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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监狱的每一天(2 / 2)


随着每次呼吸流入肺部的空气,让她感觉特别冰冷沉重。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清为什么。所以,她将这一切当做错觉不加理会,将快要退缩的内心振奋起来,迈开腿向前进。自己呼吸的,「呼呜、呼呜」的声音,在耳朵里回荡。



「……」



呼呜,呼呜。



她一边在阴影中前进,一边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没有发现有人要从外面进来的迹象,不用担心被发现。



于是,和歌很快站在了『棺柩』跟前。在令人窒息的红色阴影中,她憎恨地蹬了眼那个像魔术小道具一样盖着绒布,在『降灵会』中所使用的玻璃桌子之后,手伸向绒布,奋力抓住扯了下去。



哗洒……



布轻易地掉落了,里面的东西呈现出来。



一度隔着绒布触摸过,如想象中一样,是个玻璃橱柜。而且,橱柜里的东西在红光中显露了出来。



这东西跟和歌想象中的装置不一样。



它是个木制的盒子。是口经过装饰的,小孩子尺寸的棺材。



「咦……」



和歌感到困惑。



她呆住了。



目光,放到了无力垂下的手中还拿着的绒布。



它的背面能看得见。布料背面密密麻麻地缝着什么东西。



那是拆碎的圣经。就在确认到那东西的瞬间,在眼前密封着的,谁都无法接触的玻璃橱柜里……



咕咚……



细微的……



棺盖,打开了。



「——————姐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嗙!!



她扑进准备室,用身体像冲撞一般关上了门。



上了锁后,她站不住瘫坐下去。她发出惨叫,止不住的恐惧擅自从嘴里源源不断喷薄而出。



听到了。



而且看见了。



听到的是,已经去世的友和君的声音在喊自己。然后看到的是,从棺材里伸出来的小手,以及从棺材缝中微微漏出来小孩子的头——被硬拉着一起去死,而被球棒砸凹侧面的头。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看到,听到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恐惧从胸口涌了上来。



脑子里被红光充满,难以抵御的鲜红恐惧占据了头脑与内心,强烈的恶寒与止不住的颤抖袭向全身直至指尖。



她搂着自己的肩膀,又或者说,是在紧紧抓着某种寄托似的姿势瘫坐在地上,依然站不起来。



她甚至连眼睛都闭不上,眼睛维持着猛睁的状态,注视着放置着那个『棺柩』的房间,还有从槅门缝隙及磨砂玻璃中透出的红光……



注视着那,灯影幢幢的……红光。



也就是说,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



她两手堵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缩紧站不起来的身体,颤抖着仍旧不敢呼吸,据守这个逼仄的房间。



她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幽灵。正因为本不相信,在亲眼清清楚楚看到那东西之后,这股恐惧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东西,就隔着薄薄一扇门在另一边走着。



死者从棺木中爬出来,正在鲜红的房间里里走着。



而且……还是她熟知的孩子。



与她关系很深的人,变成难以理解面目全非的东西,明显认出了她,正渴求着她。



「——————————!!」



她害怕,发抖,连牙齿都合不拢了。



捂住的嘴里传出牙齿嘎达嘎达相互碰撞的巨大声响。



脚还是发软站不起来,用身体的重量拼命压着门……不让门那边的东西开门,不让它过来,不让它闯入自己的视野中,一味在恐惧的驱策下压着门。



要挡在外面……把在那边看到的东西挡在外面。



但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想起,那东西在玻璃橱柜中的那个姿态。



然后,她发觉了。原本在密封的玻璃橱柜中的那东西现在却在屋子里,那门有什么意义?



「………………」



和歌。



发觉了。



「………………」



仍然捂着嘴。



仍然无法呼吸。



「………………」



动了动……缩紧的脖子。



轻轻把脸,把目光————向上抬起来。



他在往里面看。



从门上探进来的,以前本来很可爱却被凄惨砸扁的脸,正用眼球已飞出一半明显脱离正常位置的可怕双眼,死死盯着和歌的脸——————然后那东西伸出手,触碰到和歌捂着嘴的双手。



嗒。



那冰冷的死者的触感……



与在以前那场『降灵会』上,和歌她们三个人的手被触碰到的那看不见的『手』的触感,一模一样。



接着,一阵惨叫。







…………



这个有鲜红的强光射入的地方,瞳佳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这是在一个小型教堂里面,是瞳佳以前在白日梦中见过的地方。



瞳佳所站的位置,是从信徒的座位中央穿过的通道。周围摆着木制长椅,背后是关闭着的巨大的入口大门。然后,从高墙上部开通的窗户中,如余晖一般透着不祥之感的红光,强烈照进房间里,洒在瞳佳所在的信徒座位以及摆在台上的小小儿童棺柩上,映出浓重的阴影。



「…………」



这是个做好送葬准备的无人教堂。



教堂中悄然无声,仿佛外面的世界早已消失。



寂静的空气带来些微耳鸣,就如同将不安当做砥砺,从耳朵里逐渐削磨着灵魂。洒亮这寂静教堂的红光就像放映机射出的光,有些微断断续续,仿佛刺进眼睛里面,不稳定地动摇着灵魂。



「…………」



在这样的世界里,瞳佳看着台上的『棺柩』。



这口经过装饰的小『棺柩』上面,没有盖着盖子,内侧完全暴露在外。



从信徒座位的位置看不到朝天敞开的『棺柩』里面。平放在那里的『棺柩』只是那么的静谧,在闪烁的布景中,只是静静地呆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



只不过,看着台上的那东西,瞳佳心想。



————啊,有人打开盖子了。



——被人打开了。



瞳佳这么想着,只是看着台上『棺柩』。



汩咯……



从朝天敞开的『棺柩』边缘,忽有然血漫出。



血就像突然涌出来一般,从棺材里漫出,从边缘沿侧面汩咯汩咯流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落在支撑『棺柩』的台面上,开始形成血泊。



血泊在逐渐扩大,不久形成一定程度后,看上去像生物进化一般从边缘形成一个个血脚印。就像鱼类变成两栖类从原始海洋上岸,血脚印从血海中走出来,眨眼间数量增加,走过信徒座位中央的过道,像暴徒一般朝站在正中央的瞳佳蜂拥而至。



「————!!」



面对逼近而来的那些脚印,瞳佳不禁缩起身体。



但是,那蜂拥的血脚印所构成的无数集群,全都直接从瞳佳周围穿过去,朝着瞳佳身后走去。



朝着回过头去,背后那扇门……



嗖嗖嗖嗖嗖……



转眼间,只见门上出现无数的血手印,被血手印埋没。



然后,关闭的门无声地缓缓打开,足迹的集群像雪崩一样走向外面的红色世界————一个穿着破制服的小学女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瞳佳身旁,瞳佳只是无能为力地注视着这一幕。



…………







噗通



突然间,瞳佳就像提线断掉的木偶一样,在走廊上无力地瘫倒下去。



「!?」



由于真央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她只是瘫倒下去,头部得以免于撞击。接着,就在凪和澪赶过来准备帮忙扶起瞳佳的时候,瞳佳已经醒了过来。整个过程,不足短短一分钟。



「柳!你要不要紧?」



「…………」



真央向她呼喊。瞳佳本想回应并起身,但声音发不出来,身体也好像丧失力气一样动不起来。但是,记忆十分鲜明,状况也很清楚。她觉得至少要把这些传达出去,拼命地只让手动起来,准备指向『棺柩』所在的房间。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时,突然从房间里面响起女性可怕的惨叫声。



「………………!?」



所有人吃了一惊,向房间看去。叫声马上就停了,房间、走廊,都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下。



「………………!!」



空气就像冻结了一样。



所有人注视着房间的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廊和门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这时……



喀嚓



忽然,



门,



在所有人眼前,没有任何人触碰,却打开了。



「…………………………」



突然。



令人刺痛的沉默中,开启的门中漏出昏昏的红光。



手都没有去开,也没有人在里面的迹象。不过,在开启的门的里头,只有凝重乌红的寂静充斥其中。



但……



啪嗒



突然,血脚印从开启的门中来到走廊上。



那里看不到任何人,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血染的脚印摁在了走廊白色的地面上。



接着……



啪嗒、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转瞬间,脚印增加到惊人的数量。



从开启的门中,从里边收纳『棺柩』的红色黑暗中,脚印像吐出来似地数量激增,转眼间淹没了门前走廊的地面,接着范围以侵蚀之势迅速扩张。



「————糟糕了,我们快回去!」



真央厉声说道,把动不了的瞳佳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折返回去。



凪和澪,还有看着自己出血的手的那琴,都转身背对那扇极度异常的门,返回原来的房间。



凪从真央身后超到最前面,熟练地打开门,让抱着瞳佳的真央进入房间。



文鹰和由加志感觉到情况非同一般,站了起来,这时其他人都逃进了房间里,随后凪迅速关上了门。



但是,只是关上门而已,不认为有什么意义。



这时,那琴环视房间,匆匆朝房间角落的移动式黑板走过去,从那边拿起白色的粉笔,接着又朝门走过去,随着喀喀喀的声音迅速在门上画上了三个十字架。随后,门的磨砂玻璃外侧印上了鲜红的手印,接着磨砂玻璃被无数手印完全淹没,连光都透不进来。



「…………」



但是,之后没有发生任何更严重的事情。



门那边充满了浓重的不祥之气,但那不祥之气无法进到里面。



这其间,瞳佳被文鹰和叫来帮忙的由加志两人合力平放在用椅子简易拼成的床上。这个时候……不,大概那琴在门上画十字架开始状态就缓缓恢复过来的瞳佳,慢吞吞地转动脸,向那琴问道



「那琴……那是,什么?」



「……」



瞳佳指向门上画的十字架这么问时,那琴将嘴里含着的银币吐了出来。



从她嘴里取出的银币,不知为何变成了黑色。



「……那个,也是魔咒」



那琴一边把银币收进口袋一边说道



「这其实是保护家畜用的,德国古老的驱辟魔女的魔咒。瓦尔普吉斯之夜〈Walpurgis Night〉(※注4),在牛圈的门上用白墨画上三个十字架后,魔女就进不去了……」



「是这样啊……」



瞳佳坦率地钦佩起来。但回答她的那琴东倒西歪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走到教室的角落里突然坐在地上,就用帽子和斗篷把自己埋起来一般抱住双腿。



「……那琴?」



「…………」



那琴没有回答,斗篷里传出在说什么的微弱声音。



「…………了。



…………吵死了……!



……噶…………



…………呐」



她样子明显很奇怪,像在低吼一样低声念念有词。声音隔着斗篷传出来模糊无法分辨,但感觉像是平时那琴的声音里又掺进了相差甚远的低沉的好像男人的声音,而且粗暴,充满敌意,看得出是在污言秽语地骂着什么。



瞳佳担心她,但真央等人没管那琴,都做着别的事情。



「真央,出什么事了?」



「多半是『棺柩』被打开了」



真央回答了文鹰的提问,由加志嘀咕着「没搞错吧……」抱住脑袋。凪和澪麻利地将放在这个房间里的包裹拆封。从里面取出来的,是去掉了封面的圣经。两人在圣经面前简短地祈祷后,将圣经交给真央。



接着,拿起圣经的真央来到瞳佳身边。



「……身体怎么样?」



「嗯……好些了」



「好」



瞳佳还有些无力的感觉,但坐了起来。真央见状点点头,略微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呐……那琴她,没事吧?」



瞳佳问道。真央只瞥了一眼,答道



「大概不是没事,但无能为力。她变成那样的话,贸然接触会受伤,劝你还是别管她。等鹿岛回来吧」



「等芙美……?」



情况不知很明白,但总之只能接受了。瞳佳暂且忍了下来。



「……然后,你碰到了『棺柩』对吧?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嗯……」



真央问道。瞳佳垂着目光点点头。



「『看』到了。石户瞳佳把布摘了。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藏在里面」



「是这样啊」



真央向凪和澪看去,尽管并没有说类似于责怪的话,两人还是面颌首低眉。



真央说道



「大伙在这里等着。我去让『棺柩』再度失活」



「咦……」



听到他这么说,瞳佳抬起头向他看过去。



「我身为拥有者,受『棺柩』的影响要比其他人小。尽管石户和歌大概是做了对我不利的事,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真央迈出脚步,准备返回那个房间。但是,瞳佳抓住了真央上衣下摆,阻止了真央。



「等等」



「怎么了,柳?」



真央停了下来。



面对惊讶的真央,瞳佳问道



「呐,守屋君……你不是去杀石户同学?」



真央皱紧眉头。



「……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在石户同学被『棺柩』的力量吞噬的时候……我还一起『看』到了」



真央显得十分诧异。瞳佳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接着说道



「就在『棺柩』里面。那孩子。伊势友和君。呐,守屋君————为什么,把那孩子杀掉了?」



「!!」



这样句话并非令真央,而是令周围的气氛冻结了。在这样的气氛中,只有真央一个人还是平时的表情,那表情看上去是那么冰冷。



真央沉默不语地看着抓住自己衣服的瞳佳,瞳佳也注视着真央。



在这冰结的空气中,经过了让人感觉很长很长的沉默之后,真央给出了回答



「就像你为了赎罪而答应我的邀请一样,我的要赎的罪就是这个。



老爸老妈消失后,亲戚里那些家伙纷纷插手夺走我家全部财产不说,甚至还来闹事,逼死了我的妹妹。所以,我把那些禽兽,包括他们的家人,全部喂了『棺柩』」



注4:瓦尔普吉斯之夜〈Walpurgis Night〉又被称为魔女之夜,魔鬼狂欢节的代用语。原是英国土著督伊德教教徒的古老节日,后改为圣瓦尔普吉斯的瞻礼日。教徒点燃篝火并跳舞来庆祝寒冬的逝去,迎接春天的来临。由于督伊德教在基督教徒看来是异教,其神被认为是魔鬼。还由于督伊德教徒越来越少,他们常在夜间秘密举行仪式,到圣山献祭品并燃烧五月篝火,于是产生了魔鬼在布罗肯山聚会的迷信传说。在德国,传说在瓦尔普吉斯之夜,魔女们会在布罗肯山上举行盛大的仪式,庆祝春天的到来。这在德国著名作家歌德的歌剧作品《浮士德》中也有所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