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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北伐中原怒火迸发(1 / 2)





  蒙古大将扎古平的意外阵亡,让高丽的局势一下处在了混乱之中。在光烈城下,平叛军队进退两难,源唐古的命令又迟迟不见传抵,这一切都让洪福源倍感煎熬。

  其实这时候在平壤城的源唐古也进退两难,在得到了扎古平身亡的消息后,源唐古像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大都方面派出的援军到现在还在路上,而自己身下又无大将可用。在高丽的蒙古将领,主要担任达鲁花赤的职务,负责监视当地的高丽官员。这些达鲁花赤基本都是上了年纪,从战场上退伍的老兵,再让他们重新上战场,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

  扎古平是源唐古麾下的老部下,最得力的助手,跟随着他南征北战,策马中原,现在的突然离开,让源唐古感觉到,除了自己亲自上阵,已经别无他法。

  而这个时候的平壤城中也很不太平,扎古平阵亡,平叛大军接连失利,损兵折将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这里。一时叛军势大,不可剿灭的流言弄得平壤城中人心惶惶。甚至有的人开始在城中散布谣言,说叛军的前锋部队已经离此不远。这让城里不少有钱人和达官贵族,都纷纷做好了逃离平壤的准备。

  为此源唐古特意在全城展开搜捕,一口气杀了多名流言散布者后,这才让城中稍稍安静了一些。自己亲自把守在这,尚能让平壤不出乱子,可自己一旦离开,天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平壤,又名“西京”,前身乃汉人大秦时代的乐浪郡。王建推翻弓氏政权后,高丽王朝以平壤作为开拓西北领土的根据地和军事、政治中心,将黄海南北道一带人民迁到平壤,定平壤为“大都护府”。

  这里是高丽万众瞩目的地方,蒙古人自征服高丽之后,也在此长久经营,不敢有一点怠慢。万一自己领军出征之后,平壤只要出了任何一点问题,大汗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源唐古决定留下心腹,汉人万户丁忠连,并三千新附军汉人士兵。三百蒙古士兵,协助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一同监控平壤。

  这个丁忠连,虽然身为汉人,但从年青时起就跟随着源唐古,从北方打到南方,从中原打到高丽,为源唐古立下了无数战功,最得源唐古信任。丁忠连为人又足智多谋,打仗勇敢,源唐古将他留下,最是觉得放心。

  将平壤城的一切安排好后,源唐古稍觉放心。再三交代丁忠连遇事一定要冷静处理,多和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商量,这才带着随身的亲兵,匆匆赶往光烈城前线。

  丁忠连看着源唐古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自己自从跟随监国以来,数次在战场上奋不顾身地救过源唐古之命,为他充当前锋,浴血疆场,本以为自己和监国年纪都大了,可以在高丽好好地安享晚年了,谁想到却一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本来他也风闻过中原战场,蒙古人接连败阵,汉军已与蒙军形成隔江对峙,双分天下的局面。但那一切似乎都离自己过与遥远。但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连看起来最为安全的高丽,居然也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

  但愿监国这一去,能迅速平定叛军,恢复高丽的安宁吧……

  “万户,咱们的士兵和蒙古人又闹起事来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他的亲信郝文谦匆匆赶来说道,神情中明显带着极大的不满:“那些该死的蒙古人,昨天在街头和咱们的士兵起了冲突,打伤了咱们的几个弟兄,他们自己有个人受了点轻伤,现在居然冲到我们大营里,要我们交出凶手。”

  丁忠连摇了摇头,心情烦闷到了极点。新附军中的汉人士兵,和那些蒙古人的矛盾从来就没有停息过。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矛盾还没有那么激化,可一旦稍稍太平了些,鞑子骄横的本性就暴露无疑。动不动就对汉人士兵大加训斥,甚至是当众殴打。要不是自己竭力控制着部下的情绪,只怕他们心中的火山早就爆发。

  蒙古人也真是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和自己人耍横,不,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把新附军士兵当成过自己人。

  看着郝文谦已经发白的鬓发,丁忠连叹息着说道:“都不懂事,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大家再不团结在一起,等汉军打了过来,咱们全得完蛋!”

  郝文谦气哼哼地说道:“万户,你是没看到鞑子蛮横的样子,不然……”

  丁忠连被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郝文谦的嘴,语气稍稍严厉的低声说道:“鞑子这两个字岂可以随便说的,要是传到了蒙古人的耳朵里,非把你杀头不可……走吧,不管怎么说,先把军营那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等他到了自己的军营前,发现那早就乱成了一团。几十个蒙古人,用担架抬着一个同伴,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在那大声吆喝着些什么。在军营外面,丁忠连发现躺着几个新附军的士兵,浑身上下都被蒙古人打得鲜血淋漓,不断翻滚着惨呼哀号。

  大量新附军的汉人士兵,也都拿着兵器,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要不是那写汉人将领在那竭力阻拦,只怕一场大规模的械斗早就爆发。

  “住手,你们都在那做什么!”丁忠连眼看要出的事,急忙快步向前,语气严厉地说道:“全部都把手里的武器放下来,咱们都是自己人,打什么!”

  “万户,你把他们当自己人,可他们不把我们当人,你看看,他们把咱的弟兄打成什么样子了!”一个新附军将领大声叫道。

  丁忠连向发声处看了眼,他认得这人叫谢庭南,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今年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可就是因为脾火暴,从军二十多年,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十户长。

  “谢庭南,你给我老实呆着。”丁忠连厉声呵斥道,接着走到他熟识的蒙古百户长海蒙度面前,咳嗽了声,说道:“海蒙度,何必呢。你们的人只受了一点轻伤,我们这已经倒下了那么多个,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海蒙度一点也不把这个官级比自己高的汉人将领放在眼里,睁着牛眼说道:“大蒙古勇士的身体何等高贵,就算是一百个汉人也赔偿不了。除非把那些参与斗殴的汉人士兵全部交给我们处置,否则,这官司就算打到大汗那里,我也不怕你们!”

  把部下交到蒙古人手里,他们哪里还能活命?看到这海蒙度嚣张跋扈的样子,丁忠连强忍着怒气说道:“海蒙度,我这也是一片好心。你想想,监国大人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让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不要让平壤出任何乱子。万一咱们自己人先内斗起来了,被敌人趁虚而入,这罪名只怕你我都担当不起吧?”

  海蒙度愣了一下,他可以不把汉人放在心上,但监国的话却不可不仔细想想。叛军兵锋要真到了平壤,蒙古人毕竟人少,打起仗来还得靠这些新附军,事情闹大了,只怕对自己也不利。

  “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了这些杂种。”海蒙度向后挥了挥手,对丁忠连说道:“不过,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事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他妈的,你骂谁是杂种!”新附军军营中的谢庭南勃然大怒:“狗娘养,有本事你和老子单练了看看!”

  海蒙度斜着眼睛看着,冷笑了几声:“谢庭南,今天我不和你计较,过几天我再来收拾你。我要不把你撕碎了喂狗,也算不得蒙古好汉!”

  冷着脸的丁忠连看着蒙古人气焰嚣张地离开,心中也不禁腾起了一阵阵的怒火。自己这算是什么万户长?一个小小的蒙古百户长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自己连部下都维护不了。

  “太欺负人了,万户!”谢庭南大步走到丁忠连的面前:“谢庭南死了不要紧,可你看看弟兄们被鞑子打成了什么样子啊。平时打仗死的最多的是我们新附军,到了太平时节,鞑子又一个个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蒙古人是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万户,这口气你无论如何得帮弟兄们出了!”

  郝文谦也上前一步说道:“是啊,蒙古人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这么下去,非出大乱子不可。万户,不管怎么说,监国走的时候,是委派你掌管平壤全部军事的,你有权处置平壤各军队中的任何事情。如果这事再这么忍让下去,我怕弟兄们心中不服,非出大事不可!”

  他的话让丁忠连有些迟疑不决,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和蒙古人发生正面冲突的。但看到部下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他又有些心虚。这次蒙古人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不给部下一个交代,将来谁还会服自己?

  可自己又能够怎么做?难道冲到蒙古人的军营里,把那些肇事的凶手全抓起来?这样别说蒙古人会不答应,就算王后也肯定会出面干涉,那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

  “都给呆在军营里,一个不许乱动,尤其是你,谢庭南。”丁忠连看了眼自己的部下,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文谦,你给我好好地看着他们,我这就到王宫里去找王后,希望她能够秉公处理吧。”

  看着身形明显显得苍老的丁忠连,郝文谦低低叹息了声。万户长已经变了,当年自己跟随他的时候,也是因为一点小事和蒙古人发生了冲突,自己还吃了大亏。结果怒不可遏的丁忠连,竟然冲到蒙古军营,将打伤自己的蒙古士兵抓了起来,当场砍下了鞑子的首级,然后一个人来到源唐古的军中请死。

  那事本来就是蒙古人有错在先,源唐古又爱惜丁忠连的才华,居然只不痛不痒的斥责了他几句放过了他。

  那时候的丁忠连,为了部下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现在却如此的胆怯。难道这些年过于舒适的生活,彻底磨平了万户长身上的那股锐气……

  ......

  来到王宫中的丁忠连,在等了半天之后,才被允许进宫,一进宫却发现海蒙度已经抢先一步到来。丁忠连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怕海蒙度早颠倒黑白,让王后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

  果然,忽都鲁揭里迷失看着丁忠连的神色很是不善,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丁万户,请坐吧。”

  等丁忠连坐定,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忽都鲁揭里迷失已经说道:“丁万户,你的部下做的好事啊。监国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的?结果那些新附军却无故惹事,打伤了蒙古士兵。虽然说现在监国不在,难道你们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王后了吗?”

  丁忠连苦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好。自己再得监国的信任,可在王后的眼里,自己始终还是个外人。忽都鲁揭里迷失最是护短,只要是汉人和蒙古人发生了纠纷,她肯定是护着蒙古人的。

  “王后,只怕这里面有些误会。”丁忠连硬着头皮说道:“本来只是双方发生的一点小摩擦,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大,可是……可是海蒙度将军不依不饶,这才引起了军营中的一些混乱……”

  “我不依不饶?”海蒙度一下站了起来,依仗着有王后撑腰,怒气冲冲地说道:“难道我蒙古人被打伤是我编造出来的吗?今天不说出个是非黑白,我就到大都告状去!”

  “难道只要你蒙古人受伤,我新附军就没有受伤?”被一激再激的丁忠连,再也忍耐不住,也“嚯”地站了起来:“你那只轻伤一个,我的新附军却被你们打成了几个重伤。海蒙度,这件事情我本来想大家两下扯平,就这么过去算了,谁想到你反而恶人先告状,难道以为我丁忠连真的那么好欺负吗!”

  海蒙度想不到这汉人万户会如此怒气冲天,心中想起丁忠连年轻时候怒闯军营,众目睽睽之下斩杀蒙古士兵的事情,倒有些害怕起来。可在王后面前,又不能堕了蒙古人的威风,站在那的海蒙度,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做才好。

  看到两人的样子,忽都鲁揭里迷失也猜到这事只怕还是蒙古人有错在先。自己虽想竭力维护蒙古人的利益,但平壤的里里外外,还得仰仗着这些新附军,要真得罪了丁忠连,只怕将来还真不太好办。

  “全都给我坐下,这是王宫,你们这么闹传了出去,像是什么样子。”忽都鲁揭里迷失低声斥责着道,接着对海蒙度使了个眼色。

  海蒙度倒也乖巧,气哼哼的坐了下来。丁忠连本来是仗着一股怨气爆发,此刻看到王后发话,也不敢过分得罪了蒙古人,当下也闷声不响地坐到了海蒙度对面。

  “这事我看大家都有错。”忽都鲁揭里迷失想了会说道:“这样吧,既然双方都有损伤,那就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要再追究下去了。现在高丽乱得很,谁知道哪天那些天杀的叛军会杀到这里,你们两位将军要合作,好好地防卫平壤城才是紧要之事,别让那些高丽人看笑话。”

  本来想为部下讨个说法的丁忠连,见王后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心中想着回去后自己掏腰包,给那些受伤的新附军士兵,就说成是蒙古人赔偿的医药费,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当下谢过了王后,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宫中。

  “王后,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等丁忠连一走,自觉吃亏的海蒙度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这么回去,给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这事都是你的错,你还好意思到我这来。”忽都鲁揭里迷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真要把这些汉人逼反了才开心?这事要是让监国回来后知道了,我看他不扒了你的皮!”骂了几句,忽都鲁揭里迷失又低沉着声音说道:“不过这些汉人的胆子现在也越来越大了,都是被监国给宠的,居然敢打起蒙古勇士来了……”

  海蒙度本来被王后骂得不敢抬头,这时听忽都鲁揭里迷失这么一说,立刻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啊,王后,那些汉人现在哪里还当咱们蒙古人是回事?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只怕他们真能反上天去。汉军本来就已经进入了高丽,万一那些新附军的人,和汉军秘密联络,里应外合的话,咱们可就危险了,从此高丽将不复为大汗所有。”

  忽都鲁揭里迷失站起了身,来回走动着,她心里都是海蒙度的话。大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将自己嫁给了高丽国王,本来就肩负着监视王愖,稳定高丽局势的作用,万一那些新附军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将来怎么向大汗交代?

  “抓!”忽都鲁揭里迷失忽然咬着牙,对海蒙度说道:“给我抓,把那些带头闹事的新附军汉人都被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要让他们付出得罪蒙古勇士的代价!”

  大喜之下的海蒙度,正想领命出去,又听忽都鲁揭里迷失说道:“不过汉人毕竟人多,万一起事的话很难控制,这事只能悄悄地办,记得,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心领神会的海蒙度点了点头:“王后尽管放心,就算失手,我也绝对不会牵连出您来的……”

  就在忽都鲁揭里迷失和海蒙度决定对新附军动手的时候,受到鞑子欺凌的新附军士兵,也收到了丁忠连交给他们的所谓蒙古人的“赔偿”:受伤的士兵每人一百枚“海东通宝”,也就相当于汉人的几十枚铜钱。

  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拿到这些铜钱的汉军士兵,像是事前商量好的一样,看也未看,一起扔到了地上,这让丁忠连尴尬无比,但面对这些真正受到了委屈和侮辱的部下,他却无法狠下心来责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