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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第231节(2 / 2)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被人期待的,从来都不喜欢这个世界,厌恶别人,也厌恶自己,想要抵抗,又不知从何开始,也舍不得身边富贵的衣食享受,死,好像也不至于,一直浑浑噩噩,连迷茫,都不知道自己在迷茫什么。

  家里的事,她其实很多都知道,不知道的也能猜到,从来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没意思。她礼佛,却并没有求佛祖保佑,她其实并不信,只是没别的事情可做,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她也一直,都不喜欢徐开。一个下人而已,也配肖想她?她只是想寻刺激,想让父亲生气,却不得不替她忙前忙后包庇,她想给这些人添麻烦,让他们记住,侯府里还有她这一号人!

  她想让自己痛快,可一直都没有找到痛快,好像日子怎么过都痛快不了,哪怕到了这时候,她嫌弃了徐开很久,不止一次恨不得这男人死了,现在人真死了,留下这样的信,她也没有很舒服,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

  为什么……她想不通。

  安静厅堂里,仇疑青凝肃低沉,带着威压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你们父子,是想本使继续问凶案,还是问问这些信?”

  问案子,还是密信?

  两害相较取其轻,当然是凶案了!

  老侯爷深深叹了口气,看向世子:“府里乱成这个样子,你让为父很失望啊。”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糊弄过去了,老侯爷话中暗意非常明显,该怎么做,你心里明白。

  世子眼皮颤了一下,良久,才涩然道:“不错,人是我杀的。”

  招了!

  叶白汀悄悄冲仇疑青竖了大拇指,仇疑青微微颌首,那边申姜明白,给了一边记录文书一个重点眼神——好好记,一个字都别漏!

  世子垂眼看着地面:“你们刚刚说的都对,六年前我接手侯府,诸事繁多,无暇它顾,三弟的婚事是我整个给他捋下来的,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卢氏,能回家住的时间很少,偶尔回也都是换个衣服就出来了,二弟夫妻入住侯府,我连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夫人与她说话交往都比我多。”

  “史学名带我姐归家省亲那日,发生了意外,府里遭了盗匪,究其原因,是为了保护贵人的一批货……贵人的东西路子,坏了盗匪财路,他们这才盯上了我们,光天化日上门劫掠,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是贼,是匪,贵人是贵人,天差地别,云泥之分,他们也配?”

  “我没有害怕,侯府也不会怕,损失一些财产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贵人知道我们辛苦,日后只会补更多的,而且当日贵人就派了心腹,到侯府慰问安抚不是?我们是特别的,贵人很重视。”

  世子说着说着,眯起了眼:“可史学名看到了。府里地方那么大,都不够他走的,非得来触我的霉头?怪只怪他自己不懂规矩,运气不好,撞到了,就得死。”

  “他跑得很快,可那是在我府里,他能跑到哪里去?我只要擅用暗道,就能迅速拦住他,把他杀了。 ”

  “凶器呢?”叶白汀问世子,“你用什么东西,杀了史学名?”

  世子用手比划了一下:“长钉。当时事发紧急,他跑的又太快,我一时间找不到趁手的东西,顺手拿了园子里工匠修葺用的长钉,我将他扯进暗道,他眼睛不适应,大喊别人也听不到,我趁机打晕了他,将钉子钉进了他后脑。”

  “钉?”

  “是,暗道角落有碎石块,很小,拍不死人,砸钉子却绰绰有余。”

  “徐开看到了。”

  “他本来是追着史学名的,担心史学名误会什么,对我姐不利,见我对付史学名,他并没有管,也没惊讶,反而帮我调开了外面来往的下人,替我遮掩周全。”

  世子讲述很平静,似乎当时残忍的杀了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之后我就去寻了我姐姐,请她帮忙演个戏。她知道丈夫死了,当然会害怕,但更讨厌我给她带来的麻烦,我没多劝,也不用多劝,她知道怎么做,一向都知道。她帮我演了那场戏,所有人都知道,姑爷在归家途中,被盗匪掳走,之后索要赎金,撕票。”

  “真正的盗匪抢完我家就跑了,并没有再回头,‘掳走姑爷’的盗匪,是贵人出手帮的忙,旁的人,谁有那么大能量,做出这么厉害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世子交代的很清楚,杀人事实明显,证据确凿。

  蔡氏盯着他,目光冽冽如霜:“我夫呢?我夫君应溥心,是不是你杀的?”

  “呵,谁叫他好奇心那么旺盛,非要偷偷调查我呢?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忙得没时间回家,你们乖乖过日子,不挺好,可他偏偏不喜欢,偏偏要搞事,他既然知道了,自然非死不可。”世子定定看着蔡氏,突然阴阴笑了,“你肯定不知道,那个落水的孩子,就是我给他安排的。”

  蔡氏眸底燃起怒火:“你为了对付我夫君,把小孩子扔到水里?”

  世子唇边笑意更深:“不但逼着他不得不救人,我还稳稳坐在远处小船之上,看着这一切发生,追着他到下游,用撑船的竹板不知道戳了他多少次,一下一下,按着他的头不准露出水面,你那丈夫倔的很,瞧着挺瘦弱,力气倒不小,硬生生扛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沉下去,再也没上来。”

  “你这个疯子!”

  蔡氏红着眼要冲上前,被锦衣卫挡住了。

  叶白汀提醒:“夫人切莫被他挑动情绪,反倒着了他的道!北镇抚司堂前,不得伤人!”

  世子当然是故意的,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觉得大好局面,毁于妇人之手,心中积愤难平:“我杀三弟,本以为他又起了小心思,不守规矩,非得摸自己碰不到的事,没想到是你这个贱人从中作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自你进府,我对你不好么,缘何这般害我!”

  蔡氏已经明白叶白汀的提醒,退开几步,只拳头捏的紧紧:“你不是自诩聪明?我这些小手段,不也没发现?”

  世子最讨厌被人轻视,尤是一个成功坑害过他的女人:“我怎会没怀疑你!可你失忆了,你说你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锦衣卫进入案件,他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可也不是没操作的空间,但事情就是一步步,一点点,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怎么可能不怀疑身边人?

  这个女人……这个贱人,她藏的倒是严实!

  可惜锦衣卫在堂,收拾不了这贱人,也无法挽回现在局面。他最终只得闭了眼,深深呼了口气:“史学名是我杀的,二弟是我害的,三弟是我亲手勒死的,徐开也是我溺死的……一如锦衣卫对案件的推演,细节详实,证据在列,好似亲眼见过这一切发生一般,我无需赘述,可当堂画押。”

  仇疑青看申姜:“给他。”

  旁边记录文书手速飞快,随堂就把所有事实,证据一一列好,整理成卷,还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劲。申姜拿到手里,亲自检查了一遍,才递给世子:“来吧,世子大人?”

  世子也把长长文卷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干脆利落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命案问到这里,似乎已经可以结束。

  仇疑青却好整以暇端坐,面色一如既往:“接下来,便说说这位贵人的事吧,姓甚名谁?哪来的?你们怎么知道的?”

  世子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你方才说让我们选——”

  仇疑青面无表情看过来:“本使方才说,让你们选择先招认凶案,还是密信,你们选择了凶案,接下来当然就是密信,怎么,有问题?”

  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可能放弃追查真相,当然是两个都要问。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