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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佑树同学,有句话我要先跟你说。我觉得你不用太在意唷。」



「嗯?」



「佑树同学的立场有点特殊,对吧?所以也经常处于特殊的状况当中,至今为止也数次像今天这样说出奇怪的话来。」



来实一边回到分类讲义的工作上,一边说:



「但是至少就我所知,佑树同学在这种时候从来没有草率行事过。所以就算曾经因为失败而后悔,也不曾因为自己的努力不足而抱头懊恼。」



「是……这样吗?」



「所以你就放心尽量努力吧。我想现在佑树同学所做的,以及准备要做的事情,应该都是全力努力过后的结果。不用有所牵挂,尽情地奋战吧。我会帮你加油的。」



「…………」



佑树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另一名班代。



小岩井来实则是带着满面笑容接受着他的视线。



「我说啊……」



「怎么了,佑树同学?」



「小岩井同学应该算好女人吧。」



「对吧?」



「真的很谢谢你,我的心情轻松多了。」



「不只有口头上的加油,我也可以动手帮忙唷?」



「谢啦,真有需要的话,或许会拜托你唷。」



「对了,那个神明……」



女孩一边笑一边用手撑住脸颊。



班代小岩井来实接着又这么说:



「应该是女性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而且是个美女。」



「所以说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啊?」



「真是受不了你耶~」



来实「呼」一声吐出长长一口气……



「佑树同学身边总是聚集了一堆美女,不过也难怪会这样啦。」



「……总觉得你话中有话耶?」



「顺带一提,所谓的美女也包含了我自己在内唷。」



「哦……」



「喂喂,佑树同学。讲义放反了,好好工作啊。」



被严厉地指出错误后,佑树急忙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这时可以听见金属球棒击飞硬式棒球,发出「喀锵——」一声。







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了。



但是被小岩井来实在背后推了一把,佑树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



他的决心是什么呢?



桐岛佑树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那就是——为了神鸣泽世界竭尽所能。



保护她、支持她,为了她的笑容而付出自己的全力。



佑树五岁的时候。



那名像业务员的阴郁男人来到他们家,以虚假的笑容转动了他命运的轮盘。



之后发生了一连串不合理的事情,现在的他依然只能配合除了自己之外的某个人——在某个人决定的框架里拼命地挣扎。



但是,现在终于从中发现一丝光明了。



这位神圣又美丽得炫目——但是又爱哭好面子,独自一个人守护着世界的神明。其存在不知道给佑树带来多大的救赎,又为他的生命带来多大的意义呢。



所以他才要缠着对方。



拼命地缠住对方。



一旦抓住了就绝对不再放手。



决心。



以及应该做的事情。



佑树认为赌上一生、付出人生的一切来完成这个任务之后,自己才终于能够得到回报。才能觉得获得饶恕,才能骄傲地挺起胸膛。



然后自己才算是完成任务,能够得到救赎。



……



…………



………………



「等一下,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回过神来的佑树如此自问。



最近已经重复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形。内心莫名地骚动、烦躁,明明应该要采取某种行动,但就是不知道该行动为何——于是不停地体会着那股焦躁感。



简直就像持续为醒不来的恶梦所苦一样。



「……真是的,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啪!



佑树以双手拍打自己的脸颊来提振精神。



现在不是为来路不明的焦躁感困惑的时候了。



首先必须正视现实。



得一步一步,确实地往前进。







「让您久等了。」



那一天,时序已经进入了三月。



佑树隔了许久才又被叫到神明的居所。



「请往这边走,我来带领您。」



行了一个礼后,出来迎接自己的千代小姐,就像平常一样走在前面带路。今天是云相当多的晴天。



庭院里可以看见斑鸫在嬉戏鸣叫,而且白色的梅花也相当醒目。



「那个……」



佑树一边追上眼前穿着女仆装的背影一边询问。



「世界那家伙还好吗?」



「还好吗的意思是?」



「心情好不好,还有身体状况好不好啊之类的。我就是想知道这些事情。」



「请您自己确认吧,这样子比较准确。」



「等等,但我还是想先获得一些情报。」



千代小姐只是默默走在前面。



佑树则是一边搔头一边跟在后面。



「还是由您……」



千代重复了一遍。



「自己来确认比较好吧。」



「嗯……也是啦。」



佑树也同意了她的看法。



和世界之间出现摩擦是自己的责任,桐岛佑树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才对。应该说接受千代小姐帮助的话,就不算男人了。



「由您亲眼所见的话就不会有错了,应该说今天就是为了这样才会找您前来。」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佑树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千代小姐的发言。



回答完之后才注意到某件事。



自己只是默默地跟着千代小姐的引导,但这不是平常的路线。



现在不是走向平常那间属于神鸣泽世界个人的、充满美酒与雪茄、带着几许怠惰感、有点令人感到走投无路、充塞着窒息感的房间。



而是朝着另一个地方前进。



「……那个?千代小姐?」



「…………」



往前直走就是世界的房间。



但是女仆却在走廊上往左转,然后从转过去的前方一条楼梯走往地下。



初次踏进的该地,和一楼同样有几间房间,在通路上前进一阵子后就到了尽头。



前面是一扇特别庞大,似乎低头看着来访者的大门。



使劲打开那扇大门后继续往里面走。最后是一片与网球场差不多大,而且没有任何东西的空旷空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



「…………」



千代小姐走到房间中央。



佑树也跟着她来到中央。



这里真的是空无一物的空间,只有带着霉味的空气与些许亮光。



「……那个?」



感到困惑的佑树转向千代小姐。



「您不想知道我们家主人是如何拯救世界的吗?」



「当然想知道了。」



「用连笨蛋也能懂的方式说明的话……」



千代小姐以轻松的表情这么说着。



「就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好事与坏事。而世界里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增加太多,然后又丢着不管的话,事物就会失去平衡。我们家主人的工作就是调整事物的平衡——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垃圾场的清理人员。凡事总有正反两面,把反面清洁之后,让它变成无害的平凡事物……没什么人喜欢这种工作,但一定得有人去做才行,神明所创造的世界构造就是如此。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总算能以正面的风貌示人。这样您懂了吗?」



「……大概算懂了吧?」



「接下来要请您看的,就是我们家主人努力打扫垃圾的模样。」



千代说到此就深深行了个礼。



简直就像面对自己的主人一样。



「路上小心,希望您能平安无事。」



「不是吧,请等一下。」



佑树苦笑着说:



「什么路上小心,我要往哪边走啊?应该说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到一半左右是还听得懂——」



下一个瞬间——



世界完全转变了。



「咦?」



这里是空无一物的世界。



同时也是拥有所有事物的世界。



尽头竟然还能继续往里面走,黑色与白色不混杂为灰色而是同时存在。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却又充满声音,明明可以眺望到陆地尽头——却又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虽然一切都摸不着头绪。



但同时也令他产生了某种直觉。



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就只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只拥有这种意义的某种事物吧。



当然也不是桐岛佑树到刚才为止所待的地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千代小姐造成这种状况的。



那个难缠的女仆做了某件事,使得佑树这时只能呆立在这个完全不熟悉的地点。



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听说会受到这种待遇耶?为什么要把我丢到这种地方?



『您不想知道我们家主人是如何拯救世界的吗?』



脑袋里回响着这样的声音。



超越时间和空间,就像此时在耳边呢喃着一样。



对了,一定是为了让我了解这一点。



为了了解神鸣泽世界那个孤独的神明——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让桐岛佑树亲眼确认,那个许多地方都很脱线,在奇怪的部分很孩子气,有时还会以清澈双眼凝视着另一个空间的少女,究竟有什么样的真实面貌。在佑树了解这一点的瞬间,就有一颗头颅飞了过来。



它骨碌碌地滚动着。



在这个有声又似无声的世界里,佑树的耳朵确实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那是世界。



神鸣泽世界。



接受他那只能说是突然的求婚,对佑树来说大概是生涯伴侣对象的头颅,这个从脖子以上分割开的块状物就这么滚了过来。那不带着任何血色的肌肤、露出像是放弃一切般的表情,这个以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另一个空间的头颅滚到佑树面前。



「————」



在这没有时间的世界里,时间却停住了。



到底在搞什么。为何?为什么?她在这里做什么?死掉了吗?头颅与身躯分开,应该是死掉了吧?为何?为何、为何、为什么,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陷入混乱状态,佑树的身体还是采取了行动。



佑树叫着女孩的名字,踩着踉跄的步伐跑了过去。不停冒出冷汗的他,瞬间感到口干舌燥,当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准备把可怜的世界抱起来时,那头颅就从眼前消失了。



(咦?)



消失了。



世界的头颅从眼前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血痕都看不见。



佑树的周围只有一整片什么都没有,但是同时又什么都有的空间。



(……我是在作梦吗?)



不对,不是作梦。



这里确实是难以捉摸,甚至有没有实体都难以判断的世界。但是佑树看见了,也感觉到了神鸣泽世界的死亡,以及那悲惨的模样。那样的绝望绝对不可能是在作梦。光是想起来背部就会涌起一股寒意。当他因此而开始发抖时,就有一具抛撒着内脏的尸体飞到他眼前。



啪叽。



碰叽。



喀吱。



粉碎的骨头发出了声音,就像写错字后被揉成一团的稿纸般皱成一团,横越佑树眼前。那正是神鸣泽世界的身体。



(————什么!)



自己没有看错。



虽然没有任何前兆就以极快速度飞过来,但那无疑是神鸣泽世界的身体。除了浑身是血之外,几乎已经不成人形,而佑树在思考之前就先冲了出去。



他往前猛冲,来到旁边后就抱起变得像块破布一样的残躯,并且不停地叫着女孩的名字。红色肉块的断面、白色骨头的前端、粉红色肌肉纤维的碎块等一切全都外露,但依然相当美丽的世界,这时已经失去生命,变成了普通的尸体、普通的肉块。



被强迫面对这个事实后,佑树的手臂、双脚开始强烈地发抖,当他准备从腹部底端挤出吼叫声的刹那。世界就消失了。



(—————呜!?)



又来了。



跟刚才一样。



明明有明确的真实感与手感——内脏光滑的感觉与冒出热气的血液温度都还残留在手上。但是她又像一阵云雾般消失,虚幻到让人以为是在作梦或者产生幻觉一样。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佑树只能傻傻地站在现场。



然后他终于注意到了。



这个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混沌场所各处,全都重复着各种形式的「死亡」。



某个地方是被锐利的刀子剖成两半。



某个地方是被巨大岩石碾成碎片。



某个地方是从头到脚的肉一点一点被削下来。



某个地方是溺死、某个地方是烧死、某个地方是口吐白沫痛苦地挣扎着、某个地方是皮被剥下来,或者是全身被贯穿、被扭断,从七孔里喷出血来——



简直就像是死法的展示会一样。



这里存在几千几万种各种形式的死亡,而最像恶梦的一点是,承受这些死亡的全都是神鸣泽世界。



(地狱?)



佑树脑袋里率先浮现这个单字。



事实应该是如此。这种光景如果不是地狱,还有什么情形可以被称为地狱呢?



但还是有几个奇怪的地方。



第一,在这个地方尝尽苦楚的,只有神鸣泽世界一个人而已。



第二,神鸣泽世界那个像小动物一样,对人畜完全无害的存在,真的犯下必须承受如此责罚的罪过吗?



第三,应该是神明的存在,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呢?应该是神明处罚某个人,让他坠落到地狱才对吧。



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也无法有任何行动。



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在这个充满谜团又令他感到不明就里,所有不合理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伸出手之后自己想救助的对象就消失的世界里,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佑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在焦躁与无力感的煎熬下,从腹部深处用力放声大叫。在这个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的世界里,也不晓得究竟能不能传达给对方知道,但一定得成功才行。至少、至少要让那个独自遭受那种痛苦的女孩听见自己的声音。



大叫。



他放声大叫。



不停、不停地放声大叫。



就像要吐出血来,就像从胃部底端挤出来一样,不停地叫着世界、世界、世界、世界世界世界世界……



「世界!」



——传达到了。



佑树有了确实的感觉。



在这个应该是无声的世界里,对方确实听见了佑树的痛哭。



但是不久之后,他便打从心底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佑树?」



所有的世界……



一起看向这边。



几千几万个正承受几千几万种死亡痛苦的世界同时往这边看,她们的眼睛全都看着佑树。



几万几千只红色眼睛,就这样哑然看着佑树。



佑树的胸口感到一阵骚动。



简直就像绝对不能被人目击的偷情现场被人看见了一般——



也像是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与盗墓的罪人碰个正着一般——



「是……佑树吗?」



另一方面,世界则是产生一股战栗。



她不停地发抖,感到相当恐怖。



同时也体会着耻辱。



以及激昂。



疑问。



困惑。



动摇。



悲哀。



从她,或许该说她们的眼睛里透露出这种种的感情——而这些感情所诉说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桐岛佑树不可能会在这里。



桐岛佑树不能够待在这里。



不要看。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拜托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应该不会来这里才对为什么呢——



流下了眼泪。



几千几万对红色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即使遭受各种死亡,即使尝尽所有苦痛,她都没有流下眼泪,只是单方面地默默接受这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不合理待遇。但是现在,她的眼睛里却落下泪滴。



佑树感觉全身的血都像被抽干了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



自己现在看见了绝对不能看的东西。



也踏入了绝对不能进入的场所。



而这样的行为大概,或者该说一定夺走了她最后的心灵支柱。自己鲁莽地把还微微系住世界的某条纤细的东西给扯断,直接践踏了孤独的少女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圣域。



不要看。



不要过来。



不要靠近。



无声的哀求击打着佑树。



不要看。



不要过来。



不要靠近。



保持什么都不知道的原样。



不要记住我如此悲惨的样子。



拜托、拜托。



拜托你了。



佑树。



佑树……!



「————呜。」



佑树开始发抖了。



他犯下了明显的罪过。而且没有赎罪的方法与能力,这个地方也再次开始摧毁世界。血、肉、骨在形形色色的情况下飞散,充满了佑树的视野。



他当然伸出了手。



不停不停地挣扎着。



但是佑树的手脚却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世界,世界就一直在他眼前不断地遭受虐杀。但佑树还是挣扎着,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地暴动、暴动再暴动。当终于了解改变不了什么时,他就以公鸡被人掐住脖子般的声音狂吼,然后回到现实世界来。



「欢迎回来。」



说话者深深地敬了个礼。



在这个空无一物、几乎有网球场那么大的空旷空间里,女仆千代小姐以几乎如教科书一般标准的动作弯下腰——



「您觉得那边的世界如何呢?」



并且这么说道。



「…………」



佑树没有办法立刻有所回应。



剧烈的心跳、覆盖全身的冷汗,以及无法抗拒的疲劳感袭来,让撑不下去的佑树瘫坐到地上。



「那是……」



他以不由得发起抖来的舌头,好不容易挤出这样的声音。



「那是现实吗?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吗?世界,那个家伙遭遇到那么悲惨的对待……」



「不,那不是现实,现实更加残酷。」



千代小姐淡淡地表示。



「那只不过是以眼睛能看见的形式,也就是人类的概念能够理解的形式出现在你眼前而已,实际上没有人知道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那里进行的,应该是一般人类光是看见就会发狂的某种事情吧。」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也有同感啊,佑树大人。我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唯一知道的是,我们家的主人就是如此调和着『世界的不协调』,或许也可以改用净化污秽这样的说法吧。不论如何,就是靠我们家主人尽自己的义务,这个世界才能保持均衡。」



「那家伙忍受着那样的痛苦吗?那种痛苦真的——」



「嗯嗯,主人她确实忍受着这样的痛苦。除了您到这座宅邸来的日子以外,几乎每天都如此忍耐着。这就是那位小姐——沦落为神明这种存在的人必须尽的义务。」



「…………」



佑树无法再说任何话。



也不觉得愤怒。



甚至没有涌出悲伤的感情。



他只是茫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呆。可以试着想像一下。



比如说世界被用磨泥器从脚开始磨成肉屑而死。



或者被用烧得火红的铁棒插入嘴里,像是被竹签串起来的鱼一般而死。



佑树完全不想体验这些死法。如果被人预言『你将来会以这样的死法一命归西』,然后又确定绝对无法避开这样的命运,那么绝对会害怕到宁愿当场上吊自杀吧。如果每天都重复这样的日子又如何呢?



除了地狱之外,实在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了。



可以说,悲惨到连觉得可怜或者同情,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失礼。



「让我……」



但佑树还是开口这么说。



「和世界见面吧。」



「见面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只是还是得见面和她谈一谈。」



「谈了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谈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这我当然也知道啊!」



佑树咬紧牙根。



嘴唇甚至因为咬得太用力而开始渗出血来。



他深深吸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见她。想见面,然后跟她说话。拜托你了。」



佑树恳求着。



「原来如此,我了解您说的话了。」



但千代小姐还是很冷静。



「不过这实在是办不到,今天还是请您先回去吧。」



「喂……别开玩笑了!?为什么啊!?」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



千代小姐一直保持冷静的态度。



「是因为您几乎快要昏过去了,看来您自己没有发现。」



「…………呜?」



到此已经是极限了。



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的佑树忽然间失去力量。



接着他就看见天花板。



当他注意到看见的理由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仰躺下来时,耳朵里同时也听见「因为您的肉体暴露在那个地方,光是没有口吐白沫倒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的声音。



接下来佑树的意识就陷入深沉的沼泽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