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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夕成灰第62节(2 / 2)


  声音苍老低沉,落在耳里,却有着不可撼动的威势。

  朱家父子浑身一抖,忙把脑袋埋得更低,恨不能就此栽到地里。

  见他们迟迟不愿起身,刘冠蕴瞥了眼身侧人影。

  那人影含笑出声:“相爷已经叫起,你们为何还不起身?”

  倒是个年轻温和的声音。

  朱章平低着头,连声道:“不敢、不敢。”

  慌忙带着朱易才站起了身,却忽而听到朱易才惊道:“怎么是你!”

  朱章平心脏猛地一跳。

  自那道年轻声音响起,朱易才心里就起了疑虑。

  这声音熟悉,他必然听过许多次,只是碍于刘相在前,朱易才没敢直接抬头。如今站起身,不再行礼,他大着胆子抬头一看,却发现站在刘相身边的,不是梁尺涧又是何人?

  他惊叫出声,朱章平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

  然而现在再想堵住朱易才的嘴已经晚了。

  不。

  或许应当说,从被官兵围住府邸开始,就已经晚了,无药可救。

  但朱章平还是硬着头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刘相看来的眼神平静。

  那是双苍老的眼睛,里面却装着山川岁月,往昔今日,更见识过两位帝王。

  朱章平煞白着脸。

  只听刘冠蕴道:“这是本相的表侄孙,梁尺涧。”

  明明是傍晚,今日天光大晴,却好似有雷鸣声轰然作响,贯彻天地。

  晴天霹雳,莫过如此。

  梁尺涧这个名字,对于朱章平来说绝不陌生。

  自朱易才与梁尺涧结识以来,他便对儿子结交的这个朋友多加打探,彼时探听的结果乃是此人身世平平,他便不再上心,只是一如既往叮嘱朱易才,莫要玩得太过分,失了分寸。

  ——即使朱章平心里明白,朱易才不知道何谓分寸,只会图自己开心行事。

  但对于作威作福多年的朱家父子而言,身世平平的梁尺涧翻不出什么大浪,翻不出他们的掌心。想如何摆玩搓弄,就能如何。

  谁也没料想到梁尺涧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当朝丞相刘冠蕴的表侄孙。

  这样的身份,若是交给朱易才,他怕是能把天都翻过来。

  偏偏有着这层身份的梁尺涧却不显于人前,甚至几次三番隐瞒遮掩。

  朱章平暗恨梁尺涧的心机深重,故意引他们父子下套。

  朱易才更是青出于蓝:“……梁尺涧,你骗我!你是不是故意瞒着自己的身份,欺骗我上当,好除掉我,让你自己的名声更进一步!”

  话音落下,周遭的官兵眼神锐利,看向朱易才时,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而朱易才浑然不觉。

  他一心以为梁尺涧故意设计陷害他,连刘相还在一侧都已忘了,只顾着瞪视眼前的人影。

  梁尺涧倒是气定神闲,浅笑道:“朱学子何出此言啊?我不愿以这个身份结识朋友,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我是否要算计欺骗朱学子毫无关系。倒是朱学子这么着急,可曾想过如何解释另一件事?”

  被梁尺涧轻易抛回来一句反问,朱易才后知后觉。

  他左右看了看,对上其中一位官兵的视线时,吓得瞬间出了身冷汗。

  “你、你,你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朱章平也道:“相爷,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刘冠蕴声音哑沉,老态毕现,却让人更不敢轻视,“这位朱学子派人前来擒拿尺涧的时候,本相就在旁边。”

  朱章平顿时又跪倒在地。

  他拽着还想反驳的朱易才一并跪下:“相爷,此事、此事我们父子俩都是不知情的啊!必然、必然是府中下人自作主张,却不想得罪了相爷……草民、草民罪该万死……还望相爷大人大量——”

  刘冠蕴盯视他,冷冷道:“时至如今,你父子二人还想狡辩!”

  却不想朱易才咬了咬牙,直起身道:“相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爹无关。我是派了下人去请梁兄,但我没有让他们去擒拿梁兄!我和梁兄虽然有些误会,却没有深仇大恨,我为什么会害梁兄?相爷……一定是有人栽赃污蔑我,还请相爷明鉴!”

  不得不说,朱易才毕生的机敏果决应当都用到了今日。

  用在了此时此刻。

  但梁尺涧不为所动,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发问:“那么……霍兄在哪儿?”

  朱易才的神情慌乱一瞬:“什么霍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尺涧道:“不知道?在你派人起来抓我的时候,还有一些人被你领去了盛京的某家客栈,来之前我们已探听过,你从那家客栈里,带走了一个人。”