爆炸的声响,粒子飞散/光芒消逝/坏掉的手臂迸出火花。



巴洛神父瞠目结舌——雏的眼睛圆瞪/冬哑口无言。



雏开口说:



「传送不了……?」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地下四楼=连线官(Chorus)楼层。



「等一下,这下可糟了。真的,这不是开玩笑的。」



夏琳——抱着键盘、迫切的焦虑爬上向来呆滞无表情的面孔,身子前倾朝向屏幕上的海嘉如此说道。



海嘉——果断的表情。『还有三十分钟,无论如何务必要撑住。』



护板般配置的终端机群中心=巨大圆筒状玻璃内部——水无月。



祷告般的跪姿/上半身赤裸/两手垂在身侧——背上是微微振动、发出绿色彩光的彩翼。



彩翼表面霹哩啪啦爆出了火花——圆筒状内部充斥着噪音/彩翼出现裂痕/跪着的水无月开始痉挛/耳鼻都流出了血。



「惨了惨了!快、快将电路库切换出去!联机官遭到入侵了!现在重写程序也来不及!换上备用电路库,大量放出渗透码!」



夏琳咆哮——分析官们犹如紧抱住终端机拚命作业。



圆筒状——水无月闭上的眼睑流出了血滴。



夏琳——神情肃穆地面向海嘉。「能对我们家的<瞐>进行这种破坏性干涉的唯有武器管理局的……『军方主服务器<叒>』。不能想想办法吗?再继续运作下去,联机宫可能会死的。」



言下之意:「到时出事,我可担待不起」——海嘉的表情毫无变化。



『现在不能让<瞐>停机。一定来得及,请尽量维持现状、支持截击行动成功。』



「在这种状态下,长官还是要让特甲儿童战斗?」夏琳——妳是恶魔吗?小声啐道。「妳真的有十足的把握?真的有胜算吗?」



『有的。』海嘉——一直回望着对方。『拜托了,夏琳。』



结束通讯——头发搔得乱七八糟的夏琳说:「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家长宫是『想跟军队火拚』吗?快呀,快将渗透码初始化呀。快点、快呀。那样下去情报会被敌人撷取更多。紧要关头只好切断联机强制终止——」



『不可以,老板。』



声音冷不防响起——夏琳回头望着圆筒中的少年。



闭上眼,像是在睡觉的水无月——电子声音自扩音器传出。



『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强制关机。我只求妳这件事,老板。』



「笨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长官鞠躬尽粹到那种程度,你会没命的——」



「那孩子会不能飞。」



夏琳突然噤口——回复平日的表情。



『拜托,老板。』



顶着无表情到近乎呆滞的脸,算了似的叹口气——手指以惊人的神速键入。「好好好,我现在就将全部的辅助电路库转作传送用分析辅助。再撑一下。撑到极限,你就为那孩子好好努力吧。」



百万城邦第三十一行政区(ReichLiesing)——遭到破坏的葡萄酒厂。



「妮娜说,目前无法传送新的特甲给我们。还说在海嘉长宫修复好前,只能这样继续战斗。」雏——茫然的声调/琥珀色眼珠(amberlinght)显露出胆怯。



「只能这样……」冬真——说不下去,抬头看着巴洛神父。



「主服务器间的干扰——为什么……」巴洛神父——运用解除了电子干扰的终端机阅览最新分析结果。「一般的通讯及分析都没问题……渗透码目前全集中在传送塔,迟早<瞐>会展开反击。那样一来,各个主服务器会彼此破坏……在变成那样之前,务必查清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周围——集中在一处的「前」美国大兵群/未解除战斗的战术班军用机体/忙着联络的鉴识人员/急着因应主服务器异变的分析官们。



自远方响起的说话声=扩音器。『即刻解除武装。重复一次,即刻解除——』



大家倏地停下动作——雏惊颤的转向声音的方向。



方才敌属机体破坏的墙面另一端接连出现——军用吉普车/满载士兵的卡车/跟在后头的大型机体=「半人马肯塔罗斯」——分别×一台。



「是军队……」巴洛神父——沉重的声音。



吉普车到来——大型机体发出撼动地面的「磅!」声响,进到酒厂腹地入口处伫立。



士兵们拿着枪枝下车——一名看似指挥官的男人进到仓库,大声怒喝:「不服从指令解除武装者,一律视为敌对者当场射杀。」



「请等一下,发生了紧急事态。」巴洛神父上前。「主服务器——」



看都不看神父一眼的指挥官=迅速挥手=士兵们举枪上膛,一齐射击。



杀戮——集中在一处的美国大兵无一幸免沉入了血海。



「住手!他们没有抵抗,为何要射杀——」巴洛神父叫喊——冬真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毫不理会的指挥官——朝向士兵们。「防碍起义的人绝不轻饶!逮捕这里所有生还者,尽量勿杀害德意志民族后裔。」



士兵们逐步逼近——目瞪口呆直往后退的神父们。



「嗡嗡!嗡嗡!」



士兵们突然止步——缺了左臂的雏缓缓地、睁着恐惧又迷蒙的泪眼,挡在冬真等一行人的面前。



指挥官转回她。「公安局的特甲儿童——今天就让妳瞧瞧咱们的武力有多悬殊。」



士兵们的来复枪一起指向她——大型武器也对着雏瞄准.



战术班机体也举起机枪——雏大睁的泪眼更加迷蒙、高举右手。



首发枪火即将不约而同发射、大战一触即发的剎那——怒吼爆发。



「快住手!」



透过仓库屋顶——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怒斥声。



一连串扫射以惊人之势贯穿屋顶(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士兵们面前的地板出现一排弹痕。



及时跳开的士兵们——仓库外发出「磅!」的轰隆巨响。



指挥官迅速回头,见到仓库大洞彼端的光景而愣住。



被拉倒的大型机体——赶来支持的新战术班机体自四面八方发射钢索弹缠绕住。



御影+日向率领的军用机体×七架+损伤惨重的一架——踢飞空车状态的军用卡车进到仓库内的机体=御影发声:『年轻士官就是不懂得实战,才会将杰出的武装全配置在同一处,其它地方则漏洞百出。』



指挥官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掏出腰间手枪。



自背后逼近的战术班机体伸长机臂,抓住指挥官的两手并架住他的上半身。



日向发声:『你们是为了杀害同胞才从军的吗?』



并未反驳,只是用双脚拚命挣扎的指挥官——士兵们被战术班的机体压制,一如方才的美国大兵般全被夺走配枪、集中在一处。



自墙上开的大洞翩然飞进来的凤——降落在雏身旁。



「凤……」还举着右手的雏——弱不禁风地吸了吸鼻。



一把抱紧那小小的身躯——衷心给予最棒的赞美。「妳真伟大,雏小姐。一直守护大家直到最后……」



雏终于放下了手——凤悄然放开她的身子,朝向巴洛神父一行人。



「稍早海嘉长宫已通告全队,第七集团是『渗透入军方内部』的极右组织<白盾(Weissehild)>。现已查明第二驻屯部队。五分队以及支持该部队的多数小队,是为该势力的分支。其中。五分队正运送核子弹头前往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



凤——蕴藏了静谧决心的告知。



大伙均不发一语仔细聆听——有如雷鸣般的大冲击,不知为何却没有引发恐慌。



稍后冬真才明白,是因为凤说话时带着无比的自信。



我们一定会阻止成功——凤的意志自然而然传给了大家。



「俨然是那宗武装政变事件的重现……」巴洛神父——沉稳地凝视着凤说道。「核子弹头会被运往<维也纳塔>。那座塔是发射装置,也是内爆装置,说穿了……它本身就是核武。」



「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止吗?」凤——毫不畏惧地接受事实。



「唯有在弹头安装于内爆装置之前才能阻止。从那辆拖车内的模型来推断,弹头的升降装买有好几个可能的藏身处所。地毯式搜索楼高一百四十楼的摩天高楼,也要花上好几天才能找到伪装过的空间。」



「那么——」



「万一弹头安装上去,就『没有办法阻止』了。」



凤的脸色一凛——像是完全理解了,行注目礼。



「拜托了……请妳们守护这座城市。」



听巴洛神父说完,呆愣的冬真才终于进入状况。



凤与雏将与伙伴们一同前往作战。在「主服务器无法传送」的状态下,只剩下「现有的武器」。



「怎么这样……」反射性抓住巴洛神父的袖口。认为恩师必定有凤她们不用去也可以阻止核爆的方法。「万、万一她们的彩翼受伤了,就会坠落——」



「不会的。」凤打断——引得冬真看向自己/凛然告知。「猎人之所以打不赢蝎子,是因为蝎子太巨大。大地之母受太阳神之托派出的蝎子是『大地的化身』,就算猎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摧毁得了大地。因此『只要大地存在的一天』,猎人就会『持续被蝎子追杀』。」



宛如在说自己的情况也正是如此——只要这座城市存在的一天,自己就会持续受到冒出的蝎子追杀。而且就像猎人一样,是逃避不了了的宿命。



冬真的脑子一片混乱——「为什么现在」要告诉他这个?那不是任务「结束后」才能听到的解答吗?难道,凤是认为此去不可能再相见了——



「那么,『猎人究竟是为何』会遭到蝎子追杀呢?」



「——咦?」



「答案等到一切都结束后,本小姐再跟你说。请你相信我,冬真先生。」



彩翼翩然拍动——凤带着雏飞上天空。



这样一来,冬真就无话可说了。只见凤与雏一直望着自己这边,从墙上大洞飞到外边,不久即旋身飞去。冬真除了目送她们离开也别无他法。



回过神来,战术班半数成员已经离开,剩下的半数正要将士兵们带往别处安置。大家都头也不回地——前往该去的地方。



V



百万城邦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维也纳塔>。



飞翔的青色火焰——长又大的双臂抱着的青年=海英茨。



一靠近除了「巨大得离谱」之外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巨大建筑物,乙突然发出怪叫:『这些伙在干嘛?为啥都聚在这里?』



眼下黑压压的老人群——因为情报管制的关系,对核子弹头一无所知的他们,从前天就发动巨塔大集合,进行对城市盈满死心的抗议。



「哈哈,他、他们还聚在这座高塔、没、没走啊……」海英茨——上空的高速飞行低温的寒气使他冷得受不了,牙齿冻得直打颤说道。



乙——全然不顾海英茨的健康,加速上升/总算抵达高度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物屋顶/踢开通往屋内的门,放下海英茨。



颤抖着身子站在地板上的海英茨——脸色发青露出笑容。「简直就像是自己在天上飞翔。妳不只载我来,又给了我一次宝贵的体验,值得感谢。」



「啰哩叭唆,直接说声谢谢不就得了?」乙——半瞇着眼。「现在,要怎么做?」



「我只要在被家父杀死前帮他注射这个……他一定能恢复神智。」海英茨——从怀里拿出安瓿与手枪型注射器。「运送<666>的是军队,我阻止不了他们。唯有告诉家父,才能由家父制止他们。」



「我们别让他们把核弹运来不就得了?」乙——火大。「何况凤他们已经解决了一大票军队。你该不会是故意不阻止,想跟你爸爸合力用核弹威胁大家哏?」



「『合力』啊……这我倒是没想过。」一面说一面走下楼梯。「比起被核弹轰飞,那样说不定还比较好。为了说服家父,我还得做一件事。妳先去阻止<白盾(Weissehild)>吧——如果妳当真阻止得了。」



火气又往上冲。「那种事简单得很呗!」



青年笑了——不是假面的笑容,是很自然的那种。「那么……谢谢(Danke)。」



「拜拜!」



乙爽快地背对青年——飞出门外。



约莫三公里远的第二十二行政区(Liesing)发生激烈的枪战——宪兵队与警察队,正与军队的士兵、大型机体恶战苦斗中。



受到对方强大火力的压制,撑得很辛苦的宪兵+警察——另一方面,大型军用卡车在吉普车与卡车的护送下逃离现场=来到离巨塔仅有一公里之处。



原子炉接力——巨塔底部南侧的货物搬运口洞开,准备迎接最后一棒,穿着军服的人们正挥舞枪枝,想赶走老人群为车子开路。



忽然胸口又传来「滴答」、「滴答」、「滴答」持续响起的鼓动。



声响的彼端,鳄鱼又悄然现身,低语着:「快将那些人切成两半。继续飞,飞到羽翼坏掉。这回谁也没法帮妳修复坏掉的身体了。彩翼一旦坏掉,妳就会倒栽葱坠落。很好玩喔。心会怦怦跳喔,就好比是爸爸和妈妈死在上头的那架飞机失速坠落时那样刺激喔。妳不想再看看当时的火焰吗?」



「吵死了。」



小声低语——坏坏地笑了。



「老娘可是明王神的业物(杰作)。该有更开心的事、让心怦怦跳的方法。」



发挥双臂的灼刃(HeatBlade)机能咻咻作响——精准的飞行轨道/分毫不差的空袭时机/凭借天生的直觉掌握住回避与扰乱形式,旋即滑翔=将青白色火焰藏在双臂内准备突击。



鳄鱼露出浅笑,消失在内心深处——乙的嘴巴进出开心的欢呼。



「老娘的心要怦怦跳啦——!」



就在乙猛然飞向无疑正在搬运核子弹头的军用卡车时,她的前方突然出现黑影。巨大的钢铁——发出「吧答吧答」激切声响的螺旋桨声/全副武装搭载重装备的威容/涂得漆黑的机体=军方战斗直升机。



乙顿时修正飞行轨道、绕到上头,看见直升机的驾驶座。



无人——防弹板覆盖的大型物体,上头接有一堆管线与计测器。



「牺脑体武器」——转移到军队武器的复仇者灵魂。



机体下方的格特林机关炮朝向自己——炮火画着残酷的螺旋逼近。



锐角式飞行及时闪避——瞄准接近的瞬间。



露出狰狞的笑容——鳄鱼的笑容/胸中的心跳滴答滴答响。



孤军迎击——扰乱战法受到限制/无法进入绝佳的攻击角度/只能一面闪避敌人炮火,一面进行空袭。但是她非常冷静,因为她知道有个男人能以肉身抵挡大军。这种的她才没在怕。



直升机机翼猛然发出闪光——飞弹×三分别画出不同的弧线飞来。



附有追踪装置、不祥的炎之铁箭——咻地下降高度/飞进高楼区。



在大楼与大楼之间缝线穿梭、展露与雏不相上下的飞行特技——以超越常识的速度、果敢进行超越常理的转向——将袭来的飞弹倒着砍断、快速窜离。



飞弹在身后炸裂——贯穿爆炎持续捉弄剩余的飞弹、想再度飞到上空时,被直升机横向炮火击中,硬是改变了航向。



逼近眼前的办公大楼中,飞快确认无人的楼层=挥刀砍破窗户——强化玻璃连同窗框一并破坏/冲人大楼内——砍断里面的门来到走廊。



背后追来的两颗飞弹双双撞上墙壁爆炸——墙壁跟走廊均被炸碎。



迅速砍碎大楼反方向的窗户,再度飞到外面——以高楼群为盾探测直升机的动静。



可能是判断冲入建筑物的乙被炸死了,直升机改变航路朝巨塔底部挺进。



「那种地方又没人在!」才这么想,便藉由探测到的信息掌握到惊人的存在。



巨塔对面大楼的屋顶,有个人举着长又大的超传导式来复枪。



是宪兵队特甲儿童「名人」之一——好像正在阻止卡车搬运核子弹头,却遭到直升机二话不说的奇袭。



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格特林机关炮的炮火、跳跃的那名特甲儿童,竟然没有逃命,反而举起来复枪想与直升机正面对决。



不禁起鸡皮「那边也有一位业物(杰作)」。



士气顿时大振,挥舞双臂朝直升机挺进以支持对方。



冷不防传来无线通讯:『交给本小姐!』



对着直升机果敢进行大扫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上千发子弹一发也没射偏,射穿敌机装甲。直升机受不了只好放弃与屋顶上特甲儿童的单挑——急速上升。



『排成横列追随本小姐!封锁敌人三次元轨道、由上而下夹击(Sandwich)!都听清楚了吗?』



果敢的发号施令——会合的紫.青。黄三道彩光,追击直升机飞到上空。



<维也纳塔>——设于六楼楼层的教会礼拜堂=祭坛上。



一名老人正抬头仰望着装饰奢华到一个极致、描绘末日与救赎的雕刻与壁画。



坐在电动轮椅上,炯炯眼神望着光明王国、以及底下熊熊燃烧的城市与四处逃命的人群的画作,以低沉的嗓音说道。「……是索多玛与蛾摩拉。」



「但你不是罗得。」(注:亚伯拉罕的侄子,两位天使告知他上帝将毁灭背德之城索多玛,旋即带着全家逃难到约旦以东)青年自雕刻阴影处现身,迅速跨过栅栏,抓住对方的手卷起袖子,用手枪型注射器压着拙下扳机。



「啪」一声,胶囊内的液体便消失了——注入老人体内。



放开手的海英茨——俯视着满脸怒容的老人说道:「你不是索多玛城里唯一的正人君子罗得。天使不会告知你任何讯息,那全都是我让你服用用的药物所起的反应。现在,我帮你注射了中和药。一切……会恢复原状。」



「原来如此。」老人——充满所有负面情感的声音。「你知道迎接<666>之前,老夫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向主祈祷,所以事先躲起来是吧?」



「我了解你是个虔诚的信徒。」丢掉注射器——弯下身与对方处于同一个视线高度。「主也会原谅我的。收手吧……父亲。」



「你说那是中和药?」将被卷起的袖子复原——露出几近凄厉的嘲讽笑容。「你以为你给的药,老夫会乖乖吃吗?」



海英茨失去了表情——一面站起身,一面虚弱的退后,直到背碰到祭坛。



「你没吃药……怎么会出现宁格美心喜反应?」



「你在说什么啊?这本来就是老夫的心愿。这座城市离神的永生王国差远了。以神为名赐予的和平,永远不可能在老夫活着来访。但是,『老夫却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识』,被神毁灭的索多玛与蛾摩拉其伟大的净火。」



海英茨——表情不像在哭也不像是在笑。「老夫单纯只是为了自己——」



「这座城市一旦灭亡,德意志就可以光明正大对这个国家伸出同情的援手,而不会遭到责难。德意志会与这个国家统合、复活成为强大的帝国——德意志民族建构的伟大国家。老夫会眺望着为此而生的灭亡死去。在这里的地下核弹避难所,老夫可以透过卫星电视观看全世界哀悼这个国家。那样一来,老夫就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就能把中枪逃过一劫,却得了讨厌的癌症而死视为神的恩宠。」



「父亲……原来你只是怕死。因为怕死,才会拖大家一起死。」



「都市讨厌死亡。受病魔侵蚀的老夫,很快就会被夺走所有头衔与职务。之前立下多少汗马功劳都会被归零。大家也会不认同这座塔是老夫的塔。」



「不会忘记的。」海英茨一字一句吐出。「我不会忘记父亲的事——」



「老夫就要死了,已不需要养来代替儿子的说话木偶。」



老人转向出入口。不知何时现身的男秘书兼保镖,手持冲锋枪朝海英茨走来、扣下扳机。子弹贯穿海英茨的身体、被背后的祭坛与业火的画作给吞没。海英茨血溅当场倒地。



上空——三道彩光正携手扰乱直升机/合作无间、接连选择复杂的航线/像在嬉戏般不断消耗直升机的强大火力、趁隙进逼。



乙——自下方以燃烧利刃砍裂直升机装甲/尾翼龟裂。



雏——从上方猛火强攻、重创驾驶座附近的探测装置。



凤——边对两人下指示边灵巧地诱导直升机到截击地点。



牺脑体武器——彷佛又听到土哥.塞泽尔不变的怨嗟。



不让对手有可趁之机逃离,舍弃一切同情,就要从直升机夺走所有战力时,凤的脑中忽然闪现恐怖无比的探测信息。



从遥远彼方射来瞄准器的光——狙击手的视线。



惊觉——连警告乙与雏的时间都没有,凤明白敌人正瞄准身为指挥者的自己、勉强旋身躲开的瞬间,冲击到来。



经过之前两次的狙击,这回敌人不只精准掌握自己的要害、子弹还是朝胸部斜斜飞来,连抗磁压形成的不可视铠甲会使轨道射偏这一点都计算在内。射出的子弹瞬间贯穿左肩的机甲,本来绝对不会受创的机械与肉身联结部分严重受损、鲜血飘洒、彩翼边缘也稍微裂开。



千钧一发的一击——喉咙或心脏没被射穿真是匪夷所思到极点。



『凤!?』『凤~?』乙+雏稍晚才发现不对——回应她们的吶喊。『是狙击手!乙小姐、雏小姐,提防敌人瞄准器的探测!别让直升机从截击轨道逃脱——』



突然爆开火花——开始闪避运动的瞬间,子弹从雏头上飞过、差一点点就打到。



<饰耳(ohr)>右侧受损/抗磁压功能降低、抵挡不住风压——雏的浏海飘扬。



『雏小姐!』『雏!』两人大叫——雏连忙以Z字飞行=泪眼迷蒙的提防下一弹来袭。



队形全毁——凤连重新整队的余裕都没有、直升机已从截击轨道逃脱,发射炮火牵制回旋的乙/正当乙瞬间彻底放弃预定的飞行阵形,一个翻转重整态势时——冲击。



宛如是与直升机携手要解决她们、穿过乙长又大的双臂缝隙,子弹刺进侧腹机甲、刨挖、贯穿。机甲勉强护住了主要内脏不受损伤/痛觉自动消除/咯吱作响的骨头压迫到肺部、裂开的皮肤流出鲜血。



痛苦地咳嗽的乙——不畏损伤、反而更激发斗志、展开激烈的回旋——一面警戒狙击、一面寻找可趁之机扑向想逃脱截击轨道的直升机。



凤的扫射——勉强将直升机压制在截击轨道内,但因为一方面要提防狙击,无法一口气解决直升机/疲劳与消耗正加速袭来。



只好在被打中前放手一搏。除了做好损伤的心理准备持续攻击直升机、同时闪躲狙击外别无他法——



当她握紧机枪、正要下指示全力进行截击时,抓到了敌人藉由瞄准器射过来的视线。



惊恐犹胜于警戒——为何对方瞄准的是「遥远的下方」?「自己等三人」不是目标吗?



不禁探测起地上的信息——万一有人被盯上,得赶紧警告对方才行——受到强烈的义务感驱使,接着采查到的是更惊心动魄的景象。



「特甲儿童」——方才只身与直升机对峙的那号人物,稳稳地举着长又大的来复枪,朝向遥远的彼方,探查着与「敌人」的瞄准器对准的「几乎是同一条线」的信息。



那把来复枪——是与自己的机枪原理相同,用途却截然不同的超传导式装备。



短暂的惊心动魄,之后是「砰!」响彻云霄的惊人枪响。



沉默——一面牵制直升机在轨道内飞行,一面以祈祷的心情持续探测地上。



深怕举着来复枪的那号人物已失去力气虚软倒地。



但是几秒过去——地上的人物并未出现异状、敌人也没再发动狙击。



凤顿时明白,地上这名与自己不同组织的特甲儿童漂亮地完成了大业。



以「狙击之道」还治「狙击恶魔之身」。



单单一发——真可说是神乎其技。







百万城邦第二十二行政区(Donaustadt)——位于东侧的厚重建筑=<武器管理局>。



哥德式走廊上,与穿着军服的男人一起快步前进的海嘉——忽然见到从右手边通道大步走来的人而停下脚步,漾开微笑。「你好,利根学长。」



「被妳抢先了,不知火。」男人——百万城邦宪兵大队法兰兹=配合对方的称谓/以利落的步伐走近。



海嘉——再度迈步与对方齐行。「我已备妥了所有必需的文件。」



男人——锐角式颔首。「我这边也获得了BVT的正式许可。托妳的福,我才能以合法又正当的手段采取这项措施。现在是妳们的主服务器帮我们挡驾,很快我们这边的主服务器也会受到感染。最后全市的主服务器将会相互攻击,大打电子战。」



三人一起走进电梯——神色紧张的军服男插入钥匙卡,按下只有关系人员才能进入的地下七楼钮,「真的只有这一招了吗?」



海嘉=直视电梯门。「很遗憾,敌人合法持有『叒』分支机构。没人有余裕抢回该单位主导权,再加上这边的系统操控已被敌方单位封锁住,只好出此下策。」



法兰兹……相同的视线。「<叒>保存的全部档案,将交由另一个主服务器控管,对军方会是很大的打击,但是放着不管,伤害只会更深。」



军服男沉默了下来——电梯门打开,海嘉与法兰兹快步走出。



表情木然的分析官们排成左右两排,默默目送两人走过。



海嘉与法兰兹——同时止步/凝望着标示在主服务器<叒>的主结构体上,由主服务器设计群想出的三位一体标志。



「看来需要相当多子弹。」男人——从怀里掏出枪。



「托某人的建言,我准备了很多很多。」海嘉——自怀里拿出枪。



然后朝向主结构体的标志,无预警地陆续扣下扳机。



分析宫们纷纷虚软跪地——军服男整个人呆立不动。



两人丝毫不放在眼里,各自装填子弹继续射击,随着物理性完全当机的到来,电子炉灶终于熄火。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地下四楼爆出欢呼。



「系统复活了!迎回切换出去防止渗透的电路库!好了,大家动作快!」夏琳顶着呆滞的面容,下达锐利如鞭的指示。目光从奋起面向终端机的分析官移往圆筒。「……你真的很卖命。」



水无月——四片彩翼龟裂/脸上的血在身上留下好几道血痕。



『这没什么大不了,老板。我好得很。』



彩翼微震、笼罩在祖母绿光芒中——经由再度传送逐渐修复。



「海嘉长官采取的措施要是再慢个五分钟,你可能就挂了。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夏琳一屁股坐下,表情呆滞的敲着键盘。



『特甲儿童不会那么简单就挂的。不行喔,老板,守护那孩子的彩翼是我的工作,这个位子我谁也不让。』



百万城邦第二十一行政区(Floridsdorf)——狙击威胁一经解除,三道彩光专心于空战。



冷不防传进无线通讯=妮娜。『椿灵们听令。对主服务器的干扰已解除,一分钟以内传送就能重新启动,务必要撑到那时候。』



『小事一桩,妮娜小姐!』凤——难得带有挑衅意味的回应/有意与地上那位表现亮眼的特甲儿童一别苗头,显露英勇挑战的意欲。



『好,乙小姐、雏小姐!轮到我们展现实力了!』



三道彩光循着正规的截击轨道捕捉直升机——不久后,各自的机甲便盈满祖母绿彩光陆续修复/装填/回复机能。



今天早上天末亮就重复不断战斗而累积的疲劳也烟消雾散,接二连三展开袭击。



乙——自下方切裂敌人炮身/砍削装甲/尾翼严重受创。



雏——从上方对想要闪避的敌人投一毫不留情的机雷洗礼/火炎与冲击双管齐下。



凤——飞快赶到最终截击地点就定位,举起机枪/上膛/瞄准——双眼紧攫住对方。



吶喊——猛烈的扫射(哒哒哒哒哒哒哒!)!「让本小姐好好伺候你——!(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身受重创的直升机驾驶座防弹玻璃瞬即粉碎、装甲犹如在雪中泼水般被逐层刨削不见、子弹群有如洪水般朝机体内部涌入。



计测器被射成蜂窝、防弹板覆盖的物体显露。



胶囊——髓液=脑。



睁大双眼——直视。连口中喃念祷词也办不到。



射击——以火攻击选择成为钢铁的对方,像是要包覆住其憎恨与悲痛。



直升机几乎已等同是高空放射的铁屑,其内部的脑也支离破碎、丧失战力的机体直直落下——巨塔七楼=露台。



一片碎片都没波及底下的老人群,坠落在张设有塑料布覆盖装潢的全新露台上,钢铁与寄宿其间的灵魂随着轰隆声燃烧起来。



巨塔底部——对抗直升机与恶魔狙击手的期间,大型卡车已入内。



探测信息显示方才手持来复枪的那号人物,也已追着核子弹头进到塔内。



『乙小姐、雏小姐!进攻塔内!务必在敌方安装核子弹头之前拦阻下来!』



凤——使用机枪破坏露台窗户/只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直升机,进到屋内。



乙——自差不多再往上十楼的楼上侵入。雏——从巨塔另一侧进入。



探测屋内——找寻能搬运巨大物体上楼的装置/参照分析班准备的大楼立体图与核子弹头的预测移动路线。



凤——在偌大的挑高空间飞翔/飞进电梯旁一个相当宽广的空间。



不是核武设施——礼拜堂=金碧辉煌得会闪到眼睛的豪华装饰/祭坛附近躺了个人。



翩然降落在身旁——见到那人坑坑洞洞的身体大量失血的样子,微微蹙眉。



比对数据文件=海英茨.艾门莱希——缓缓睁开眼睛。「……我听得到。」



凤弯下身子——附耳倾听对方气若游丝的声音。



「装置……在低吟。<666>……停不了。可是,我最后……从那个人身上夺走了一样东西……到头来,互相争夺……才是我们父子俩唯一的共识……」



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生命自眼睛消逝,动弹不得的肉体失去了灵魂。



到底他是想说给谁听呢——又不能听听就算了,凤不断反刍青年的话语、直起身子翩然飞翔,向通讯车报告:



『……确认了海英茨.艾门莱希的行踪。刚刚已死亡。』



妮娜回应:『我透过妳的探测信息确认过了。关于他提到的「夺走」,是什么情报的提示尚不明朗。继续前往阻止核子弹头设置。』



『尚未发现适合预测路线的结构。结构的数据文件正确吗?』



『他们交给市政府的设计图,与实际完工后的设计有微妙的出入。正透过主服务器分析中。见到疑似可让核子弹头上升的装置一律破坏。』



『了解(ja)。』翻飞——在多数划分为办公区、购物区、娱乐区等空间中,发现了贯穿复数楼层的构造,接近=断定是电梯井,展开扫射。



粉碎混凝土墙——飞出刚开始动工、连银幕都没有的电影院。



「也要花上好几天」——忆起巴洛神父的话/心仿佛快被结构巨大过头的迷宫给压碎,在空中旋飞。很快确认了连接到地下搬运口的结构。



扫射——混凝土墙另一头露出了厚重的钢板/用子弹射裂。



进入——漆黑/巨大的纵坑/「电梯井」。



迅速飞向上方——涌现的欣喜冷不防被打碎。



死路——上到二十楼左右就不通了。立刻参照档案破坏墙壁、来到通道。



太多了——光是电梯就有三百七十八座/相同数目的纵坑/再加上搬运材料用的货梯/通风管/输电设备/水管设备的数目,直教人一筹莫展。



难以忍受的压力来袭——暂时飞到挑高空间停悬,平静心湖。



忽然间——四处发生震动,连忙探测=像是乱七八糟的破坏。



是乙跟雏在逐一破坏结构体、追踪核子弹头吧。



才这么一想,冷不防有无线通讯进来——英勇的娇滴滴嗓音。



『精灵(Sprite)们听令。现在,主服务器确认了该塔有电力消耗。分析是核子弹头「已安装好」,「开始倒数计时了」。现阶段「已不可能」阻止。因此,破解的方法「只有一个」。即「除去」是为核武本身的巨塔,「让内爆装置无力运作」。』



睁大眼睛——握紧机枪/全心接受这座包围自己的巨大结构本身将化为该击碎的目标。



『宪兵队的特甲儿童已经采取同样的手段行动!请跟随计算出的最佳路线,藉由各别行动产生相乘效果,执行截击!』



接着声音一变——变成从未听过的尖锐。



『<紫火(Amethyst)>、<青炎(Saphir)>、<黄焰(Topas)>——截击小队焱之精灵(FeuerSprite)听令!遵照题不的行进路线,立刻执行<维也纳塔>崩塌任务!』海嘉——毫不留情、毫不犹豫得几近美丽又凄厉的号令。



凤——旋即翻身飞翔、前往通道。



『执行海嘉长官的指令!立刻开始截击!』



破坏窗户飞到外面=全速上升——检视脑海浮现的档案群。



使这座巨大高塔「不是水平推倒」、「而是垂直向下崩塌」的手段。



要破坏的结构体×九十八——最佳顺序/预测的剩余时限=约三百五十秒。



「与自己三人不同组织的另一组」特甲儿童已经由下往上到处破坏=总计十九处。



雏+乙立即追随——三道彩光一同来到屋顶。



『本小姐三人要从最顶楼一路往下破坏!都听清楚了吗?乙小姐、雏小姐!』



『棒透了!可以一路破坏到饱!』乙——开心欢呼。



「黄色的在嗡嗡作响、响得好大声~』雏——哭哭啼啼。



再度攻入屋内——三道彩光即刻散开。



凤——朝向第一柱从极短距离展开猛烈扫射/跳弹/破片风暴。



乙——采S字飞行,大大挥舞手臂的灼热利刃砍碎墙壁。



雏——小心地在混凝土上开洞设置橼雷/安装于通风管/运用炸弹魔的直觉正确且缜密地计算最佳的爆炸地点——点燃=一举炸裂/崩坏。紧接着又一面移动一面放射火焰引发火灾,减退周围结构的耐久力。



各自将定点破坏殆尽——旋即去到下一个地点/带着凄厉的火焰彻底破坏。



领先凤+乙,雏快一步来到下个目标=发挥炸弹魔本领。



剩余两百五十秒——成果=凤×三、乙×六、雏×九。总计十八处。



『凤,妳真慢!』『凤好慢喔~』乙+雏——批评。



『这、这东西(机枪)本来就不是这样用的嘛!』凤——反驳。



自底层往上破坏到七十几层的另一组特甲儿童——已经破坏三十五处。



『这是竞争呗,凤、雏。不能输给「那些家伙」!』乙——燃起敌对意识/忽然又转念:『不过我们就算赢了也上不了电视,也没人会夸奖我们。』



『本小姐与MSS的大伙会大大夸奖两位小姐呀。』愣了一愣的凤——回以机枪扫射/化为大楼解体钻洞机的重机关枪。『真正了解妳们的人就会一直记得妳们成就的丰功伟业。』



『是是是。』乙——心不在焉的回应/将钢筋连同柱子砍成两断。『老娘绝对要成名。』



雏——默默设置机雷/点燃/设置/点燃/眼睛充满不知在何时曾有过、很满足的充实好时光般的光芒。



剩余两百秒——成果=凤×八、乙×十一、雏×十七。总计三十六处。



『凤,妳真的很慢!』『在下已经破坏好多、好多好多了~』



『呜……两位小姐都好快。』凤——身为队长的威严岌岌可危/回以赞美。『两位小姐好伟大喔。』



插图180



『喂,这么大的东西,真的会倒吗?』『我们会来不及逃走耶?』



『请相信长官交给我们的档案、我们自己、以及另外一组在努力的人士。合我们之力绝对可以圆满达成任务。』



响应的同时也发现自己确实不害怕——明明万一核弹炸裂,首当其冲的就是塔内的这些人,却毫无惧色。



她们足通力合作的一群——知道唯有相辅相成才能成就大业的一群。



因此,她们才能忍住不逃跑。即使敌人如此巨大,她们也照样奋勇向前。



「办得到」。「跟这群伙伴合力的话」。「我们几个肯定办得到」。「与不知在何处的他们联手的话。」



不管目前处于多大的危机与困难的漩涡,她们只感受到深获信赖有多幸福。那是跨越善恶的感情——超越个人的情感。



破坏——做好出力过热的心理准备进行扫射/完全无视受伤左肩的渗血。



破坏——果敢切断/两断/熔断/将受创的侧腹完全抛诸脑后。



破坏——默默重复爆破行动/看也不看档案,单凭直觉埋首工作的炸弹魔。



三人带着火、与某处的另外三人彻底破坏被视为繁荣象征的巨塔。



乙突然说:『总觉得我们才像是恐怖分子,换作平常稳被骂死滴。』



凤也觉得不无道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感觉怪怪滴。要是待会被骂了,老娘会很不爽。』



乙的小抱怨——说归说,手却没停下。



凤什么话也没回,只是微笑着自问。



改变立场却主张正义不变其实很容易。破坏本身就是必要之恶,不是随口说说或随便就能轻易做到的。就算遭到欺瞒,行动时也不会有所迷惑,而且大可率先行使。因为有明辨是非的人在背后相挺。



本小姐是「截击手」,绝对不会将枪「指向自己的背后」,绝对不会「枪杀该守护的人」。



万一是自己犯了错,该守护的人就会亲手从背后射击自己吧。那样也很好。到时候自己绝不抵抗,仰赖他们解决自己。



迟了点才回话。『就算挨骂了,也是我们三人一起挨骂呀。万一真的被骂得很惨,本小姐就连同两位小姐的份谢罪。』



『倒不如让老娘上电视!』『在下想要洋装!』两人——全然不领情。



『这个任务结束后,我会跟长官说说看。请两位小姐好好努力。』



『啊哈!真的假的?妳说真的?』『在下想要很多很多很多,』两人——势利眼的喜悦。



结构体——越靠近主干/破坏更加困难/时间无情地流逝。



抵达一百楼——勉勉强强破坏巨大的墙壁/费力切断厚重混凝土包覆的梁柱/连同上下层地板一起爆破,电梯井好不容易才崩坏。



疲劳袭来——被时间压力追着跑。



剩余不到一百五十秒——成果=凤×十、乙×十三、雏×十九。总计四十二处。



楼下的他们=四十五处——剩下十一处。



要完全破坏不是不可能,绝对不是。「但是再这样下去会来不及」。



「办不到」。「只靠我们六人」——「根本不够」。



就在苦闷的心绪排山倒海而来之际——楼下冷不防传来轰隆巨响。



地板中间塌陷/墙壁开始龟裂/档案标示的结构体「一口气消失八个」。



自然崩塌——大楼结构体由于上下重量急遽变化而碎裂。



巨塔九十楼附近——头发蓬乱的少女从各处拉来电缆接在左臂上,进行危险的大量充电。



「不管城市多危险,没必要连我们也跟着帮忙吧?」



左臂轻轻举起。「没办法,理察.特拉克尔逃掉啦。只要这座城市安然无恙,那家伙肯定会再来这里。出城追那个男人,对我们太不利了。况且,小姐(Fraulein)也在这里。」



「小姐(Fraulein)真是会找麻烦。萤,妳充电充过头了,小心烧掉脑。」



「这是为了发挥最大限度的力量……好,上工了,皇。」



「知道啰。」拉出管线切碎——来到楼层正中央。「好了,萤。」



闪闪发亮的左手——金色光群忽地从楼层中涌现。



「只要将这里烧毁,『照理就会自然崩塌』。」左臂说。



金色闪光疾走。随着轰隆声,周围在一瞬间化为灼热的漩涡,火舌窜入所有空隙,烧毁通风管、溶化钢筋。



然后,重量平衡急遽变化,上下八处结构体一举崩坏。







『「剩下三处了」!「乙小姐」、「雏小姐」!』凤——猛然于通道飞翔。



『啊哈,咱们只好拚到底啦!』乙——在电梯井内垂直下降。



『呜……』雏——不停振翅在逃生梯纷飞。



然后抵达九十楼——三人各自同时目击到「他们」。



凤——见到击碎楼层地板旋即奔向通道的黑色特甲儿童。



乙——一出电梯问,就看到踢破另一道电梯门现身的红色特甲儿童。



雏——对同样沿着逃生梯上楼、几乎同时奔出楼层的白色特甲儿童惊鸿一瞥。



各自从三人头上呼啸而过——身先士卒。



不顾枪身过热朝向最后的混凝土扫射。



猛然切断梁柱——金属疲劳=刀刃折弯。



爆破巨大墙壁——将残存的全部火力一举投入。



背后——比「他们」来到还要快——



巨塔整体建筑开始崩落。



施予重重伪装、即便是主服务器也无法在短短几小时内识破的某个空间内,



老人靠着墙坐下,感受到死亡已迫在眉睫。



眼前发出低吟的装置——设置在上头、写有<666>的巨大漆黑圆筒状物体。是能带来核之火、净化这座城市的爆心(groundzero)。



「不该是这样的」。「这样一来最先灰飞烟灭的会是自己」。



老人炯炯的目光扫向装置,想到最后的最后「被夺走的东西」,不禁义愤填膺。他很快就明白是海英茨干的好事,是那个蠢货「封死了核弹避难所的门」。设定在一定期间内绝对不会朝外打开的门扉——在自己进入前就已关闭。带着怨嗟回到装置之际,已经无从阻止核子弹之火了。



老人非常震怒,震怒到几近自己就要化为核弹爆发了,最后还是忿恨不平地接受了与观赏这座城市毁灭的模样而死的宿愿全然相反的现状。不管老人曾对这座城市抱有多远大的理想,都像是换成了引来毁灭之火——期望有天能观赏到毁灭之火的宿愿,逐渐转变成自己想头一个沐浴其中的心情。



来到这里的途中,为自己挡下宪兵特甲儿童的秘书们一直没回来。



终于,心为孤独与静寂所掌控,思绪被期待神的救赎盈满,



「主啊……救赎我(Heil)……」



喃喃吐出那样的低语,才「忽然」被迫想起自己不知何时怀有的理想。



为什么自己非怀有那样的理想不可——



国境总有一天会消失。如同欧盟所主导的,国与国会选择走上合为一体的道路。那是任何人都期望的梦想吧。



「但是时机未到」,「人无法那样快舍弃国家」。「不如说是,探询何谓自己国家的全新国家主义正沸沸扬扬」。



能正确跨越过渡期的时候到来,全新的世界才能真正诞生。



但那是好遥远好遥远的未来——自己恐怕早已不在人世的时代。



想看到那个远景的「祈愿」经过那个普林西普公司「中介」之后,「莫名有点变质」的想法,忽然又复苏。「中和药」。似乎是「托那一针之福」才得以思考——



剎那间——地板龟裂、房间整个倾斜、背部像是被压在墙上。装置支离破碎、火花四射、有着<666>记号的巨大圆筒状物体宛如子弹般朝老人射过去。



老人发出尖锐叫声,身体连同背后的墙壁遭到巨大圆筒状物体压挤得支离破碎、随着无数瓦砾朝下方遥远的地面垂直落下。



『快去帮助他们!乙小姐、雏小姐!』



避开倾注而下的瓦砾拚命下指示——乙+雏各自找寻刚才看到的对象。



全心全意全力以赴成就「本次任务」的人们——得到的回报不能是「就此陨落」,在这样的心意驱使下,在周围的一切崩毁散落中果敢飞翔。



崩塌太过激烈,几乎所有探测机能均无法完全发挥,只能仰赖彩翼的电子探测与自己的眼睛,一面闪避崩落的瓦砾一面寻人。根据分析档案,巨塔应该还有硕果仅存的「立足点」。「他们」就是以那个为寄托、完成任务。没有会飞的彩翼,也上到如此高的楼层。那么「拥有彩翼的自己三人」就该协助他们安全撤退。



乙率先发现——朝着立足点,迅速穿越崩坏走廊的红色特甲儿童。



朝其头上大批落下的瓦砾/钢筋突击滑翔——快速溶断。由于协助清除对方的路障,自己也被如雪崩般崩落的瓦砾撞断手臂。



接着雏也发现——以复杂的8字舞指示分析档标示的立足点,白色特甲儿童旋即跟上——以让人怀疑是否真没加装翅膀的轻盈,奔出崩落的楼层。



然后,凤也发现了——拚命奔向立足点的黑色特甲儿童,右手右脚被惊人的崩落撕裂而跌倒=撞上正逐渐崩毁墙壁的身体滑出、一口气被抛向离地数百公的高空。



振翼疾飞——手伸长——伸向被抛到空中的对方=大声叫喊:「抓住我!!」



对方立刻朝自己伸出手。



彼此交握——像是与某种东西牢牢结合般。



「赶上」了。我「来得及」救到对方了。



但是瓦砾卷起强烈的风压袭来,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一同坠落的恐惧袭卷而来。发现量大得惊人的瓦砾正自头上逼近,却无法抓着对方一起快速闪避。受伤的左肩——出血/机能降低。「既然如此,干脆一起飞往立足点」的念头产生,仅仅下降一点点以产生反作用力——然后将升力优异的凤蝶彩翼机能发挥到最大限度,将对方的身体猛然往上一提,直朝立足点飞翔、趁势一口气甩上去。



幸免于难的墙壁——将对方放在只突出一点点的地板遗迹上。



确定对方安全后,大批混凝土块倾注而下、像是拧转一样撞断了左臂。



有如一道墙的风压迎面而来,将自己弹到后面、一如字面所示在空中飞舞。



一面接受散落碎片的洗礼,一面再度传送彩翼——拚命重整旗鼓,然后看着。



看着她们引发的结果——盛大的崩塌。



说是破坏不如说是消灭。宛如相互的支撑一解体,过去多强烈的羁绊皆全然无关似的一瞬间就消失无踪。



即便上千名老人在治安组织的疏散命令下逐渐远离,他们也没有离开现场,直望着巨大的岩石化为尘土崩落的光景。



支持宪兵队扫荡巨塔周边敌人的战术班成员们,搭乘通讯车赶到现场的妮娜与通讯官们也望着那个。



透过各部队的空拍装置、以及闻风而至的电视台直升机直播的空拍影像,<武器开发局>清空所有子弹的海嘉与宪兵队的男人、统筹总部齐聚一堂的政治家与军人们、各自在生活场所的市民们,每个人都在观看。



都市繁荣与牺牲的象征——<维也纳塔>的消灭。



风声呼呼价响。



人在空中的凤,难以言喻的虚脱感浮上心头。



巨塔的残骸——南侧与西侧墙面相互支撑勉强屹立。



宛如巨大的墓碑——因这起事件而丧命、不计其数的人们的墓碑。



伴随着虚脱感而来的是对于死者的悲悼,整个人几近崩溃。



含悲忍痛探测着已得救的对象——自己构到了的、安然放在立足点上的那位,一面祈祷一面搜寻,很快就发现所在位置,赶紧飞过去。



八十楼前后——在「那里」。



翩然飞到对方面前——看着对方。



脸蛋漂亮、身材窈窕、黑色短发少女——对方也看着自己。



嘶噗——吐出一大口烟,快乐的吞云吐雾。



剩下的另一手。左手——拿着「烟与火」,也就是香烟。未成年人的慢性自杀光景赫然呈现眼前。



凤顿时眉头深锁,反射性进入叱责模式——态度凛然地瞪视。



对方拿着烟的那只手腕上,依然挂着方才抓得紧紧的、自己的手。



对于自己居然救了这样的人难以置信,感觉好像被耍了。



但对方只是愣愣的望着自己,像是在说:「有哪里不对吗?」



既然如此,就该严格警告对方,想进一步接近时,对方突然挥挥手。



就像是「妳要不要也来一根?」那般轻松自若。情绪已然超越忿怒,转成了傻眼。



然后又发生了更教人目瞪口呆的事。



对方挥手的当儿,原本抓住的自己左手突然「松脱」、在空中画了道华丽的弧线落下——消失在地面某处。



「拚死拚活才构着的手」——在难以挽回的事态发生后,两人再度对视。



对方又挥了挥手。样子像是:我不是故意的啦。



凤也知道不是故意的,但她无法容忍对方的态度。起码也该有点歉意啊。



对于这起荒唐得离谱的事态,说是生气不如说让人想哭或泄气,整个人茫然自失的当儿,对方突然露出坏坏一笑。



目中无人的笑容——不管是矛盾或欺瞒都整个吞没、态度坦然,犹如强韧的化身。



那是自己绝对不会发出的笑容、在在诉说着高雅又不能当饭吃的笑容。



傻眼到极点。拜对方所赐,凤先前的悲怆与想哭的冲动全一扫而空。



忽然无线通讯传来——乙+雏。『老娘帮完了,凤。』『凤~在下有乖乖照妳的话做喔!』



眼睛仍看着对方的凤,不由得露出了自然而然的笑容。这次换对方睁大了眼睛,那是有些奇妙的笑逐颜开。



『妳们做得非常好,两位小姐。』



然后,凤并未配合对方的作风,反倒比平常更中规中炬行了个注目礼——翩然飞上天空。



与一起幸存下来的伙伴们。



彩光——紫.青.黄朝着天际翱翔而去。







崩塌的巨塔对面——最初遭到直升机扫射洗礼的大楼屋顶,一名少女咻地现身,搔着满头乱发,凝视着离去的彩光。



少女的左手说:「这样一来都市治安又会更加严苛。警备会增强、不同人种间的仇视情结也会升高。治安组织得强化武力、百万城邦又会成为大众媒体的焦点、理察.特拉克尔玩弄权谋的绝佳舞台。」



「我们一定会让那个男人垮台。让他的游戏、我们的苦痛都一并……」



伴随着嘟哝,又再度无声无息地消失形影。



行驶于北上林道的迎宾车——驾驶座=面无表情的三十多岁男子。



忽然减缓速度、最后在路旁的空地停车——有名男人自后座下车。



右臂抱着破损的来复枪——被射穿的左臂=机械化义手。



理察.特拉克尔从车内喊住他:「真的送到这里就好了?」



漠然地颔首。「我搭<沙漠劲旅>的便车就好,那辆车我坐不惯。」



「想不到敢与一座城市为敌的高明指挥官,竟然宁可坐卡车货台。」



「我承包的是单纯的恐怖活动,不用推翻政府也不用干嘛。没什么大不了。」



「别忘了还有个认真想成立王国的老人。拜他深怕死期快到之赐,我持续让他服用的宁格美心喜才完全发挥了药效。」



「……我听说他儿子给的药他都没吃。」



「他儿子只是幌子,那个老人的秘书才是我亲自为其洗脑的普林西普制人型武器。我让秘书将药物掺在老人经常喝的『饮料里』。」



「……结果那对父子,两个都不得善终。」



插图187



「侍奉真实的人,死后也永生不灭。」



「我宁可成为尸体,永远消逝。」男人关上车门、朝山岳地带走去。



车子驶回林道,特拉克尔忽然转向身后。



睁大炯炯有神的绿眼,朝着国际都市的方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期待他日再相逢(AufWiedersehen)。」



百万城邦第三十一行政区(ReichLiesing)——损坏的葡萄酒厂。



「是吗……三人都安然无恙,太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人来接。妳才真的是累坏了,海嘉。谢谢妳拯救了这座城市。」



收起PDA的巴洛神父——与大伙一起观看终端机画面上,映照出巨塔崩落情景新闻节目的冬真,一听到「安然无恙」就虚脱无力。



「凤她们会来这里集合。派新的调查官来到这现场,也会顺道派辆车给我们。你就跟她们同车回去。好好地听取『答案』吧,冬真。」



「是,神父先生。」率直应答、没说出自己其实早已知道答案。



最初的答案——A。因为巨大。解答了理由后,凤留下的问题,冬真早已从某位青年那里听说了解答。被水无月镇定位置后——去到拖车停放处的期间。



猎人被狙击的理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了实现对某位公主的恋情而发的誓,触怒了众神所招致的结果。



想起当时那位青年的话语,冬真脸色一沉,巴洛神父歪着头问道:



「怎么了吗?」



「某个人……已告诉了我答案。他说,在神话里头,人许什么愿,马上就会得现世报。仿佛许愿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他还说,那些神话人物也很后悔许那些愿。」



巴洛神父露出了然于胸的微笑,彷佛已猜到那个某人是谁。



「神话是描述了许多后悔的故事,但不是只有后悔。譬如凤告诉你的那个猎人,相信他就不会后悔自己许下的愿望。因为至今他仍在追寻普莉亚蒂斯七仙女之一——他恋上的对象。」



「……至今?」冬真——天性率直,一下子就摆脱了忧郁。



「被蝎子追杀只是其中一面,想必他现在也没忘记自己的誓言。」



巴洛神父——一副神话里的猎人跟他是很要好的朋友似的口吻。



冬真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许什么愿马上就会得现世报——或许真的是如此。但在冬真心里,许愿本身是种罪恶的想法已清除殆尽。正因为有愿才有能量跨越,也才有报应不是吗?即使得永远遭到蝎子追杀,当年许下誓言的骄傲绝对不会忘记,也是因为许愿的力量依然持续者。



神话的猎人是如此——背负伤痛持续振翼翱翔的那位少女亦如是。



冬真静静等待听她亲口说出答案。



不久,他看见天际出现了三道彩光。



紫.青.黄——相偎相依、相互分享。



命中注定且心甘情愿接下艰难任务的人们——发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