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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讲/件之谎(2 / 2)


她紧紧咬住嘴唇,百般苦恼之后才总算肯讲出来



「因为,团长变得越来越怪了,满嘴钱钱钱、『不死的件』大人,整个人傻透了。他也因此饱受怨恨」



「嗯,我非常明白」



「照这样下去,那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没命的!」



「……嗯,我想也是」



皆崎答道。即便不是件,这件事也能预测到。



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国家里,对一时得势的富豪和当权者竟然给出『只有三分之一概率应验的预言』,简直是疯了。他总有一天会犯下大错而丧命。到时候肯定会被扔进夜市的大锅里煮得透烂,团长关东煮就此告成。



煮满萝卜的大锅里腾着泡泡。茉莉奈一边挑动炭火调整火力,一边继续往下讲



「那么情况如何?那只件确实是假货吧?」



「不,据我所见,那是真货」



皆崎遗憾地告知事实。哐啷一声,夹子从茉莉奈手中掉落。她大大地张着嘴,用力抓住皆崎的肩膀,连弓儿也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



茉莉奈唾沫横飞地粗声大喊



「但是,『不死的件』要是件的话!」



「并不并不,『人面牛』『由母牛产下』『用人语预言』……既然如此,那它一定就是件了吧。我并不认为『预言』是认定件的关键要素,都满足这么多的要素了,一定足够了」



皆崎以规劝的口吻这样讲道。茉莉奈很不服气似的紧紧抿着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里挂着大颗的泪珠。她松开皆崎的手,失望地低下头,缓缓地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皆崎见她神色黯然,又补充道



「不过它以而言,存在着缺陷」



「我的『不死的件』有什么缺陷!」



就在这时,一阵风暴闯了进来。



这阵风暴,就是团长。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皆崎和弓儿吃了一惊。只见团长身后呆呆地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性。想想马戏团中还没见过的人,推测他应该就是『负责幕后的久世夫妇』『一身怪力的丈夫』了。茉莉奈对男人说



「亲爱的,你把团长叫过来了?」



「我回来一看发现有不认识的人,以为是客人误闯进来就……」



「你们这帮家伙!居然趁着我正陶醉欣赏『不死的件』的时候溜进来!付钱!付钱!入场费规避预约罚款擅入罚款抚恤费道歉费赔偿费,通通都给我付了!」



「催眠已经解开了?『魍魉侦探,畅行无阻』!」



「真是够了」



就这样,团长和皆崎之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争执之际,『不死的件』无人看管。



错就错在这里。



因为回到主帐篷一看,『不死的件』已经被杀死了。



它的背上,深深地扎着一把匕首。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痛的声音响彻马戏团。



团长大叫,怒吼,哀嚎,泪如雨下。咸涩的水块哗啦哗啦地往下落,团长抚摸着人面牛已经开始凉下去的遗骸。令人吃惊的是,他抚摸的手法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温柔与怜悯。



团长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不死的件』,嘴里念着



「啊啊,你一定很疼吧,一定很难受吧。对不起。你好可怜,好可怜啊。你为什么死了啊,我的件,我的钱,我的神」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团长继续哭个不停。然而,他突然嘴巴一抿,在愤怒与杀意之下涨红了脸,疯狂咆哮



「是谁杀死了我『不死的件』!?」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团长、皆崎和弓儿、爱子、正在转飞刀的金羽、久世先生及背在背上的矢岛大姐、茉莉奈,所以人齐聚现场。但是,所有人都移开了目光。



这是当然,如果现在有人自告『我是凶手!』,肯定现在就已经被团长杀了。团长呼、呼地喘着粗气,唾沫泡子顺着下巴往下滴。更可怕的是,那唾沫中还混着血以及被咬碎的臼齿。



他的愤怒已经超越了临界点。



皆崎和弓儿开始担心,这样下去搞不好所有人都要被杀。



「『魍魉侦探』先生和助手小姐还有久世夫妇都跟团长在一起,所以排除嫌疑。然后我又是团长最心疼的小甜心,所以也不做考虑!」



爱子的鼻尖指向天上,高傲地论述道。皆崎开口,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鼻子指着天花板的爱子便接着讲了下去



「查一下凶器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对、对啊。小爱说得没错,现场取证非常关键!」



团长答道。他「诶呀」一声吆喝,把插在『不死的件』背上的匕首拔了出来,血从身体深处汩汩地往外流。刀插得那么深,想必件一定是当场丧命。



之后,在匕首的刀刃上发现了J字刻印。羽金青年惊呼起来。



「咦咦!?是我的小刀!?」



「嗯?为什么是J?」



「就是觉得很帅,没想太多……但是,为什么我的小刀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你们也都看到了,小刀一直在我手里转个不停,一把也没少啊!?」



「你瞧,不打自招了吧!这番话就等于是认罪了!羽金君一直在转小刀,没有人从你手上夺走凶器,所以肯定就是你杀的!」



「不、不是的」



面对爱子强势的定论,羽金青年窝囊地喊起来。



团长紧紧握住刀,就像冬眠醒来的熊一样,自丹田释放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就是你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团长化作一团红色风暴冲过去,俨然就是一头不顾一切的斗牛,绝不是人类所能阻挡的东西。羽金青年一边继续转着刀,一边嘶声哀嚎。



皆崎叼起烟杆,吸了口烟又吹出来,说



「尽管晚了些,但还是发现了。『谎言』就在这里」



「皆崎的彻啊,那么……要开始了吗?」



「嗯,这是当然」



皆崎把圆礼帽一歪。



其他人全都呆若木鸡。此时,团长挥舞匕首,正要朝羽金青年扎去。啪的一声,弓儿拍手。团长的动作突然变成了慢镜头,声音也变得沉重。啪、啪、啪啪啪啪、啪!



在神圣的节拍声中,『魍魉侦探』宣布



「下面进入『解谜篇』」



是谁杀死了『不死的件』。



『不死的件』为何被杀。



为何署名『不死的件』的信会送到手中。



啪,弓儿高声吆喝



「敬请期待!」



* * *



「哦?」



「咦?」



「唉?」



「咦?」



「啊?」



「嗯?」



团长、羽金、爱子、矢岛大姐、久世夫妇全都一时消失,飞到了背后小帐篷的观众席上,所有人都自动坐到了皮椅子上。准确说出于考虑,唯独让矢岛大姐被一只巨大的布偶抱在怀里。布偶是从大道具仓库擅自挪过来的。



此外,团长手里的刀也被多了下来。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情况,所有人面面相觑————都还来不及。



大家都完全看不到彼此的脸,帐篷里伸手不见五指。



所有人都困惑不已。但忽然间,灯光亮了起来。



灯光下明亮的舞台上,空中秋千咿呀作响。



『魍魉侦探』不说谎。



口中所述,皆为事实。



「那么,先从『谁』的开始说好呢。这里有个简单的谜题」



「磅磅、磅」



皆崎坐在银色的秋千上悠悠荡起来,弓儿在前面弹起空气三味线,简直就像本来就有这样一场节目似的,皆崎郎朗地开口说道



「羽金青年时时刻刻都在耍飞刀,我想哪怕演出开始前,甚至演出过程中都绝不离手!那么凶手真的就是羽金青年了吗?非也非也」



「磅磅、磅!」



「其实,应该有一把飞刀完全离开了他的控制!」



「咦……那怎么可能……不过……啊,啊啊!」



羽金青年突然睁大双眼。他粗涩地扭转脖子,目光投向爱子。爱子把鼻子指向高空,但冷汗在鼻尖凝成汗珠反射光辉。



皆崎用力荡起秋千,继续往下说



「没错,就是扔飞刀出事故的那次。飞刀扎在了软体少女脚上,她为了拔出飞刀实施了紧急手术……问题就在这之后。刀被顺利拔出来了,那拔出来的刀什么去向,你可知道?」



「磅磅」



「我、我不知道。我心里满满全是对小爱的歉意,没好意思要回来!我明白了,原来是手术执行完后,被小爱找医生要走了!」



「我们并不知道回收飞刀究竟出自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别人的刀到了软体少女手中……只要用那把刀刺杀『不死的件』,刺激性情暴躁的团长,飞刀大师就成了可怜的替罪羊,真相则石沉大海。于是她则逃过一劫,『不死的件』也除掉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磅磅、磅、磅磅」



弓儿漂亮地摆了个姿势,不过谁都没有朝她看。



所有人都用诘问的目光盯着爱子。爱子依旧高傲地把鼻子指着天上,但她鼻尖上挂着大量的汗珠。正当颤抖的液珠终于撑不住滑下来的时候,团长悲痛欲绝地倾诉道



「小爱,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怎么可能把我们重要的孩子给……」



「我受不了的就是这件事,你这榆木脑袋!」



爱子突然大声一嚎,声音太大,皆崎被吓得从秋千上掉下去。



弓儿也吓得把看不见的尾巴竖了起来。



爱子呼、呼地吐出粗气,抛弃她一直以来所秉持的那份傲慢华美,可怕地吼叫起来



「你如果只是傻傻地爱着那个『不死的件』倒也算了!毕竟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但是!你满嘴『我们的孩子』『重要的孩子』『可爱的孩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人啦!烦死了,烦死了啊!每当我和久世太太聊起来都好想要小宝宝,可你什么鬼样子!」



「什、什么,你在考虑要我们的宝宝吗,小爱?」



团长兴奋地跳了起来。



爱子看着他那样,眼睛眨个不停。似乎她想了很多,做出了最恰当的判断。她两手捂着嘴,像钟摆一样身子左右摇晃。



「是啊……人家,就是想要团长你的宝宝啊!所以才做出那种可怕的事情啦……其实人家真心觉得很对不起件的啦!人家也在打心底里反省啦……对不起。但是,团长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吧!」



「我的小宝贝儿,这是什么话!我原谅你,当让原谅你啊!」



团长在观众席上单膝跪下,把手捂在胸口。爱子用力搂住自己的肩膀,疯狂扭腰。



「啊啊,达令!你太温柔啦!」



「话说,你真愿意给这种大叔生娃娃?」



「说什么胡话!团长可是人家帅呆了的小甜心啦!」



爱子跑了起来,忍着疼痛灵巧地在观众席后背后面飞驰。但这个难度毕竟是太大了,她还是猛地摔了出去。团长用自己丰满的胸膛,接住了爱子纤细的身体。



就这样,二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这算什么啊」



羽金青年发出不满的质疑声,但两位恋人毫不示弱,继续紧紧拥抱。



这个镜头若放在电影里,一定会打上「~fin~」的大字幕吧。



「慢着慢着,还没有落幕!」



「……磅、磅磅、磅磅啷磅!」



皆崎回到秋千上喊道。被吓坏了的弓儿似乎还在发麻,很勉强地为他配上声音。皆崎再次荡起秋千,一边荡一边讲。



「答案虽然处于事件的正中心,但同时也位在边缘。其实事件当中还有一个角色,应当称之为『看不见的帮凶』」



「磅、磅……磅」



「他们向『魍魉侦探』写了信,是除客人之外能够自由在帐篷中活动的局外人。而且他们期待着侦探能够为他们解决一切,为保险起见确认件是否为冒牌货……同时以有人擅闯为口实叫走团长,针对『不死的件』的看守制造破绽……」



「磅磅」



「而且,他们平时不断刺激软体少女想要孩子的心情,鼓吹『不死的件』是障碍,并煽动软体少女找准破绽实施行动」



「磅、磅」



「难、难道」



这是谁的声音呢。团长吗?爱子吗?羽金吗?矢岛吗?



是谁都无所谓,或许所有人都想到了。皆崎如同回应这疑问,继续往下说



「没错,『久世夫妇』……你们就是策划一切的人」



「磅!」



皆崎作出定论。



弓儿伸出胳膊,摆出决胜姿势。



久世先生倏地站起来。茉莉奈牵着他的手,也站起来。然后,她注视皆崎。



她如女帝一般,用审视式的目光。



* * *



「动机呢」



「嗯」



「知道动机吗?」



「当然知道」



咿轧,皆崎荡起秋千。他就像在公园里玩耍的孩子,用力荡着秋千。



秋千发出刺耳的声音,影子随声音摆动。皆崎荡得很高很高,几乎倒转过来。



然后他又荡了回来。



咿呀,咿呀。



「我从『为什么』开始讲。为什么『不死的件』被杀死了,为什么『不死的件』送来了信」



「磅、磅」



「然后首先,我们需要先了解件是一种怎样的妖怪」



即使不再去荡了,秋千依旧回继续摇摆。皆崎确认秋千荡得已经足够有力后,手中转着掏出烟杆叼在嘴里,吸了口烟又吹出来,开口说道



「归根究底,『件是什么』?」



「磅磅、磅」



「可以枚举的较大特征有两个。一是『人和牛融为一体的外貌』,二是『作出预言后几天之内就会死亡』。应当注意的是第二点。件虽是妖怪,但也是生物,只要是生物,自然会朝对自身有利的方向进化。那么,『作出预言后几天之内就会死亡』的生态,怎样对件有利呢?」



「磅磅、磅、磅磅」



「那是为了将件这一物种……将必须进行预言的物种保全下去」



「磅、磅」



茉莉奈眉头一抖。皆崎吐出一口烟,但秋千一摆让他一头扎进烟里,狠狠地呛了起来。一番剧烈咳嗽之后接着往下说



「咳咳,请试着想一下。如果件不会死,很多件降生在世,纷纷作出预言。那样的话就不只是人世了,连妖怪的世界都容不得它们活下去,它们势必会被根绝。所以,件制造出了奇妙的生态机制。一只件做出预言后几天内就会死去,待上一个体死亡后,下个个体将降生。之所以件没有被频繁地观测到,正是由于这个缘故」



「磅……磅、磅」



「也就是说,只要上一只件不死,下一只件『既不能出生,也不能死去』」



「磅、磅……嗯?皆崎的彻啊,那这么说来,该不会!」



「没错」



咿呀,咿咿呀。皆崎再次用力荡了起来,然后一跃而下,轻轻地在舞台上着地。烟杆在他指间旋转,最后停下指向茉莉奈。



指向她装着『本来应该已经到产期了』的孩子的,鼓鼓的肚子。



「『死不成的件』就在里面」



皆崎宣布结论。茉莉奈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继续原地站着。



皆崎面对她,继续讲出真相



「件大多数从牛的肚子里降生。但由于迄今为止确认到的生产事例并不多,而且件的外貌为人面牛,因此可以推测,件从人的肚子里降生也并不奇怪。您希望通过杀死上一只件,也就是通过杀死『不死的件』来让生不出来的孩子生下来,所以向我寄了信。这就是谜题的答案」



为什么『不死的件』被杀死了?



因为下一只件『死不成』。



为什么『不死的件』送来了信?



因为据此现状,它无法出生。



皆崎肯定地做出结论。



茉莉奈微微一笑。



「那么……请回答我,马戏团『不死的件』明明是件却为什么没死?」



「我应该说过了,它作为件存在缺陷。毕竟,它的预言只有三分之一的正确率,即使它活下来也不会导致种族根绝。所以,他虽然是件,却逃离了种族的命运」



「我明白了」



茉莉奈重重地点了点头。



『魍魉侦探』的解谜到此结束。



拍手喝彩!欢呼雷动!这些并不存在,但茉莉轻轻地为皆崎鼓掌。



然后,她双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从头到尾全都说中了。我是件的母亲。我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件。但是,我却完全生不下来……我一直寻找原因,然后找到了这里的『不死的件』。我的孩子竟然因为这种,因为这种……」



茉莉奈一把抓住飞刀的柄。那是羽金青年正在转的刀。她说不定听得到腹中件的声音,遵从其指示以最精准的时机抄走了一把刀。



羽金青年惊讶得目瞪口呆。茉莉奈把刀指向了团长



「因为这种守财奴保护『不死的件』,我家孩子不止不能死,竟然连生都生不下来!」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饶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团长放声大叫,但却毫不犹豫地把爱子挡在身后。看来他对爱子是如假包换的爱。但茉莉奈毫不动容,无情地准备用利刃刺向团长。



皆崎见状长吁一口气,按着圆礼帽轻声说道



「哎,直接动手杀件的凶手已经在反省了,她的道歉并无虚伪。所以,我本以为今宵没有必要……看来并非如此啊」



「磅磅、磅」



「那么,马戏团内,今宵『谎言』有二」



「磅磅、磅」



「受到操纵,『杀件者』之谎,以及久世先生的『谎称见到客人而招来团长』之谎」



「磅磅、磅、磅」



皆崎嗖地把手伸向前方,烟杆在手里一转,绵柔地融化了,就像是还原成某个形态一般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一只奇妙的银色怀表。



皆崎低声说道



「人与妖怪纠纷之际,必有『谎言』存在其中。那么,这次的『谎言』程度如何呢」



应着皆崎唱歌般的声音,一个黑色发条突然出现。发条喀嚓一声嵌入怀表背面的孔洞,转了两圈。随后,怀表浮在半空之中。



皆崎嘴角一扬



「两分钟。那么」



「好戏登台!」



弓儿接过皆崎的话,挺起胸膛。



「各位观众,敬请笑览」



弓儿往地上一蹬。她转了一圈长出狐狸耳朵,转第二圈长出浓密的金尾巴。等她转了第三圈,她的姿态变成一把细长优美的刀。此刀落在皆崎手中,皆崎的姿态也在瞬间发生变化。



他头发变长变成银色披在肩上,眼睛变成浓郁的蜂蜜色,身上的西装也变幻成本来的形态,在黑色和服之上不知为何披上了红艳的女式打挂。皆崎举起银色利刃。



『魍魉侦探』宣言道



「下面,今宵『开讲』」



* * *



咚的一声,皆崎在舞台上一跃而起。



这一次,直接对件下手的凶手已经被抖露罪行,本人也已经反省。



最为重要的是,原本熏心的欲望与执着已经消散,想必没有再斩的必要。



所以,皆崎一跃飞向观众席上方。一身怪力的丈夫让茉莉奈逃向后方,似是威吓一般高举双臂。皆崎轻轻在他身后咫尺之处着地。



「所言其一,夫人犯罪不可相助」



他向丈夫轻轻横刀一扫,不见血溅。但丈夫顿时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皆崎跳舞一样继续行动。



「最后一言」



在他目光方向上,是茉莉奈。面对一连串的骚乱,她猛烈地摇起头来。以母亲的温柔抚摸、保护自己鼓起的肚子。



她拼了命地叫喊



「不要,我不要」



「纵然是为了孩子,也不可能企图杀害别人」



「我想让这孩子出生啊!」



皆崎逼近,茉莉奈四处逃窜。她只是身为母亲,为了让孩子生下来而已。



为了未能出生的件。



皆崎挥刀斩了她的脖子。茉莉奈像断了线一样倒了下去。



『魍魉侦探』冷彻、冷淡地轻声说道



「今宵所讲到此谢幕」



他笔直将刀垂下。滴答,银怀表转动。恰好两分钟过去。皆崎和弓儿恢复成原来的姿态。



皆崎的眼睛变成红色,颜色变深了一些之后又恢复成平时的颜色。弓儿唱起来



「磅磅、磅、磅、磅」



后面就不耽误大家了。



* * *



此次的『谎言』围绕件而起。



皆崎所斩断的,是茉莉奈夫妇对件不能出生一事所萌生的愤怒与憎恶。



斩的不是他们的人。



所以,茉莉奈先前担心胎儿出现的问题,丝毫没有发生。



只不过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非常安详,决定离开马戏团。



团长觉醒了对爱子的真爱。他虽然为『不死的件』的事情感到遗憾,但毕竟久世夫妇所怀的苦衷关乎孩子,团长也就没有追究,温情地送别了他们。爱子和矢岛哭起来,让他们保重。金羽送了把飞刀给他们添作盘缠,表示卖掉之后总能换些钱。



然后,茉莉奈现在身在此处。



茉莉奈栖身在一所小小的私人医院中。她现在喘着粗气,丈夫落着泪紧紧握着妻子的手,还有一位接生婆手还在旁。这位接生婆知晓内情,是皆崎为他们介绍的专门接待妖怪的接生婆。茉莉奈忍耐着疼痛,按照充分练习过的方法保持呼吸。



再过不久,茉莉奈所殷切期盼的孩子就要降生了。



弓儿兴奋得又蹦又跳,皆崎伸手制止住她。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语气沉重地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



「你的指、什么?」



「这孩子是件,即便降生下来,做出预言后用不了几天就会死去啊」



皆崎悲伤地问了出来。但茉莉奈欣慰地微微一笑,坚定不移地说道



「没关系。生出来无非终会一死」



因为如果没有出生,就连死都死不了。



皆崎表示理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他就没有什么可以置喙的了。由此,这次的委托完全结束了。他前期弓儿的手,迈出了脚步。



『魍魉侦探』的出场已经结束,之后自当各奔东西。更何况他们母子团聚的宝贵宝贵,还是不要打扰为好。皆崎这样心想。



弓儿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跟在了皆崎身后。两人走过亚麻油毡材质的绿色走廊,离开了医院。沙沙,沙沙,皆崎和弓儿踩过落叶。



不久,身后传来哭啼的声音。



但是,那是人类婴儿和牛混在一起的声音。



皆崎摘下圆礼帽口在胸前,轻声说道



「恭喜」



就这样,件诞生了。



为了死去,出生了。



弓儿疑惑地看向皆崎,脑袋一歪,问



「皆崎的彻啊,这事值得道贺吗?」



「是啊,这是可喜可贺的是啊,弓儿小姐」



皆崎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回忆着茉莉奈的笑容,感慨万千地继续往下说



「非常非常值得庆贺」



「那么,今天要庆祝呢」



「是啊,就这么办」



「本姑娘想吃蜜柑」



「弓儿小姐,你的希望太渺小了」



皆崎和弓儿迈出脚步,走向远方。



『魍魉侦探』,今宵依旧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