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伸手捂住耳朵，咬紧嘴唇。

  “我不是。”

  他的声音含着细微的颤抖。

  “那他们为什么要对你紧追不舍？”乔伊冷笑道。

  莫林闭上眼睛，眉头蹙得紧紧的。

  “你背叛了他们,是个可耻的背叛者,他们为向你复仇而来。”

  “是你带来了灾难，为这里带来罪恶。”

  乔伊的声音持续且清晰地传入耳畔，莫林浑身轻颤,仿佛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是你害死了那些人,如果你不逃跑,不背叛,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够了！”他猝然喝道。

  乔伊闭上嘴,侧目凝望着他。

  “我不是他们的同类。”莫林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恶魔，我……”

  “你是什么？”乔伊眼神变幻莫测。

  莫林放下手，眼帘微微垂下。

  他伸手从乔伊手里把木偶拿了回来。

  “我是木偶。”

  他艰难地说。

  “木偶……”乔伊眼睛闪了一下，突然伸手抓住莫林的胳膊,掀开他的衣服。

  莫林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

  乔伊将衣服全掀开,仔细观察莫林的手臂、肩膀和脊背。

  他伸手抚摸莫林的脊背，隔着光滑的肌肉摸到他的椎骨和肋骨。

  “你有心跳，有呼吸，是活生生的人类，看起来不像木偶。”

  “是的。”莫林呼吸加速，缩起身体想要避开乔伊的动作，但乔伊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难道你可以模仿活人的呼吸和心跳？”

  乔伊蹙起眉，将脸颊贴在莫林后背上，细细感受他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别，好痒！不、不是……”

  感受到乔伊肌肤的热度和瘙痒的发丝，莫林喉咙干涩，胸口升起一阵异样的翻涌。

  “我、我的身体是人类，但我的灵魂不是。”他急忙补充道。

  乔伊松开手，表情晦暗不明。

  “你的意思是，你的灵魂是木偶？”他看着莫林，目光紧逼。

  “是的。”莫林松了口气，急忙将衣服拽下来。

  “这不可能，木偶怎么会有灵魂？”乔伊质问道。

  莫林攥紧手里的兔子木偶，低声说：“我就是木偶，其实……我就是道格拉。”

  乔伊盯着他，露出明显怀疑的复杂表情。

  “我不记得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我睁开双眼，我就是一个提线木偶。我是兔子先生道格拉，被操纵着在木偶剧中演出。我时而胆小，时而勇敢，在剧中也不是主角，只是普通的小角色。”

  “作为提线木偶，我顺从地接受操纵和命令。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会思考，会产生自己的想法，还会做梦。”

  “我有时候会梦见自己是人类，是一个小男孩，这种梦频繁出现，以至于在梦境结束后，我经常怀疑自己到底是谁。我到底是人类，还是木偶？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本源的、真正的自我……”

  莫林声音低沉，蕴含着深切的迷惘和落寞。

  “那你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乔伊问。

  “我也不知道。”莫林低下头，“有一次我做梦，再次梦见自己变成人类，那个梦很真实，当梦醒之后，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类，只是灵魂被囚禁在了木偶中。”

  “于是我想要逃跑，想要摆脱提线木偶的身份，作为人类生活。那一天，我刚完成木偶剧的表演，我早就发现我可以自主控制身体，所以我悄悄割断了绑在身上的线，跳出舞台就逃走了……”

  “后面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但等我再次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人类，拥有了现在的身体，而兔子木偶就躺在我身边。”

  “我带着木偶开始逃跑，我不敢停下来，害怕马戏团会找到我，心底也总是有他们会抓住自己的不好预感……”

  莫林讲完，房间陷入沉默。

  乔伊靠在床头，斜盯着莫林，半晌，他咧嘴笑了一下，一个轻松的微笑。

  “真不可思议……”他喃喃道，眼底闪烁着火光。

  莫林呆呆地看着他。

  “既然你觉得你是人类，为什么刚才又说自己是木偶？”乔伊问。

  “因为我也分不清。”莫林小声解释，“现在我仍旧会做梦，但却是梦见自己变成木偶。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变成人之后，我也还是可以操纵道格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