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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Dog Eat Dog 同类相残(2 / 2)




《嗯。》轻声回答——小心翼翼感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思绪,像在讲悄悄话似的回问:《你也会痛吗?》



沉默——没有回应。连欲言又止的感觉都没有。夕雾静静放开遮阳板,离开了窗边。她想告诉对方,自己并非一定要得到回答。



因为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哀伤与痛楚,它们来历不明,难以言喻。



宽广的飞机跑道上头,宛如所有东西都被倾盆大雨冲刷掉般空无一物。其中阴暗的一角,有位少女无声无息悄然现身——灰色军用夹克/长裤/军靴/她拨了拨湿透的金发,充满喜悦之情的绿眼转向枪支火光闪个不停的塔台。



「……那男人果然在。被捕的果真如你所言是另一个男人,萤。」



少女的左手动了一下——轻金属外露的机械手臂中响起「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事情还没查清楚,先别急着下定论,皇。」



「那就马上把那男人抓来就好啦。剥下他的脸皮,确认他是不是本尊。」



「还不行,要解决那家伙,就得更靠近。我们现在离那家伙与真相还很远。何况那男人的周围有群难缠的家伙。先静观其变。」



「要打草惊蛇,又会被逃掉。」少女耸耸肩——只有右肩。「我是伏击手。只有服从你这个迎击手的份,萤。」



她异常开心——简直就像除此以外的情绪全不知去向了一样。伴随着若有似无的话音,少女的身影再度宛如溶解在雨中,咻地消失。







轰隆隆隆!凉月从来没想过汹涌的奔流声会如此恐怖。



这儿是下水道——右边的是潮湿的水泥墙/左边是生锈的铁栏杆。



栏杆彼端是地狱般的漆黑——幅宽五米多的水道化作激流——水花飞溅到通道/恐怖骇人的水声响彻地下隧道。以慢跑之姿轻快前进的派屈克——使用借自办公室的防水灯照着通道笔直跑着。



紧追其后的凉月——提心吊胆,深怕掉到水里/规定=「为了预防溺死,淋浴时必须两人以上共浴」——要是在这种地方掉下去,不管周围有几个人,都只会牵着手一起流向死后的世界吧。



交叉火网的枪声还比这儿的湍流声悦耳——派屈克的嗓门也不输给流水。「是这里吧?!」



凉月停下脚步——转向右手边网上的楼梯——透过脑内芯片确认/被当作导航系统的不悦感,已被想离开水流的念头盖过去。「对啦!」



跑上楼梯——踩着脚下的水洼/来到进水状况也很严重的通道/奔跑/水从天花板的管线漏出/漏雨/可恶,这里可是地下二楼耶/在阴暗的地下溺死的恐怖让她背脊发冷。



「好,是这里吗?」派屈克抬头仰望——水滴不断滴落的四方形风导管洞口。



「对……对啦。」凉月有点退缩——可恶!当真要进去吗?



派屈克将灯衔在嘴上,用枪身敲掉风导管的铝框——再把枪挂在洞沿/推进去/轻巧地爬上导管/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高速钻入。



凉月模仿他将灯衔在嘴上扑过去——手臂被人抓住、拉进去/钻入。



手掌与膝盖传来水冰凉的触感/在既暗又狭隘的风导管中爬行——万一身体卡在里面动弹不得,会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陷入对封闭空间的恐惧。



可恶——从刚才起就提心吊胆的自己真没出息/凉月死命追着男人的屁股。



派屈克抱着防水灯和突击步枪,姿势极不自然地移动,速度却快得让人怀疑世上是不是有那种竞赛。拿专心一意朝目标前进的突击力——就像少了根筋似的毫不迷惘/一直在移动呼吸却不会急促,这股源源不绝的体力/都让她感到佩服/也很火大。



冷不防凉月的怀里发生震动——设定在最低音量的行动电话来电。



可恶,那笨蛋竟然在这时候打来——她实在很想哭,扭着身体设法拉出行动电话/贴在耳边/声音非常不高兴。「干嘛?你很烦欸。」



《有新情报!》爆开的怒吼——空间太狭窄,无法拿离耳朵/慌忙摸索按钮降低音量。《翻译官留下的档案分析成功了!本小姐是要通知小姐你重要的情报!》



头撞到风导管/腰也撞到/膝盖卡住——火大。「静静地说,【伤疤女】。我正像只老鼠到处爬行。没心思听你耍高雅。」



《伤疤……》像是脖子被掐住的声音——凉月迅速将行动电话转向墙壁/炸开的怒气自电话喇叭喷出。《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指本小姐脸上的伤疤吗?!为什么你非这么讲不可?!》



泫然欲泣的声音——凉月心情好多了/但也觉得自己相当讨厌。



自己害怕身上的伤疤被人瞧见——某位小姐却毫不遮掩脸上的伤。



那恐怕是失去伙伴时受的伤——所以她才不想「将疤痕除去」也说不定。



自己变得非常「别扭」——每当与这家伙对话,就越发明显。



前进的男人也察觉到了——心中感到异常难为情的不安。



「这在MPB可是【赞美的话】喔。」虚应一下打圆场。「别哭了。你的伤像海盗一样酷哩。」



《本小姐才没有哭!!》哭叫声——比怒吼的冲击更大/耳朵嗡嗡作响。



直觉——他不是因为被人说坏话而哭,是联合国都市那边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好好好,你没有哭……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听听就算了。」



《敢问从哪边到哪边是开玩笑?只要说是玩笑话,任何失言都能一笑置之,这是MPB的作风吗?》话中带刺,像是在说:真令人难以置信,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厌吗?



「真正不好笑的笑话就【当做恶作剧来处理】,那正是我们的工作。」再吵下去就麻烦了,凉月改以严肃的口吻说:「你那边被杀得翻译官是以色列警察,中国籍亡命女被抓走、早就被捕的混帐在机场大吹牛皮,这都是很难笑的笑话。我一点都没有嘲笑你脸上伤疤的意思。告诉我你得到的新情报吧。」



《……你这人还真是我行我素。》对方抱怨了一下/叹口气说:《那份档案是交给情治机关的报告书,里面发现好几项与事件有关的叙述。首先,报告里记载,从达佛地区将<货>送到小姐那边的人,确定就是艾洛思•布伦纳的子孙。》



「艾洛……?谁?」



《前纳粹亲卫队,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前后逃往中东。他躲过以色列对纳粹战犯罪行的追究,被安排潜逃到叙利亚,但叙利亚政府始终否认——》



忆起——米海尔中队长的话。「就是创办叙利亚情报机关的那家伙?」



《小姐很清楚嘛。》话说到一半就打断,凤似乎有点不高兴。《还有,报告书里也有记载了艾洛思的子孙就是理察•特拉克尔「本人」,还是普林西普公司的创办者。》



「那个章鱼是前纳粹的子孙?」惊颤——有点被强迫接受的感觉。「真的假的?那家伙开了间到处散播武器的阿呆公司,并自个儿跑业务?」



《希望小姐对于专有名词的用词遣句能精准一些。》对方话中似乎觉得「章鱼」和「阿呆」不登大雅之堂。《不过这些都只是他在报告书里头提出的个人见解。另外里面也提及了「第二个男人」。》



凉月对这个词有印象——眼前的男人=派屈克提到过。「……那是什么?」



《昔日有个暗中于各国行动,还被袭击过<石油输出国组织>总部的恐怖分子「豺狼」。为了中东和平与终结冷战,他被逐出潜伏地叙利亚后,于苏丹的都市喀土穆被捕。可是也有一说,在那之前「不同的国家」同时逮捕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位【豺狼】」,最后两边都不得不释放。》



凤再度展现电视新闻主播也会俯首称臣的清晰口齿——怎么都不会咬到舌头啊?凉月不禁佩服起她。



「叙利亚和苏丹?这两国还真有缘,都有无聊的东东。还有那个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的【第二个男人】?跟这起事件倒挺像的。」



《没错,关于「第二个男人」,有一说他是美国的特务,但真相如何不清楚。不管怎样,理察•特拉克尔可能会跟「豺狼」一样,因为「第二个男人」的存在而造成逮捕与真相追查上的困难。》(注:「豺狼」卡洛斯的故事1994年曾拍成电影「魔鬼谍报员」。叙述冷战时期,美国中情局特意挑选了长相酷似豺狼的军官加以训练,追捕豺狼的故事。)



「真是惊人的脱罪手法,但现在两个特拉克尔确实都在这个国家啊。我现在就去找这个章鱼,狠狠地朝他脑门捶下去。你那边那个也要顾好啊,别让他逃了。你要说的就这些?」



《还有一点。报告书指出,某位人物试图接触<沙漠劲旅>。你目前所在的机场发生的「劫机案」,是否有位「白人男性」参与其中?》



凉月瞇起眼睛——顶住眼前快速爬过铝板地窖前进的男人。



她压低音量。「有……怎么了吗?」



对方的声音也有点紧张。《那个人很可能是MA-DE的信奉者。》



蛆虫(Made)?什么烂标语,有够恶心的。「……那是什么意思?」



《天赋使命(Manifest Destiny)……意味美国的国土开拓与世界战略的文字缩写,主要是该国的中情局人员也就是CIA的欧洲及非洲分局人员的四字暗语。》



「咦——」凉月声音压得更低——目光锐利地等着眼前男人的屁股。「那家伙的目的是?」



《尚不明朗,但可以确定的是CIA创立了<沙漠劲旅>。然后又因为某种交易,普林西普公司成了<沙漠劲旅>的幕后操控者。那位白人男性有可能是想重新获得<沙漠劲旅>的操控权。还请小姐务必小心提防。》



「嗯,你的情报很有用。」开朗地回答——小心不让男人觉察她急遽增强的警戒心与怒气。「我这边若查到什么,也会马上通知你。不好意思,害你哭了。」



《什……》愤慨——对面传来气势完全恢复会怒斥声。《本小姐才没有哭——!!》



凉月即刻挂断电话——以保护鼓膜0她如毛毛虫般蠕动身体,将手机收进口袋/双手总算是空出来了——目光犀利地追在男人后面,默默爬行前进。



派屈克——进入地下只确认一次平面图,却毫不迷惘地在分岔的风导管里前行/前进/再前进——如字面所示的光明终于出现=他撬开风导管盖,跃下通道。



「真受不了。这跟【人类】的工作一样烦。」



凉月——一跳下通道便抓住派屈克的前襟,机械手臂将其压在墙上,如刀般的利眼死瞪着对方。



「……你说过要将<沙漠劲旅>杀光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对方清淡描写得近乎惹人厌。「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不那么做?那群人可是勾结中国的刺客集团,打算在这座机场集体大屠杀耶!」



「教那群人他妈的屠杀方法的不就是你吗?」



「荒谬,黑犬。」他丝毫不反抗——就这么被十四岁的少女压制在墙上,平静又严肃地说:「屠杀不是用教的,他无从阻止便已开始。就像海啸或地震,【开始就有征兆,却谁也阻止不了】。」



男人的眼神率直得恐怖——像是在说:「我亲眼见识过」。



凉月仿佛在男人眼底瞧见了前所未见的噩梦,不自觉低下头。



但她没有松手——她怕要是放开了,男人就会逃之夭夭。



男人也没叫她放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你的工作又如何呢?黑犬。」



「别那样叫我。」她抬起脸——大放厥词:「等我救出女飞官,将那个理察什么尔的家伙还有白种女人海扁一顿后,我就逼你吐出你在搞什么鬼。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我是你的利害关系人,理应两人一组并肩作战。你放心,我不会一声不吭就突然消失。倒是你,刚才道出了正确的工作步骤。」



凉月缓缓放手——坦白说,将他压在墙上后,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何况说真的,对方那句「你放心」,好像还真的让她安心下来。



内心总有种怕他说完想说的话就逃走的不安——抑或是持续不断向前走的男人背影要是消失了,自己就不知该往哪儿走的不安。



她对于自己竟然有那种想法感到吃惊——「开玩笑」、「怎么可能!」



尽全力否定——即便如此、她还是想问:



「正确的顺序……意思是盘问你的事,我该放在最后吗?」



「不是。这一刻有人需要你去解救。【绝对不可以将救援挪到后面】,黑犬。要是忘了那个人,难保你的拳头最终挥下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你失去荣誉感的脸庞。」



大口大口灌/咕嘟咕嘟——喝光宝特瓶的水/捏扁瓶身/丢掉。



再开一瓶新的——光头少年=眼角不高兴地吊得老高。



「什么嘛~你跟中国人对谈就对谈,干~嘛非要我陪啊?特拉克尔叔叔。」



「因为你最能胜任,陆王。这里的地形不适合秋水。」微笑的特拉克尔——将象牙色的西装上的水滴拨落,走下楼梯,换是灯光昏暗的地下铁站台。



忽明忽灭的灯光/水珠自天花板滴落/站务人员听从总部的劝告都已回家——宛如无人的废墟。



「真是壮观。地球暖化的影响使得万年积雪融化,各国河川水位都有高涨的趋势。加上这场暴雨——城市巨大化摆第一,治水议题扔旁边的结果就是这样。」



两个站台之间——看不见铁轨/只见隆隆作响的滚滚浊流。



「哈哈哈,活像是冥河嘛。」少年咯咯笑地窥看——「呸」地朝浊流吐口水。「对了,非洲要是也下起这样哒豪雨,就能将蟑螂跟臭掉哒腐尸山统统冲掉了。反正那两种废物留着也没用。干嘛取【佛达纷争】那么伟大哒名称?直接叫蟑螂战争就行了。老美哒军人每天都在跟蟑螂作战,连战车哒配线都被咬烂了。」



「哎呀呀,好不容易回到了故乡,还怀念达佛啊?」



陆王的眼睛充血/眼角吊得更高了。「别开玩笑了,我口不想再回去……」



「咯噔」一声,天花板被拆下——特拉克尔和陆王回头看。



黑色唐装男自天花板现身——蛇腹四肢扭动•蠕动•悄声无息地爬下地板。



嗓音低沉——以英语发言:「女人在哪里?」



特拉克尔——用英语回应:「已经带到这附近了。相信各位也知道,我名叫理察•特拉克尔,身为普林西普公司专属代理商,日夜不辞辛劳为世界的真实奔走。你就是栖息此地的<虫>领导人吧?」



「我是第三十一机械工兵营•排长——蚁骨。」



特拉克尔等人背后另一块天花板被拆下来,白色唐装男现身,爬下地板。



「排长——蛾风。」



又一块天花板被拆下——楼梯口=像是要阻断特拉克尔一行人的后路,蓝色唐装男跃下。



「排长——蚕影。」



陆王——眼睛闪闪发亮/德语。「这些人哪来哒?一个个冒出来~」



特拉克尔——笑眯眯/英语。「哦。是由三位小队长组成的三巨头体制吗?」



黑色唐装男——语气平淡/英语。「统御我们的营长,很快就会抵达这里。」



「嗯、嗯。就是统御你们这些执行部队的指挥官吗?还劳驾营长大人特地莅临,真是光荣之至。」特拉克尔露出善于交易的笑脸——抬头看着天花板。「他人来了吗?」



三人的蛇腹臂交叉——有位娇小的姑娘坐在上头。



红白相同的旗袍——肌肤白皙/森冷的美貌/色素极少的淡红双眸/及腰长发不知是特意漂白或是与生俱来,白得犹如蜘蛛丝。



涂成朱红色的蛇腹四肢——裸露在旗袍外的异性手脚蠕动着,异常地婀娜多姿。



黑色唐装男说:「第三十一机械工兵营•营长——蛭雪。」



「呜喔呵~」陆王——大口牛饮/发出怪笑声。「跟宪兵那位大姊姊又是不同类型哒美人。这个才是我哒菜,果然跟来是对哒。」



「幸会幸会,大姊。」代理商满脸堆笑——绿眸闪闪发亮。「啊,我想起来了,你们的宗教——道教的传说里也有美少女神仙传授秘诀的仙人故事。身穿物色霓裳,栖息在深山幽谷的神仙少女就是像你这样吧。」



他喜滋滋地巧言令色——被三个男人扛着的少女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响应。



「嗯、嗯。或者我改用中文对话,比较有礼貌?」



「营长听得懂你说的话,回答由我们代劳。」黑色唐装男说。



「原来如此。是出于达官显贵的谨慎吗?」特拉克尔——一本正经。



少女吃吃地笑了——笑声虚无得有如寄宿在空洞的风。



涂成朱红色的刀刃般义手缓缓地打开领口——娇媚地向后仰,露出白皙的咽喉。



被割成X字的颈部伤痕——就算脖子支离破碎也不奇怪的结痂。



「怎么回事~~好严重哒伤。」陆王——和语气截然相反,表情相当平静。



「营长一生下来就【异于常人】,这是讨厌她的父亲下的毒手。她的母亲求助于密医将伤口缝合。虽然营长从此没了声音,但她的生命力比任何人都要强韧。」黑色唐装男——言语中有几分骄傲。



「看来每一国都大同小异嘛~~」陆王——嗤之以鼻的冷笑。「爸妈养不起我们【三兄弟】,就将我们放进微波炉按下开关。妄想能藉此控诉微波炉厂商敲诈一笔,结果反倒被捕,实在有够呆哒。人一旦没钱,真哒啥事都做得出来。」



插图



「那正是神测试营长大人的生命所留下的圣痕。意志透过无线通讯就能讲通,没有声音也没关系。那我们就开始写上吧。赵迅妹正由我们慎重保护。」



「慎重得无趣了。」陆王插话。「我说干脆当我们的玩具,红三姊却不让我们碰。」



「正是如此,我们奉她为上宾,一根寒毛也没伤到。她对我们而言,还不如那架战斗机与她来到这个国家所选择的航路来得重要。现在就献给诸位。」



特拉克尔拍拍手——像在召唤仆人。



蓝色唐装男站着的楼梯——两名武装犯带着手被绑在身后的女人下楼。



女人=迅妹——尽管脸色苍白,外表仍毅立不屈/没有移开目光,直视<虫>的领袖/她环视唐装集团——不是在找逃脱之道,而是以眼神默默宣告自己已做好心理准备。



「好,就请各位与我们连手歼灭这座机场的所有敌人,破坏战斗机吧?」



「我们还没有决定。」黑色唐装男说:「杀了你,照样能带走女人。」



「啊~?」陆王——眼角吊得老高/捏爆手中的宝特瓶。「他在说什么啊?明明女人就在旁边,何必还大费周章?」



「这不难理解。」特拉克尔——笑眯眯。「他们是非观方部队,所以没什么联合作战的经验。我记得排是小队、营是大队吧?然而中国军队并未明定部队人数,意图混淆视听、愚弄他国。恐怕你们的规模只有数十人,绝对不是数百人规模的大队。」



黑色唐装男沉默不语——少女会心一笑/双眸绽放恐怖的光芒/泄出虚无的笑声。



「你们实质上算是小队规模的集团。以那样的人数想歼灭我们不只困难,也会惊动维安组织攻击这里。不如这样吧,各位为何不认真考虑一下与我交易?」



黑色唐装男开口:「交易?」



「我对你们的【手脚】很有兴趣,【敝公司】想与你们共同开发。我也会另行提供适合你们身体,性能又比现在更高的组件。」



少女瞇起眼睛——黑色唐装男蹙眉问:「你要我们交出【拥刃肢】的技术?」



「【你们的手脚】不是受到军方远程操控,干部【随时都能让你们动弹不得】吗?被派到离祖国这么远又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归乡的希望渺茫。现在你们已学会异国语言、生活起居也没问题了,更应该好好为自己打算。实在没有必要再被【绑手绑脚的东西束缚住】。这是让手脚脱离远程操控、成为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独立的大好时机】。」



少女——蛭雪目不转睛望着特拉克尔/朱红刃手抚着朱红刃臂。



黑色唐装男发话:「那样做的话,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有好处!」特拉克尔高举双手。「战斗用机械化义手会引来很多生意上门。你们是我营销到全世界,包括【中国军方】的最佳测试范例。当然,基于我们是共同开发,我也会将部份的利润分给你们。你们该【亲手】赚大钱,再【亲手】创造你们自己的世界。」



「营长说你这个蠢笑话很好笑。」黑色唐装男——话中不带一丝感情。「营长和我们都很喜欢这个笑话。等与你们合作完成现在的工作后,再继续深谈。假如你是骗我们的,我们会报告军方。全世界的<虫>都会出动杀你。」



「啊~?」陆王搔搔头。「现在是什么情形?想打架吗?」



「交易成立了。」特拉克尔——自豪地重新系好领带。「这是为了共创美好的未来。我会证明你们的选择没有错。」



他转身弹指——两名武装犯将女人推上前。



蓝色唐装男伸长蛇腹臂——刃手想抓住女人的肩部时……



站台墙壁爆开,黑色特甲姿态的凉月从碎裂的瓷砖水泥彼端冲出,握紧拳头朝蓝色唐装男猛然一挥。



「黑犬已接敌。我们所能给予的最大支持,就是攻击敌人占领的塔台,让那群人胆颤心寒。各队立刻行动。」



米海尔——右手拿着两支通讯麦克风/左手移动排在桌上机场平面图的磁铁。



「敌人的先遣部队已经上钩,咬住了【战斗机】的假饵。从现在起,别让一般老百姓离开三楼——」



堆积如山的机材——上紧发条的队员们=联络各队/传送敌我两军的情报。



忽然门打开了=<航警>女课长。「他醒了,有话想跟中队长说。」



米海尔回头。「他……?」



进入办公室的军装男——脸部乌青红肿/鼻梁断了/牙齿脱落/脸颊有大片撕裂伤。



米海尔露出佩服的神情。「赫柏特上尉……战斗正要开始时你就醒了——」



「快逃吧……」因为受伤的关系,上尉说话声有些含糊。「敌人的战力……非常强大。」



「我也是这么觉得。」米海尔——以手势示意女课长把门关上。「但是因为河水泛滥,援军无法到达。我们也因为水位高涨到足以把装甲车冲走,连逃到近在咫尺的中心大楼都没办法。除了以现有战力先发制人,没别的办法保护老百姓的安全了。」



「怎么会这样……」身体摇晃——靠在墙上。「他们竟然在敌人手上……」



「他们?」



「陆王•马丁•荣格……秋水•鲁恩•荣格。」报出那两个名字时,血自脸颊缝合的伤口垂落。「……他们是我军派到达佛地区的特甲儿童。」



「……你认为敌人至今在市内仍拥有独立的传送系统?」



「我不知道……相关单位正在调查……不过,既然【敌人带来了两人】……」



「那就应该【有】传送系统了……但是,我们这边也有三位特甲儿童——」



「【战力不足以匹敌】……我国能在法希尔事件中如此强势,完全是因为【他们】在佛达。【光靠他们】就足以完全压制住当地的政府军。」



队员们闻言丧胆——<航警>女课长整个人愣住。



米海尔——将毫无道理可言的情报连同恐惧感一起吞下。「也就是说,他们……」



「【不是普通的特甲儿童】……是以特甲LEVEL 3为基本配备的……【猎兵】。」



最大值雷击——蓝色唐装男即刻防御=他的蛇腹两臂压扁•碎裂•散落。整个人掉入站台的浊流,溅起褐色水花。



「蚕影!」白唐装男大叫——朝浊流伸长了手。



凉月抱住女飞官——朝反方向站台轻轻一跃。



武装犯群慌忙举枪上膛——在反方向的站台的派屈克早就举枪瞄准=速射。



盛大火花于对面站台炸开——三名灰唐装男护着少女跃上天花板,消失无踪——特拉克尔不知何时消失在另一个楼梯口——少年留在原地,于枪火中咯咯发笑。



黑色唐装男边条边以蛇腹手臂抵挡子弹。



白色唐装男也同样以蛇腹臂挡子弹,另一只手臂从浊流拉出蓝唐装男。



凉月——将女飞官交给派屈克,旋身朝敌人英勇比出中指。



黑唐装男——右手犹如长矛直挺挺刺出去/左手像是长鞭,绘出复杂的轨道。



凉月侧身闪开——敌人右手发出类似小狗哀嚎的「嘎汪」声,擦过她的肩部特甲,刺入背后的广告广告牌。



她柔若无骨地后仰闪避——敌人左手划破空气=广告广告牌顿时分成两半。



接近战——在对手落地前一秒,凉月已朝他绘出猛烈地右勾拳。



敌人旋即防御=扭来扭去、分不清是膝盖或小腿的蛇腹右脚迅速跃起,但仍被凉月结结实实击中。



咚!拳头雷击器起了效用——右脚碎裂/黑色唐装男整个人旋即抛向空中/右手自墙壁拔出/双手同时抓住天花板与地板——防止摔倒。



在此同时,派屈克已带着松绑的女飞官跑上楼梯。



「你们就在此自相残杀吧,中国杂碎。」凉月小跳步后退=转身背对敌人、罕见地放弃战斗全力冲上楼——以救出人质为优先。



「急急如律令!」黑色唐装男怒喝=下指令。



派屈克和女飞官一起爬上楼梯、打开作业员用通道的门、冲进去。



身后的天花板被拆得七零八落、红、黄、灰唐装集团一个个爬下来。



凉月连忙关门/锁好——再度跑向通往地下的楼梯。



不一会儿,背后传来门被剖半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凉月也跑进了检查线路时的通道。



激流水声——隧道几乎已化为水路=三人跑进旁边通道时,敌人已逼近身后。



凉月回头——负责断后=堵住隧道出口的去路。



群聚的唐装集团——蜂涌进入狭隘的通道,蛇腹四肢一同袭来。



「哈哈哈!让开、让开!统统让开!只有我才能对付得了她!」



冷不防有人口出狂言——撞开唐装集团冲了进来。



眼神凶恶的光头小鬼——凉月挥出右勾拳=瞬间将雷击值设定成0。



明显手无寸铁的小孩——迅速闪开了挥下的钢拳。



凉月瞠目结舌——差点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冲进对方的怀里,慌忙倒退几步。



这家伙是什么来路?她边想挥下左拳,刹那间——露出凶暴笑容的少年出声:



「传送开封。」



白热闪光包覆在少年的四肢/身体/脸庞。



目眩的闪光——不久,传来「隆隆隆隆隆」——声音与浊流巨响近似的某物猛然逼近。



下一秒,凉月的双手已支离破碎,随着惊人的火花飞到半空。



以惊人之势「回转的某物」——横扫过来?



「那个」是什么?对手又是「什么模样」?连确认的时间都没有,对方就已逼近。



动作太迅速,肉眼看不到/认知不到/探测不到——统统来不及。



像是对方肩膀的东西逼近——凉月以传送到一半的新双手防御。



「砰隆!」这冲击有如正面撞上以最快速度奔驰的列车——将凉月推到足足有两段铁轨宽的距离外,撞上隧道的另一侧的墙壁。



她倒在通道上——脑子不断铿锵作响——视野摇摇晃晃——墙壁喀啦喀喇地崩落、水泥碎片纷纷打到悲伤。多亏《耳饰》的抗磁压形成隐形头盔,才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



摇晃的视野中——灰色唐装男朝派屈克攻去/白人举起突击步枪=假动作=枪身被一分为二的瞬间,派屈克抽出小刀刺入对方的咽喉/但也被蛇腹手臂缠绕住——双双跌入浊流。



唐装集团——抓住逃走女飞官的脚/抓住她的手/抓住她的脖子/粗暴地扑倒。



可恶!可恶极了——凉月从冲击中回复正常/再次申请传送,祖母绿闪光亮起。



可恶!可恶可恶——隧道入口有道黑影举起「高速回转的某物」。



可恶!去他妈的——忽然想起惊人的机关枪扫射声。(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才刚重新传送过来的双手——被袭来的物体贯穿/粉碎/压扁。



防御的手•肩•脚都受到冲击——无数打击几乎让身体支离破碎/毫无抵抗余地。



通道龟裂/立足点消失的恐怖袭来——待她察觉时,已栽入水中为浊流所吞没。



站在机场航厦的夕雾——冒雨朝敌阵前进的阳炎。



两人脑中意味着伙伴受创的<同伴遭受攻击>(KSE)缩写忽明忽暗。



阳炎的声音。《凉月?!》



凉月的声音。《可恶!去他妈的!!那个杂碎是特甲儿童!》



夕雾自然而然「感受到」——凉月目前没事。她的心还活着,并未输给打击。对连赶去救她都没办法的夕雾与阳炎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安慰。



或者该说,两人就是想要相信她平安无事,除此之外也无计可施。



丝毫没有减弱的倾盆大雨中——攻击部队开始行动。



他们选择自水患影响最小的飞机跑道上,排水良好的区域进攻。关掉车灯的三两装甲车/两辆吉普车/两辆步兵连队的卡车,锁定塔台区从三个方法接近。



迂回绕过敌人固守的地面与地下通道——趁着雨势与夜色,出动了「最后王牌」。



三架军用机体——「半人马肯塔罗斯」=六轮/四脚/两手。



<特宪>持有的最大火力机体展开脚部——尽量精准地朝塔台高高伸长双臂,预备炮击。



这行为让守护机场的他们心如刀割——假如破坏了塔台的机材与档案,修复将难如登天。大众媒体也会亏他们是「自暴自弃的特种部队」逼所有参与攻击的全体职员引咎辞职、允许作战的队长级人物与总部人员也无法幸免,过去的功劳与苦劳一夕之间全会遭到否定。



即使如此,还是得做。塔台职员肯定都被杀了,也没有交涉的余地——地方完全没有以人质交换无脑男的意思。他们恣意大开杀戒,冷血得令人难以置信。若是没立即施以恐怖的报复行动,自己与倒霉的百姓就会被盛气凌人攻来的敌人杀得一个不剩、沉入血海深渊。



这局棋自第一步就全力以赴——带着一击必杀的武力冲入敌阵。



站在装甲车车顶上,红色特甲模样的阳炎——头顶倾注而下的雨声消除了车辆引擎声,让她安心不少:另方面攻击在塔台的地方领袖这个疯狂的任务迫在眉睫,也让她感到茫然。



位置真的「太高了」——假如这是大晴天的正午,自己早就被敌人从头上发动攻击、射成蜂窝了。纵然有大雨与夜色掩护,自己身边却一个遮蔽物也没有,跟在宽广的跑道上攻坚没什么两样。



地形上相当不利——现在只能先发制人,敌人却在最难攻击的地方。



她也明白待在航厦的话,任何角度都狙击不了——只能从这一带某处射击。树上也好、棚厂的屋顶也行,只要能多接近一百多公尺高的塔台管控室一公尺就好……在她拼命寻找这样的立足点时——最坏的通报来了。



米海尔传讯。《唐装集团从地下上来,准备偷袭我们。看来恐怖分子与唐装集团的交易圆满落幕。三方混战要变成二对一了。》







夕雾与留下来守备的八名MPB队员,驻守于空荡荡的航厦大厅。化为战斗指挥所的警卫室与休息室——那里掌握到的信息透过MPB的主服务器灌进夕雾脑中。



水深及膝的地下超市中,人影一个接一个现身。



刚结束交易的黑唐装男/白唐装男/蓝唐装男分别率领着六名灰唐装男、六名红唐装男、六名黄唐装男出现。



总共二十一人——踏上流着水的楼梯。



淹水情况严重的一楼/猛烈到将巴士冲走的打水淹没了圆环——因此唐装集团无法从外部进攻。



他们没朝装作藏了「战斗机」的仓库过去——准备用人海战术挟击,将此地破坏殆尽后,再携手破坏「战斗机」。



完全浸在水里的海关/包包和行李箱载浮载沉的手提行李领取处——那里前往二楼的通道均已拉下卷闸门,再用桌子、搬运车堵住,并以绳子固定好,严重封锁。



逃生梯也同样封锁住——众人让电梯停在二楼,封锁电梯井。



剩下的就只有前往二楼报到柜台的东西侧电扶梯。



东=第二航厦——西=第一航厦。



夕雾伫立在东侧电扶梯——队员们于西侧电扶梯守株待兔。



两边都毫不吝惜地爆破大门用的攻坚用炸药设下重重陷阱。



通往三楼的电扶梯亦设下路障——由<航警>人员驻守/保护候机楼的一般民众/与敌人的武力差距一目了然。一旦敌人攻破夕雾与队员们在二楼筑起的防卫线,争先恐后涌入三楼,<航警>和民众一下子就被通杀了。



唐装集团兵分两路——分头前往东西侧的电扶梯。



「砰隆!」MPB队员利用远程操控点燃炸药——西侧电扶梯爆炸/东侧电扶梯爆炸/接着又发生爆炸/火舌自电扶梯窜出,爆炸气流拧断了灰色唐装集团的蛇腹臂,他们冲出来扑向地上•天花板•墙上。



隐身在第一航厦报到柜台遮蔽处的队员们一同开火。



继而第二航厦报导的柜台也一同开火——形成交叉火网。



随着炽烈的枪林弹雨,钢丝一闪——唐装一团不约而同以异形手臂防御/弹开攻击/灵巧闪躲。



一人倒下/又一人倒下——他们只用少许的牺牲便冲破了弹幕。



唐装男接二连三奔向查票口——冲向出境登机大厅。



对敌人而言,那里既是作战指挥所的入口,也必然隐匿一般民众之处。



对夕雾与MPB队员而言,不让敌人上三楼,并且将其驱赶到「那里」就能定成败——第一步棋成功。



夕雾——如疾风般迅速从员工通道前往出境登机大厅。



队员们也从报到柜台撤退——移到机场内打造得特别坚固的一角驻守。



银行的免税现金支付柜台——加装铁板的墙/钢制铁卷门/加装防弹玻璃的窗口,众人伸出枪口射击、射击、再射击。



唐装集团闪躲枪击,以令人迷醉的快速奔向免税商店林立的区域。



然后进入了夕雾的领域。



擦得亮晶晶的各家店铺——大胆开启所有店家的铁卷门,在摆放漂亮商品、林立的展示架之中,夕雾娇小的躯体随着闪闪发光的银色弧线肆无忌惮地疾走。



钢丝缠上蛇腹手脚/回弹/迸发火花/刺耳的金属音爆开——桩与钢丝与蛇腹四肢狂乱舞动。



唐装集团一路追逐在商品展示架间穿梭的夕雾,蛇腹四肢扭动•蠕动•蠢动•突刺•横扫——候机座位上净是被砍飞的蛇腹脚。



蛇腹脚一闪——领带•包包•衬衫连同橱窗一同被扯裂。



钢丝乱舞——唐装集团染血/地板染血/血溅航班屏幕。



店铺出入口——攻坚用炸药陷阱引爆,炸断唐装集团的手臂。



暴风雨般的枪击——MPB队员们透过橱柜持续射击。



蛇腹手逼近——切断防弹玻璃/陷进钢材里/队员发出怒吼将其射倒。



持续奔跑的夕雾——背后•头上•眼前•身旁,全是飞溅的化妆水、香水、威士忌/粉碎的高雅保养品•红酒/散乱的口红•腮红•乳液•香烟。



免税商店陈列的各家名牌精品——Gucci、BVLGARI、Ferragamo、LANCOME、CHANEL、Yves Saint-Laurent=被轰碎/被砍成两半/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化为残骸的免税商店——跑向餐厅的夕雾——黑唐装男率领灰唐装集团,一面踢倒德梅尔糕饼店的商品架一面追上去。



黑色唐装男——最早于巴洛神父等人所在仓库的男人/对夕雾有着激烈的憎恨。



夕雾飞身坐上餐厅柜台——唐装集团呈扇形散开=以右手突刺。



长矛般的手刀纵横交错逼近的前一秒,夕雾的身影消失——她去世预先打入的桩与钢丝=娇小身体在钢丝牵引下,于地板与天花板之间从横自如。



唐装集团意图包夹封住夕雾行动——这是夕雾见过的阵型。



蛇腹四肢宛如巨大绞肉机的刀片,自四面八方扫来——这样的刀法她也见过。



面对在那座舱库/击退过的恐惧/经验过的威胁——她一点也不害怕。



如长矛/似长鞭/又似斧头/又如箭一般逼近的蛇腹四肢,夕雾全都轻巧闪避•格挡•然开•躲过——然后反击。



她将双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比成直角——恰似<佛来名定则>的三根手指。



她限定只有那些手指放射钢丝——六条弧线缠绕一起、将唐装集团彼此不同人的手跟手、脚跟脚、手跟脚互相结合/捆绑/捕捉。



被彼此手脚牵制住的唐装集团掉落在餐厅的桌子上/翻倒椅子/撕裂壁纸/打破玻璃/翻个跟斗倒在柜台上。



夕雾——双手的三根手指合成手枪形状,将钢丝的切断能力设定在最大。



她降落在地板上、双手用力一挥,再以全身力量拉扯钢丝。



刺耳的金属音——蛇腹手脚一齐被切断、飞到半空。



黑色唐装男双手腕与右脚踝被统统切断,发出怒吼跌倒在地。



夕雾立刻将那些能迅速修复的手脚剁碎,使敌人无法再接合。当她想乘胜再放射钢丝时唐装集团不约而同采取了没见过的行动。



蛇腹四肢绕圈、卷成弹簧状——一举释放。



他们运用手臂与脚的全力,翻转身体跳到夕雾背后——有如弹簧般地动作。



一瞬间唐装集团全消失在夕雾面前,只留下支离破碎的手脚便奔出餐厅外。



为了紧急时刻能顺利逃走,之前都隐藏了那个动作——相当令人佩服。



夕雾一面想象有效封住那种行动的手段,一面离开餐厅时……



「隆隆隆隆隆」——伴随着爆炸般的巨响,「那个」从严重封锁住的通道轰飞路障,冲到夕雾在的二楼。



是正面击退凉月的少年——黑色特甲猎兵。



留在后方的通讯车辆位置探测功能——因为大雨引发了小段路,在透过主服务器进行信息修正后,现已排除。牵线人员对于短时间就能修复好探测回路以利用先发攻击的优秀联机官深表感谢。



了不起,吹雪。不要只偏袒凉月,也要帮助我喔——阳炎观感。



与狙息息相关的情报面后院已经完全——能以公分为单位掌握住塔台的结构是很好,问题是她尚未找到最佳的立足点。



现在正好抵达敌人实力范围内的塔台区——前方的塔台看起来更加高耸了。啊,可能太过靠近了——才这么一想,通讯旋即响起=号令。



米海尔:《马上就要开始攻击了。红犬,你立刻离开部队,单独游击。》



《了解!》明快应答——阳炎跳下装甲车/降落在跑道上、奔走。



她离开以<特宪>为助理的一支友军部队,泡在散开的军用机体其中之一后方并思索——也许可以借用停在塔台区车辆群中的云梯车找到立足点。



忽然间,探测装置发现到了什么——有东西出现于两百公尺外的机场跑道上。



她顿时停下脚步。



正好位于塔台区与进攻中的友军之间——有个人影单影只地站在跑道上。



闪闪发光的眼睛/被雨淋湿的庞克脸/呲牙咧嘴地吐口水——少年=弟弟秋水。



说话带刺的声调迅速流入探测信息里。



「本来想好好玩一玩哒,那个美人大姊节却不在。」



<特宪>吉普车逼近——他们察觉到人影,于后座平台上举枪瞄准。



少年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朝虚空伸手——眼睛凶恶地往上吊。



「传送开封。」



白热闪光笼罩少年的四肢/身体/容颜。



夕雾看着将墙壁、店铺与长椅等所有障碍物都轰飞、笔直前来的「那个」。



犹如黑铁甲冑的特甲——以全罩式头盔覆盖住脸部。



双脚是车轮/同时也是引擎部位——以宛如竞速滑冰选手的姿势狂奔。



与右臂一体化的巨大电锯,发出「隆隆隆隆隆」的巨响高速回转。



那模样奇特的巨大物体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逼近——夕雾连忙后退=折回餐厅。



回转的刀刃横扫而来——发出动物鸣叫般的「啾」声,混凝土与钢筋在他面前就如同奶油般劈成两半。



但他不只是切而已。切断的部份会整个消失——就像烟火般瞬间归于尘土。



那玩意儿将碰触到的东西都化为粉尘,同时间也迸射出火光。



与电锯一体化的长大重机关枪——难以忍受的扫射音响彻四方。(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夕雾——死命闪躲/运用张开的钢丝网拉住自己的身体/逃进包厢隔间/拼命躲过穿墙的设计,推到店内深处。



敌人的脚步引擎与轮状双足发出低响,持续追来——闪过店内所有钢丝。



为了与右手的重量取得平衡,敌人迅速举起左手——一面大得离谱的巨盾,展开强烈的抗磁压防护壁,弹开了所有钢丝。



甲胄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持续猛攻——夕雾一面思索着如何封住对方右手的武器,一面朝四面放射桩,努力维持安全距离。此时——



敌人交迭双臂加速逼近。夕雾不明就里,只能配合加速冲来的敌人张网,却在此刻瞬间发现了对方「更厉害的武器」。



他双肩加装了打上坚固大铆钉的护肩——比凉月更大的超震动型雷击器。



敌人打算以肩部冲撞——夕雾停止张网,赶紧跳到一旁闪避/但是来不及/交迭四肢防御的瞬间,已吃了雷击器一击。



「砰咚!」餐厅墙壁碎成粉末,右手、左脚都被撞碎的夕雾,白银液态金属像血一样四溅,跌进隔壁的转机柜台倒下。



她立刻爬起,以左脚金鸡独立,奋力一跃——逃往通道后就听到扫射的轰然巨响。(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夕雾——运用钢丝将身体拉到天花板躲过枪弹洗礼,再度执行传送得到新手脚。



为了思索如何封住敌人攻击,本来就很激烈的心跳更加紊乱——胸中的「痛楚」产生了强烈恐惧感。



她拼命压抑想逃离现场的恐惧,唐装集团却又扭动着蛇腹四肢逐步包围逼近。



怒斥声传来:「那是我的猎物!你们几个~手痒的话就去杀警察!」



断垣残壁中,回转的电锯又悄然登场——敌人以黑色的威容现身。



忽然甲胄般的头盔发出声响、滑开——光头少年仰望天花板。



充血的眼睛——被LEVEL 3吞噬心灵者那双充满虚无的眼睛。



「长得真哒好口爱~不知道她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真叫人期待啊~」



打头阵的<特宪>吉普车冷不防中了「某物」一击,右前轮被轰飞。



众人千辛万苦才避免翻车——队员们慌忙冲下平台,正要在豪雨中散开,吉普车又中了一击,爆炸起火燃烧。



队员们被爆炸气流吹倒。跟在后面的吉普车迎面中了一击。被轰飞的步兵连队卡车车头升起火柱。接着再一辆——又一辆——车辆接二连三被轰飞。



阳炎——惊愕/傻住。那是什么?那玩意儿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乱来的东西!



高空——告诉盘旋、发射强烈炮击的物体。阳炎探测到它的奇特模样,尽管不敢相信,却依然认知到眼前的「那个」就是地方的特甲儿童。



甲胄般的赤铜色特甲——全罩式头盔/包覆住全身的装甲。



他所搭乘的物体——「飞天炮管」。宛如将巨大的迫击炮。魔法扫帚与机车全混在一起飞上天,形状难以言喻,功能又令人难以置信。



况且他不是像女巫两腿跨坐骑在上面,而是像女生侧坐在摩托车后座那样——正为他那瞧不起人的坐姿气愤时,阳炎忽然明白了他为何要那样坐。



那是可以飞天的交通工具,也是武器炮管,同时也是特甲儿童的「右手」。



构造上就跟阳炎自己的特甲一样——假如她那与右手一体化的来复枪也巨大得可以悠闲坐在上面,灵活自在地在空中飞舞……附加这些愚蠢机能的话。



「嘶咚!」MPB的装甲车因为车轮被轰飞而打滑翻车——紧接着,敌人坐着的座位下放部份滑开,出现一对枪口,枪林弹雨震天价响地闪现。毫不留情地扫射——四散的队员们被扫倒/躲在车辆遮蔽处/死命还击。



阳炎——依然举着来复枪,等待对方净值在空中的瞬间/瞄准。



说时迟那时快,猛烈的火线已奔向空中的敌人。



军用机体「肯塔罗斯」X三架展开机臂——不像是用来对付人类的巨大格林机关炮全力扫射=炮火在空中划出弧线。



敌人迅速反应——忽左忽右躲闪,并且一口气贴近地面做出超低空飞行。



他那可以自由活动的左手抓住扫帚机车后端某物,一把拉出。



那像是念珠似的方块锁链——链状机雷(chain mine)。



好战又乱来的机车骑士将它当做锁链甩来甩去,穿过军用机体的脚下并投掷——锁链缠住机体脚部/点燃/瞬间发生光热=炸裂。



脚步折断碎裂、军用机体颓然倾倒——朝虚空举起机臂,做最后的挣扎。



敌人在极短距离内,朝着空空如也的机体驱动部施以炮击。脚部和车轮一起被轰爆——引擎部起火燃烧——机臂像墓碑般立着不动,沉默下来。



剩下两架军用机体咚咚作响,发出打桩机般的声音开火——地面所有人都朝着飞天怪物持续徒然无功的射击。



没有任何人或武器,跟得上敌人的机动性——就连举着来复枪的阳炎,也只能在数百公尺外静观惨剧上演,束手无策。



本该用来攻略塔台的军用机体——最后三张「王牌」没两下就被屠宰完毕。



《气动式链臂(carburetion)?!》屏幕=眼睛睁得大大的雅德蕾。《配备是哪个「混搭」了下流电锯与多功能来复枪的兵器?而且动轮传动式(access slotter)脚部因为在临床阶段没有特甲儿童能用得好,所以进仓库了不是吗——》



《那些都不重要,你看那个机车装甲(Gunbike)!》屏幕=兴奋全写在脸上的克莱莉萨。《在抗磁压的产生装置上打在高出力插管式引擎(Primo pump)的浮空式机车装甲 (Hoverdocomp)!既是手又是武器又是交通工具,真可说是一体化的兵器!在它的高速机动力前面,就连「肯塔罗斯」也不够看——》



《所以说,为什么那玩意会落到敌人手上啊?真令人不敢相信!》



「那是特甲用的装备?」「真的是我国开发的?」技术人员哗然——巴洛神父表情凝重。「敌方的最新兵力已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希望你们快告诉我那个的特征与威力,越详细越好。」



《就算您这么说——》雅德蕾双手一摊,像是在说:拜托你别强人所难。《要我说的话,它只是个没有一样装备审核通过的怪物兵器。》



忙着操作PDA的克莱莉萨回应:《我正在核对相关单位的档案库,但没查到实战数据。特甲猎兵多是由提案课独自进行测试——》



雅德蕾满面怒容地凑近屏幕说:《不管测试如何,那样的装备在LEVEL 3中只能算是试作品。军方不会再法希尔进行兵器实验吧——?》



「赫柏特上尉?」米海尔——看着办公室=战斗指挥所出入口的军人。



赫柏特上尉——疼痛难当似的在椅子上坐下。「为了回避地上战……为了推广只进行空中轰炸、【不派遣】地上部队的世界趋势,机甲师团的干部才决定设立提案课所提倡的【特甲驱逐猎兵】以及【特甲掷弹猎兵】小队。」



雅德蕾。《「小队」?你是说,特甲猎兵要改成两人一组?》



克莱莉萨。《以LEVEL 3为基本装备的特甲猎兵,按照心理课的建议,最好是单独——》



「不是两人……他们【曾是三人一组的小队】。」赫柏特回答——技术人员们目瞪口呆。



米海尔声音显得很紧张:「你是说,还有【第三人】藏在某个地方……?」



「他死了……报告书上,是两位哥哥将么弟 剑•辛克尔•荣格【虐待致死】的。」



「……虐待?」巴洛神父一脸茫然。「他们将既是亲兄弟也是伙伴的人给……?」



米海尔。「那种问题儿童,军方也照派不误?」



「他们是【完美的三胞胎】、【完美的小队】。我们就是以他们的心理开发为本,来探讨特甲猎兵【小队化】的可行性。拥有他们真是千载难逢的幸运。常看传媒对为国捐躯者的报导就晓得,不管是舆论或官方都讨厌士兵投入地上战,各国的轰炸作战又陷入胶着。只有空中轰炸是赢不了战争的,越南、非洲、南斯拉夫、伊拉克都获得了印证。因此我们需要具有战况影响力的【地上专业士兵】,好让舆论明白——」



「于是,他们就来对我们呲牙咧嘴了。」米海尔——严厉的目光从军人扫向技术人员。「在这样下去,就会用我们的性命来证明【战争总伴随着地上战】了。不管怎样,都要乘我们还没无助地全灭前,找出对付那群怪物的手段。」



带刺的黑色全罩式头盔如噩梦般逼近。



电锯低响——一举扫断帐下的钢丝网。



令人目眩的扫射之火——发发致命、引发恐惧。让人差点就为恐慌淹没。



内心深处又响起声音——你明明就可以打赢他们。



虚无——在胸中深处——衍生「疼痛」的场所低吟。



为了活下来——为了战胜敌人——劝诱她「开门」。



夕雾闪避枪弹、逃进西栈桥的咖啡厅、候机楼、店铺之际,那个「隆隆隆隆隆」——震耳欲聋的电锯回转声也越来越近,她的脑海闪过一片蔚蓝晴空。



「LEVEL 3」——想要被那片充满安宁又透明的虚无抱住——竭尽心力拒绝。



「那个人」肯定比这个敌人还要强。「那个人」肯定也更恐怖。



「那个人」肯定强到自己永远比不上也抅不着的地步。



自己在倚赖少年的名字——倚赖少年的存在,以驱逐/对抗虚无。



「夕雾说了,夕雾要继续这样战斗」——「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夕雾就阻止不了那个人。」



敌人跳向排列成圆形的登机门——那边的墙壁——以车轮脚「在墙上奔驰」。



对方扫射——绕行西栈桥一圈,不断对该区域倾注弹雨。



整片窗户都被打破/风雨关进室内/夕雾穿梭于满天子弹和不知是什么的碎片之间、想要逃进就在隔壁的咖啡厅时——敌人已然抵达。



电锯回转的低鸣——她在拼命跳起的瞬间,两腿都被锯断。



紧急朝四方放射钢丝以拉起身体逃走时,肩击撞来。



咚!右手因防御而骨折/《耳饰》的抗磁压急遽下降/大脑受到冲击而震荡,头痛不已,眼前一黑。



即使如此,她还是摸黑操控钢丝——放弃逃往咖啡厅,用剩下的左手一把拉起身体,从破窗逃往倾盆大雨的户外,刺客她成了绝佳的标的。



一连串扫射——夕雾无力防御/特甲碎裂/灼热刺入身体。



致命的一发突破胸部下方的特甲侵入体内,粉碎肋骨的冲击稍微转了向,伤及人存活与否最重要的肺脏,自左腋下冲出。



少女画出移到抛物线落下——撞到湿透了的水泥地面,全黑的视野迸裂出红色火花。她身上被刺穿的洞流出温热的鲜血,却仍死命操控左手的钢丝。眼睛几乎看不见,只能依赖被雨势打乱的探测装置信息。拼命将自己拉进一楼的巴士下车口,命令自己不得执行传送替换碎裂的四肢。敌人就在等自己传送时产生的祖母绿闪光。到时他就能朝着光源猛烈枪击,连根拔除自己抵抗的手段与力量。



夕雾单以左手放射钢丝/拉进——切断行李集中处的门锁,爬进屋里——口中迸出大量鲜血——咬牙一头栽入淹水区域。



务必要隐藏血迹——不让敌人循着爬行的血迹追来。



所以她才爬进水里,尽管自己也知道血液不断流失。当她抵达载运手提行李的转盘,钻进通往领取处的狭小洞口时——背后发出爆炸声。



敌人粉碎了行李集中处的外墙入侵——环视成了巨大水池的集中地。



夕雾躲在洞中动也不动——即将冒出嘴巴的鲜血也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在这样下去会死的——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虚无如此低语。



虚无的歌声差点也跟血一样自口中泄出,她死命克制住。



「隆隆隆隆隆」——驱动电锯刀刃激烈回转的引擎声。



越来越扩大的「痛楚」——消除不了的「痛楚」——以恐惧为名的刺啃噬她的心,想逼她哀叫出声。夕雾拼命压抑那句冲动,悄然伸出左手放在胸部下方。



透过脑内芯片,下载重要信息——「自己身体内部」的构造。



左手手指的角度/钢丝的马力/硬化装置和振动装置均设定得很详细,慎密与精确度不输给阳炎的狙击。不久她朝自己体内射入一条钢丝。



切断能力调整到刚刚好的钢丝贯穿了血肉之躯/从背后飞出/运用电磁力折弯/又穿入体内/缝合伤口/压迫主要血管/止血。



拥有车轮脚的异性特甲儿童,不耐烦地涉水前进。



宛如甲胄的黑色头盔滑开=活像野兽张开下颚,露出了少年的脸。



「别躲了,快点出来。这样很麻烦耶,麻烦死了~」



夕雾——再次吞下鲜血/隐去气息/死命克制想传送替换新手脚的冲动,割开自己的血肉施以应急治疗,勉强重整好可以抵抗的态度。



「不出来是吗?看到伙伴被玩弄致死,你就会乖乖出来了~」



陆王一副赢定的样子,得意洋洋地向后转——由自己撞破的墙壁洞口离开。



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连砍他都办不到——夕雾一直在黑暗中感受着自己血液的味道,持续思索要怎么做才能打赢那个钢铁下三滥。



最后一架军用机体判断用脚移动不利/切换成车轮移动/以猛烈炮火攻击飞天怪物扫帚机车,牵制住对方——<特宪>攻击小队乘隙果敢地朝塔台区前进。



不久,雨中响起「砰!」一声来复枪响,让阳炎再度愣住。



<特宪>队员头部被射穿、倒地——紧接着又是一个/再一个/来自塔台管控室的精准狙击,让队员们莫可奈何地丧命,曝尸于最差也最令人心寒的死亡地点——什么也没有的雨夜跑道一隅。



骗人——不敢相信。不可能的。敌人应该没有通讯车级的雷达设备,也没有我方的支持情报才对。



然而,在猛烈得连站都快站不稳的雨势中奔跑的士兵如此轻易就被击中,对方的眼睛是多利啊?疑问浮现的瞬间,阳炎忆起自己在东栈桥被当成玩物时见到的景象——那个刻薄与甜美并存的女人有只机械左眼。或者是——那间管控室排满了多具瞄准器与探测装置,她再集中信息传送到机械化义眼,破解这场扑朔迷离的风雨难题,从一百公尺以上的高度逐个瞄准忽右忽左跑来跑去的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应该说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总归一句,自己没做好该做的事。



瞄准敌人的头头——有效重挫敌方的战意。



米海尔交付的工作得马上完成才行。无论如何,务必要在友军一次又一次蒙受重创,被完全夺走反击的力量之前——



三辆MPB装甲车往前挺进,提供了遮蔽——人群纷纷朝那里集中找地方躲/缓缓前进/说时迟那时快,装甲车的挡风玻璃产生龟裂,连忙往后退。



由此可知,对方握有的来复枪足以贯穿装甲车的防弹玻璃与钢板。



来复枪响加上机枪的声音——武装犯从塔台区一带射击。



可恶。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敌人发起的射击游戏,一场半游戏心态的杀戮。我方被玩弄后还得交出性命,无力抵抗,只能任凭摆布。



在东栈桥发生的最糟回忆——那女人、那群武装犯、两名极恶孩童的坏心笑容在脑中复苏,几乎让人范围的绝望来袭时,阳炎忽然看到了「那个」。



最先遭到屠杀的军用机体——驾驶员早已逃走,引擎部位的火花上尉完全被雨势浇熄的机体——直直朝天,像墓碑般矗立着。



附有巨大炮管的机臂——它的高度。距离敌方狙击手——那位女魔头的位置,别说是一公尺了,十公尺——甚至接近十五公尺都有可能的立足点。



等一下,太乱来了吧?跑到何时会倒下来都不晓得的棒子上又能做什么——以上认真考虑的心声不无道理,但阳炎硬生生压下那个想法,跳上机体。为了不让「立足点」被自己的体重给压垮,她小心翼翼抓住击毙的关节部位,脚抬高,将身体拉上去。来到相比还残留许多子弹的炮口上——其实不怎么理想的立足点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要站在这上面吗?还是用坐的?怎么做才能让身体保持平稳?阳炎忽然想起「火星之敌事件」中,那位让自己吃尽苦头才击退的狙击手。她模仿那位疑似日本人的家伙所采取的姿势,将可能被从正下方轰爆的想象赶出心中,稳稳地在炮口上「盘腿」而坐。



幸好地方狙击手似乎专注于击退尝试前进的友军。不太可能突然将瞄准器的雷射光转向自己。这意味着那女人虽然拥有恐怖的眼力,却不同于「火星之敌事件」的狙击手,没有让人背脊结冰的恐怖压力。



阳炎迅速进行探测——托这个「立足点」的福,她很快就在绰绰有余的射击角度内捕捉到那女人的身影。



对手在掌控室户外的扶梯上,用多条毛毯将身体与来复枪固定好——好奢侈的卧射姿势。



恰似占尽优势对猎物进行杀戮的猎人,傲慢的模样让阳炎非常火大。



好,今天就让你知道——至高无上的玩家不只你一个。



记住,这座城市「有我在」。



为了一枪毙命,阳炎再三瞄准——毫不客气地向主服务器与联机官申请后援/不受这场激烈的暴风雨影响,短短数秒即完成无懈可击的模拟射击。



她平稳心跳,正要命令与手指一体化的班级解除与击锤间的联结时。



那个猎物——女人——从其它武装犯手中金额过什么,轻轻放在嘴边。



设定成全频道开放的通讯——传来甜美中带刺的女声。



《维安机构里,有位名叫米海尔•宫仕•卡尔尤斯的男人吗?》



战斗指挥所——队员一齐转头/军人转头/技术人员也转头。



米海尔——盯着通讯机。「从哪儿来的?」



队员一阵慌忙确认。「……塔台。」



「借我一下。」米海尔——从队员手中接过麦克风/低声响应。「是我,夏侬。」



《那个女人早就死了。我是红三,<沙漠劲旅>的一员。》



「不。你是先遣狙击部队<赤兵>的一点红。自恃来复枪的激发优于常人而误入歧途的三人之一,夏侬•女郎花•贝克。」



《是「四人之一」,米海尔。难道你没把自己算进去,是因为正是你本人为我们指出脱轨的路吗,队长?》



《我指出的是「回到正轨的路」,你们却用铅弹回答我。》



《我们哪儿来的归途?不管怎么找都不会有的。》



阳炎——坐在立足点上一动也不动/也无法射击枪口对面的女人/只是茫然地听着两人的声音。



《你回去了吗?到底是哪里?你和我都不用带枪护身的地方吗?你割舍不下枪的,我们现在做的事跟以前不也没两样?》



《虽然我对于「现在做的事跟以前没两样」这点有意见,不过我的确割舍不下枪。我也常在想,你们总有一天会来到这座城市。》



《你让我笑了,米海尔,真的。你没法对我们开枪,<赤兵>的米海尔已经不在了。在那里的你,只是一个窝囊的空壳子。》



射击——快点——马上。设这个女的。以完美的瞄准与姿势命中她。



但不管阳炎命令自己几遍都没有用——特甲好像产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扳机也好、击锤也好,身体各处都动也不动。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射击?



不久她发现了,产生异变的既不是特甲也不是身体,而是自己的心。



真是,怎么会这样?自己竟然失去了平常心,陷入最不理想的精神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射击,会背叛所有期待与后援。肯定会射偏的恐惧,冻结了自己。



《或许你说的没错。然而我就算自己不行,也有能完成任务的爱将。》



《那就马上把那家伙交出来。要是办不到,<沙漠劲旅>会送你一个珍藏许久的礼物。只要你当场投降,因为你的蠢指令得送死的那群兵中,大多数都能存活。》



《那的确是蠢到不行的礼物,让我想起一个珍藏许久的指令。计划将集合在东栈桥的人质炸得一个不留的是你们吗?你们既然将手无寸铁的塔台职员统统杀掉,为何要留我们苟活?》



《「珍藏许久的指令」?听起来像是你手中还有王牌啊,米海尔。我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发现了你这位昔日同袍也在这。也许你会发现自己错了,想与我们重修旧好也说不定。》



《我老早就发现了,因为我天天都在细数自己犯下的错。我刚刚才发现,至今你还是向占优势。我没教你「实际上的优势」、与「自以为处于优势」,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有如天国与炼狱吗?》



《你教我的可多着了,队长。现在轮到我教你何谓真正优势了。我不会对你开枪。而且现在的你就算用尽各种手段,也绝对没有胜算。》



内心浮动——无法镇定下来。



到底是为什么?阳炎无论如何都想聆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心思全放在两人的字字句句上,思绪全被搅乱了。和米海尔对话的这个女人,不仅知道自己所不晓得的米海尔过去,还是跟他同样经历了那段过去的「人」。



不行了——心发出了哀嚎,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射击。对方既非单纯的标靶也非猎物——而是「人类」。不行——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杀人。



《我真正要叫你的事拼命。我应该也说过了,夏侬。你真的不考虑马上退出那个愚蠢的血祭吗?》



《我没办法像你那样,相信「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存在,米海尔。你怎么会以为我们肯回头?》



《不。那个东西「本来就存在」。回头才是真正的前进。无法教会你这一点,真是遗憾。》



《你想推卸责任来拖时间也拖得差不多了吧。就让我听听想听的答案吧。》



《我再愚昧,也不会蠢到被你那容易看透的言语蛊惑,害部下和平民白白送死。而不管你的目的为何,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我现在下一个「珍藏已久的指令」——阳炎。》



突然被米海尔点名——下令——怀着莫大的期待与信心。



《立刻「送这家伙上死亡线」。》



心跳「咚」地爆炸。



你当真要杀「你昔日的伙伴」——杀「刚刚还在跟你对话的人」——?



阳炎死命压抑想要反问的自己。女人很惊讶——但没有动静。她正在查探米海尔的话是不是虚张声势。就是现在。只有现在。这是就地解决目标、不让对方逃走的最后良机。



是那个人命令我的。是那个人委托我的。那个人是如此信赖我。



所以发射吧——倾注所有的思绪,抑制想反抗的全部情绪。



此刻身体急遽摇晃了起来。机臂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开始倒下。完全失去中心的前一秒,阳炎反射性解除了扳机与击锤的联结。



不是一发——而是两发、三发、四发——其实是丢脸至极的乱枪打鸟。



只有最初的一发勉强击碎了塔台窗户,探测信息回传后,阳炎的盘腿姿势已经半瓦解,陷入分不清上下的恐惧。她以难看的姿势撞到地面,到头栽入水洼里。



她慌忙直起身子,脑中的念头净是:「真不敢相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失常的自己——很明显是得到了突发性射击恐慌症。



猎物当前的射手陷入恐慌——想开枪却开不了枪/不然就是胡乱射击/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太离谱了——菜鸟举举手才会有的症状完全吞没了自己。自己居然搞砸了深受那个人期待的工作,以这种方式背叛了那个人的指令。



悔恨与混乱让她落泪——止也止不住——甚至想嚎啕大哭。



宛如被生平第一次开枪杀人的心灵冲击给击溃了。



开什么玩笑。自己至今都不知杀多少人了。不光是长程狙击,连站在眼前的人,我都能毫不眨眼地射穿他的脸。我是射人专家。货真价实的人类猎杀者。然而——



如今却对射人如此恐惧、如此退缩。



正当阳炎设法压下混乱的思绪,环视周围找寻新的立足点时。



她发现娜那辆飞天扫帚车就在头顶俯瞰自己。



赤铜色甲胄的头盔滑开——两眼充血的庞克头少年。



「原来你在这里呀,大姊姊。还记得我吗?口以再见到你真开心。」



阳炎——后退数步/内心却懦/被恐惧感震慑住,杵在原地。



少奶奶——秋水的头盔就这么开着,炮口对着阳炎。眼看对方就要开火,她才好不容易回神退开。她被身后产生的爆风弹飞,正要逃进倒下的军用机体形成的遮蔽处时,「隆隆隆隆隆」——猛然的巨响逼近。



宛如竞速滑冰选手的姿势——车轮猛烈回转溅起偌大水花,一面子弹般疾走一面打开头盔的少年——陆王。「哈哈哈!原来你在这啊!把你五马分尸哒话,另一个人就会出来了吧!」



恐怖逼近——拔腿狂奔/子弹擦身而过/引擎的低鸣越来越近。



电锯伴随笑声挥来——作为护盾的来复枪裂成两半。



就这样奔驰而去的陆王——U型回转后又折回来——笑得非常开心。



秋水甩动锁链状的机雷缠住打算逃跑的阳炎右脚——将她拉上天空。



不一会儿,锁链便又红又热——炸裂。右脚被炸得稀巴烂、好几百片机雷碎片打在身上,整个人被抛到毁坏的卡车货台上。阳炎拼命直起身子,爬出货台外摔下地时,两兄弟又从上空/不远处发射猛烈地弹雨。



卡车瞬间被射成蜂窝/贯穿车体的子弹射断了阳炎的左手腕/她无助地蜷缩起身子——「讨厌」——「我不要」——「我会被折磨致死」——「他们会对我百般凌辱再杀掉」——「救我」——「夕雾」——「凉月」——「米海尔中队长」——「来人啊」——「救命」——「救救我」——「求求你」。



抵抗与战斗的念头彻底瓦解。只有强烈的恐怖、强烈的后悔、与强烈的泣诉等念头不断涌上。少女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抱头缩在原地、一心祈求有人来拯救她。



【克服它。】



然后,那句话忽然降临了。几乎要震裂鼓膜的枪声急遽远离、细碎的声音取而代之,瞬间化为优美的笑声包覆住阳炎。



那是响自记忆某处的幸福笑声。待阳炎回过神来,她已不在下着雨、充斥鲜血与枪的夜间跑道上,而处于最为自在的场所——以最幸福的心情待着的地方——让她觉得世界可爱极了的那个「父亲与来复枪有爱会所在的森林」中,年幼的阳炎与当年的爸爸被一群可爱的猎犬围绕着。



【克服它。】



幸福的记忆——什么都不用思考、所有不幸都发生在这个世界外面,自己只需活得像自己就行了。那里是她的世界、独一无二的幸福时代。心无时无刻都在泣诉想回到那里、可是却回不去、只好放弃回去的念头,不断地哭泣着——



爸爸拥住年幼的阳炎肩膀——来复枪有爱会的叔伯们微笑看着——猎犬开心地吠叫——在充满温柔气息的森林中,大家开始高唱最棒的歌。



《为因应增强的威胁,获准使用高度武器。你的行动亦适用于战时状况。提高战斗员联机权限。解除能量平衡。》



持续活在记忆中、名为永远的幸福过去的「摇篮」——



叫人难以抗拒的心灵平静——「啊,爸爸」——



然后,年幼的阳炎与大伙儿一起高唱那一句。



《特甲LEVEL 3,传送开始。》



½



「红犬!快回答!红犬!阳炎——可恶!」米海尔紧握通讯麦克风——以不寻常的气势朝隔壁办公室的技术人员大吼:「你们对那家伙做了什么?!」



「她执行了LEVEL 3传送……」巴洛神父——沉重的声音/凝重的神情。「这是主服务器传来的情报,不会有错。她启动了高度武装形态。」



《「那个」就算在我设计的特甲之中也是个杰作喔。》雅德蕾——被米海尔骇人的气势吓到。《她应该能发挥足以对抗目前威胁的威力。问题是人格改变程序的覆写……》



「覆写?你们做了什么会让家伙失去理智的事吗?」



巴洛神父重重摇头。「不是我们……可能是她的脑内芯片下载了某种LEVEL 3预备的程序。」



「……下载?那家伙的大脑里?请马上停止如此离谱的行为。」



「路径尚未查明。况且我说的下载,只不过是推测。」



米海尔——迅速转向军人问道:「上尉,你说过特甲猎兵一般都是单独一人吧?那他们不管在何处都能下载,靠的是什么蠢装置吧?还有,那个蠢装置大概造成【三胞胎特甲儿童虐杀亲兄弟】的主因对吧?」



赫柏特上尉没有回答——伤痕累累的他面无表情盯着地板。



「过度的痛觉消除模式(OFF)、攻击欲望激烈、丧失认人能力……都是LEVEL 3的显著倾向,但每一点都是危急时刻人心必然会发生的状况。」巴洛神父——与其说是在抗辩,不如说是在找解决问题的出路。「人格改变也好。变通抑制也好,都是守护心灵的程序,本身并没有错。一般推测对于LEVEL 3而言算是某种扳机……但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米海尔——看着军人/看着神父/看着技术人员/看着屏幕画面中的两人/咽下怀疑与愤怒,努力冷静说:「看来我也只能起到了。起到诸位把士兵也当作人看待,尤其是熬过不行挣扎求生、不怕死地努力接纳机械手脚的女孩子。我祈祷她不会成为你们用过就丢的试用品。」



凉月为恐怖的激流所吞没、身体翻转了两三次之后,就连哪边是水面都搞不清楚了。她执行传送替换损伤的手脚——途中却因为特甲太重而沉了下去、肩膀猛烈撞上某种铁制品——【是铁轨!】



意识到这点后,她抓住机会奋力一踢,死命让脸浮出水面——脏水流入嘴里/无法呼吸、拼命挣扎/忽然有双健壮的臂膀从背后抱住她,用力往上提,但手脚太重又沉了下去。



凉月连忙执行送还——已恢复成平常的手脚/就又被提了上来。



她的手碰到水泥——隧道的旁道——仅仅攀住爬上来/滚转/呛到/吐水,结果突出的净是泥巴跟像杂草的纤维——超恶。



抗磁压头盔碎掉了才会溺水——要是落水前被打晕,必死无疑。她很想用干净的水漱漱口,但这鬼地方连一滴干净的水都没有。



「女飞官又被抢走了,这些坏蛋真是有够难缠。我们也不能输人,非让他们瞧瞧我们有多难缠不可。」



凉月这才发现派屈克站在旁边,盯着爬上来后就趴着的自己。



他们在隧道的作业信道旁——靠着现实逃生口的灯光,勉强看得见对方。



脸颊、肩膀都被割伤的派屈克——以一把不知何时拿到手的小刀力抗唐装男。不仅没溺水,还救了机械化少女,脸上却无倦容,以犹如不屈不饶最佳示范的态度伸出援手。



少女不悦地自行起身——派屈克耸耸肩,收起刀子。



「快走吧。顺便响应一下听到你声音的某人。」



听他一说,凉月才注意到口袋里的振震与铃声——居然没坏掉,真令人佩服。



派屈克迅速走向通道——凉月虽气愤喉咙干渴,仍然接起电话。「有事吗?」



《如果没事,本小姐不会拨电话。》听起来似乎是「否则死也不会打给你这种人」——声音很急切。《有新情报要通知小姐。应该是要抵达联合国都市的最后一名证人,果真是中国军方人员,而且似乎是以古代男性的名字作为「代号」。》



「……古代?叫什么名字?」



《尚在调查。只不过所谓的代号——》



「虽然是男性名,【也有可能是女的】,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是的。请问小姐是否已帮我们救出女飞官了?》



「帮你们」?我又不是为了你才救她的!尽管两月很想这么回话,却依旧忍了下来——轻声告知:「又被抓走了。忽然冒出一个他妈的特甲猎兵来搅局。」



对方似乎倒抽了一口气——语气更加急切。《果然「小姐那边也遇到了」?!》



跟着男人在通道上跑的凉月,同样倒抽了一口气。「——该不会【你那边也遇到了】?!」



《是的。目前我们正在紧急锁定敌人的传送管道,试图封锁住攻击。》



难怪她的口气这么焦急——在那种状况下依然抽空通知自己情报,不禁让人有点感激/想归想,凉月还是没有说出口。「知道那家伙的名字吗?」



《「两者」都在核查中。推断可能分别派往伊拉克与南亚的逃兵。》



凉月愣住。两者/各别——意思是说,那边有「两个猎兵」?



「这边加那边」共有四个怪物投靠敌人,而且还大肆传送不受限制?



军方到底在干嘛?——等等,伊拉克?该不会「夕雾的心上人」在另一边吧?



「里头若有个脚【白露】的家伙就赶紧快逃。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多谢忠告。》语气有些愤怒。《可是我们没有退路,势必全体出动镇压才行。也请小姐务必保护好重要人士。》



凉月心头火起。「好啦!你调查中国人的名字时,【顺便】连三围也调查一下。」



对方非常愤怒。《本小姐会连出生年月日和血型也「顺便」调查。》



「太好了,掰。」噗一声通话结束——去你的!我又不是为了你们才喝泥巴水。凉月火冒三丈地将行动电话丢进口袋,就听到派屈克问:



「有意出席法庭的中国军方人员,有可能【是女性】吗?」



不要偷听我讲电话!凉月在心中回应。「对啦。」



「刚才我们搞砸时,女飞官跟我说了件事,可能与那个有关。」



听到「搞砸」两字,凉月又焦躁了起来。「什么事?别卖关子了。」



「就在你落水前,她跟我说:【不用管我。快把他带到法庭】——」



「嘎?」呆住——脑中一片混乱。「……他?这个他……【是指谁】?」



「最能帮你解开这个谜团的人,就是你那位通话对象,拜托你跟她关系打好一点。」



「啰嗦。我跟她关系够好了——」



《黑犬!》米海尔——语气十分急切。《快报告你那边的状况,黑犬!》



《呃——对不起。半路杀出了地方的特甲儿童,我和白人男性正联合追缉。》



《你们马上回来吗?》



《呃……》她运用脑内芯片确认位置——距离不远,但水淹成这样,很难想象移动会多困难。《我也不确定。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犬执行了LEVEL 3传送,目前失联。》



《——什么?》



《可以确定红犬正与敌人交战中,白犬受伤动弹不得,假如你无法赶去就确实完成现在的任务。你若能在敌人背后搅乱他们的行动,我们也比较轻松。明白了吗?》



《明白……》凉月茫然应答——结束通讯。系统并未通报「夕雾的现况」——她受伤了?而且还动弹不得?她是顾虑我——不想让我为她担心,默默独自战斗。



而且阳炎——还执行了LEVEL 3?少女整个人泄了气——伫立在原地。好像跟伙伴说说话,但现在不行。现在跟他们说话,一定会出乱子。待在这里无法为她们做什么——



派屈克察觉到凉月不对劲,折了回来。「怎么了吗?」



「……我要回去。机场的队友有难。」



「那是最蠢的念头。是哪个鲁莽的指挥官强制你归队的?」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可是我——」



「为了队友,你更要做好自己的工作。那才是最佳选择。」



「你……你懂个屁啊!你又了解我们多少!我的队友遭到攻击!就快被敌人打死了!心灵也严重受创!我要回去!我一定——」



派屈克忽然以强大的力道抓住凉月的肩膀,正面直视她。那不温不火——十分诚挚又率直的眼神牢牢攫住少女的心,令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相信我,你要是这时候回去一定会后悔。你必需前进,现在的你只能如此。继续前进到最后一刻,那才是你现在唯一能为队友做的事。」



凉月似乎泄了气——但跟刚刚不同。焦虑跟恐惧淡化,产生了可靠的安全感。



她忽然有股冲动想相信眼前的男人——事实上,自己早就对他产生信赖感了。



她现在才明白,阳炎何以会如此「迷恋」米海尔——经验远比自己丰富许多的男人,声音听起来莫名有种很想靠在他背上的感觉,难以抗拒。



「走了,黑犬。你拳头的落点还在更前面。足以证明你是值得骄傲的战犬的机会多着呢。」



派屈克放开了手——立刻跑出去。凉月仿佛被拿到背影拉住,一语不发地跟上。她咬紧牙关,祈祷这不是对伙伴见死不救、起到这是自己能采取的最佳解释、祈祷男人说的话正确。



两人一出了作业用信道就被豪雨淋湿。旁边是隧道出口。



当中传来水流轰隆声——凉月打了个冷颤。派屈克带头跑——她慌忙跟上。



两人来到有街灯照明的国道。正好位于山丘地带、高度够而躲过水劫的一隅。



「他们在机场!」派屈克伸手一指——马路另一头、雨幕彼端的塔台灯光。



派屈克朝车队走去——凉月走到马路对面,窥看下方。



眼中光景宛如急流奔向尼加拉瓜瀑布——可恶,这里过不去。一下去就会被水冲走,只会跟着未受洗就死去的婴孩灵魂一起沉入灵薄狱。



「我需要你的拳头,黑犬!」派屈克不畏风雨拉开嗓门大喊——跑道右手侧路面/拿起混泥土空心砖猛敲被大水冲到这里的轿车与厢型车窗户。



「快殴打这些车的车头!安全气囊应该会爆开!」



连开口味到底是为什么的余裕都没有——这男人到底想什么/大概是想追上敌人的方法/急着得到哪些手段。



右勾拳——平常也有一•五吨重力道的拳头朝车头痛殴下去。驾驶座与前座吸收事故发生是冲击的气囊顿时爆开。她紧接着痛殴下一辆、又一辆——派屈克从厢型车拉出了绳索与露营用桌。



「我们真有运。从这边过去可以接近塔台区的背后,也能进入那里的供电管理设施。」



「供电……?」



「说人类是靠电力生活一点也不为过。看电力消耗量就知道敌人的下落。唐装集团人数众多,肯定吃掉了大量的电。」



战栗。「等……等一下。【你打算从这里过去那里】?」



「工具都备齐了。这个绳索可以将你我绑在一起。那边的气囊再与这个超棒的桌子结合,一艘能让你我逃过大洪水的方舟就此大功告成。」



凉月——瞠目/打从心底觉得想要相信这男人的自己真是猪头。



接着派屈克又以在这个状况下完全没变的认真语气说道:



「快游,战犬。你体内若还有类似【毅力】的东西,现在就是彻底发挥它的时候。」



为了防止溺死在自己的血里,夕雾以第四根钢丝贯穿自己的身体,开了个小洞以利「放血」。肋骨间流出大量鲜血、染红了白银特甲。



她运用钢丝压迫重要的血管止血/缝合伤口/尽量不伤及断掉的肋骨与内脏将其固定好/免于死亡的措施/可以自由活动的措施,她设法只用四根钢丝完成。



最后小指在放射钢丝——切断机能降到零,将左臂牢牢缠在身上。



左手的钢丝要是松掉、或是恢复成液态金属,骨头就会陷入肺脏,自己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动弹不得。因此左手动不得——只能以右手应战。



夕雾缓缓活动再度传送新的手脚——小心翼翼不让左手使力,慢慢走过手提行李集中处,从敌人撞穿的洞出去。



她走向雨中的跑到——有火光的地方——到坏掉的装甲车遮蔽处观看。



在地面疾驶的黑色特甲猎兵——在天空飞舞的赤铜色特甲猎兵。



两者都朝着「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放射猛烈地炮火。



阳炎不在——到处都没有看到她。然而两名猎兵却正与消失的阳炎战斗。



夕雾「自然而然感受到」——阳炎「就在那里」。她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正在瞄准敌人。



果真是那样没错。



LEVEL 3——将特甲儿童转变成连疼痛都感受不到的透明虚无。



「她消失了!到处都探测不到!」陆王——怒不可遏睇射击/来回奔跑。



「小心点、她应该就在那一带没错!」秋水——收集探测信息/来回飞巡。



两人的说话声——很像在水底听到的「声音」,阳炎「就在一旁」聆听着。



《她小矢了!倒楚朵坦则卜倒!》



《小醒点、塔影改九载拿乙逮没拙!》



听在现在的阳炎耳里就是那样。听不太懂的含糊字符串——籍由音响探测分析,再将正确的声音信息转成普通的说话声,她才能听懂。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怎么做——知道脑中陆续下载了使用法。



对方模样看在她眼里也是很奇怪的异形。由于她以红外线传感器为基准,同时结合了脑中错综复杂的电子、超声波、震动的多数档案,对方在她眼里就像怪物。



但是摸清探测器的特征之后,她就不担心了。



重要的是自己看得见对方——「对方却看不到自己」。



漂浮在四周的复数球体造出透镜,像薄膜般覆盖住自己。



拜那所赐,现在的阳炎无与伦比的安全。可是总觉得不够——



自己一直很倚赖的东西——甚至觉得是自己一部份的东西——



来复枪到处都没看到。



有得只是双手的两个握把——好几个扳机/吸纳于双手双脚的复数金属球/那些金属球浮在半空,放射出一片又一片的抗磁压力场。



工具使用方法又流入脑海,她感到心灵更加深入安适平静之地。幸福的夜之森——与爸爸、叔伯们一起围着营火、猎犬就趴在身旁、大家都视阳炎为童话里的公主疼爱有加、守护她、接纳她。意味着「克服它。」的广告牌——来复枪有爱会的心——高尚的狩猎精神——



一切的一切都很完整、洋溢着幸福、自己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归宿。



心灵窝在那只摇篮中香甜入眠,肉体随着特甲准备驱使自己的武器,瞄准有可能危及自己存在的一切,定位完毕的同时——



敌我双方的区别也跟着消失,阳炎双手开始灵巧地操作握把。



《再拖下去「我哒时间就要到了」。用震压传感器找吧,哥哥!》秋水的无线通讯——他关闭头盔一面研究探测信息,一面在上空盘旋。



《那个东西连雨粒都会探测得到,到时一定会乱掉。》陆王的无线通讯——他头盔依然开着,疾速奔驰/暴凸的双眼闪闪发光。



电锯来势汹汹扫去——轰爆才刚殉职的第三家军用机体,当里头的驾驶员肉体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瞬间,闪光乍现。



(插图)



《——啊?》陆王回头,光的团块猛然袭来——激烈冲撞瞬间举起巨盾——爆发盛大的火花/火焰/感测到攻击的特甲自动关闭头盔——连忙重整姿势,画出S字狂奔。《那……那是什么?!是打哪飞来哒?!》



伴随着什么被扭断的「叽啾」声,自大雨与漆黑的彼端飞来光之子弹——命中秋水位在半空的扫帚机车后部/爆发灼热与闪光/秋水的身体差点被抛出去——他攀紧形同右臂的交通工具/先行闪避——又飞回。



《是透……透化防壁!》秋水——破损的机车=再次执行传送立即修复。《她躲在透化防壁后面发动攻击!用震压传感器搜寻吧!不在被击中的瞬间回击的话就抓不到她的位置,哥哥!》



《对方要是停止动作镇压就没意义了,呆子!你快找——》



此时两发光蛋又从截然不同的角度飞来,精准无比地分从左右朝陆王袭去。



一边以巨盾挡住——一边迅速闪避——陆王奋力从爆炎中逃出来,又一颗光弹自不同方向飞来,命中巨盾保护不到的右键,将雷击器轰得支离破碎。



他在身体后仰就要摔倒之际——稳住身体/闪避再度飞来的光弹/闪避/以盾阻挡。《什……对方不止一人吧?!到底有几个啊?!》



《是分身!哥哥!肯定是!她预先设置了好几个分身!》



秋水——瞬间捕捉住放射光弹的地点=接二连三开火。



与秋水共享信息的陆王——朝最后光弹袭来的方向发射炽烈弹雨,此刻一记精确瞄准的光弹击中他伸出的右臂。



火花四散迸散——电锯正中央被压扁,锯子与刀刃化为粉屑四处飞散。



《王八蛋~~快找出来,秋水!再拖下去她会越分越多!》



《分身好像越来越多了,想不到她比预期哒还要花时间!》



飞天特甲猎兵闪避接二连三射来的光弹/中弹/炮管受创/立刻再度执行传送/重整姿势上升——飞行高度似乎有设限。



钻进坏掉的装甲车下方,隐去气息藏身的夕雾,敏锐地读取现场自然而然「传递过来的感受。」



黑铁特甲猎兵并未立刻申请传送修复坏掉的武器——他想等坏了好几个地方后再一并传送。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对传送次数有所顾虑」吗?



赤铜特甲猎兵则是一受损就申请、然后又马上受损——对于打击也毫不闪躲,一心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敌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对时间有所顾虑」吗?



依然隐形的阳炎,接二连三设置发射那种光弹的某种装置。本人完全不懂,似乎打算以量取胜。那又是为什么呢?



恐怕是——敌我不分,想要攻击在场的所有人——



雨幕彼端又忽然射出光弹。夕雾立即退开,光弹轨道却大幅偏离,捣向对面「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爆开盛大的火花。



为什么要攻击那种地方?她聚精会神凝视——看见跑道上有水花扬起。



离夕雾不远处,又有水花溅起——然后「有人」咻地现了身,像是早知「那个」不在光弹射程内。



在<机床广场>——战斗机着陆之后的跑道上——夕雾见过的那位幽灵少女。



被雨淋湿的蓬乱金发/颜色十分鲜艳的的绿眼珠/灰色的军用夹克/那人喜滋滋地走向化为战场的跑道,笑着说:「【对方】也有透化防壁耶,真服了她。」



少女轻轻扬起左手——粗壮的机械手臂发出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竟然先被她发现。防壁纯度降得太低了,皇。」



「这是为了省电,萤。我们很快也会找到对方的。」少女微笑。



「在那之前,已经【有人瞧见】我们了。」左手说道。



少女顺理成章地转向夕雾——完全没有预备动作,看起来相当机械化。



少女直视着装甲车下方——应该是在漆黑的夕雾,然后笑了。



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这抹微笑,就在夕雾这么想的时候。



「透镜都配设完毕了。」左手说。「快防御。LVEVL 3【停下了她的时间】。果然【没有人能在不暂停的状况下得心应手】。」



「连我们都想【干掉】?」少女笑嘻嘻的将脸转回跑道方向。「我没说错吧,萤。果然通杀是LVEVL 3的基本概念。【为了选出最后仍屹立不倒的那一人】——」



然后猛烈扭转什么的「叽啾」声,盖过了少女的说话声。



几乎会让人以为太阳忽然升起了的闪光——无数光弹射向高空、一颗又一颗突然分裂,再分裂,最后成了无数光粒于四周倾注而下。



夕雾睁大双眼看着那个。好美——这幅景象美得有如世界末日。



《搞什……可恶!原来那女人真正哒目标是这个!》陆王——高举巨盾护住头顶狂奔/穿梭于炸裂的光弹之中/想火速逃离光雨。



《我「快没时间了」!哥哥快逃,不然场面就难看了!》秋水——以惊人速度飞行/将抗磁压开到最大,弹开光雨逃向塔台区。



《慢着!你这家伙!你就打算就这样逃走?》



此时少女冲了出来,与陆王的前进方向正好交叉。



她自装甲车下方奔出——右手将车门举过头代替护盾。



嘴巴、胸部、腹部都染上了自己的血,将染得通红的左手固定在胴体上的白银特甲少女——见到她的模样,陆王睁大了眼睛。



「你是躲哪里去了,该死的家伙!」他透过头盔发出吼声——左手巨盾略微前倾,挥舞右手的电锯/同时扫射。



夕雾只是盯着对方的左手——观察巨盾的防御范围/高举过头的那个挡住光雨的模样/测量左手与右手的距离/抗磁压的厚度/以及——巨盾与身体间的「空隙」。



只有现在才能看着那个——对方一手正忙着挡光雨,才能静静观察。



所以夕雾才会冲出来——冒着光雨丢弃克难的盾牌,单以右手放射钢丝。



大拇指/食指与中指/无名指与小指——分别指向三个方向=形成大上一号的<佛莱明定则>。



她扭曲手臂/钢丝分别从三个方向卷起漩涡逼近对手/一个巨盾弹开/一个追不上对手的速度,割进跑道。



最后的漩涡钻进对方防御空隙,与其左手肘关节擦出火花切进去。



陆王左手被割得支离破碎,像钟摆摇来晃去,重量全面失衡——他前倾的身子与夕雾交错而过——电锯划破空气切削跑道。



陆王——为了避免跌倒,转了好大一个弯,溅起盛大的水花后停下来。



黑暗——短短几秒光雨便消失、四处起火燃烧。



陆王全身冒出蒸汽——热气/被光击中/左手摇来晃去/巨盾上净是弹痕。



夕雾全身冒出蒸汽——流血/背部特甲又被光击中的焦痕/敌人的扫射一发也没中。



陆王脑中——响起逃到塔台区的秋水的无线通讯。《「更可怕的攻击还在后面」!红三届叫我们先撤退!我暂时无法出动了!》



这当中,夕雾也读取到自然而然「传递过来的信息」:对手在思考——「要不要传送」、「要不要使用数量有限的武器」。他在计算「传送的次数」。



陆王打开头盔——将夕雾的脸牢牢烙印在闪闪发光的眼底。「你这矮不隆咚的臭母狗~~之后我再好好将你分尸~~」



对方掉头——两脚的引擎发出低鸣,车轮脚朝向塔台区扬长而去。



比刚才更多了好几倍的光弹冲上天空,似乎不肯放过那道影子。



夕雾惊愕地睁大眼睛——<特宪>、MPB以及步兵连队的人员,还有正与他们交火的塔台区敌人,全部都同时纳入了射程内。



「大家都会死」——如果不阻止那道光——不阻止阳炎的话。



她定睛凝视/竖耳倾听自然而然「传递过来的讯息」——在极端的时间内,死命寻人应该在某处的阳炎,迅速跑进机场跑道一隅、闪动钢丝。



「叽啾」扭转某物的声音响起——半球状的透明膜分成两半消灭。金属球忽然飘上天空。不对——这是枪口之一——阳炎不在这里——



「激光燃烧弹……不是早就停产了吗?」



冷不防人声响起——就在夕雾背后。她猛然回头一看,那名幽灵少女仰望着天空。



「应用透化防壁开发出遥控透镜啊,漂亮。」少女的左手说道:「比电浆省电,攻击范围又广,只是在分离准备上得花点时间。」



「现在怎么办?」



「将遥控透镜全部烧毁。」话一说完,「那玩意儿」——「特甲左手」旋即呈现白热状态。



「快趴下,夕雾。」少女忽然回过头这么说。



无数道金光出现,有如点点萤火飘上空中。直觉有危险的夕雾当场趴下,「磅!」像是空气扭曲的声音爆开,四周闪着金光的火焰瞬间蔓延。



「叽啾」扭转的声音陆续响起——阳炎设置的「所有枪口」转眼间全部烧毁——对空放射的光弹如幻影般消失不见。



「【射到那边的】我就不消除了。」左手发出淡淡的声音——朝塔台区倾注而下的光弹没有消失,控管室与塔台大楼窗户发生令人目眩的爆炸,敌营哀鸿遍野。



然后——机场跑道一隅,出现了全身裹着「没见过的」红莲特甲的阳炎身影。



夕雾站起身走去——右手悄然放在茫然屈膝跪地的阳炎肩上。



「讨厌……梦消失了……」泪珠自阳炎脸颊扑簌簌落下。「爸爸……」



阳炎像是沉睡般闭上了眼——夕雾炮竹她虚脱的身体,转头环顾四周。



少女——不见踪影,也感觉不到气息。金色光芒也消失了。



夕雾背起阳炎。与其它扛着伤亡者败阵而返的队员,一同步履蹒跚地返回航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