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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话 妹妹难以接受现实(2 / 2)


她虽然不让春太看到自己脱衣服的画面,却忘记先准备好换穿衣物了。



毕竟平时的话,她只要脱掉衣服、半裸地从衣橱拿出其他衣服即可。



「来,雪季。」



「谢、谢谢……」



雪季接过衣服便蓦地躲进被窝。



毕竟她才刚得知父母隐瞒的真相,似乎尚未整理好心情。



听到那些后,她根本不可能在春太面前大剌剌地换衣服。



「那个,哥哥……」



「嗯?还有什么事吗?」



雪季从被窝中探出头,露出歉疚的表情。



「不是运动裤,能帮我拿短裤吗?就是那件有粉红色条纹的……」



「……晚上还很冷喔。」



即便在这种时候,雪季似乎仍然对打扮有所坚持。



春太见到了雪季一如往常的一面,为此感到安心──



但过去的日常生活即将消失殆尽,这股落寞远胜过安心。



光是准备出门散步竟然就让人变得这么感伤──



这使得春太有些后悔找雪季出门散步。



「呜呜,有点冷呢。」



「因为是五月,我不是说过还有点冷吗?」



春太与雪季偷偷地溜出家门。



雪季穿着黑色与粉色相间的运动上衣以及短裤。



「雪季,要怎么办?先回去一次吗?」



「但还没冷到无法忍耐的程度。哥哥,我们走吧。」



雪季慢条斯理地跟在哥哥身后。



她平时总会喜孜孜地勾住哥哥的手臂,但今天似乎没那种心情。



「你等一下。」



春太走进便利商店买了热咖啡与热可可,接着将热可可递给雪季。



「哇,好温暖……」



「这样就稍微好一点了吧。对了,我们去那里吧。」



便利商店附近有一座儿童公园。



春太与雪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都没有人呢,但这种地方好像会有小混混或情侣。」



「这附近到晚上就没什么人了呢,但我从来没在意过。」



「因为我们晚上都不太会出门嘛,我也是第一次晚上跑来公园。」



这是一座小公园,只有秋千与溜滑梯。



距离家里步行五分钟,所以春太与雪季儿时常来此玩耍。



「哥哥,你还记得吗?」



「嗯?」



「我小时候有一次一个人来这里玩,差点被男生们轰出去。我明明没打算找你,你却出现了,还帮我赶走那些男生。」



「……有这种事喔?」



春太自幼便身材高大,打架从未输过。



甚至也不曾输给更加魁梧的松风。



赶走几名霸凌仔根本是小事一桩。



「我还记得喔,那时我有种旁人不忍直视的想法,以为自己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有真正的英雄在保护我。」



「如果你没说『明明没打算找我来』和『旁人不忍直视的想法』这些多余的描述,就是一段感人回忆了呢。」



「我是为了掩饰害羞才补充的,请你明白。」



「我明白的喔。」



春太啜饮着咖啡。



这没有加奶精与砂糖,相当苦涩。



他还是初次品尝黑咖啡,但今天就是想体会这份苦涩。



「可是,我有点释怀了。」



「嗯……?」



「我们是自己和别人都觉得关系不纯的一对兄妹,但实际上也没那么怪。」



「……正面思考就是这样呢。」



春太与雪季并无血缘关系。



既然如此,两人对彼此抱持超越兄妹的情愫也不足为奇──她是这个意思吧。



然而──



「我有记忆以来就认为你是妹妹,从未怀疑过我们是不是亲兄妹。虽然如此,但我疼你疼到不像正常哥哥,这样果然算是异常吧。」



「异常……你说这样算是异常呢。」



「事到如今也不必粉饰太平了吧,雪季。不好意思,你也不太正常啊。」



「哥哥讲得真直截了当。」



雪季露出困扰的神情,咕噜咕噜地喝着热可可。



春太的话语虽然有些粗鲁,但雪季相当冷静。



尽管她偶尔也会像早上一样显得茫然,却不会慌张失控。



她还是国中生,这对她而言应该是大事一件才对。



春太受到的打击绝对不小,但或许是因为雪季并未哭哭啼啼,他才能保持冷静。



春太露出苦笑暗忖──「到底谁比较大啊」。



「异常……我的确也不正常呢,虽然也有其他妹妹会黏着哥哥,但没人像我这么爱撒娇了吧。」



「大部分是因为我一直都太宠你了呢。」



假如春太的态度稍微冷淡一些,雪季或许就会用不同的方式撒娇。



「唉……」



雪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漫画里常有那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但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也这么戏剧化。」



「这是因为你对于现况很满足吧?」



「唉?」



「因为不满足才会去幻想天马行空的事,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也会胡思乱想──『要是我有个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原来如此,哥哥的脑筋很好呢……因为对目前的自己并无不满,所以也不会另做奇怪的想像……唉,咦?我从刚才就一直叫你『哥哥、哥哥』,但我是不是已经不能这么称呼你了……?」



雪季的双眸蓦地泛起泪光。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这件事并为此深受打击,这样颇有雪季的风格,但──



「你突然叫我的名字,我也会不太自在,就随你开心吧。」



「啊……好,我知道了,哥哥。」



毕竟春太从儿时便被她称为哥哥无数次了。



他也不打算以对待外人的方式来称呼雪季。



「话说回来,雪季,你今天早上叫自己『小雪』。」



「咦!」



雪季杏眼圆睁。



她果然下意识地用了过去的第一人称。



「我已经好几年没听你这么叫自己了,你现在都不会这么说了呢,从我们会在这公园玩耍后就没听过了吧。」



「请、请忘了吧……我大意了,到了这把年纪还叫自己小雪,实在是太恶心了……」



雪季双颊羞红。



「可是,哥哥以前也──」



「嗯?什么?」



「啊,不,没事喔,没事……」



看起来明明有事。



春太从未以自己的名字称呼过自己,当然也不会叫自己『小春』之类的。



他没有特别想起什么,不过如今也不必刻意去回想吧。



「啊,说到名字……」



「这次又怎么了?」



「『春太』和『雪季』这种有共通点的名字也很混淆视听呢,是巧合吗?」



「毕竟在名字里放入四季也不稀奇呢,虽然我不是春天出生的。」



相较于妹妹这讲究的名字,春太从未怀疑过为什么自己的名字这么随便。



尽管是亲兄妹,唯有一方的名字较为讲究也不希罕吧。



「……啊!?该、该不会……我们看起来不是亲兄妹,但实际上我是爸比和妈咪外遇生的小孩!?」



「那也太错综复杂了吧,都到了这个节骨眼,我想爸他们也不会再扯谎了喔。」



「说得也是──……」



令春太惊讶的是,雪季似乎还没放弃两人是亲生兄妹的希望。



假如父母上一段婚姻尚未结束便已经开始交往──春太摇了摇头。



他不敢想像父母会有这么赤裸裸的情事。



「可是这让我把爸比妈咪离婚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明明人生中就算只发生一次,也算是很稀有的事呢。」



「我都心不在焉地听过去了,但这对他们来说是第二次了吧?爸妈有说他们是离婚后再婚吧?」



「……对耶,我也没怎么听进去,但他们有这么说。」



春太的父亲与他的亲生母亲,以及雪季的母亲与她的亲生父亲是离异,并非死别。



或许因为这无关紧要,所以春太便左耳进右耳出,而雪季也是。



无论如何,那都是在春太与雪季懂事以前的事了。



「算了,遗憾的是,我连我们亲生父母的事也一起从脑中震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不需要两个爸比。」



雪季简短又斩钉截铁地宣言。



两人默默地喝着饮料。



喝完之后,春太走回便利商店,将杯子丢进垃圾桶。



他不会在妹妹面前乱丢垃圾,虽然平时也不会啦。



「嗯?」



春太回到公园,见到雪季坐在秋千上。



她落寞地低垂着头,犹若迷路的儿童──



一名有着棕发的美丽少女踢着双腿,轻轻地荡着秋千。



「雪季。」



「哥哥,我想起另一件事了。」



「唉?」



「哥哥以前都会用力地荡秋千,荡到很高的地方,让我很害怕喔。而且你最后都会像飞在空中一样跳下着地。」



「确实……」



春太也还记得。



自己曾与其他朋友比赛谁能跳得最远。



他也没忘记他们曾因为这种危险的游戏导致一人骨折,害得这间公园差点被关。



「嘿……咻。」



春太也坐到雪季身旁的秋千上。



「啊,请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喔。」



「我不会啦,又不是小屁孩了。」



「……说得也是,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呢。」



「不过我们无法决定自己回去的家,顶多只能半夜溜出家门。」



春太轻轻地荡着秋千,发出「嘎吱」声响。



「我要和妈咪──你要和爸比一起住吧?」



「我现在高一刚开学,也才刚考完大考,怎么可能考转学考。话说,这种时候能考转学考吗?」



由于春太从未思考过,因此也难以想像。



新学期一开始不可能立刻转学吧。



「妈也确定要换工作了,事到如今不可能当作没这回事,既然他们要分开生活,我和你也不能继续住在一起了。」



「爸比和妈咪虽然很体贴我们的心情──但从未提到由其中一方同时养育我们兄妹俩呢。」



春太感到心痛,心想「连雪季也注意到了」。



父亲将继续住在目前的房子,转换跑道的母亲则会搬去远方。



尽管如此,父母提到会尽可能满足春太与雪季的需求。



假如春太不想做家事,爸爸会聘请居家清洁员。



也对雪季说会尽量找到舒适的房屋,更会找一间好国中。



「离婚是爸比、妈咪的问题,我们无可奈何……不过我和哥哥也不是……不可能住在一起吧?」



「我不知道在法律上是怎样,但双方都和非亲生的孩子一起住了这么久了,也可能收养另一方的孩子吧?」



「那么──」



雪季吸了吸鼻子。



接着,颤抖着嗓音说──



「这表示他们想拆散我们吧……」



「……对啊。」



雪季虽然成绩不佳,头脑却并非不灵光。



她似乎从父母的只字片语中察觉到他们的意图。



春太当然也注意到了。



无须多言。



父母果然认为兄妹俩的关系很危险。



「雪季,如你所说呢。」



「咦?」



「父母比孩子所想的更加瞭解他们──代表我们的爸妈也发现我们的关系在一般人眼里有问题。」



「……我也没想到我们在一般人眼里这么有问题。」



雪季轻轻地摇着脑袋这么说道。



父母明白春太与雪季并非亲生兄妹,要是两人跨越最后一道防线,人伦方面也没有问题。



尽管如此,他们是被当作兄妹养大的。



亲戚、邻居与兄妹俩的朋友都认为两人是兄妹。



要是两人成为情侣或在多年后结婚,实在不怎么光彩。



「爸妈或许也觉得──明明把我们当成亲兄妹养大,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如果他们在我们小时候就说『你们不是亲兄妹』,或许我受到的打击会比现在还大呢。」



「没人能知道正确答案的。」



春太也颇受打击,想对父母抱怨。



然而,尽管如此──



「我认为幸好我们被当作亲兄妹养大。」



「我也……对,我也这么想,幸好我是哥哥的妹妹……」



雪季不断轻轻地点头。



没错,春太与雪季只是──曾是一对兄妹。



他们只是感情太好,从未逾越手足应有的界线。



也不认为未来将会逾矩。



雪季相当可爱,身材也十分成熟,但春太未曾想过要对妹妹出手。



真的吗──?



春太脑中浮现一个疑问。



雪季在同一间寝室更衣时,露出了雪白肌肤,丰满的双峰包覆于内衣之下。



自己在浴室中见过她热得绯红的肌肤,以及盘起头发所露出的后颈。



自己一时冲动将她推倒在床上时,房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自己真的从未对她感到一丝欲望吗──?



「……怎么可能。」



「咦?」



「不,没事。爸妈愿意尽量让我们衣食无虞,不过──」



「他们在拆散我们这件事上绝不会有所妥协……」



雪季悄声呢喃并垂下了头。



毕竟他们曾经在同一间寝室里生活以及发生过过度的肢体接触,而妹妹是否从未对兄长浮现出手足以外的情愫呢?



但春太不可能问出这个问题。



「假设我想留在这里──也不敢说想请没有血缘关系的爸比养育我。」



「我虽然也并非无法养活自己──但有困难。」



「那绝对不行,因为哥哥很会读书,必须要去念大学。如果没有父母帮助,那可是很难达成的。」



「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



虽然很窝囊,但春太不觉得自己有办法在失去父母庇护的状态下独力生活。



毕竟他只不过是个念高一的孩子。



「还是说……你愿意带我私奔呢?」



「雪季……」



「……我开玩笑的,这最不可能了。」



雪季嘻嘻一笑。



妹妹熟悉的脸庞堆起了状似虚假的微笑。



「要是我们私奔,就会糟蹋哥哥的前途。就算你愿意带我走,我也会拒绝的喔。」



「没办法像连续剧一样呢。」



春太这么低喃,雪季则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哥哥。」



「嗯……?」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既然我们就要分隔两地了──在那之前。」



「…………」



「你能吻我吗……?」



雪季蓦地转向春太,抬眸凝望着他。



她的双眸与表情全无笑意。



春太瞄了雪季的唇瓣一眼──差点忘记呼吸。



他的心脏跳得怦通怦通响。



无论有无血缘关系,对方都是自懂事以来便朝夕相处的亲人。



他能判断对方是否在开玩笑。



在同一间寝室更衣、一起洗澡,假日享受着约会的乐趣。



这对兄妹彷佛情侣,却并非情侣。



从未双唇交叠接吻过。



因此──



「当然不行啊。」



「……说得也是。」



正因为如此,春太不能答应她的请求。



即便两人在肉体上并非亲兄妹,但他在精神上仍然认为自己是她的哥哥。



这虽然是春太自己的判断,但接吻属于跨越兄妹一线的行为──



「…………!?」



他见到雪季屏息凝气、星眸圆张。



春太只见到这一幕,因为他已经闭上眼睛,与雪季双唇交叠。



雪季的唇瓣有点冰冷,但有种融化般的柔嫩触感──



两人的唇瓣仅交叠了三秒钟吧。



春太拉回挺起的腰身,再度坐回秋千、转向正面。



「咦、咦?哥哥,你不是说不行……?」



「我改变心意了。」



春太根本不敢看雪季的脸。



他虽然认为这行为逾矩,却无法克制自己。



一旦知道两人并非兄妹便与对方接吻。



这是否过于心急了呢?



「哥哥……」



「…………!?」



雪季的嗓音令春太不禁望向了她。



妹妹──原本是妹妹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



「……你不喜欢吗?」



「你平常都很精明……但今天好迟钝喔……」



自己似乎猜错了。



春太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如刀割。



雪季无疑在落泪。



自己无法止住她的泪水。



雪季的大眼睛中扑簌簌地淌落泪珠,却看似略带着笑意。



她不发一语,不断哭泣。



春太不太清楚她为什么哭。



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尽管如此,春太明白雪季并不讨厌自己吻她。



然后──



他感到自己也没由来地想哭。



从今天起,自己与雪季就不再是兄妹了──



事到如今,这项事实令人过于悲恸。



自这一夜不到三十天内,在某个接近初夏的日子。



那名曾是妹妹的少女,自春太的生活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