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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2 / 2)


  宁娇娇蹲下身轻轻将花环放在了地上。

  花环再精致,也不过是凡尘的东西,何况都已过了百年,在宁娇娇去除了上面用以保护花环的灵力后,本就有些许褪色的花环顷刻间化为了碎屑,悄无声息地淹没于空中。

  这一刻,宁娇娇忽然想起了宣狐秋的话。

  【劳烦娇娇替我将它带给九重天中一位名叫咎伋的仙官,告诉他,别等我啦!】

  是因为宣狐秋知道,她等不到那个仍由她欺负的少年了。

  宁娇娇轻叹了口气,指尖在花环上轻点,细碎的光芒随着一阵花香萦绕。

  与此同时,人间同样传来了一阵花香,过路的行人神色匆匆,皆是不以为意,反倒是田野间的孩童停下了玩闹,瞪大了双眼,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齐欢呼:“有花花!我们看见了花香!一定是神仙赐下的花香!”

  孩童们兴奋的想要将这一消息回家告诉娘亲,毕竟在他们心里,有什么事都该告诉娘亲的。

  而他们的娘亲在听见消息后,又好气又好笑:“什么神仙啊,这就是寻常的常花花香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们说得没错,但孩子们说得也没错。

  佛陀优昙生长于无妄海边,既有天外天之灵力精华,又被动吸收了不少无妄之海中的凡尘萦绕之情,所以天生对人间抱着与九重天上土生土长的神仙们不同的亲近之意,故而就连自身所带的香气,在除去本身的焚香外,竟也更多的是凡尘界中最常见的常花。

  瑺宁瑺宁,最寻常者,非王侯将相,亦该万古流芳。

  这是祝福,亦是宁娇娇赠予挚爱凡尘的赠礼。

  一旁默默无言许久的缘邱在常花香气传来时,终是恍然。他想起了曾经那位帝君年轻时身上时不时传来的花香,想起了那位帝君漫长千年中难得一次的渡劫失败,甚至想起了他自己尚且年少风流时,作为一个小小山神,竟敢于一位凡间小妖立下白首之约——

  缘邱终是没忍住,叹息出声。

  九重天上不辨凡尘,他改了容貌,也终究是老了。

  他开口问道:“圣君可还记得曾经在九重天上的离渊帝君?”

  缘邱以为宁娇娇会愣神,又或是恍然大悟——总该流露出些许情绪的。可谁知听见这话后,那位身披雪衣的绝色圣君神色未改,细细思索了一阵,竟是淡淡笑了一下。

  “你说离渊帝君啊,记得的,似乎是用他渡了个劫。”

  又或者说,甚至不止一次。

  第55章 “这一次,我抓住你了。” 晋江文学城……

  云雾鸿蒙缭绕, 九重天上无四季,宁娇娇索性窝在了天外天内不问世事,无聊时便去找道君花同调侃他几句, 倒也算是无忧肆意。

  直到有朝一日,天地间忽而响起一声龙啸, 随后竟是感受到脚下一阵颤动,凄厉的尖叫哭喊直入耳畔。

  正在洞府打坐的宁娇娇似有所感的睁开眼,身随心动到了洞府外, 就看见一直不见踪影的花同同样出了他那片竹林。

  “龙啸凤泣,二者齐鸣, 天有异象,恐是凡尘有变。”花同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摩挲着手中青烬玉箫,难得肃着脸,“瑺宁, 我有分神劫数在身,不便出手,若你愿意,可下凡尘一观。”

  他们二人在天外天上最是相熟, 不比各个出身背景不凡的圣君, 花同本身是凡尘混血出身, 而宁娇娇本体也是无妄之海旁的佛陀优昙, 两人皆不是天外天的正统,比起那目下无尘的漫天神佛, 到底是更有“情”些。

  宁娇娇也不在做犹豫,轻轻一点头后,直接化周身灵力为利刃, 强行刺破了边界之中阻拦的束缚,孤身下坠往最黑暗的一角而去。

  ……

  本是无暇如玉的修仙界第一公子柳无暇此刻青衣染血,绘着月夜竹林图的扇面,也被血污点点破坏了那幽静的意境。柳无暇半跪在地上,勉励支撑自己不倒下。

  本是山水如画的鸿蒙仙府,此刻遍地皆是断壁残垣,弟子们齐聚在外对抗魔气,而这里,竟然只有柳无暇一人坚持。

  不,不对。

  还有一人。

  站在柳无暇对面的人俊美无俦,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穿着的红衣好似熊熊烈火燃烧。他手持长剑,剑上萦绕着浓稠的、不知名的血液。

  柳无暇分明已至陌路,只要红衣男子再刺下一剑——甚至不必一剑,便已魂断此处,然而在关键时刻,一柄玉箫破空而来,竟是如长剑般抵挡在了柳无暇身前,使得那长剑堪堪停在了柳无暇身前三寸处,再也没能上前一步。

  是太叔婪。

  红衣男子叹了口气,倒是没继续攻击,开口道:“我以为阿婪最是审时度势,绝不会阻止我才对。”

  “阁下若是我师父,我当然不会阻止。”太叔婪面扯了扯嘴角,“可惜现在也不知是被什么丑东西上了身,竟是变成了这般令人厌恶的模样。”

  这红衣男人正是青云子。

  他现在的模样分明不知比以往老年时好看多少倍,在太叔婪口中却成为了一个“令人厌恶”的丑东西。

  青云子不为所动:“你可知挡在我面前的后果?”

  太叔婪懒懒地掀起眼皮,手下甚至还随意拨弄了下柳无暇的扇面:“左不过一个死而已。”

  青云子歪了歪头,一缕黑发从颊边飘动至胸前,沾染上了几分血色,更映衬得他眼中纯粹的困惑格外讽刺:“我当初为你取名‘阿婪’,正是看中了你天性中的贪婪。可今日你又为何要挡在他身前,做一个必死的抉择呢?”

  “你错了。”

  一直沉默的柳无暇忽然开口,他抬眼,从来温润的君子此刻竟是透着难得的锐利锋芒:“不仅是我,若是娇娇还在,又或者是姜小姐、仲公子遭遇眼下境地,师兄都会出手。”

  青云子眼中疑惑之色更重,他收回剑,却皱眉道:“可这便不是‘婪’了。”

  执着的好似认定了什么。

  虽然这人过去是自己的师父,可如今显然已经魔气入体,再不辨前程是非,太叔婪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索性道:“要说我贪婪也没错,正是因为我贪得无厌,所以我才想救更多的人。”

  趁着两人对话间,柳无暇已然起身,他向来心思缜密,在看似温吞无害的外表下,实则最是冷静又善于权衡利弊。

  毕竟是经历过宫闱阴诡,又一路颠沛的人,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已经刻在了柳无暇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