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我们的九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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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小林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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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秋天说。
害怕寂寞的九月实在坏心眼,夏天笑着。
不,不对。
──其实是要带春天重返大地,在冬天给出答案之前。
跨过九月边界后,所有人都有些迷失方向。
穿上久违的制服,脑海蓦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就算夏天结束,像娇小的掌心一再拍打的纸气球泄了气掉在地上,只要再捡起来吹气,秋天就不会开始。
简直是孤单一人的翘翘板。
坐上悬空在八月与十月间的板子,偷偷敞开双手。
不知道是想取得协调,还是努力不让力道偏向其中一方,试图找出平衡位置的短暂休息时间。
这无色的一刻,正适合现在的我。
各种缤纷的颜料挤在调色盘上,为了从哪个色彩下笔雀跃不已,同时也犹疑不决。
在流转不停的季节里,有个可以稍微停下脚步来深呼吸的时间也不错。
叩咚,啪铿。
叩咚,啪铿。
理应不会响起的声音,从某处传了过来。
那想必是不愿结束也不想染上色彩的某个人。
──举棋不定地试图重新开始。
*
犹如看着相本,眺望清新凉爽或可说是夏日余韵荡漾的水面,河岸边的道路上,绵软的短袖飘扬。
依然翠绿的草木,从早便微微逼出汗来的阳光,偏执的蝉声。
七月的结业式恍如昨日,一如往常的光景里,只有稍微远了点的天空,以及学弟妹们完全适应乐福鞋的轻快脚步声,成了确认时间毫无疑问是在前进的图画日记。
正当我漫步走着,捂嘴打着呵欠时──
「早啊,朔同学。」
有人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肩膀。
用不着回头确认,我朝自己的右肩一带做出回应。
「早,优空。」
优空彷佛伸出双手来轻轻接住我的寒暄,娴静的侧脸站到了我身边。
「居然打这么大一个呵欠,开学第一天就睡眠不足吗?」
「不,我睡得很饱,只是身体还在放暑假。」
「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当然,图画日记的天气也都调查完毕填好了。」
「你还是老样子。」
我一字一句说着像是第二学期热身操的对话,心情实在无法平静,看向从刚才就在视野一角抚弄着头发的优空。
「不用担心,头发没有乱翘。」
我这么调侃后,她终于转头看向我,露出了气呼呼的脸。
「废话,我在出门前照过镜子。」
我们彼此想必都注意到这种隐约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了。
互看的视线莫名羞涩,留心着要表现得一如往常结果反而更多话,彷佛一吹就飞走的棉花无足轻重,交谈的空档变得急促……
要说原因的话,我心里完全有数。
稍微取回平常心的优空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早餐吃了吗?」
不过,我心想。
「我把你在市场挑的干货烤来吃了。」
「那个啊,好吃吗?」
虽然对优空马上又不知道怎么接话感到过意不去。
「好吃,我最近好像比较喜欢吃鱼了。」
我不想表现得没有自觉,因此自觉性地这么回答。
眼前女孩给我的时间,我无法假装遗忘。
这是为了真正面对他人的心情,以及自己的心情。
优空有些腼腆地抿着唇,然后呵呵笑着,温柔垂下眼角。
「差不多该去采买了。」
「是啊,下次我想要肉类多一点。」
「真是的,才刚那么说而已……」
幸好还能像这样一起走在这条路上。
我在内心深处,向旁边这位女孩悄声说着无法化成语言的感谢。
两人漫步向前走着,宛如萨克斯风的柔和乐音在远处悠然流响。
*
走进校门后,就看见三个人挡在校舍门口。
我和优空互看一眼,往那里走过去,这时对方似乎也注意到我们,海人率先发出宏亮的大喊声。
「嗨!」
在他身旁的和希用眼神和我们打了下招呼,健太顺口说了起来。
「神、内田同学,早安。」
我们加入三人的行列,优空回应起他们。
「浅野同学、水筱同学、山崎同学,早安。」
我也稍微举起手来接着说下去。
「哟。你们怎么集合在这里,难不成是排路队上学吗?」
「怎么可能!」
海人说着,用力搭住我的肩膀。
「我在路上看见和希还有健太走在一起,所以出声叫住他们。」
「那还真是让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的巧遇。」
「怎么,朔,你在嫉妒吗?」
「别开这种可怕的玩笑。」
我挥手驱走闷热的手臂,心想这也是海人的体贴,不自觉苦笑出来。
在互揍彼此一拳后,这种热闹气氛也许正适合和好。
一旁看着我们的和希露出挑衅的笑容。
「话说回来,两位明明之前发生过那种事情,结果一大早就在放闪呢。」
我正打算回话时,优空笑咪咪地微笑着说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水筱同学?」
冷冽的嗓音连和希也吓得不知所措,他移开视线,尴尬地搔了搔脸颊。
「唔,我们这些臭男生凑在一起,看了就觉得羡慕,对吧,健太?」
「不要把炸弹丢过来给我。」
健太冷静的反应听得大家噗地笑了出来。
海人爆笑着说。
「你怎么新学期一开始就讲错话啦,和希。」
健太也一脸无奈地接着说下去。
「这样不行喔,水筱,惹内田同学生气可是很恐怖的。」
这下轮到优空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呃,山崎同学,我在你心里是那种形象吗?」
健太惊慌失措地摆手,连珠炮似地辩解了起来。
「这个,那个,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内田同学平常温柔敦厚,可是连神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我只是觉得你是个该下手的时候绝不留情……」
「讨厌啦!根本不是什么好话嘛!」
我听着两人稀奇的对话,脸上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就是说啊,健太,万一惹优空生气……」
「朔同学?」
「……她会像这样勒住你,小心点喔。」
噗哈,所有人又笑了出来。
那样的景象极为熟悉,也很新鲜。
*
我们一行人就这样直接往教室走了过去。
那一天的黄昏,所有人逃也似的走出去的那扇门,我看着感觉到了怀念。
『拜拜,各位。我们第二学期见。』
我明白再也取不回,留在这里的话语。
『──拜拜,朔。第二学期见。』
夕湖捡了起来,在暑假结束前交回到我手里。
如果不是她添上那样温暖的色彩,踏入教室的这一步想必会是五味杂陈。
「早。」
她说不定已经在教室里了,我隐约怀着期待说出的这句话──
「啊,千岁同学来了。呀呵!」
回应我的是与想像不同的声音。
在教室中间的荠朝我热烈挥手。
「大家早。」
虽然从上学期后就没再见过面,因为前一阵子用视讯聊过,没有好久不见的感觉。
优空他们随口回应,走向自己的位子。
我停下脚步,又说了一次。
「……哟,早啊。」
荠直接往我走过来,有些促狭地偏着头。
「咦?千岁同学,难不成你以为是夕湖吗?」
「为什么这么说。」
「哇啊,反应超快,感觉很真唉?」
「不是啦。」
「咦~如果不是的话,这种冷淡的反应很伤人呢。」
「是是,好久没见到荠同学,小朔超开心。」
「你对我的态度在经过这个暑假后不会变得太随便了吗!?」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苦笑着。
荠和大家一起来帮我练习棒球,也有来看球赛。
最重要的是,她和夕湖还有七濑笑得那么开心。
我没办法再把她当成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
荠像是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正打算结束对话时,忽而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什么事情。
「夕湖今天会晚点到。」
「我又没问。」
听我这么说,她轻轻笑了一下,这次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目送她纤细的背影离开时,不经意看见她前方有个闲来无事的健壮背影,于是我也向那人打起了招呼。
「嗨,亚十梦。」
「……喔。」
混小子,至少看我一眼吧。
面对亚十梦没有回头只是稍微举起手来的反应,我耸了耸肩。
算了,有回应就算不错了。
接着,在我把GREGORY的后背包挂在书桌旁时──
「早安!」
「早。」
两道熟悉的嗓音传进耳里。
走在前方的小马尾轻盈晃动着。
「早啊,大爷!」
我想起几天前,东堂舞不知道为什么用阳的手机打电话给我。
电话讲到一半就挂断了,后来没有再联络。
「你们和OG的比赛后来赢了吗?」
「不,输了!」
阳说得爽快,爽朗的表情就像摆脱了烦恼。
输了啊,我应和后,她自豪地嘿嘿笑着,又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变得更强了。」
我本来担心电话里的样子很不像她,不过她好像得到了什么收获。
她会像这样不断向前迈进吧,我对自己感到了焦躁。
「对了,东堂后来传了讯息给我。」
我忽然想起这件事,阳好像是这时候才知道,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啥!?为什么!?」
「我才想问……」
从她的反应看来,是东堂记住我的电话号码,擅自与我联络。
阳不耐烦地板起脸来。
「然后呢?」
因为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内容,于是我直接念出东堂的讯息。
「『想要的男人就直接扑上去,对方不理的话就直接抢过来♡』」
我还没说完,阳的眉毛已经高高扬了起来。
「很好,小阳我现在就去芦高一趟♡」
「虽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你冷静点。」
「嗯嗯?千岁同学要袒护人美身材好的舞吗?」
「喂,别乱波及无辜。」
就在我们聊到一半时──
「聊太久了!」
后方的七濑轻轻抓起小马尾。
阳回过头去,不服气地说:
「还不是小七那么悠哉跑去金泽旅行,才让舞在我们的主场上为所欲为。」
「主将的窝囊怪到我身上来也没用。」
「吵死了!我们在最后可是比得不相上下!」
「你落后的最好只有篮球喔。」
「嘿~哼~是喔~打倒舞之前我要先打倒你,来比个高下!」
「好啦,既然都约好了。」
七濑窃笑着,往我看了过来。
「嗨。」
「喔。」
我想起在她和荠、夕湖一起旅行时打来的视讯电话里,我讲错了话。
她问我对和服的感想,我耍起嘴皮子,结果惹她不高兴。
这方面的拿捏实在很难,我心想。
夏日祭典的夜晚,优空与夕湖斥责我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朔同学一定是这么想的。
他想着如果自己随便称赞女孩子,说不定对方会会错意地喜欢上他。』
『称赞一下就会会错意?你太小看女生了!』
『我比较希望你和大家好好相处,早点决定你的心意!』
这些道理我都懂。
如果不掏出自己的真心,不论经过再久都无法为这份情感命名。
尴尬涌上心头,我不禁苦笑时,七濑戏弄的眼神往我看了过来。
「难不成你想起了我穿和服的样子吗?」
「……算是吧。」
我据实以告,不想重蹈覆辙。
七濑睁大了眼睛,像是觉得意外,接着她扬起笑容,装模作样地继续说下去。
「哼,现在才知道悔改已经太迟了。如果你真的有心解决,至少该展现出诚意来吧?」
「我知道,我会给个交代。」
「那就好,之前提到的东西什么时候会准备好?」
「别急,凡事都有先后顺序,就像按下击锤前也要先划十字祈祷。」
「就像扣住扳机时要注入爱情。」
我们说着看向对方,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老实说,我也搞不懂自己说到后面是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也很久没有这样的对话了,我想着。
她在因为和服那件事生气时,我答应要请她一道我之前从来没煮过的料理,她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一旁默默听着我们交谈的阳像是很受不了,板起脸来看着我们。
「你们这种对话实在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别这么不识趣。」
七濑始终是挑衅的态度。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让人听出来,对吧?」
阳立刻上钩,露出按捺住怒气的笑容,揪住我的胸膛。
「千岁?也来和小阳聊聊秘密吧♡」
「怎么可以用强迫的。」
我和一站上球场便无比帅气的两人嬉闹着,感觉格格不入,而且心浮气躁。
*
我再次和大家聚在一起聊得兴高采烈时,看向时钟。
距离班会开始还有十分钟。
真慢啊,我不知不觉常在注意教室门口。
某个规矩的同学把门关上后,那道门就始终坚守着沉默。
这一年半来,每天早上都比我早抵达教室,神采奕奕迎接我的声音,在人群中心绽放缤纷花朵的笑容不在,原来竟会让人这么难以静下心来,连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这种怪异的感觉简直像把不及格的答案纸揉成一团噎在喉咙里,我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这个夏天,我没有接受无可取代的挚友向我表达的心意。
现在的我没有那个资格,避而不见沉在瓶底的夜空。
然而后来我知道,那个女孩选择说出心意不是为了开始而是为了结束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
正当两人打算孓然一身时,有个像是家人的朋友注意到我们,牵起我们的手。
所以再一次,下一次,不对,是这次一定要。
──各自面对自己的爱情。
握住的手感到了相同的温暖。
荠从金泽打来视讯电话,看见映在手机萤幕上的那张脸时,要说我没有感到惊慌的话是骗人的。
不过,后来我们有了一段称不上对话的简短对话。
那是从我们过去的相处模式难以想像,含蓄而且拘谨,看来有点尴尬的生硬对话。
我感觉十分自在。
积累的时间如同手织的毛衣包覆着现在,我差点提早开始让衣服换季。
正是因为如此,早上有着缺憾的教室才会让我如此不安。
难不成只有我认为整件事以温和的方式有了转变吗?
结束终究是结束了吗?
『我不希望当作没发生过。』
尽管我斩钉截铁地这么发过誓。
正当我软弱地沉浸在失意的念头时──
──喀隆喀隆。
教室门板歌唱似地,响起了开门声。
「早安!!」
那想必就是我期待已久的声音,我马上把头转过去。
「「「「「「「─────────」」」」」」」
我,不对,所有人都不自觉倒抽一口气,整间教室弥漫着怪异的沉默。
优空、七濑、阳、和希、海人和健太都一样。
每个人都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愣愣地张大着嘴巴。
眼角余光里,只有荠看向这里,笑得身体都在颤动。
「……奇怪?早安?」
纳闷的声音接着响起,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所有人的慌张与惊吓就像鼓胀的水球破裂,没有一个人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他们或是面面相觑,或是看向教室门口,视线犹疑不定。
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人。
毕竟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无法轻易接受。
刚才还在心里思念的那个人,原本熟悉的面貌──
夕湖把最自豪的长发剪掉了。
这样啊,一抹莫名的惆怅掠过心田。
她把长发当成自己的标记,喜欢在发型上做各种变化,也比其他人花更多时间保养,这些我都知道。
忽然间,我想起以前有过这么一段闲聊。
『唉唉,朔你喜欢长发吗?』
『我觉得很适合现在的你。』
『嘿嘿,是吗?
那么我就继续保持这个样子啰。』
当时的夕湖看起来不像是因为受到我的称赞,而是因为自豪的长发得到称赞而高兴。
所以说,肯定没有人想像得到居然会有这一天。
混乱的气氛中,夕湖往我们走过来。
「大家早!第二学期也请多指教!」
我们面面相觑,第一个战战兢兢开了口的是七濑。
「唔,早,你那个……」
她难得把话说得这么难以启齿,但回答她的语气十分爽快。
「嗯,这是新的我!」
夕湖像在展现自己的发型,稍微甩了下头发,轻盈的发丝飞扬,接着又柔顺地流泻下来。
宛如深夜里的第一场雪,我不禁看得着迷。
七濑露出憧憬的目光,「……厉害。」摇头笑说。
优空像是在看着两人的对话时冷静了下来,轻轻点了下头。
「夕湖,很好看。」
「谢谢你,小内!」
阳也举起一只手,接着说了起来。
「很漂亮唉!我好像比较喜欢这个样子。」
「真的吗!?」
耶,夕湖也举起手来,两人顺势在空中击掌。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压抑不住叫出来的那个人当然就是海人。
「我本来有一段时间确定夕湖非长发莫属,可是,可是,各位!有男生看见这个样子不会心动吗肯定没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海人向全班演讲的模样,看得夕湖咯咯笑了起来。
「海人老是这么夸张。」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无奈地吁了口气,「可是,我很开心。」她腼腆地呵呵笑着,眯起了眼睛。
「喔、喔。」
海人像是忽然感到难为情,用手臂遮住脸,猛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和希看见他那个样子,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后开口说:
「你这个发型不错,夕湖。」
「和希这么坦率,好可怕。」
健太也下定决心说了起来。
「夕湖,那个,很热!」
「很热是什么感想!?」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这么问她。
他们就是这种人,我暗自心想。
夕湖与所有人说完话后,转身站到我面前来。
──扑通。
光是这样的举动,就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是紧张吗?我不自觉全身僵硬。
我是为了许久没有面对面交谈感到羞涩吗?还是对不确定的关系感到焦急与胆怯?或者是别的……
夕湖低着头闭上眼睛,在修长的睫毛眨眼五次的时间后缓慢抬起头来,水波荡漾的瞳孔直接映出我的身影。
她微微偏着头,扬起有如水引绳结的细致浅笑。
「早安,朔。」
她宁静而且从容,只说了这一句话。
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夕湖面前──
我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是以前的我们,夕湖会露出不安与期待的神情,「怎么样?怎么样?」不断逼问我,而我则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害臊,夸张地说些赞美的话。
我可以和以前一样随口敷衍过去,或是让我们彼此都不会感到尴尬,假装什么事也不知道,也可以故意调侃拿来当成笑话。
……这些做法都太不识相了。
我在内心暗自自嘲。
「早安,夕湖。」
我只是自然地做出了回应。
不久前,透过手机萤幕与夕湖交谈时,我注意到一件事。
我们之间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
虽然有以「目前来说」这个前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想问的事不需要特地问出口也知道答案,想知道的事不知道也无所谓。
试图传达的心意理应在传达前就已经进入对方心里,我平静地眯起双眼。
我带着感谢多于抱歉的心情──
「很适合现在的你。」
说出希望能呈现出新面貌的话。
夕湖像是一开始就看穿我会说出这句话──
「──那么你要看着这样的我喔。」
眉开眼笑笑了开来。
*
「……啊,最后是下个月要举办藤志高祭,差不多该来决定班级活动了。最近会开班会讨论,你们再想想要做什么。」
藏老师开心地讲了些无聊的事情,还有收假惯例的对高中生的嫉妒,最后懒洋洋地交代完班务后,第二学期的开学日就这么结束了。
原来已经是这个时期了,我整理桌面时想着。
藤志高祭是在十月连续三天举行,也就是所谓的学园祭。
第一天是在藤志高中附近的复合式设施的大展演厅,由艺文社团进行成果发表会的「校外祭」,第二天是「体育祭」,第三天是「文化祭」。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刚离开棒球社,实在没有心情在学园祭玩乐,整间学校都沉浸在兴奋情绪的准备期间和当天是怎么度过的,我几乎没有印象。
我正思考着背上GREGORY的后背包时,「朔,要不要去蛸九?」海人问我。
这么说来,上学期结业式后就没有去看过阿婆。
她肯定会碎碎念个两句,我苦笑着。
「我是可以,其他人呢?」
阳回答了我的问题。
「女篮今天是自主练习,吃个饭的时间还有。」
和希也接着说下去。
「我也一样。难得有这个机会,要来讨论学园祭的活动吗?」
学园祭的活动指的是二年五班的班级活动,以及我们这群人要另外参加什么样的活动。
除了基本上是艺文社团发表会的校外祭,体育祭和文化祭想要积极参与的话,有各种形式可以参加。
「天降红雨啦。」
听见我的调侃,和希一脸不耐烦地耸耸肩。
「去年因为顾虑某人,大家都不敢说。」
「……对不起。」
七濑走过来时忍不住发笑,像是觉得很好笑。
「原来水筱对这种活动那么积极吗?真是意外。」
和希稍微眯起双眼,看向窗外。
「就和烟火大会一样,毕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再一起嬉闹。」
健太、优空与夕湖收拾好书包聚了过来,听见这句话后互看向彼此点了个头。
*
一打开蛸九的店门──
「暑假连个影子也没有,这群无情的小子。」
不出所料,阿婆马上发起了牢骚。
在安抚阿婆心情的同时,我们为了表示歉意还点了炒面、章鱼烧和炸鸡块。
餐点全部上桌后,和希迫不及待说了起来。
「学园祭的活动怎么办?」
我们本来想表示歉意,结果阿婆招待把酱油炒面加大成巨无霸份量,海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
「文化祭的班级活动会在班会决定,你说的是那之外的活动吗?」
和希点头,又继续说下去。
「对,像是执行委员或是文化祭的自由活动。」
其他高中的情形我不清楚,但在藤志高中的学园祭,基本上所有学生都会分配到某个委员会或是团体。
其中以体育祭与文化祭的执行委员会最为抢手,想要尽情享受藤志高祭的学生意外地多,每年的竞争都很激烈。至于没有那么积极的学生,也有美化委员会与记录委员会这类较不忙碌的工作。
另外是海人说的各班在文化祭推出的班级活动。
班级活动非常多样化,举凡以餐饮为主的摊位与店家,或是鬼屋这种体验类型的活动,也有戏剧和相声的舞台表演。
此外就是个人或是与朋友一起申请的文化祭自由活动,其中流行音乐会和歌唱比赛是关注度最高的活动。
换句话说,我们这群人如果要一起参加班级活动以外的活动,要不是进入同一个委员会,就是参加文化祭的自由活动。
七濑拿起薯条,随口说了起来。
「我还满想这辈子能有一次组成乐团,在文化祭的舞台上表演。」
我停下要把章鱼烧送进嘴里的手,回应她的话。
「哦,真让人意外。」
「会吗?我对音乐不熟,只是你们不觉得很帅吗?我从小就是体育儿童,乐团或是管乐社这种在观众面前进行的表演感觉很华丽,我一直很憧憬呢。」
我懂七濑的心情。
当然棒球或篮球只要打进全国大赛,就会有不少观众进场,就在观众面前拿出练习成果来说,两者相当类似。
可是我们不是职业球员,不是为了振奋人心打球。我们只是在迎战对手,以结果来说让观众看得热血沸腾。
至于乐团的现场演出或是管乐社的音乐会,则是以对着观众演奏为前提。
眼前的观众直接对自己的表演做出反应,那种感觉应该很畅快,我的确这么想像过。
我思考了一会儿后,说了起来:
「七濑感觉只要练习过,不管是吉他还是贝斯,要弹些简单的曲子都不成问题。」
一群音乐菜鸟为了文化祭的表演组成乐团,这种情形并不罕见。
毕竟她聪明伶俐,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况且也不是在贩售门票的表演场地演奏,文化祭的舞台就算技巧拙劣一点,也能炒热气氛。
七濑在脸前面轻轻摆了摆手。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如果只有一首歌还行,要一边忙着准备学园祭和社团活动,一边练习好几首曲子的话,实在应付不来。」
「说的也是。」
阳有些遗憾地说。
「女篮下个月有冬季杯的预赛,我是很想在学园祭玩个过瘾,只是要参加活动的话,最好是班级活动或是委员会。」
七濑也不好意思地搔着脸颊。
「也是,大家对不起喔。」
藤志高中相当重视学园祭,因此在学园祭前会暂停全校的社团活动。话虽如此,阳她们由于与比赛期间重叠,当然不能疏于练习,光是委员会和班上的活动大概就忙不过来了。
和希接着说,似乎早就料到她们的反应。
「唉,这也是理所当然。那么就不考虑文化祭的自由活动,反正至少还有班上的活动,或是你们另外有想参加的委员会吗?」
「我我我!」
夕湖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
「体育祭的应援团怎么样?」
「「「「「啊啊……!」」」」」
我、和希、海人、七濑与阳异口同声说。
优空与健太像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看着夕湖。
我们学校的体育祭基本上将所有学年分为红队、蓝队、黄队、绿队与黑队等五支队伍,以颜色种类展开对抗赛,依据接力赛与拔河等比赛结果决定优胜队伍。顺带一提,我们这一班是蓝队。
不过除了这类常见的竞赛,另外还有「装置艺术」与「应援团」这类的亮点。
装置艺术是指配合各队伍的颜色,制作出大型装饰。
比方说红队是红色外套的鲁邦三世,绿队是耀西,从高达五公尺的人物骨架开始搭建,与背板一起配置在操场上的各阵营营地,而且也会在表演时间演出小短剧。
应援团的话,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负责为自己所属的队伍声援。
在比赛时率先其他学生呐喊、挥旗,偶尔还会唱应援歌曲……
不过,应援团最主要的表现机会,和装置艺术一样都是在表演时间。
表演时间可穿上手工制作的表演服装、在操场配合音乐表演自创舞蹈。
装置艺术与应援团会依表现决定排名,为队伍增加不少分数,可说是体育祭的目光焦点。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阳。
「这主意不错唉!活动身体是我的长项!」
我揶揄起她来。
「阳,你会跳舞吗?」
「啧啧啧。」
阳在脸前面左右摆动食指。
「别小看我啊,这位大爷。篮球打得好的球员都有很好的韵律感,这是我的理论。」
「喔喔,听起来很有道理。这么说来,海人也没问题啰?」
海人听见我这么问,握紧了拳头。
「当然!老实说,我不确定篮球的韵律感能不能适用在舞蹈上,不过只要动身体不动脑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会卯足全力挥旗!」
这说法莫名有说服力,我不禁苦笑。
我往和希与七濑看了过去。
这两个人应该不用担心。
和希露出洒脱的笑容。
「在同样没有经验的情形下,我不可能输给海人。」
七濑讥讽地扬起双边嘴角。
「同上,只是对象改成阳。」
「这话不会太过分了吗!?」
「你说什么!」
话说这些体育健儿,我一开始就不担心。
问题是,我思考着看向没有参与对话的那两个人。
果不其然,优空伤脑筋地举起手来。
「我、我有点不放心。」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夕湖。
「咦~小内从小就有音乐素养,绝对没问题!」
「其实是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是小内你在第一天的校外祭有管乐社的表演吧?会在大家面前演奏吧?那不是一样吗?」
「这么说也是……」
「没问题的!就算是同手同脚,也不会有人笑你!」
「讨厌!我的运动神经没那么差!」
我看着她们笑闹的模样,放松了脸上表情,看来不用担心优空了。
这么一来,所有人的视线自然聚集到了一个人身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绝对办不到!!!!!!!」
健太站起来,拼了死命挥手。
「你们打算把深海鱼抓到夏天的沙滩上面,逼它愉快地跳森巴舞吗!?这群没人性的家伙!你们以为我有办法加入体育祭应援团那群阳光热情的热带鱼里面吗!?别小看闭门不出的前宅男了!」
「冷、冷静点,健太,热带鱼也没办法在沙滩上面跳森巴舞。」
我说着,心想健太的话也有道理。
这种类型的活动明确分成了积极参与与死不参加这两种人。
所以尽管是体育祭的亮点,只要提出申请,大多不需要争夺名额,都会顺利通过。
毕竟每个人的个性不同,强迫不来。
只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把健太排挤在外。
正当我思考要改加入装置艺术还是其他委员会时,「健太,可以听我说两句话吗?」和希站了出来。
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健太就表现出抗拒的意思。
「不用说服我,我真的做不到!我会随便挑个轻松的委员会,应援团就由各位……」
和希轻轻摇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听我说,健太。」
「我死都没办法跳舞!」
要说服这样的健太可不容易,我苦笑了起来。
就让我来见识和希的本领吧。
「健太你喜欢动画吧?」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我得先声明,动画里面的学园祭都是虚构的。」
他自称宅男,居然一语道破。
和希继续以冷静的语气说下去。
「说到跳舞,动画的片头片尾也会有人物角色在跳舞吧?那不知道是给谁看的,感觉只是自己人玩在一起,播放符合作品世界观的画面不是可以让人看得更开心吗?」
健太开口反驳,眼神冷漠得吓人。
「什么?那可是给粉丝的礼物,完全记住可是我们的义务。」
和希的嘴角微微上扬,不以为意地继续说。
「在声优的演唱会上,也有御宅艺吧?」
健太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
他双手一摊,摆出无奈的表情。
「受不了,自以为理解宅圈的做作男就是这副德性。因为会造成其他观众的困扰,现在已经不会这么做了。再说我不是声优宅,声优演唱会这种说法严格来说意思也不对,如果你想讨论,最好去研究清楚再来。」
太强了,和希居然能对那张气人的脸孔不为所动。
如果是我的话,早就往他的额头弹下去了。
「这么说来,你完全不会御宅艺吗?」
「什么?当然会啊怎么了?」
「你不是说现在不流行了吗?」
「啊,这你就外行了,水筱。在会场跳是会造成别人的麻烦,在自己的房间就是个人自由了吧。我会播放演唱会画面,全心全力跳得超起劲。而且因为持续在做神教我的健身运动,现在可说是我的全盛期。」
和希的肩膀颤动,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正努力按捺住笑意。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也终于看出和希的目的。
和希尽量冷静地说下去。
「哦?我有点兴趣,可是你不敢在别人面前跳吧?」
健太不可一世地挺起胸膛说。
「哼,神说过『要对自己有自信』,不需要为自己的喜好觉得丢脸。」
喂,不要在这种时候引用我的话,听起来有够逊。
和希准备为这段对话收尾。
「那么你下次跳给我看嘛,而且难得有这个机会,最好是之前没有跳过的新曲。」
健太板起脸来。
「我接受这个挑战。」
「考虑到练习的期间,时间就订在下个月,场地是学校操场。」
「有这么长的准备时间,要跳个三、四首不成问题。」
「既然要跳,细节也要注意,像是制作服装之类的。」
「哼,这会是我第一次扮装,不过我不反对。」
「所以说──」
和希装模作样地笑着,看向所有人。
「健太也答应要参加应援团了。」
「──什么么么么么么么????????????」
我们早就到了忍耐极限,听着他们的对话噗哈笑了出来。
海人像是呼吸很难受,笑到抱着肚子说:
「什么嘛,健太,原来你是我们这里面经验最丰富的。」
阳大动作擦着眼角。
「我很期待山崎的劲舞。」
七濑不着痕迹地安抚起他的情绪。
「用不着担心,有那么多人一起跳,个人不会太显眼的。」
夕湖的神情一亮,站了起来。
「健太,我们要制造很多回忆!」
优空仰头看向健太,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们一起加油吧,山崎同学。」
最后我也补上一句。
「就是这样,大家一起来挥洒青春吧。」
健太嘀咕着,一脸莫名其妙。
「……搞不懂。」
所有人又一同大笑了起来。
不再重来的十七岁夏天。
穿过那条蓝色隧道后,的确有什么事物出现了变化。
与阳一起结束去年夏天,迎来新的夏天。
夕湖选择面对我。
优空选择面对这样的夕湖与我。
其实因为七濑与明日姊,变化早就产生了。
和希与海人始终是和希与海人。
健太成了健太。
──所有人一起为今年夏天画下了句点。
我不想当成这些事情没发生过,只是──
能像这样回归平凡的日常生活,我感到无比的慰借。
*
与早上同一条的河岸边路上,我朝着与早上相反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在蛸九解散。
七濑、阳、海人与和希各自前往社团。
夕湖与优空要到车站前买东西,刚好有事要去一趟ANIMATE的健太也在途中与她们同行。
没有其他行程的我踏上了回家的路,我悠闲眺望风景,期待能与野猫一起躺着度过这美妙的时光。
随心所欲,不受拘束,舒服的午后。
八月过后便功成身退的风铃叮铃铃的,响着孤寂的铃声。
某处飘来香甜的气味,也许是在急忙烹煮剩下的玉米。
走着走着,坐在小水门边的那道人影映入眼帘。无意间变得沉稳的步调刻意加快,走下护岸中间那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径。希望那张像是弄湿了全新洋装,少女闷闷不乐的脸庞能开朗一点。
我祈祷响起的声音能像热闹的祭典音乐,唤出她的名字。
「明日姊。」
明日姊从手上的文库本抬起头来,就像看见教学参观日迟到的父亲冲进教室里而终于能够放下心来,接着又把头甩到另一边去。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了。」
我暗自苦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抱歉抱歉,我刚才和大家一起去吃饭。」
我悄悄看了眼文库本封面,书名是『我与我们的夏天』。虽然没读过,她或许是以自己的方式缅怀已然离去的季节。
明日姊像是被逗乐了,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因为这个下午太舒服,总觉得马上回家有点可惜,不过我是真的想过或许能见到你。」
原来我们的想法差不多,我因为这件小事有些开心。
我一直担心在URALA参观时,说不定她受到了意想不到的伤害,但她似乎早就振作了起来。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明日姊是什么颜色?」
回应我的是愣住的视线,我注意到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于是接着补充。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是体育祭的分组。」
明日姊应该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只是反应还是很茫然。
「我还没听说,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我们刚才在聊要加入应援团。」
学园祭的委员会与体育祭的分组基本上是以直系制区分。
换句话说,这是除了社团活动,在高中生活里少数可以与不同学年的学生参与共同活动的机会。
明日姊羞涩地转过头去,像是瞭解我的意思,正确来说是我在无意中流露出的天真期待。
「你是哪个颜色?」
「我是蓝队。」
「这样啊,体育祭的应援团……」
看见她伤脑筋的模样,我急忙接着说下去。
「真要说起来,明日姊也不是穿上鲜艳的服装,在大家面前跳舞的形象。」
我戏谑着想打圆场,明日姊却不满地噘起嘴来。
「唉,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反应很有趣,我忍不住想捉弄她。
「我的意思是穿着白色洋装读书,比较符合明日姊的形象。」
明日姊的脸颊又更气呼呼地鼓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会跳舞对吧?」
「……老实说,我只看见像过去那样喊着『等一下!不要丢下我!』的未来。」
「我的运动神经是没有到很好,可是也不至于太差。」
「问题在于一旦遭遇未知事物就会废人化。」
「……我很清楚你对我是什么印象了!」
明日姊生起了闷气,我朝她的背影苦笑着说。
「开玩笑的啦,我只是想说不用勉强没关系。」
明日姊轻叹了口气,垂下了肩膀。
「我知道自己的个性不适合。」
「毕竟你在卡拉OK也绝对不会唱歌。」
「啊,又在讲这件事了。」
「我就是这种个性。」
明日姊无奈地转向我这里。
她的表情超乎我想像地哀愁,也超乎我期待地虚幻。
明日姊欲言又止,轻轻阖上双唇,最后咕哝了一句。
「这是最后的学园祭了……」
漂泊的寂寞不经意地传染到我身上来,我感慨地回应起她的话。
「希望我们至少可以是同一个颜色。」
「嗯,和你一样的蓝色。」
我们看着路边停放的红色脚踏车、阳台上飘扬的黄色T恤、微风吹拂的绿色树木,与天际遨游的黑色乌鸦,两个人有好一会儿,只是一同凝望着蔚蓝的天空。
*
──啪唰。
双手投出的三分球在第一百次进篮后,我青海阳终于能放松全身力气,大大吁了口气。
在蛸九解散后开始自主练习,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七点整。不论小千、小洋还是学妹,没有一个人打算离开,因为大家练习得全神贯注,我也就忘了宣布可以各自结束练习。
大家真的脱胎换骨了,眼前的光景让人充满了信心。
我抓起T恤衣角擦了擦汗,向帮忙传球的搭档说。
「谢啦,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小七自己也是进篮百次,神情却轻松自如。
「练习的命中率高很多呢。」
「我差得远了。」
我没有仔细数过,不过小七进篮一百次,大概只投了一百二十到三十球。
我则是投了超过两百球,说不定将近三百球。
小七也许是注意到我在沉思,呵地笑了声,接着背对我俐落地向大家下达收拾场地的指示。
老实说,在我说出自己瞒着队友偷偷练习三分球时,「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商量?」她简直是火冒三丈。
『我怕如果没有打下一定程度的基础,会造成混乱,反而拖累你花更多时间陪我练习。』
『你是认真的吗?虽然说其他投篮方式也一样,三分球要掌握手感只能靠着在实际比赛上不断投篮!就算练习的命中率有八成,比赛上不到四成的情形一点也不罕见。尤其是连传球的人也没有,只是在定点的投篮训练,虽然有练总比没练好,效率实在太差了!』
『……是,对不起。』
实际上,就算只是接住小七从不同方向传来的球再投篮,成功机率也下降了很多。
如果是在实际比赛有人防守的状态下会有多惨,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我常逼问小七「刚才为什么不投三分球!?」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每次都是错的,只是如今更能体会搭档在比赛上接连进篮的厉害。
可是,我想着抱住了球。
『我变强了。』
我对他说的那句话不是假话。
在与亚纪学姊和惠学姊的比赛后,我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长年从事体育活动的人,常会出现这种状况。
成长并非是一条圆滑的曲线,我这么认为。
技巧与体力当然是每天都会有缓慢的提升,只是一定会有像是在楼梯间裹足不前的停滞期。
练习的质与量尽管逼到极限,理想中的球技依然远在天边,身体怎么样也跟不上。
不过,就在某一天。
犹如撞破天花板,一口气跳上两、三阶楼梯。
身体变得轻盈,彷佛摆脱昨天以前的自己,追上脑中在前方描绘出的精彩球技,理想与现实终于合为一体。
破茧而出,超越自身极限,掌握到某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